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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往事3

    正当娘俩手足无措时,秋国满脸是血冲进家门,一进门就栽倒在地上,“妈,妈,他们要抓我,文海哥拦住了,救我,救。。”

    秋月冲过去扶住弟弟,还没待开口,门外便传来工作队的叫嚣声,“齐秋国,齐秋国,你以为你跑得了吗,封建余孽,赶紧出来,免得我们动手!”紧接着几个工作队员手持木棍进了屋。

    “你们想干什么?”秋月大声质问道,同时用双手护住倒在地上的弟弟。这几个人都是林文海的手下,秋月平时都见过,并不怕他们。

    几个工作队员看到秋月在,也不敢太放肆,毕竟是林队长的对象,他们也怕日后吃瓜落儿,其中一个上前一步说道,“秋。。秋月姐,秋国私藏违禁品,是封建余孽,抓他是组织的决定,您别让我们为难啊。”

    听到这里,齐母心里“咯噔”一下,她下意识想到是那本集邮册惹的祸,看看满脸是血的儿子,想想被工作队抓走,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的丈夫,心里五味杂陈。

    “叫林文海来!要抓也是林文海抓,轮不到你们!”秋月嘶哑着嗓子吼道,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林队长。。林队长他因为放走秋国,已被隔离审查了。”几个工作队员被秋月撕心裂肺的吼声吓一跳,愣了一下,其中一个壮着胆子说道。

    “什么?!”秋月只觉天旋地转,双手无力得松开。。她不知道秋国是怎么被带走的,当她缓过神时,屋里只剩下瘫坐地上、两眼无神的妈妈,娘俩抱头痛哭。

    林文海是在第二天中午结束的隔离审查,他立刻赶到秋月家,看看娘俩的情况。事情也搞清楚了,还真让齐母猜对了,有人举报齐家藏有一本解放前的集邮册,组织认定这是私藏封建余孽,这才有了开文抓人那一幕。

    “妈,咱交出去吧,救救爸爸,救救秋国!”秋月守在妈妈床边,带着哭声恳求道,她知道那本集邮册是父亲的命根子,但她更惦记被带走,不知死活的爸爸和弟弟,更心疼一天滴水未进的妈妈。

    “伯母,我不知道这是个啥东西,但秋月说的对,交出去吧,救人要紧,我可知道这帮人的手段。”此时林文海也守在齐母身旁,低声劝道。

    听到林文海的话,齐母突然睁开眼睛,狐疑得看他一眼,她不知道外人是怎么知道这本集邮册的,她也想象不到若把集邮册交出去,自己的丈夫能否接受这个现实。林文海的话却让她心里模模糊糊升腾起一丝希望,至于是什么希望,她现在还说不清。沉默片刻,她对林文海说道,“文海,是本集邮册,装邮票用的。”

    “就是那信封上的小纸片片?”林文海诧异得问道,“我还当是啥呢,这也不是啥大事啊,我手下几个小伙子都有,红的绿的我看还不少呢,伯母,您交出去,我回头跟他们要一些,再给您。”

    “文海,你不懂,别瞎说!”秋月打断林文海的话,她不知道怎么向林文海解释这些邮票的珍贵,此刻也没有时间去解释。

    齐母听了林文海的话,陷入沉思,她觉得心底那丝希望更清晰了一些,过了半晌,对林文海说道,“文海,你先回去吧,我累了。”

    “嗯。”林文海答应一声,又嘱咐秋月几句,这才离开秋月家。

    “这只狐狸,我们一步步走进他精心布的局!”齐叔狠锤一下膝盖,别过头,闭上眼睛,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似乎不愿意去回忆那段往事。

    “齐叔,林文海是懂邮票的,是吗?”我问道。

    “何止是懂!”齐叔平复下情绪,转回头对我们说道,“简直是个行家!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那个所谓的大伯对古玩、字画精通得不能再精通,和我们家的渊源还不浅咧,造孽!造孽!”

    齐叔越说越激动,我们也大概明白,这个林文海本就精通古玩字画,只是隐藏得太好,从不让外人知道,而且隐约就是为齐家的邮票来的,先是做了一个“英雄救美”的局接近秋月,接着又使“苦肉计”,逼齐母交出集邮册,还真是处心积虑啊。

    我感觉老鹏抱着我肩膀的手突然紧抓了一下,同时听到了他咬牙的“咯咯”声,论正义感,老鹏一点儿不比我少,此刻若这个林文海站在我们面前,老鹏能一刀一刀凌迟了他。

    “齐叔,后来呢?”

    “嗯,听我往下讲。”

    林文海走后,齐母将心中的想法反复思忖,打定主意,把秋月叫到身旁,“秋月,这本集邮册万不可交给工作队,这是你爸爸的命!”

    “可是爸爸和秋国还被关着,不交怎么办?看着他们活活受罪吗?”秋月含泪看着妈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想象如果不交,爸爸和秋国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秋月,你信任文海吗?”齐母从床上坐起来,平静得看着秋月。

    “当然信任!”秋月不解得用泪眼看向妈妈,“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说这些?”

    “我也信任他,我有一个主意!”齐母下意识看看四周,示意秋月去关好堂屋门,接着说道,“把集邮册交给文海保管!”

    “交给他!?”秋月不知道妈妈会有什么主意,“那组织那边怎么办,不交出集邮册,组织上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是工作队副队长,没人会查到他的头上!再做一本假的,放一些解放后的邮票,交上去!咱们这本邮册藏得那么紧,又过去这么多年,我不信谁能知根知底得举报咱。”齐母声音虽然轻,但说得斩钉截铁,看得出,她已打定主意赌一把。

    “可是,可是。。”秋月知道,这样做的确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救出父亲和秋国,可万一败露,却会害了自己的心上人林文海。她犹豫了,她两眼含泪看着妈妈,多希望再有另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齐母看出秋月的犹豫,摸摸秋月的头发,把她揽在怀里,“秋月,这些年爸爸妈妈对不起你和秋国,让你们受了不少罪。”听到妈妈这样说,秋月抱紧妈妈,拨浪鼓似的摇着头。

    “秋月,你大了,婚姻大事你自己做主,告诉林家小子,办成这件事,就给你们成婚!”说完齐母再也支撑不住,把脸埋进秋月头发,眼泪止不住得流。

    “妈,妈,我答应,我这就去和文海说!”秋月说着就要站起身。

    “等等,秋月!”齐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妈还得问你一件事,你要说实话!”

    “嗯妈,你问!”

    “秋月,林家小子,懂邮票吗?”

    “不懂”两个字刚要从秋月口里说出,她看到妈妈严肃的眼神,心里一紧。她明白妈妈的意思,林文海虽然会成为齐家女婿,可这本集邮册终究是爸爸的命根子,要归还给爸爸,妈妈怕林文海别有用心,打邮册的主意,更怕到时秋月两头为难,受委屈。

    “不懂!我敢保证!”秋月思考片刻,心里拿定主意,坚定得对妈妈说道。

    “嗯,去吧,一定把文海叫到家里再说。”

    当晚,林文海从几个信得过的手下那里搜罗来一些邮票,秋月翻箱倒柜找出一本旧的集邮册把邮票装进去,第二天一大早就送到了工作队。也是在林文海的运作下,没过多久,秋国就被放回了家,父亲也回农场继续改造。

    那天晚上,齐母也把那本珍贵的集邮册交到了林文海手里,“文海,这是齐家的命,现在托付给你,一定要保存好,万不可有闪失!”

    “嗯!伯母您放心吧,我就是丢了命,也不会丢了它!”林文海双手接过邮册,深情得看一眼秋月,转身出了门。

    事情就这样平息了,秋国一直认为是当初自己说漏了嘴,才招致这场大祸,回到家后觉得愧对父母,内疚了好长一段时间。

    转眼到了1976年,林文海所在的工作队有传言要调回天津。齐母打算在工作队调回前把秋月和林文海的婚事定下来,这样秋月就有可能跟着林文海回天津,于是让秋月去跟林文海商量。

    傍晚,秋月与林文海彼此拉着手,走在乡间小路上,秋月柔声问道,“文海,听说你们工作队可能回天津?”

    “嗯,有这个可能。”林文海笑笑答道。

    “那咱俩的事怎么办,要不咱俩先把结婚证领了吧,将来你去哪,我就跟到哪。”秋月幸福得甩甩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憧憬着和林文海美好的生活。

    看林文海不回答,秋月转过头看向他,“怎么,你不愿意吗?”

    林文海用手指刮刮秋月的鼻子,“愿意呀,愿意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秋月开心得扮一个鬼脸儿,把头依偎在林文海肩膀上。

    “秋月,真的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林文海喃喃说道,像是问秋月,又像是问自己。

    “当然了,”秋月揽住他的胳膊,“你走到天边,我都跟着。”

    “香港呢?”林文海停住脚步,严肃得看向秋月,“愿意跟我去香港吗?”

    秋月愣住了,眨眨大眼睛吃惊得看着林文海,“文海,瞎说什么呢,被别人听见告到组织,得处分你!”那时候人们很忌讳“港澳台”、“海外关系”这些话题。

    “哦。”林文海轻声应一声,没再说下去。

    又过了几天,正赶上麦收,生产队忙,秋月没顾上去找林文海。一天,林文海托秋国把一个帆布书包交给秋月,并反复嘱咐一定要亲手交到秋月手上,不能给别人看。秋国以为是林文海送给秋月的定情信物,自己不好意思送,特地请假回家把书包交给姐姐。

    秋月拿到书包别提多高兴了,打开书包,里面却是一封信和那本集邮册。信的内容,大致是林文海杳无音信的妈妈与哥哥解放前去了香港,写信邀请他到香港谋生,请秋月原谅他的不辞而别,在那边安顿下来就回来接秋月,并将交之保存的集邮册原物奉还。

    齐母和秋国当时就检查了邮册里的邮票,见一枚不少,才放下心来。

    秋月看过信,夺门而出就往公社跑,林文海却像人间蒸发一般,哪里还找的到影子?回到家后大哭一场,一连几个月都像丢了魂似的。齐母心疼女儿,就劝秋月,“孩子,别难过,文海不是说了吗,他先去,安顿好就来接你。”说实话,恐怕这话齐母自己都未必信。

    当时齐父还在农场改造,为避免节外生枝,齐母又将邮册按老法子埋在炕缝里,并嘱咐秋国、秋月万不可再对外人说起。

    “当时我们还挺感激林文海的,是他帮我们度过了那场风波,还保住了这本珍贵的邮册。那段时间,我姐姐天天写信,虽然不知道往哪寄,也天天盼着香港的来信,憧憬着和林文海在香港的美好生活,可以说,林文海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活下去的勇气!”

    “直到1984年,一个老乡的突然到访,才让我真正认清这个混蛋!也因此送了爸爸和姐姐的命!”齐叔“嚯”得站起身,踱步到窗前,看向远方的蓝天白云,后背因为呼吸沉重而微微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