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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较量2

    刹那间,一丝狠戾闪过我的心头,我一步跨过茶几,冲到祝老师跟前,狠狠薅住他的衣领,“你到底是谁?你还知道什么?”

    对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屋里所有人都惊呆了,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一般,直到听到声音急奔出厨房的祝老师爱人惊呼一声,手中的盘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文宁,你他妈想干什么,快松手!”反应过来的吴胖子三两步冲到我和祝老师中间,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掰开我紧攥的手。

    老鹏和高蓉却站在原地没有动,我相信他们此刻的心境和我是一样的,尤其是老鹏,林家在我们身边安插的“间谍”已经够多了,足以让我们不寒而栗,难道无心插柳碰到的祝老师也会是林家的人?我不敢往下想,紧攥衣领的手心渗出了汗,眼里喷出了火。

    “老褚。。”祝老师爱人弱弱得试探着柔声问一句,似乎生怕声音大了我就会掐断他老公脖子一样。

    “等等,不对,老褚?不是祝老师吗,怎么会是褚?难道我听错了,就算东北人口音再重,‘祝’和‘褚’的发音我还是能听出来吧!”我怔怔得看着眼前这位憨厚的如农民般的中年人,他正笑着看着我,四目相对,眼里那份镇定自若让我莫名产生一种敬畏,丝毫看不出对方有任何的紧张,或者不安。

    听到祝老师爱人的称呼,高蓉和老鹏嘴巴张的更大,就连吴胖子也呆立在原地。

    “来,都坐下,这是干嘛啊!”祝老师操着一口流利的天津口音说道,轻轻掰开我抓住衣领的手,是那样的轻松。

    “我本姓褚,天津人,大名褚玉玦!”抿一口茶,祝老师接着说道。

    “哦!”我、老鹏和高蓉同时发出一声惊呼,这他娘的也太扯了吧,最初仿画的是天津褚玉璞大师,再次仿画又遇到褚玉玦,我绝不相信毫无关系的两人名字会如此相似,而且还都是天津人,就算是拍电影,也不能这么巧合吧!

    “祝老师,这可是您的不对,怎么连我都瞒。。”听闻老师本姓褚,吴胖子一脸的埋怨。

    “别打岔!”他还想再多说什么,我和老鹏异口同声打断他,故事情节太过离奇,我们绝不能容忍中间有人横插一杠子,打断老师的思路。

    祝老师,不,应该是褚老师笑笑,接着说道,“我们褚家打大清乾隆年间就以书画作仿为生,历代先祖立下一个规矩,无论是谁做了仿,都要向本族所有人说明仿的什么作品、是谁买了仿,以便日后遇到能擦亮眼睛,不至于上当,而且绝不给作奸犯科、借机投机之小人做仿。”

    “哦!”

    “我们这一辈儿兄妹三人,我大哥玉璞,是他给你们仿的《昭君出塞图》吧?”

    “嗯!”我下意识点点头,现在大脑短路,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完全被褚老师的故事所吸引。

    “我还有一个妹妹,褚玉瑛”褚老师说到这里,紧咬嘴唇眼望天花板,眼圈儿竟现了红晕,我们屏气凝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目光更不敢从褚老师身上移开,生怕错过一秒,就会错过最精彩、最吸引人的故事情节。

    约么一两分钟,褚老师低头苦笑一下接着说道,“虽然我们兄妹有二十年不联系了,但祖宗留下的规矩一直在坚守,大哥仿完画后,第一时间给我们发了短信,没想到,唉,没想到啊,竟然让咱们在沈阳相遇,这就是命吧!命!”

    褚老师说着眼里泛出泪花,早已守候身旁的妻子悄悄扶住他的肩膀,满含深情看着他,褚老师苦笑一下,拍拍她的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

    “祝。。不,褚哥,你们为什么兄妹不见面啊?”吴胖子突然问道,我们仨同时向他投去极其不满的目光,虽然我们也很想知道答案,但更希望褚老师能不受任何打扰按自己的思路讲下去,这吴胖子今天是怎么了,不是挺会察言观色的嘛,怎么总干这没眼力介儿的事!

    见我们仨嗔怒得看着自己,吴胖子也自觉失言,悻悻得缩缩脖子,不再说话。

    “不提家事了!”褚老师一拍大腿说道,“你们让我仿画,能告诉我是为了谁吗?”

    我和老鹏、高蓉对了一下眼色,为难得看向褚老师。

    刚想推辞,褚老师凑近我,炯炯有神的双眼紧盯着我说道,“是为了林家,对吗?”

    “啊?”我惊呼一声,身子不由向后缩缩,不过随即镇定下来,“是褚玉璞大师告诉您的,对吗?”

    “看来我猜对了?”褚老师靠向沙发靠背,眼神变得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嗯,您猜对了!”我重重点下头,答道。

    “难怪啊,难怪!”褚老师说着摇了摇头,表情很是无奈,似乎又有种恍然大悟。

    “难怪什么?是褚大师跟您说什么了吗?”我不禁再一次问道。

    “他什么也没说,信息上只说了仿了什么画,什么人要的,我可以给你看。”褚老师平静得说道,目光坚定,让我丝毫不怀疑其中有任何水分。

    “那您。。”

    “他走了,临走前给我发了消息,说是累了,想出去转转,这是他打年轻时就有的梦想。”褚老师说到这儿,眼皮垂下,微微在颤抖,几滴热泪挣脱眼皮的束缚,滚落脸颊。

    “什么?褚伯伯走了?”听到褚老师的话,我们仨惊得几乎同时从座椅上蹦起来,我看到高蓉的眼里布满泪水,老鹏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从褚老师的语气、表情,傻子也知道他大哥绝不是去旅游、散心这么简单。

    “至于为什么我能一下猜到是林家,如果你们能够再见到他,还是让他告诉你们答案吧。”褚老师接着说道,“画我给你们仿,去取原作吧!”

    。。。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今天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我记不清是怎么离开的褚老师家,也记不得有没有把原作送到褚老师家,当我回过神时,我们已经坐在李家熏肉大饼店里,身旁横七竖八倒着十来个空啤酒瓶,桌上的菜却没怎么动,只有吴胖子一个人在大快朵颐得吃着。

    看高蓉的脸色,明显是刚刚哭过,脸颊上的泪还没擦干净,再看老鹏,低着头,不说话,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闷酒。

    “我说,你们仨怎么跟死了爹娘似的,吃啊,来,尝尝,这可是沈阳特色!”吴胖子说着卷起一块肉饼,放在我的盘子里,又给老鹏、高蓉分别递上一块。

    “吃不下!”我苦笑一下,一口干尽杯中的酒,低下头双手支住额头,这样别人不会看见我的眼泪。

    “人是铁,饭是钢,吃不下也得吃!多大的事儿,也得扛着!”吴胖子说着硬把饼塞进我的手里,看着卷满熏肉、呼呼冒着香气的大饼,我一点儿食欲也没有,苦笑一声,把饼放在桌子上。

    “我想回趟天津!”我转向老鹏和高蓉,鼓足勇气说道。

    “宁儿。。”高蓉一下子哭出声,“我给爸爸打过电话了,他也说褚伯伯走了,从爸爸的语气,我知道,褚伯伯再也不回来了。。”说着说着竟泣不成声。

    我拍拍高蓉的肩膀,千言万语涌在心头,却一句话也说出出来。

    “宁儿,你说咱刚让褚伯伯仿画,褚伯伯就走了,是因为咱们吗,是林家威胁他了吗?褚伯伯跟弟弟妹妹都不联系,他上哪去啊,他还能喝上那口得意的潮河白吗?”高蓉抽泣着伏在桌子上,哭声引得周围食客纷纷看向我们。

    “回天津,找这帮兔崽子去,有本事冲小爷来啊,欺负一个老人也算他娘的本事!”老鹏“啪”的一声把酒杯摔在地上,玻璃四溅,吓得与吴胖子一起的女孩儿捂住耳朵娇呼一声。

    “你他娘的想干什么,还嫌不够乱吗?!”我站起身一拳锤在老鹏肩膀上,歇斯底里般吼道,仿佛只有这样,压在心底那块巨石才能稍微挪动一点儿,让我可以痛快得喘口气。

    老鹏惊恐得瞪大眼睛看着我,眼里的泪水奔涌而出,两手僵在半空哆嗦着说道,“宁儿,你他娘的打我!”

    “我。。”二十几年的交情,我和老鹏极少红脸,看着老鹏此刻的样子,我十分后悔刚才的冲动,一脸歉意看着老鹏,不知为何,却一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就像一块石头把喉咙堵死了似的。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闹着玩呢!”发生刚才那一幕,我们瞬间成为整个饭店的焦点,所有人都默默注视着我们,甚至有几个还掏出手机准备报警,为避免节外生枝,吴胖子顾不得我们,赶紧向周围边作揖,边解释。

    “宁儿,你他娘的打我!!”老鹏一下子从座椅上蹿起来,带着哭声向我吼道。

    “兄弟!”我一把把他揽在怀里,使劲儿抱住他的肩膀,泪水再也止不住。

    平静下来,我对老鹏、高蓉说道,“不管褚大师是不是因为我们走的,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天津,肯定与林家脱不了关系。”

    “嗯,这点从褚老师的话里也能听出来!”高蓉点点头,说道。

    “所以于情于理,我们必须回一趟天津。”我目光坚定得看着他们俩,斩钉截铁得说道。

    “回去顶个屁用!人家褚大师已经走了,咱上哪找去!”老鹏气呼呼得揉着肩膀,没好气说道。

    “兄弟”我知道他还在怪我打了他一拳,于是端起酒杯一口喝干,把杯底冲向他,“刚才是我不对,不该冲动,怎么,跟我你还真生气啊!”说着搂住他,晃晃肩膀。

    “切!”老鹏扭扭身子甩开我的手,不过脸上却闪现一丝笑容,轻轻晃着酒杯说道,“跟了你,算他妈倒八辈子血霉!”

    看我和老鹏重归于好,满桌人悬着的心才算彻底落了地。

    “不过,老鹏说的有道理,褚伯伯走了,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踪迹,咱去哪找呢?”高蓉托着下巴,一脸忧心看向我。

    “死马当活马医吧,去褚大师家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呢,总比在这等着干着急要强!”我想了一下说道,其实这个想法打离开褚老师家就在我脑海里打转。

    “嗯!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高蓉点点头,“一会儿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咱就出发。”

    “干吗明天啊!现在就走,麻溜儿的啊!”听我们商量明天动身,急性子的老鹏一摔酒杯,几乎要从座位上蹦到桌子上,瞪着俩牛眼,一脸不可思议冲我们俩喊道。

    “喝了酒,你能开车?”我没好气得斜这小子一眼。

    “哦。。”老鹏马上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如霜打茄子般缩缩脖子,看看桌上的酒杯,嘟囔道,“早知道如此,刚才就走了,喝哪门子酒。。”

    听到老鹏的话,吴胖子立马不乐意了,也把酒杯墩在桌子上,竖起眉毛瞪着老鹏说道,“怎么着,老子请你喝酒还请出毛病来了?”

    “吴哥,吴哥,我不是那个意思。。”老鹏急忙解释。

    吴胖子摆摆手,“兄弟,也别解释,解释就外道了,我知道你是这个性格,跟哥哥这没那么多说道,虽然你们不说,我也能猜到那位褚老哥对你们多么重要,我佩服你们这份侠义,来,干了这杯酒,哥哥敬你们!”吴胖子说着端起酒杯,我和老鹏跟着,三人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吴胖子看看我,又看看老鹏和高蓉,接着说道,“不过以你们现在的心态,到了天津别说找人了,不把自己丢了就是好事!”

    “嗯?”我不解得抬眼看向吴胖子。

    吴胖子悠闲得卷一块饼,嚼一口接着说道,“太浮躁!我第一次见你们俩时不这样啊,和那个叫陈伟的斗法,那份机灵和胆识哪去了?”

    我和老鹏对视一眼,一时语塞,低下头。

    “找回那份劲儿,你们赢,找不回来,你们输!沈阳的事不必惦记,褚哥那我给你们盯着,画仿好我给你打电话。”

    “谢谢吴哥!”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对吴胖子那份好感瞬间又增加几分,暖暖的。

    “哎,老爷们儿,谢字不提!”吴胖子说着搂住身边的美女,一副大咧咧的派头,“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别让希望你赢的人伤了心,当然了,这笔买卖赚了钱,也别忘了咱老吴出了一份力。”

    “哈哈,商人,商人,十足的奸商!”我笑一声,还没开口,老鹏抢先手指点着吴胖子说道,一脸坏笑,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

    “买卖不成仁义在啊!”吴胖子一脸不屑看看老鹏,手在女孩儿光洁的肩膀上游走着,“不答应,你们自己盯着褚哥那边吧,我不管啦,天津你们也别去了!”

    “哎,我说你。。”

    “得,得,我投降!”真是看不得他俩再你一言、我一语争下去,吴胖子使出“杀手锏”,我赶紧举白旗,结束这场无休止的斗嘴。

    。。。

    第二天,我们赶到天津杨柳青的富春园小区已是晚上九点,一进楼道门儿,一阵清脆的鹦鹉鸣叫声传来,我们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三楼,“啪啪”砸着褚老爷子的家门。

    半晌,屋内依旧死一般沉寂,就在我们濒临绝望,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的时候,对门儿的门缓缓打开,一位老太太探出头,警惕得问道,“你们找谁?”

    “找褚玉璞大师,他在吗?”我几乎是冲到老太太跟前,兴奋得盯着她的眼睛,努力在略显浑浊的眼神里寻找着线索。

    老太太被我的唐突吓得后退两步,差点儿就要下意识关上门,被我一把把住门框,定定神,嗔怒着说道,“小伙子,怎么毛毛躁躁的!”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红着松开手后退两步,见此情景,高蓉上前微笑着说道,“阿姨,我们不是坏人,是褚老师的学生,今天有急事找他,他在吗?”

    “搬走了,家具都卖空了!”见高蓉上前,老太太这才踏下心来,重新敞开门,说道,“得有一个星期了吧,你们是他的学生,会不知道?”说着警惕得上下打量着我们。

    “这不是最近忙嘛,没顾得来看老师。”高蓉支吾着解释,“褚老师说是搬到什么地方了吗?”

    “没。。没有。”老太太思索着摇摇头。

    “您再好好想想,有没有留下什么话?”老鹏陪着笑问道,眼里满是殷切。

    “没有啊,有吗?”老太太眨眨眼睛,望望楼道天花板,转过头冲里屋喊道,“老头子,对门儿老褚走前儿留下什么话了吗?”

    “没有!”屋里传来一个苍老而干脆的男声,还伴着两声咳嗦。

    得到答复的老太太冲我们摊摊手,“没留下什么话,要不你们再到别处打听打听吧。”

    失望同时闪现在我们仨的眼睛里,刚刚燃起的希望再一次破灭,就在我们即将下楼,老太太就要转身关门时,屋里再一次传来一阵清脆的鹦鹉叫声,那叫声我再熟悉不过了,当时我可是帮褚大师调教过鸟的!

    我急忙奔回老太太跟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激动得说道,“鸟!鸟!阿姨,屋里的鹦鹉是褚大师留下的吗?”

    老太太害怕得一下抽回手,下意识后退两步,惊慌失措般说道,“是。。是老褚给的,咋啦,你想干什么?”说着眼神不住往身后瞟,边瞟边喊道,“老头子,老头子,你快来!快来!”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让老太太把我们归到坏人一列了,不由摇着头苦笑一下,求救般看向高蓉。

    高蓉会意得朝我挤下眼睛,上前安抚着说道,“阿姨,您别怕,文宁是听到褚老师养的鸟叫声太激动了,让您受惊了。”

    “啥?你叫文宁?”刚刚拄着拐棍走出屋子的老爷子听到我的名字,猛得抬起头,两眼瞬间冒出了光。

    “对,对,我叫文宁!”猜到褚大师可能留下什么东西,而且是点名留给我的,我们仨的兴奋溢于言表。

    “你真叫文宁?”老爷子一边慢慢一步步挪向门口,一边问道。

    “真的,您要是不信,让这小子给你拿身份证。”老鹏挤进屋,扶住老爷子说道。

    “身份证就不必了,老褚临走时留下一封信,是给你的,说你一定会来取,让我们等着就行了。”老爷子说着转身向客厅的储物橱,从中间一层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我双手捧过信,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褚大师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来取信呢,这是一份信任,一份对“义”字的信任,足以让我尊敬他一辈子!而信里又究竟写了什么呢?

    我迫不及待拆开信封,却看到一个让我们怎么都不敢相信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