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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兄弟,安心去吧,你不欠我的 3

    我坐在后座边儿,轻轻将老鹏揽在怀里,让他躺得舒服些,无奈得瞅瞅他因为痛苦而布满汗珠的脸庞,轻声说道,“有啥想说的麻溜儿说,说完赶紧上医院!别给老子耍花活,我可不想替你给老爹老娘尽孝!”嘴上说着,本来应该是嗔怪的语气,不知为何,出口却饱含深情。

    高蓉和陈强没有按老鹏说的走远,和我一起守在老鹏身旁,默默注视着他,眼里满是关切,这个时候任谁也不会走开的,想来这小子也不会挑理吧。

    “宁儿,给我点支烟吧,疼得厉害,抽一支好受点儿!”老鹏身子靠在我肩头拱拱,以让自己躺得更舒适些。

    “疼他娘的不去医院!”我歪过头,没好气得训斥一句,恰巧看见这小子龇牙咧嘴的表情,还想再说几句什么,硬生生一句都说不出来。陈强赶紧跑到驾驶座扶手处翻出烟和火机,抽出一支给老鹏点上。

    老鹏猛嘬一口,用带血的手将烟从嘴边移开,一副颇为享受的样子,脸上竟扬起一丝满足的笑。

    “麻溜得说!”我再次催促道,这次语气重了一些。

    “宁儿,我对不起你!”老鹏表情严肃起来,仰头望着我说道。

    “别说那些废话!你要说这个,现在咱先去医院,以后有你跟老子赔罪的时候!”听他这么一说,我眼窝竟突然有些湿润,边说边要起身,轻轻将老鹏往车厢里面推。

    “你听我说!咳咳。。”老鹏说着咳嗦两声,我赶忙止住动作,生怕动到他的伤口。

    “宁儿”待我们重新坐好,老鹏接着说道,“那次吃现席之后,罗琼找到我,本来我还挺欣喜,因为我一直惦记着她们娘俩,想着能复婚呢。”他说到这儿我扭头看一眼高蓉,毕竟他俩正恋爱呢,而且我注意到,老鹏也下意识瞅了一眼高蓉,两人坦然得相视一笑,倒像是我考虑多复杂似的,这让我感到颇为奇怪。

    “她找你干什么?”尴尬一笑之后,我问道。

    “她让我背叛你!”老鹏这句话咬得很重,始终仰头凝望着我,沉默一阵,又接着说下去,“她说她在BJ已经结婚了,一年多了,还怀了孩子,她现在的老公欠林文海很多钱,只要我答应背叛你,做林家卧底,就可以把账目一笔勾销,否则他们倾家荡产也不够还的,就得带着孩子露宿街头。”

    “你答应了?”尽管想到答案,但我却无论如何想不到让老鹏背叛的根源在罗琼,也就是他的前妻,因为这个女人当初不辞而别,伤老鹏太深了。

    “怎么会?你把哥们儿当什么人了!”老鹏硬挺身子说一句,又猛嘬一口烟,“可是他们给我看了所有的借据影印件以及详细的账目往来明细,让我不得不相信,关键是这个男人是BJ人,如果他们不破产,我闺女今年可以顺利申请HD区的优质小学,看着大着肚子的罗琼,看看几年没见,高了、胖了,还是那么可爱的闺女,我犹豫了!她们,是我的心头肉啊!”老鹏说完紧闭双眼,两滴热泪滚落双颊。

    我紧紧抱住他的头,说道,“兄弟,都过去了,都过去了!现在你脱离林家,孩子上学咱出钱,甚至罗琼跟现任老公欠林家的账咱都揽过来,只要他们过得舒坦,你心安就行!”

    “狗屁!”听完我的话,老鹏却恶狠狠骂一句。

    “怎么?”我不解得望着他。

    “我和蓉蓉、黑姊从郑州到BJ后,我失踪了,你记得吧?”老鹏瞪着我说道,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记得!那是在火车上有人塞给我一张纸条,让我这么做!”

    “是谁?”我问道。

    “我不知道,但我很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一辈子蒙在鼓里!”

    “你失踪后发生了很多事。。”我刚想把京大考古研究所蒋思言勾结赵文辕将“宣德炉”掉包的过程告诉他,并推测调老鹏离开是蒋、赵一伙安排的,目的是嫁祸他们的对手,冈本株式会社。

    老鹏却抬手阻止我,目光镇定且带出少有的严肃,说道,“先听我说吧,兄弟,我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要说你就说,不许再说傻话!”我打断他,嗔怒道,边说边板起面孔。

    老鹏不好意思得冲我惨笑一下,没有理会,继续刚才的话题说下去,“那人只告诉我离开蓉蓉她们,却没告诉我要去哪,所以我就留在BJ,正好去看看罗琼娘俩,看看我做了卧底,林文海一伙有没有再为难他们,谁知却看到了我这辈子最不愿看到、最揪心的一幕!”

    “看到什么!”老鹏表情越来越痛苦、凝重,我忍不住问道。

    “我看到罗琼脸上、胳膊上都有伤,丫丫也是!都是那个畜生打的!”丫丫是刚刚提到的老鹏女儿,比我大儿子成成小一岁。

    “林文海?”我本能得问道。

    “呵呵!是她那个欠账的丈夫!”老鹏冷笑一声说道,“罗琼看到我很吃惊,让我到她们小区对面的咖啡馆等她,她会带着丫丫一起过去,在那里,罗琼告诉我一个天大的阴谋,这帮孙子,真够费心的!”

    “阴谋?”听到这个字眼儿,高蓉、陈强不自主朝我们靠近一步,六只眼睛齐刷刷满含狐疑、期待盯向老鹏。

    “对,阴谋!”老鹏环视我们一圈说道,“在咖啡馆,罗琼告诉我,她骗了我,或者说从她这场婚姻一开始就是个骗局,她也是受骗者。她的那个丈夫,是冈本株式会社的一名工作人员,一年前化妆身份成装修小老板接近、追求罗琼,对她百般呵护,这让一个人带孩子本就艰辛的罗琼立刻心里充满温暖。后来他们结婚了,还给丫丫办理了BJ户口,生活的富足、踏实让罗琼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一生的依靠。

    谁知就在去年夏天,就是咱们去天津之前那段时间,这个男人突然跟罗琼说,他欠天津瑞云轩很多钱,还拿出借据、往来账目给罗琼看,告诉她现在瑞云轩来追账,如果还不上,就要拿走房子、车子以及所有他们拥有的一切,还要抓他坐牢,这让罗琼一下没了主意,万分焦急得问他怎么办,他说唯一办法是让罗琼找我,让我答应给林家做卧底,以前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

    罗琼不肯,当时她已怀孕四个多月,但想想即将入狱的丈夫、肚子里没出生的孩子,和马上就要露宿街头的丫丫,她狠心再狠心,才鼓足勇气又来找我,否则她说自己是绝没脸再见我的!”老鹏说到这里伏在我肩头“嘤嘤”哭起来,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安慰他,心中隐约猜到他说的阴谋是什么。

    “后来呢?”待老鹏止住哭,我问道。

    “后来我答应了他们!”老鹏抹一把眼泪说道,“回到BJ这孙子立马就原形毕露,不但夜不归宿,还动辄对罗琼大打出手,还打丫丫!起初罗琼以为他工作压力大,尽力忍,谁知一次他竟然故意踢罗琼肚子,罗琼大声质问他为什么,连自己的亲骨肉也不要吗?这家伙才满不在乎得告诉罗琼实情,当初追罗琼、娶罗琼,就是为了有一天让罗琼逼我就范,他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罗琼账目是假的,婚姻是假的,就是让罗琼怀孕,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否则我不会那么轻易上钩,他也从没想过在罗琼这个老女人身上浪费一辈子,况且还有个拖油瓶!等我的卧底任务完成就让罗琼滚蛋,否则就打死她们娘俩!”

    “这个孙子!畜生!”老鹏越说越激动,我和陈强几乎异口同声低吼道,拳头几乎攥出血。

    “兄弟,我对不住你,咱俩从小玩到大,一直是你带着我,到头来我却背叛你!”老鹏收住泪水,惨笑着望着我,用那只没沾血的手从怀里摸出一沓信纸。

    我吃惊得看着他,“老鹏,你。。”

    这小子硬挺着挤出一丝笑容,“嘿嘿”一乐中饱含对欺负自己妻女王八蛋的憎恨,还有一份对今天结果的释然,接着说道,“从BJ回来,我就在等这一天,等能和你并肩作战,还是哥们儿的一天!今天总算还回来一点儿,逮赵东玄这老小子的时候,我顺手把你带去的信纸也揣怀里了,又救了你一回,老子他么还过一回账了,你小子可得记着!”说话间又恢复往常顽劣的本性,边说边把信纸在我脸前晃荡。

    “记着!记着!”我压下他的手说道,又开玩笑似的补充一句,“你说你,都和蓉蓉你侬我侬了,还那么惦记罗琼,让我说你什么好,重情重义,还是太花心,两头都想占!”

    本想用这句玩笑结束这场略带沉重的谈话,不成想却让老鹏和高蓉重新严肃起来,他们彼此看看,仍旧那么坦然,高蓉上前一步蹲下身,轻轻扶住老鹏的膝盖,两人同时看向我、

    “最近我和老鹏谈了不少。”高蓉说道。

    “嗯!先去医院,回头再给我普及你俩的爱情史。”我回应道。

    “不,让她说!”老鹏拉住我,不让我起身,郑重说道。

    我狐疑着看看他,又看看高蓉,心想就爱情那点儿事,有那么重要吗?眼下看来不让他们说完老鹏是绝不肯去医院的,于是默认般点点头。

    “我们的爱情是假的!”高蓉深吸一口气说道,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不过从那份说完后的轻松,又像是在心里准备了很久。

    “什么,假的?”我不可思议得看看两人,不由皱起眉头。

    “对,她说得对!”老鹏笑笑,猛嘬一口几乎快到烟蒂的烟头儿。

    “我和老鹏恋爱,是有人逼我这样做,必须拉拢你们中的一个,好让你们决裂。”

    “齐秋国?”我问道。

    “是!”高蓉点点头。

    “我和蓉蓉恋爱,是因为怀疑她,我自己是卧底,不想你身边全是卧底,我笨,但是我不傻,无论如何以蓉蓉的条件也瞧不上我的,后来我发现,我的判断是对的。”老鹏接着高蓉的话说道,瞅一眼她,高蓉腼腆得笑笑,捋捋耳边的秀发低下头。

    “哦”我应一声,无奈得摇摇头,继而无所谓般说道,“都过去了,现在我相信你们都安全回归组织,就行了,以前的事不提了。”

    “宁儿”老鹏望着我带了哭腔,“我欠你的,我还不清了,但我还想求你件事,成吗?”

    “什么求不求的,你说!”老鹏越来越墨迹,看着他愈加发白的脸色和身后不断渗出的鲜血,我心急如焚。

    “一定收拾了这帮孙子,替我宰了那个骗我妻女的畜生,救出罗琼和丫丫!”老鹏咬咬牙又接着说道,“我的钱在父母那,给她们娘俩儿安个家,再照顾好我爸我妈,就跟儿子一样,行么?”他紧紧扯住我的衣服,晶莹的目光中满是恳求。

    “那还用说,我一定。。”我刚想大咧咧满口答应,突然意识到什么,马上瞧向老鹏,心里一阵说不出的绞痛,如千万根烧红的针同时在扎。

    “兄弟,你瞎说什么!”我吼道,吼声中带了哭腔。

    “宁儿,我没瞎说!刀子扎在肾上,还能救过来嘛。。”

    “能,一定能!”我吼得更加激烈,凄惨而悲凉的声音在空旷的夜色中回荡,陈强和高蓉立马围拢过来,均是满眼含泪望着老鹏。

    “得了吧,真把我送医院,你们怎么脱身,还收拾谁?”老鹏不屑得摇摇脑袋,又猛嘬一口烟,将烟头狠狠扔在地上问道,“你快说,你答应不答应,赶紧他娘的说,疼!”

    “答应,答应,我什么都答应!”我咬着牙说道,那一刻,心都快碎了。

    “嗯”老鹏用尽力气点点头,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回头去趟郑妈那,你回来前我受那帮孙子命去见过坤叔,他悄悄交代我他有话,对郑妈交代好了,你一定会回来,我若见到你,就让你去一趟郑妈那,郑妈会告诉你的。”

    “嗯,嗯!咱去医院!”我含着泪答应着,不顾老鹏拉住我,起身就把他往车厢里推。

    “呵呵!宁儿,来不及了!”老鹏说着猛得从后腰把出半截刀片,鲜血一下子喷涌而出。

    我猛得扑过去抱住他,一股粘稠的液体瞬间充满指缝儿。

    他在我怀里哆嗦着,喃喃说道,“宁儿,下辈子还做兄弟吧!到时别他娘的想甩开我,我还欠你账呢,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