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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朕来开导她!

    堂堂一镇藩王,本可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几乎不用执任何殊礼。

    可沐绘卿这一跪直接让诚意和威胁全都拉满。

    众臣面面相觑,还从未见识过这般场景,更是无从思索对策。

    王枭心头却很不满:真是个傻婆娘,跟着我一起把推恩策的原主坐实不好么,非要如此走极端!

    他赶紧上前劝阻道:“沐王何苦如此?推恩策原主有谋逆之嫌,朝廷一旦查实自会将其取消。你这般行为若是传扬出去,岂非让朝廷和王爷都脸上无光?”

    呵,你说的轻巧,皇后都斩钉截铁否认了你的说法,还查实个屁!

    沐绘卿遂像是充耳不闻一般,对其理也不理。

    王枭自讨了个没趣,脸上肌肉抽搐几下,阴沉着脸退了回来。

    不好,这下遇到滚刀肉了!

    诸位大臣心里一紧,先不说这基本相当于骑在朝廷脸上威胁,他们也本就不太在乎此事会不会传扬出去丢脸什么的,朝廷自南渡以来早就被骂疲倦了,不多这一次。

    可锦文书院的人就在旁边,人家搞不好心里会想:哟,这就是堂堂士脉吗,千方百计把墨脉打压下去,自己却被区区一个藩镇外臣给将军了?

    奇耻大辱啊!

    况且,要是她沐绘卿真在这里一直堵着,朝会不知僵到什么时候,大伙儿也还急着散朝后回衙门用膳休息呢。

    当即有士脉的大臣站出来呵斥道:“王爷如此恃宠而骄,胆敢威胁朝廷,可有将朝廷放在眼里?!”

    沐绘卿不为所动。

    又一个士脉大臣上前道:“啧啧啧,王爷这是把朝廷当你羽州都督府了啊,听说你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一听就是御史台的老阴阳人了。

    但殿上众人都看到沐绘卿只翻了个白眼,仍是理都不理。

    那御史台大臣气得胡子一翘,转眼就开始在自己的笏板上记录着什么,似乎要在事后狠狠参她一本。

    “推恩策既已决意施行,又放出了风声,朝廷岂有出尔反尔之理?至于沐王所言羽州可能因此出现的危局,莫如容我等从长计议,书院周夫子亦在此,定能有所襄助。”

    一位墨脉的大臣发言了。

    周大庭回应道:“在下早已直言,此策乃天下一等阳谋,无人可解。书院只能尽力帮忙应对此策施行后的情况,不敢说必有助益。”

    墨脉的大臣们当即也无话可说,有几人也想出列劝解沐绘卿,但想了想后觉得废话多说无益,反而受到轻视。

    索性便躲在人群中,等真正说话有分量的人出现。

    一众士脉大臣连番出面规劝,但沐绘卿就如同铁了心一般,只是单膝跪地不动,双眼盯着大殿地板,仿佛别人说什么在她这里都是无用之言。

    锦文书院的人默默看着这一切,脸上似笑非笑。他们不属朝廷,并无义务参与。

    而周大庭和杨贺两位夫子更是只关心推恩策原主究竟是谁,士脉此刻急得跳脚去纠结沐绘卿跪与不跪,更显得像个笑话。

    士脉的大臣们面子上更加挂不住了,前赴后继想尽办法,或是谆谆规劝、或是扬言弹劾、或是论罪相逼,却全都对沐绘卿无可奈何。

    其中有脾气火爆、兵权在手的,甚至考虑要动武,但又想着对方亦是武脉四品、手握数万大军后,只能明智的放弃。

    大臣们渐渐无可奈何,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看向最前排的司徒、司空等诸公时,也都不由得心里一振:

    还好这些个老家伙今日在场,不需要我等强行兜底了。

    士脉众臣全都看向诸公,而诸公的目光全都汇聚在司徒王祷半闭双眼、始终笑眯眯的脸上。

    像是注意到整个乾元殿都静了下来,而全场的焦点也几乎都在自己身上后,王祷缓缓睁开眼睛,转头扫视了一圈衮衮众臣,随即踏出一步。

    众士脉臣工见此全都精神一振,目光尽皆随着王祷的步伐而移动,直如马首是瞻、大旗所向。

    “沐王殿下,朝堂乃议事之所,不可如此儿戏,平身罢。”

    沐绘卿眉头一皱,听到王祷这如同君王下令般的话语后,顿觉一股无形的威压朝自己扑面而来,在欺近自己面门后又陡然转弱,化作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流,似要将自己托扶起来。

    同时一道无法被旁人听见的传音进入她耳中:“王爷莫要意气用事,我士脉定当竭尽全力帮你,绝不食言,若事有不可为,老夫再请陛下定夺!”

    闻言,沐绘卿眼中微微一亮,但旋即想道:

    哼,你士脉说得好听,却只派个区区散骑侍郎出来搅局,到底是力不足还是心不足?

    自跪下之时起,她便纹丝未动,此番纵然是王祷出面,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众士脉大臣尽皆脸上一僵,下意识的看向王祷。

    后者虽仍然满脸笑意,但眼神中却闪过几分厉色。

    谢君绰、韩范等人见王祷吃瘪,尽皆出列,似要助其一臂之力。

    眼见局面越发难以收场,云黛眉拂袖而起,连带着身前的锦缎珠帘一阵颤动。

    谢君绰等诸公忌惮皇后发怒,只能暂且罢手,看她如何处理。

    “你……”

    云黛眉正要发话,却不料沐绘卿像是就在等这个机会一般,迅速高声打断道:“臣惶恐,敢请陛下为臣做主!”

    丹陛之上,颜子壹闻言一愣:

    哈?

    王祷则几乎没控制住自己的神情,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合着老夫给你说了好几句,你就只记得“请陛下定夺”几个字,前面的就都丢掉了?

    再说了,是我们士脉私底下跟陛下通的气,才有把握让陛下不做掣肘甚至有限出手,你倒好,直接窃取我等果实?!

    云黛眉更是重重呼吸几下,胸脯起伏不定。

    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发言你开说?

    颜子壹不用想也知道皇后得有多气,这完全属于一丁点面子都不给执政的皇后,心中只有皇帝一个太阳啊!

    满朝大臣则傻眼了。

    他们有的是习惯了皇后上朝,还以为今日皇帝并未在座;有的是尽管知道皇帝在座,也一如既往视而不见,反正那也是个摆设,在不在的有什么区别。

    可万万没想到有人会去请皇帝做主……

    也不知她沐绘卿是忠到了极致,还是傻到了极致,如今一言九鼎(少说也是六七鼎)的人是谁不清楚吗?

    陛下说话能管几分用处心里没点数吗?

    大部分人都忍不住嗤笑出声,有的还叹息摇头,为堂堂王爷的见识感到担忧。

    锦文书院的人没有表现得这么夸张,但也在心里嘀咕:

    这昭城郡王怎么处处儿戏,推恩策要么取消要么破解,哪一条路是徒有虚名的皇帝能一言决之的,不是成心让陛下出丑么?

    墨脉心中皆有忠君之情,周大庭轻叹一声撇过头,不愿看到一朝天子被臣下拖入到一个难堪的境地。

    云黛眉重新坐回龙椅,侧脸问道:“陛下有能耐为她做主么?”

    她其实有些动摇,想要接受双方各退一步的提议。

    但那无疑更有利于沐绘卿,且朝廷已放出将要施行推恩策的消息,如果反悔既会被世人觉得是屈从了沐绘卿的威胁,还会一定程度上招至羽州士卒更深的埋怨。

    可要是断然拒绝,如今似乎也只有强制施行这条路可走。那样一来这沐绘卿继续以各种方式相要挟,朝廷也会不胜其烦、失去秩序。

    不过她既然非要请皇帝做主,不妨如之所愿,正好令其死了这条心。

    眼看无数道意味不同的眼神盯着自己,颜子壹有些错愕:

    你们全都一副死马当活马医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但他与沐绘卿对视时,却发现对方眼中竟带有几分希冀和……哀求。

    从入京后的种种举动来看,沐绘卿还算是个心系皇帝的忠臣,尤其是总能在让皇后不舒服这方面,让颜子壹十分舒服。

    是个好小弟,能拉的话还是有必要拉一把。

    可朕也无能为力啊!

    要是代皇后取消推恩策,那属于是自己皮痒了给皇后递把柄。

    要是破解推恩策,我又没那本事,前世也没看到有人能应对这天下第一阳谋的。

    推恩策的威力颜子壹心里清楚,但没想到的是羽州面对的压力竟如此之大。

    若真如沐绘卿所言,羽州会因推恩策而崩溃,大罗会因羽州崩溃而陷入黎民失所、敌寇侵袭的险境,那自己反而成了个罪人。

    本来因为南渡就丢弃了中原,现在失地没能收复,又将南方半壁搞乱的话,我颜子壹三个字怕是要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咝,等等,收复失地?收复……失地?!

    如同闪电劈进脑中,颜子壹乍然灵光一现,想到一个被众人都忽视了的盲点。

    云黛眉半晌没得到皇帝的回答,有些疑惑的“嗯?”了一声。

    颜子壹也似刚刚结束思考,脸上泛起自信的笑容,尽可能压低声音跟皇后道:“你希望怎么办?”

    “不用这么低声,本宫设了屏障,不会有人听到。”

    云黛眉看着他的神情,联想到推恩策的真正的首创之人,心里不由得跳了一下,“最好是让沐绘卿接受推恩策,同时化解如今的僵局……莫非,你有办法?”

    颜子壹笑了笑:“可以一试,不过你得答应事后要配合我一下。而且,报酬是什么?”

    云黛眉先是一惊,继而身躯都不由自主往皇帝一侧倾了倾:“你真的有办法?”

    颜子壹并不回答,只是等着下文。

    “好吧,你若能做到我前面所说,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云黛眉会意。

    “真的?那好,我想出……呃,出了一个要求,等此事过后再跟你说。”

    颜子壹差点把自己想要出趟皇宫的想法给说了出来,好在及时打住。

    云黛眉微微眯了眯眼,像是没听出异常:“一言为定。”

    颜子壹兴奋的点点头,心里为这个意外收获笑开了花。

    下一刻,满朝众臣都看到,高居丹陛之上的大罗天子,竟然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了下来,意气风发、口中朗声:

    “那就由朕来开导开导昭城郡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