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无剑之境
山风吹过，寒意更重，重得仿佛可以听见毛孔从肌肤上竖起的声音。
这场生死搏刚刚才开始，似乎就已经结束。
独孤冯和夷众当然成为最奇诡之人。
一个至此无动于衷，一个冒死相救仇敌。独孤冯的观战心情和之前大不一样，多了几分凝重。
盖聂与秦夫人的胜负，成为他最为关心的事。
只因他两人无论谁胜谁负，对别人都没有半点好处，这两人若是落个两败俱伤，对独孤冯来说，或许才是绝顶妙事。
盖聂负伤了，但没有改色。若不是有广陵神功护体，恐怕足以让对手发出阵阵嘲笑。
龙寄剑身的血光更明显，更盛，慢慢的释放出它的杀气。
独孤冯的身子仍未移动，他似乎仍无插手之意。
秦夫人等人的目光也未曾移动。
现在，只剩胡青青一个人，疑惑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夷众，不知如何出手救治。
这个家伙要死了吗？！
出于良心作祟，胡青青还是跑过去看了。
她伸手一探，竟还有一点鼻息？夷众小子的命竟这般硬！
突然间，秦夫人袖下有风荡起，隐藏在袖里的金针“嗖嗖”地飞射而出，风声破空。
——目标是胡青青。
金针出势虽快，秦夫人却没有算定盖聂会出手阻拦，更没有算定他不以巧妙之身法避开，而是不避不闪，任凭那些金针穿入雄厚的胸膛。
嗤！
眨眨眼，这八十八根金针尽数穿入盖聂的肌肤，把秦夫人吓坏了。
众人只道盖聂此番必将皮开肉绽，谁知过了许久，竟仍然若无其事，除了腹下的那点伤害，肌肤上哪有半点的伤痕？
金针去哪了？
再看盖聂，除了额头微有汗珠，神情间更不似有丝毫痛苦。
太邪门了！
明明刚才还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秦夫人忍不住盯着盖聂，紧紧盯着这个男人，她和孤独冯的脸色立刻变得一点点难看下去，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激起了阵阵漩涡。
盖聂的身子立在原地，他的胸膛就像是泰山般坚硬而雄厚。
连独孤冯都看不明白了。
盖聂似乎呆了，任凭金针穿入身体，动也不动。
奇怪的是，那些进入他体内的金针都一根根不见了踪影。
秦夫人面露狞笑，手腕一振，又即甩出一些金针。这些金针没有马上发射，而是停在空中，似乎在收拢力量，最后，如蛇一般地向盖聂缠去。
密密层层，竟缠了十余圈之多，盖聂双目一睁，突然挫腕回收。
秦夫人的这些金针竟被他吸回体内。
斗至激烈处，盖聂索性闭起眼睛，这些金针尽数消失在他的体内，竟也伤不了他分毫。
众人瞧得又惊又奇，胡青青忍不住喃喃道：“这个人的功力虽然厉害，可他和人交手的时候身子总不动弹，怎么可能赢呢？真是个傻子啊！”
谁料，她的这声喃喃被秦夫人听到了。
一个女人最不能忍受的事，也许就是另一个女人在跟她对峙时，却将盖聂当做了朋友。
秦夫人冷哼一声，又即甩出一些金针，金针绵延不断地朝着盖聂飞去。
胡青青的嘴并不饶人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实在看不下去，突然叫起：“你要干什么？快闪啊！哎呀！死定啦！”
秦夫人冷笑一声，神情也变得更凝重，却不知为何，发针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盖聂仍是不动。
原来广陵散最精奥秘诀之一便是个“忍”字。
入水不淹，入火不伤，金针入骨，尽数被融，盖聂这是练到了最高境。
别人万万不能忍受之事，他却可若无其事地忍受。
高手相争，倘若功力相差无几，“忍”之一字，便成了胜负之关键。
广陵散之奥秘将“忍”字做到极处，柔可克刚，金针被盖聂体内的神秘力量所吞，化为了另一股力量。
天亮了，狂风怒吼，巨大的天变，崖上的树木竟似有了些摇荡。
雨又来了，风更疾了！
众人全神俱都贯注在这一场比斗之上，谁也未曾觉察天象的变化。
秦夫人的额角已开始沁出了汗珠，她放弃了，停止了发针。
龙寄剑被她唤回手中，她拿到了剑，足下一蹬，一身白衣，顶着疾雨，向盖聂飞去。
浑圆而修长的玉腿在空中飞舞，手持龙寄剑的秦夫人，这刻的身姿，竟让人觉得有几分美艳。
刺客盟的毒术名震天下。
作为刺客盟第一大派，秦门的暗器也同样很有名。
秦夫人，亲自出手。
胡青青摇摇头，没有再说一个字，她知道盖聂的麻烦大了。
“盖聂！”沉默良久的独孤冯突然开口，道：“她若要杀人时，没有人能逃得了的！”
“连我......也不例外么？”盖聂眉宇竖起。
独孤冯的声音夹在风雨中，忽厉忽弱：”是，任何人都不例外。就算逃，也逃不过七天，倘若你执意不出剑，这样只会任由她嚣张下去！”
盖聂皱了皱眉，刚想说两句反驳的话……忽然间，秦夫人已手持龙寄剑落到了盖聂跟前十步之处。
剑指盖聂，她的嘴角又露出一抹充满阴谋的笑容。黑暗的房子立刻明亮了起来。
“在你下决定之前，让我说一件事。“独孤冯几乎忍不住道。
“前辈……请说。“盖聂额前的乌发在风中飘动，抬眼望着这位老人。
他极力期待这位奇怪的前辈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十年前的那场灭庄大案，被秦国人视为一大耻辱。“独孤冯顿了顿。
盖聂脸上的表情急变，好像一个正在雪地里迷了路，恰巧被狼群包围的孩子。
经独孤冯一提醒——
藏在心底的那股莫名的悲凉又开始冲击着他的回忆。
尽管这些旧事看起来十分久远，甚至很难完整地找回，但它们总会在关键的时刻被翻开。
盖聂的心不静了，似乎忘了此刻应该跟秦夫人对决才对，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回到了独孤冯的身上。
他急切地想知道真相，或许独孤冯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当年万叶山庄灭门之案，七百余个无辜之人便是死在这把魔剑之下。”独孤冯的表情更为沉重，道：“如今，又有一人犯了和他们同样致命的错误，而且错的更为严重。”
盖聂手中的剑越捏越紧，俱神地听着。
“他不但优柔寡断，而且在杀父仇敌面前，一味地心慈手软。”
“这个人是谁？”
“就是你，盖聂。”
一阵沉默，沉默的令人窒息。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秦夫人，她怒声道：“够了！老不死的打什么哈哈，盖聂，你若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就跟我决一死战！”
秦夫人怒火中烧，不像平时那么冷静，大概是被独孤冯戳中了痛处。
她忽然挥起龙寄剑，朝着盖聂的臂头便是三下连砍。
龙寄剑在她的挥舞下，于疾雨中燃起了一阵火花。
秦夫人的招数再狠，可惜还是被盖聂给避开了！
盖聂没有马上还击，他看见自己的肩头被烧出了一块窟窿，却没有伤及肌肤。
难以相信，绕在龙寄剑身的气流已经到了能够烧伤人的地步。
秦夫人没有击中目标，一急，又是一阵缠斗。
两人激斗间，雨越下越疾，众人的衣裳都湿透了。
独孤冯眯起双眼，仔细地观看这场决斗，沉吟道：“这世上不仅只有你一人见过广陵散的剑法，还有一人他也见过，可惜他死不瞑目，现在无人替他报仇！”
盖聂手中的剑在发抖，不是因为冷，竟是因为害怕。
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最害怕的一次！
越是临近真相，这种害怕越为强烈，就越令人害怕。
“自从他收留了一名孩童之后，他的剑法就变的软弱了，因为他的心已软弱，他不再是名剑之神，而是渐渐有了人性。”
独孤冯的这番话，令盖聂心神不宁，他的心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在和秦夫人的斗法之上，一半在自己的身世之谜之上。
独孤冯此刻提起万叶山庄的事，为了什么？
“十年前，乌鸦亭那一次决战前，他的剑确实已渐软弱，因为他对那名孩童的爱，已超越了他对剑道的狂热。”
盖聂显然已了解他话中的深意，和秦夫人对招的时候，苦笑道：“他犯了什么错，要落得家破人亡？”说话时，眸中已湿润。
“正是因为他出于对那名孩童的爱护，让他招来了一场杀身之祸，赔上了家人的性命！”独孤冯道。
盖聂看着他，忽然喉中一甜，在心头紧了一紧，一股灼烧般的疼痛迅速漫上他的胸口。
他被龙寄剑刺中了！
一片鲜血顺着雨水，染红了他的衣襟。
决斗陷入了一团混乱。
秦夫人的剑已到要害，却在盖聂吐出鲜血的那一刻犹豫了。
龙寄剑刺在盖聂肌肤的三寸之处，散发着血光，杀气腾腾。
秦夫人一呆：“你为什么不躲？“
盖聂苦笑：“如若鲜血能够让你认识到自己的罪孽，我倒是愿意替他们做完这件事。”
“你！”秦夫人惊恐地拔剑，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
这个女人竟也有害怕的时候！
盖聂笑了，这一回不是苦笑，而是邪笑，这是在他脸上从未出现过的笑。
什么叫“无剑”之境？
——他的掌中虽不出剑，可是他的剑仍在，到处都在。
——他的人已与剑融为一体，人即剑，只要人在，天地万物，便是他的剑。
——这种境界几乎已到达剑道中的巅峰，甚至无人能超越。
这便是广陵散四字真诀中的“无”。
独孤冯叹息着，脸色忽转，欲言又止，大概是这一幕出乎他的预料，带着惊叹，道：“假如这世上还有一人能够克制魔剑，我想，这个人就是剑神的传人。”他的语气沉了许多。
又是一阵沉默，从盖聂邪笑的那刻，胜负便已分出。
雨如帘般洒下，接着便是一声女子的惨叫，空中，白影被一股密集的金色气流震退。
金色气流是从盖聂的胸口荡出。
秦夫人应声摔在石地上，吐出了一大口血，她受伤了，看起来不轻。
再看的时候，龙寄剑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剑身上被打穿了数十个窟窿。
这一刻，对这位秦门主人来说，无疑是耻辱的。
盖聂擦去了嘴角的血，眼波中多了一些星点，可他的脸还是冷的，冷冷的道：“我说过，再强的剑都有它的弱点。”
这是秦夫人从未见过的盖聂，他俏皮的嘲讽竟似变了一个人，这也是最让秦夫人意外的。
这场生死搏刚刚才开始，似乎就已经结束。
独孤冯和夷众当然成为最奇诡之人。
一个至此无动于衷，一个冒死相救仇敌。独孤冯的观战心情和之前大不一样，多了几分凝重。
盖聂与秦夫人的胜负，成为他最为关心的事。
只因他两人无论谁胜谁负，对别人都没有半点好处，这两人若是落个两败俱伤，对独孤冯来说，或许才是绝顶妙事。
盖聂负伤了，但没有改色。若不是有广陵神功护体，恐怕足以让对手发出阵阵嘲笑。
龙寄剑身的血光更明显，更盛，慢慢的释放出它的杀气。
独孤冯的身子仍未移动，他似乎仍无插手之意。
秦夫人等人的目光也未曾移动。
现在，只剩胡青青一个人，疑惑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夷众，不知如何出手救治。
这个家伙要死了吗？！
出于良心作祟，胡青青还是跑过去看了。
她伸手一探，竟还有一点鼻息？夷众小子的命竟这般硬！
突然间，秦夫人袖下有风荡起，隐藏在袖里的金针“嗖嗖”地飞射而出，风声破空。
——目标是胡青青。
金针出势虽快，秦夫人却没有算定盖聂会出手阻拦，更没有算定他不以巧妙之身法避开，而是不避不闪，任凭那些金针穿入雄厚的胸膛。
嗤！
眨眨眼，这八十八根金针尽数穿入盖聂的肌肤，把秦夫人吓坏了。
众人只道盖聂此番必将皮开肉绽，谁知过了许久，竟仍然若无其事，除了腹下的那点伤害，肌肤上哪有半点的伤痕？
金针去哪了？
再看盖聂，除了额头微有汗珠，神情间更不似有丝毫痛苦。
太邪门了！
明明刚才还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秦夫人忍不住盯着盖聂，紧紧盯着这个男人，她和孤独冯的脸色立刻变得一点点难看下去，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激起了阵阵漩涡。
盖聂的身子立在原地，他的胸膛就像是泰山般坚硬而雄厚。
连独孤冯都看不明白了。
盖聂似乎呆了，任凭金针穿入身体，动也不动。
奇怪的是，那些进入他体内的金针都一根根不见了踪影。
秦夫人面露狞笑，手腕一振，又即甩出一些金针。这些金针没有马上发射，而是停在空中，似乎在收拢力量，最后，如蛇一般地向盖聂缠去。
密密层层，竟缠了十余圈之多，盖聂双目一睁，突然挫腕回收。
秦夫人的这些金针竟被他吸回体内。
斗至激烈处，盖聂索性闭起眼睛，这些金针尽数消失在他的体内，竟也伤不了他分毫。
众人瞧得又惊又奇，胡青青忍不住喃喃道：“这个人的功力虽然厉害，可他和人交手的时候身子总不动弹，怎么可能赢呢？真是个傻子啊！”
谁料，她的这声喃喃被秦夫人听到了。
一个女人最不能忍受的事，也许就是另一个女人在跟她对峙时，却将盖聂当做了朋友。
秦夫人冷哼一声，又即甩出一些金针，金针绵延不断地朝着盖聂飞去。
胡青青的嘴并不饶人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实在看不下去，突然叫起：“你要干什么？快闪啊！哎呀！死定啦！”
秦夫人冷笑一声，神情也变得更凝重，却不知为何，发针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盖聂仍是不动。
原来广陵散最精奥秘诀之一便是个“忍”字。
入水不淹，入火不伤，金针入骨，尽数被融，盖聂这是练到了最高境。
别人万万不能忍受之事，他却可若无其事地忍受。
高手相争，倘若功力相差无几，“忍”之一字，便成了胜负之关键。
广陵散之奥秘将“忍”字做到极处，柔可克刚，金针被盖聂体内的神秘力量所吞，化为了另一股力量。
天亮了，狂风怒吼，巨大的天变，崖上的树木竟似有了些摇荡。
雨又来了，风更疾了！
众人全神俱都贯注在这一场比斗之上，谁也未曾觉察天象的变化。
秦夫人的额角已开始沁出了汗珠，她放弃了，停止了发针。
龙寄剑被她唤回手中，她拿到了剑，足下一蹬，一身白衣，顶着疾雨，向盖聂飞去。
浑圆而修长的玉腿在空中飞舞，手持龙寄剑的秦夫人，这刻的身姿，竟让人觉得有几分美艳。
刺客盟的毒术名震天下。
作为刺客盟第一大派，秦门的暗器也同样很有名。
秦夫人，亲自出手。
胡青青摇摇头，没有再说一个字，她知道盖聂的麻烦大了。
“盖聂！”沉默良久的独孤冯突然开口，道：“她若要杀人时，没有人能逃得了的！”
“连我......也不例外么？”盖聂眉宇竖起。
独孤冯的声音夹在风雨中，忽厉忽弱：”是，任何人都不例外。就算逃，也逃不过七天，倘若你执意不出剑，这样只会任由她嚣张下去！”
盖聂皱了皱眉，刚想说两句反驳的话……忽然间，秦夫人已手持龙寄剑落到了盖聂跟前十步之处。
剑指盖聂，她的嘴角又露出一抹充满阴谋的笑容。黑暗的房子立刻明亮了起来。
“在你下决定之前，让我说一件事。“独孤冯几乎忍不住道。
“前辈……请说。“盖聂额前的乌发在风中飘动，抬眼望着这位老人。
他极力期待这位奇怪的前辈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十年前的那场灭庄大案，被秦国人视为一大耻辱。“独孤冯顿了顿。
盖聂脸上的表情急变，好像一个正在雪地里迷了路，恰巧被狼群包围的孩子。
经独孤冯一提醒——
藏在心底的那股莫名的悲凉又开始冲击着他的回忆。
尽管这些旧事看起来十分久远，甚至很难完整地找回，但它们总会在关键的时刻被翻开。
盖聂的心不静了，似乎忘了此刻应该跟秦夫人对决才对，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回到了独孤冯的身上。
他急切地想知道真相，或许独孤冯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当年万叶山庄灭门之案，七百余个无辜之人便是死在这把魔剑之下。”独孤冯的表情更为沉重，道：“如今，又有一人犯了和他们同样致命的错误，而且错的更为严重。”
盖聂手中的剑越捏越紧，俱神地听着。
“他不但优柔寡断，而且在杀父仇敌面前，一味地心慈手软。”
“这个人是谁？”
“就是你，盖聂。”
一阵沉默，沉默的令人窒息。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秦夫人，她怒声道：“够了！老不死的打什么哈哈，盖聂，你若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就跟我决一死战！”
秦夫人怒火中烧，不像平时那么冷静，大概是被独孤冯戳中了痛处。
她忽然挥起龙寄剑，朝着盖聂的臂头便是三下连砍。
龙寄剑在她的挥舞下，于疾雨中燃起了一阵火花。
秦夫人的招数再狠，可惜还是被盖聂给避开了！
盖聂没有马上还击，他看见自己的肩头被烧出了一块窟窿，却没有伤及肌肤。
难以相信，绕在龙寄剑身的气流已经到了能够烧伤人的地步。
秦夫人没有击中目标，一急，又是一阵缠斗。
两人激斗间，雨越下越疾，众人的衣裳都湿透了。
独孤冯眯起双眼，仔细地观看这场决斗，沉吟道：“这世上不仅只有你一人见过广陵散的剑法，还有一人他也见过，可惜他死不瞑目，现在无人替他报仇！”
盖聂手中的剑在发抖，不是因为冷，竟是因为害怕。
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最害怕的一次！
越是临近真相，这种害怕越为强烈，就越令人害怕。
“自从他收留了一名孩童之后，他的剑法就变的软弱了，因为他的心已软弱，他不再是名剑之神，而是渐渐有了人性。”
独孤冯的这番话，令盖聂心神不宁，他的心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在和秦夫人的斗法之上，一半在自己的身世之谜之上。
独孤冯此刻提起万叶山庄的事，为了什么？
“十年前，乌鸦亭那一次决战前，他的剑确实已渐软弱，因为他对那名孩童的爱，已超越了他对剑道的狂热。”
盖聂显然已了解他话中的深意，和秦夫人对招的时候，苦笑道：“他犯了什么错，要落得家破人亡？”说话时，眸中已湿润。
“正是因为他出于对那名孩童的爱护，让他招来了一场杀身之祸，赔上了家人的性命！”独孤冯道。
盖聂看着他，忽然喉中一甜，在心头紧了一紧，一股灼烧般的疼痛迅速漫上他的胸口。
他被龙寄剑刺中了！
一片鲜血顺着雨水，染红了他的衣襟。
决斗陷入了一团混乱。
秦夫人的剑已到要害，却在盖聂吐出鲜血的那一刻犹豫了。
龙寄剑刺在盖聂肌肤的三寸之处，散发着血光，杀气腾腾。
秦夫人一呆：“你为什么不躲？“
盖聂苦笑：“如若鲜血能够让你认识到自己的罪孽，我倒是愿意替他们做完这件事。”
“你！”秦夫人惊恐地拔剑，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
这个女人竟也有害怕的时候！
盖聂笑了，这一回不是苦笑，而是邪笑，这是在他脸上从未出现过的笑。
什么叫“无剑”之境？
——他的掌中虽不出剑，可是他的剑仍在，到处都在。
——他的人已与剑融为一体，人即剑，只要人在，天地万物，便是他的剑。
——这种境界几乎已到达剑道中的巅峰，甚至无人能超越。
这便是广陵散四字真诀中的“无”。
独孤冯叹息着，脸色忽转，欲言又止，大概是这一幕出乎他的预料，带着惊叹，道：“假如这世上还有一人能够克制魔剑，我想，这个人就是剑神的传人。”他的语气沉了许多。
又是一阵沉默，从盖聂邪笑的那刻，胜负便已分出。
雨如帘般洒下，接着便是一声女子的惨叫，空中，白影被一股密集的金色气流震退。
金色气流是从盖聂的胸口荡出。
秦夫人应声摔在石地上，吐出了一大口血，她受伤了，看起来不轻。
再看的时候，龙寄剑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剑身上被打穿了数十个窟窿。
这一刻，对这位秦门主人来说，无疑是耻辱的。
盖聂擦去了嘴角的血，眼波中多了一些星点，可他的脸还是冷的，冷冷的道：“我说过，再强的剑都有它的弱点。”
这是秦夫人从未见过的盖聂，他俏皮的嘲讽竟似变了一个人，这也是最让秦夫人意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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