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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5章 番外

    月黑风高,天空漆黑如墨,村里偏僻一处的人家却亮如白昼,火光冲天。

    “火!着火了!”

    耳边传来嘈杂的叫喊声,林宝珠的意识还没清醒过来,那种被海水倒灌进鼻腔的窒息感还未褪去,她突然想起来,就在前一瞬间她被人污蔑通奸被刚嫁給的老员外浸了猪笼,沉了塘。

    她临死的时候得知,生活在一本书里,且她还是作为恶毒女配工具人,极具讽刺的过完了她的一生,享年十八岁。

    可能是强烈的求生与对命运的不甘,让她又重生了。

    她抬眼看了看四周,远处的人家散发出的滚滚浓烟让她莫名的熟悉。

    “这里是……”

    “想什么呢,拿了钱赶紧走!”一声不耐烦的催促响起。

    林宝珠被这一句话彻底震醒,眼前出现画面。

    她身上穿着一件粗布短衫,小手中握着二两银子,眼前的女婆子正满脸不耐和鄙夷的看着她,像是看什么污秽的东西。

    她记得这个女人,温家主母的奶娘,当初就是她引诱她陷害男主,可笑她当时还被猪油蒙了心,乐呵呵的收了钱。

    “小畜生,还敢还手!”

    “看我不打死你!”

    一道尖锐凶狠的男声在远处响起,她视线掠过去,几个穿着家丁服饰的小厮正在围攻一个少年。

    少年身上穿着的灰布麻衣已经撕裂开道道口子,鲜血止不住的流出来,他身材枯瘦,皮肤发白,隐隐有些孱弱,却犹如一头困兽一般,一双眸子更似狼一般散发着凶戾。

    天黑视线不好,但她一眼就看清了少年的模样。

    眼前的人正是这本科举文中的男主,而她作为出场不过几分钟,却在男主面前反复横跳不断作死的恶毒女配,在自食恶果之后果断被男主处理掉。

    而让她挂掉的起因正是这场弥天大火!

    男主温长宁,小妾之子却遭主母嫉妒,母子被赶出府,孤儿寡母生活窘迫,可男主自幼聪颖十岁时便考中秀才名扬县内,主母感到威胁,打算暗中除掉母子,这个时候她这个同村的恶毒女配就出场了,出卖男主情报,正巧赶着男主即将参加乡试之时,放了一场大火,让男主死了老母,成功错过乡试……

    卧槽!

    就为了二两银子,她也是真够狗的了。

    “银子还你!”想着以后她被沉塘的惨剧,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果断送出烫手山芋,这银子她是万万不敢要的。

    事到如今,密也告了,火也放了,趁着男主还不知道是她做的,赶紧搂住小马甲,还有一线生机!

    女婆子还没反应过来,就看面前麻衣短衫的小女孩拿起篱笆院外的大锄头,气势凶凶的冲了过去,“你们别动他!”

    一顿狂乱飞舞锄头,还真把几个成年小厮唬住不敢上前,被围攻的少年侧头去看她,见到是她眉头微微皱起。

    林宝珠在村里名声不太好,好吃懒惰,贪慕虚荣……总之集合了所有恶毒的‘代名词’。

    她看向不过十三岁左右的少年,认真的挺起胸膛,呲出一口小白牙,“别怕,以后谁也不能欺负你。”然后义无反顾的挡在了少年面前。

    温长宁母子是村里的‘外来人’很是受排挤,因为家里清贫,人也单薄羸弱,沉默寡言,同辈的孩子都看他好欺负,有的时候更是在他下学的门口堵他要钱,不给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可是温长宁从来都是忍着不说,怕自己母亲担心。

    此刻他眼神有些错愕的看向她的背影,眉头蹙的更紧。

    那女婆子使了个眼色,小厮们正准备再次围攻二人。

    “哪里来的狗杂碎,欺负娃子?”一道男声响起,她看见了个粗布麻衣的汉子,“四叔……”

    林四叔是她爹的同袍,常年务农体格也比一般人壮硕,而对面的几人在他面前跟小鸡崽似的。

    “有林四叔在,不会有事……”林宝珠回过头,后边已经空无一人。

    “糟了!”

    她猛然想起什么,二话不说的跑走。

    那女婆子见人已经跑了避免节外生枝,立刻冲小厮几人在度使了个眼色,几人连忙退走。

    她跑到门口的时候,两间草屋已经被大火弥漫。

    她呼吸一窒!

    还是来晚了吗?

    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男主千刀万剐,再次沉塘的场景。

    不!

    如果现在救不出男主母亲,她以后也是个死!

    就在她准备冲进去的时候,里边突然快速冲出一个高大的汉子,看了看她,“宝珠,你怎么来了?”

    她猛然抬头,空气中有烧焦味,男人灰头土脸怀里抱着昏迷的女人,正是男主的母亲秦氏。

    “爹!”

    她松了口气,脆生生的叫了一句,她爹可真是她的福星啊。

    就在她欣喜的时候,一旁同样出来的还有温长宁,少年正紧张的盯着自己的母亲,想来刚才她爹冲进去救人的时候把温长宁也捞了出来。

    “爹,我看到这边着火了,就跟着过来了,秦姨怎么样,有危险吗?要不要找郎中过来瞧瞧?”她可不想秦氏有任何闪失。

    温长宁很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林宝珠名声不好,为人自私何时会关心起人来了?

    “人没事,就是呛了几口烟。”林孝直说完看了一眼烧得落了架的草屋,唏嘘一声,“也不知这大火怎么来的。”

    林宝珠有些心虚,好在她爹和秦氏母子都没事,“爹,秦姨家突遭变故,人还昏迷不醒,要不先把秦姨安顿在咱们家吧?”

    男主他家现在被烧的一空,孤儿寡母以后生活也是个问题,还是先雪中送炭一把,博个好感度,以策来日。

    林孝直是个糙汉子,他倒是不怕什么,就怕村里头的人传闲话,坏了人家寡妇名节。

    温长宁见林孝直犹豫,不由垂下眼睑,暗暗攥紧拳头。

    温长宁不知道,可林宝珠知道她父亲心思,于是又开口说道,“事急从权,况且回家之后,让秦姨住我房中,我来照顾她。”

    “那行。”林孝直觉得闺女今天有些不一样,比往常懂事了些。

    林家是三间草房,同样是破破烂烂,好在还能住人。

    林宝珠的母亲过世之后,她父亲独自一间,她自己一间,留有一间给了那对双胞胎弟弟妹妹。

    两个孩子如今也才七岁,明明是活泥巴的年纪,却也乖巧懂事。

    一进屋,一股发霉的味道充斥鼻腔,随处可见的脏乱差,林宝珠不敢抬头,她当工具人的那些年,兢兢业业的秉持着恶毒形象,奸懒馋滑让她占个遍,这屋子自然是不收拾的。

    林孝直那点家底也早就让她败霍个精光,屋内的桌椅都是旧的不能在旧了,缺胳膊少腿的还打了好多的补丁。

    林孝直有些尴尬,先安排了一行人的住处。

    林宝珠把秦氏安置妥当,好好收拾了一番屋舍,出来的时候看到温长宁对着林孝直鞠躬道谢。

    男主就是男主,即使现在是个农家子,也依旧是一身风骨。

    她不由啧啧暗叹,不过没等她感叹一会,她就被人发现,略有些尴尬的上前,“爹,让弟弟妹妹同你住吧,宁弟今天受惊了,让他好好睡一觉。”

    林孝直拍了拍温长宁的肩膀,“去吧,今天都累了。”

    她有些不忍心的叫起来两个小豆丁,两个小家伙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她轻轻抱起来,几乎没什么重量,反观她自己,倒是珠圆玉润的紧。

    明明是需要营养长身体的年纪,她却平白的把家里吃穿全用在了自己身上……

    一念及此,她越发的觉得以前的自己太过……

    从今往后洗心革面,好好做个人才行!

    温长宁进屋的时候炕上摆放着一套干净整齐的衣服,还有一盆子清水,他微愣了一下,然后拿起手帕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

    翌日,清晨。

    林宝珠早早就起来烧水做饭,母亲去世之后,她爹独自带着弟弟妹妹和她,日子过得拮据,家里穷的叮当响。

    她今早看到米缸里的米已经见了底,更别提荤腥了,而她却能十指不沾阳春水,那双手保养的比村子里的任何姑娘都好,每年的衣服,胭脂水粉,样样都是不缺她的。

    林宝珠直不由红了眼眶,她还记得她因为贪慕虚荣嫁给八十多岁的老员外的时候,那时候的父亲只在餐宴上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一边吃着喜宴一边默默的流泪,那时候的父亲是多么舍不得自己,可笑当时她还极力的掩藏自己破落的家世,连跪拜父母都未曾……

    林孝直像往常一样起来,发现桌上的饭菜都已经摆好了,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闺女,你要有什么事,你和爹说。”林孝直觉得他姑娘太反常了,莫不是又想要什么胭脂水粉了?

    林宝珠哭笑不得,“爹,没事,我去叫长宁吃饭。”

    她不想在这事上多说,以后好好孝敬他老人家就是。

    不用林宝珠叫,温长宁一向自律,此刻已经出了房门,昨个已经换洗干净,穿的是她爹的短衫,虽然有些宽大,但依旧掩盖不住他清隽的气质。

    他身子虽然枯瘦些,但长得高,皮肤白净,双眼深邃有神。

    她笑着打了打招呼,“过来吃饭吧。”

    他无声的点头。

    温长宁作为男主,性格多少有些沉默寡言的高冷,她无甚在意。

    “哇,姐姐,我们有早饭吃了……”两个小豆丁奶声奶气,睡眼惺忪的揉眼睛,说话的是哥哥宝福,揉眼睛的是妹妹宝花。

    两个小豆丁才七岁,却头发干枯,脸色蜡黄,瘦不拉几,显然是营养不良所致。

    她又有点想哭了,“以后我们每天都有饭吃。”

    给两个小家伙洗了手,二人上桌吃饭。

    家里仅剩的米都让她煮了,又弄了点咸菜,几人吃了一口,还留了一碗粥给秦氏。

    早上过去秦氏也醒了,只是受了惊吓,身子骨还有些弱。

    得知自己的家都烧没了,脸上涌现悲痛,她本就无甚手艺,平常靠着给镇上工坊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赚些银钱,如今一场大火烧个精光,别说给温长宁的束脩了,就连生活都是问题。

    “娘,我不去学堂了。”温长宁突然开口,十三岁的少年满脸写着倔强。

    “说的是什么话!”秦氏有些生气,“娘就算是死,也要供你上学,做个有用的人。”

    温长宁现在错过了乡试,只能等三年之后再参加,而这三年束脩的费用就是一大笔钱,以秦氏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是力不从心。

    林孝直父女看着二人来来回回拌嘴,一时有些插不上话。

    最后还是林宝珠开口,“秦姨,您若不嫌弃,就先在这住下,日后的事情在从长计议。”

    秦氏有些为难,她非常感激林孝直救了她们母子,可林家也不富裕,在扯上她们娘两就更加的累赘,秦氏骨子里要强,不愿麻烦别人。

    林宝珠对林孝直使了个眼色,林孝直立马开口,“秦妹子,我是个粗人不大会说话,但能帮衬一把是一把,在说你以前也没少帮衬我,现在你有难,林大哥也不能看着,尽管住,住多久都行。”

    林孝直说完憨憨的挠头。

    林宝珠内心想笑,她父亲的心思她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她不反对她爹给她找后娘,反而她还要撮合一下子呢。

    “这……”

    秦氏犹豫了半晌,最后由衷感激的说道,“那就叨扰林大哥了,以后定会还你这份恩情。”

    秦氏也是没办法,她在村里无甚亲人,如今家又被毁,幸得林家帮忙,也只好厚着脸皮应下了。

    林孝直立马摆手,“不打扰,不打扰。”

    她心中高兴,父亲暂时留住秦氏母子,离她的想法又近了一步。

    经她深思熟虑,男主是杀不死的,那么她唯一剩下的对策只有讨好,温长宁日后会连中三元,一路开挂以无敌之姿成为位极人臣,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而她区区恶毒女配在不触碰主线的情况下,希望尽量苟活到大结局。

    那么如何活到大结局呢?

    首先捂住自己之前恶毒的小马甲,对男主好,对男主妈好,让他感激她,做不成男主的白月光,就做为他排忧解难的小姐姐!

    事情敲定之后,林宝珠在她的房间翻箱倒柜,把之前那些胭脂水粉全都拿了出来,仔细的放在盒子里,准备出门。

    林宝珠一回身,发现温长宁站在门口好似在等着她一般,她有些疑惑的看他,“有……什么事吗?”

    温长宁来回瞅瞅了她,“昨天晚上的事情……”

    林宝珠是聪明人,再看温长宁的神态,不难猜出他是什么意思,于是笑着开口,“你放心,我不会和秦姨说的。”

    昨天温家找上门的事情温长宁不想秦氏知道,就算秦氏知道也只能平添忧愁,温老爷子是临川县令,温家主母又是富商之女,拿捏他们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温长宁有些微愣,他以为她不会这般轻易答应,定会向他索要好处的。

    林宝珠说完走过温长宁身边,出了门口。

    “爹,我去趟镇上下午回来。”林宝珠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往院门口走。

    林孝直正打算去山上看看能不能猎到些野鸡野鸭,家里添了人口都得吃饭,往常没人看顾一对双胞胎儿女,他也不敢远走,如今秦氏在家,他也放心。

    但听闺女这么一说,当即沉下脸,“不行,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出门不安全。”

    林宝珠知道林孝直是个倔脾气,往常都纵容着她,但这事却犟不过。

    她轻瞥从门口出来的温长宁,没敢说话,还是秦氏开了口,“让宁儿陪你去吧。”

    “谢谢秦姨。”她甜笑望着不远处的少年,“走吧,阿宁。”

    温长宁不情不愿的跟在她身后。

    “阿宁,快走,一会赶不上四叔的老牛车了。”

    村里能赶集的车有限,林四叔家算的上一个,她们到的时候车里已经做了三四个人。

    林四叔见到二人打了招呼,车就开动了。

    车里空间狭小,二人挤在一处,温长宁皱着眉,“你为什么叫我阿宁?”

    “不叫你阿宁叫什么?”林宝珠反问道,“难道要叫你宁弟?”

    她只是觉得阿宁这个称呼比叫他全名要亲切一些。

    温长宁知道林宝珠比他大一岁,叫弟还不如叫阿宁,随即他也不知声了。

    浦阳镇。

    二人下了马车,林宝珠直奔典当行,温长宁看她一直宝贝怀里的东西,拿出来之后才知道是一些胭脂水粉。

    之前他就听说林宝珠好吃懒惰,惯会向林孝直要银子买胭脂水粉,现在一看果不其然,他心下有些抵触。

    “小丫头,你这些胭脂水粉都是次等货,我只能出这个数。”掌柜的比了比手指头。

    “五十文?”她有些皱眉,这些东西买来的时候少说也要一百多文钱,而她还未来得及使用,就折旧如此,这老板是明显压价。

    “太少,不卖了。”林宝珠说的很干脆,拿了东西就要走。

    掌柜的见她态度坚决,暗道这乡野的小丫头还有些不好糊弄,只得自己给自己加价,“六十文钱吧,小姑娘来一趟也不容易。”

    “一百文,少一分不卖。”林宝珠沉住气的开口。

    “七十。”

    “九十。”

    “八十。”掌柜的再次报了一个价。

    “成交。”林宝珠见好就收。

    掌柜给钱的时候不由多看了她一眼,暗暗嘀咕,这小姑娘真能讲价。

    然而林宝珠讲价的时候还在后边,她从街头卖米的一路讲价到了街尾卖菜的,看的温长宁瞠目结舌,手上的东西也渐多起来。

    她花了四十文钱买了十斤米,又买了些油盐酱醋的调料,最后买了一小块腊肉,手里钱已经不足二十文,她咬了咬牙进了成衣店。

    温长宁有些皱眉的跟了进去。

    掌柜的看二人这衣着有些怠慢,林宝珠也不恼,拍出十五文钱,“掌柜的,给我来一件女人的成衣,按这个钱来。”

    掌柜的见二人真掏了钱,自然脸色好了不少,问道,“小姑娘,不知这尺寸要多少的?”

    这倒是把林宝珠难住了,扭头看向温长宁,“秦姨平日穿什么尺寸的衣物?”

    温长宁被问的一愣,他以为她是给自己买衣物,不想是……心底误会了林宝珠,面色也跟着一红,报给掌柜尺寸,掌柜回头取了一件成衣给她。

    二人出了门,林宝珠喜提成衣,面色轻松不少,“昨夜着急还是借了隔壁婶子的衣物给秦姨穿的,这下总有个衣物换洗了。”

    温长宁还能穿她爹的,她母亲过世的早,一些衣物也缝缝补补给了弟弟妹妹穿。

    林宝珠用最后的五文钱买了一瓶红花油,递到了他的手中。

    “给我的?”他抬头。

    “昨夜你受了伤,回头用这个抹抹。”昨天那场景还历历在目,林家穷的也没有跌打损伤的药,温长宁心思坚韧,受伤也一直忍着不说,她都知道的。

    他拿在手上的红花油突然很滚烫,这种感觉很奇怪,还是第一次出现。

    东西置办齐全,二人准备和林四叔集合,一道回村子。

    突然温长宁停了下来。

    “怎么了?”她有些疑惑的看他。

    他收回视线,“你先回去等我,看到了几个同窗去打声招呼,我一会就回来。”

    林宝珠乖巧的点点头,待到他走远后,悄悄的跟了上去,温长宁哪有什么同窗好友,那些同学都欺负他,如此说也是骗她先回去罢了。

    巷子内林宝珠离远的看着几个小厮打扮男人吊儿郎当的进了一家小赌坊。

    可真是巧了,那不是昨天那几个温家的小厮吗,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见一道身影闪身进了赌坊,温长宁也跟着进去了……

    他进去做什么,难道想要报复?可他双拳难敌四手,昨天还差点……就在她有些着急的想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温长宁已经从容不迫的出来了。

    就这么出来了,什么也没发生?

    可她已经不能再看下去,她脚步匆匆的离开来到汇合处等温长宁回来。

    二人大包小裹拿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晌午,秦氏等在院子中,两个小豆丁见家姐回来还带了那么多东西,连忙凑上前去,眼巴巴的看着。

    林宝珠拿出事先买好的糖块,给二人分了些,也没有多少,这世道盐和糖都是贵重物品,普通人家消费也很困难。

    两个小豆丁得了糖块,高兴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林宝珠又有想哭的冲动,就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以前当恶毒女配工具人的时候太苛待弟弟妹妹了。

    “买了这么多东西。”秦蓉歆有些惊讶的看着堆在院子中的米油。

    林宝珠笑了笑,拿出那件新衣,“秦姨,这是给你买的。”

    秦蓉歆看着入手的衣物,眼眶红了一下,“这……”

    她抱住秦蓉歆,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秦姨,这衣服虽粗糙了些,您将就穿着,以后我定会给您买丝绸缎子穿……”

    这句话是温长宁心底想说的,却被林宝珠抢了先。

    患难的时候还能体会到真情,秦氏默默的流泪。

    “秦姨,我母亲早逝,你平日待我不薄,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就是您亲闺女。”林宝珠继续说道。

    秦蓉歆是个善的,林孝直本就是个糙汉子不懂照顾孩子,林宝珠之前又生性懒惰,家里上下一团糟,衣服乱哄哄,还是秦蓉歆平日时不时地帮衬一把,这家才有个下脚的地方。

    秦蓉歆被她的小模样逗笑了,收起眼泪,她这么大的人了也不能在孩子面前流眼泪,“都饿了吧,我给你们做饭去。”

    “好嘞。”秦氏这么一说,他们二人都有些饿了。

    几人把米面调料收拾进厨房,要说秦蓉歆这做饭的手艺,那真是数一数二,香喷喷的白米饭,配上些刚买回来的腊肉,又做了蘑菇汤,那真是鲜嫩美味。

    林宝珠足足吃了一大碗,温长宁正长身体,吃了三大碗米饭。

    “秦姨做饭可真香!”林宝珠由衷夸赞一句。

    “这孩子。”秦蓉歆笑呵呵的。

    吃过饭后,林宝珠坐在院子里苦想,她用胭脂水粉换的八十文钱已经花的溜干净,然而家里六个人张嘴要吃饭,林孝直和温长宁是主力输出,那十斤米她粗略算了一下,满打满算也就够吃十天的。

    那吃没了怎么办?

    林孝直是个木匠,但现在也没有木匠活,只能每天上山打打猎。

    之前因为她好吃懒惰,家里也没有养些鸡鸭,园子里的地都是荒废的。今儿出门也忘了买些菜籽,现在手中又没了钱……

    哎,她真恨自己,既不会种田又不会养殖,还没有一技之长,真是草包中的战斗机……

    就在她懊恼不已的时候,识海中突然多出一个巍峨巨大的书库,而她正站在书库的中心位置,无数本书飘浮在她周身。

    “这里……”

    “《齐名要术》《天工开物》《本草纲目》《伤寒杂病论》…………”

    无数的书籍看的她眼花缭乱,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都是巨大的瑰宝,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好一会之后才平息下来。

    不由自主的点开了那本《齐名要术》,书在她碰触之后,自动打开,她粗略的看了第一行字。

    农业百科全书!里边包罗万象,林宝珠内心被惊喜包裹,有了这本书,她就能解决眼下的困难了!

    就在她准备仔细阅读的时候,她被一声叫喊惊醒了!

    “不好了,老林受伤了!”

    来她家通风报信的是随着林孝直一起上山的王老汉,王老汉本名王志就住在村西头,去年收成不好,周围不少村子都闹了饥荒,王老汉家也不富裕,今天正好随着她父亲一起上山打猎了。

    林孝直二人上山之后一路平安无事,年头不好蹲守了大半日也没瞧见一个野鸡野鸭的,都被周围的村子猎没了,林孝直有些着急又往山林深处走了些,可谁知老林子里边有头野猪,体型大的可怕,一路追着二人,林孝直不慎被捕兽夹子夹伤了腿,一路却不敢耽搁的往下跑,这才逃得一命。

    王志说的时候就已经足够凶险,就更别说当时的情况。

    林宝珠一下子就急哭了,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温长宁也跟了上去,正看着林孝直一瘸一拐的往家走,林宝珠一下就扑进了他怀里,满脸泪水,“爹!”

    林孝直还从未见过他闺女这么紧张害怕的时候,一时间心窝子有些暖,粗糙的大手摸了摸闺女的头,“爹没事。”

    “爹,我背您走。”林宝珠抹了两把泪,说着就要举起林孝直的胳膊。

    林孝直体型高大,林宝珠才多大点。

    “还是我来吧。”温长宁走到身侧,自然而然的肩起重任背上林孝直,林宝珠一愣,抹了眼角的泪,跟上回了家。

    别看温长宁看起来枯瘦,力气还不小,一路背着林孝直快步的回了屋。

    秦氏一看林孝直的腿伤,也是吓了一跳。

    “别跟孩子们说。”林孝直低声的嘱咐,秦氏点点头,处理好伤口之后,林孝直一直在房中静养着。

    林家穷的没有外伤药,她爹的腿若是救治不及时,就废了。

    林宝珠只能出去借银子。

    “二娘,我爹受伤了,能不能借我点银子?”林宝珠敲开林家二房的大门。

    林家一共六房,林孝直是老三,前边有两个哥哥,后边还跟着三个弟妹,林老二家距离她家是最近的。

    刘氏一看是借银子的,那眼睛瞬间竖了起来,连忙扫走,“没有,没有。”

    “二娘,我一定会还你的。”林宝珠说的恳切。

    林宝珠名声在外,况且林孝直现在还瘸了腿,能还上个屁,刘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直接关门。

    回头林老二出来问刘氏,“谁啊?”

    “谁谁谁,还不是你们家那些讨债鬼,穷亲戚!”刘氏不错眼珠子的说完,扭着腰进了屋。

    林老二硬是不敢吭声,涨红了脸。

    林宝珠在这吃了闭门羹,自然不想放弃,又去了林老六家,这位六婶子到不似刘氏那般,而是转弯抹角的开口,“宝珠啊,你也知道这年头不好,你六叔也没个营生,这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啊。”

    如此一连去了几家,林宝珠一文钱也没借来!

    林四叔还赶着牛车去外地了,一时间也回不来。

    她孤零零的坐在村头,体会了一把无助又无依的心酸。

    温长宁是全程跟着的,小姑娘从满怀希望到最后的绝望他都看在眼底,他也不知道此时该对她说什么,只觉得那瘦小的背影格外的单薄。

    他默默的走上前去,好不做声的替她当下那风口的狂风。

    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就那么站了一个多时辰。

    林宝珠发泄完,抹去红肿的眼睛,冲着他笑了笑,“回家吧,秦姨还在等我们吃饭呢。”

    温长宁点点头,不自觉被她的笑容感染,这个瘦小的姑娘好像比想象中要坚强。

    简单吃了饭,林宝珠进了屋,林家的气氛有些沉闷。两个小豆丁也不敢太玩闹。

    林宝珠没想那么多,而是再次沉浸在了识海当中,选了一本《本草纲目》的书,快速的看了起来。

    《本草纲目》是一部药典,里边记载了一千多种草药,还有一万多种医方,林宝珠没去看医方,时间有限她直奔草药类。

    她挑选一些常见的药草,认真的熟悉着,一夜时间很快过去。

    她耗尽了最后的一点灯油,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她快速的洗了把脸,让自己足够的精神,然后带着小锄头和背篓直接上山去了。

    林宝珠知道老林子里什么都有,她也不敢进入深处,就在外围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采点草药,拿去镇上的药馆贩卖,这是她能想到最快赚到银子的办法了。

    山上一早,雾气昭昭,凉意刺骨,林宝珠只穿了一件短衫冷的有点打哆嗦,但她还是拿着锄头在地上来回的翻找。

    经过一个多时辰,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找到了一种草药薄荷,薄荷很好分辨,就算她没有看过药典,也知道薄荷的用处,那一片种植薄荷的地方,一米见方,她按照书中所写采药的办法,花费了两炷香的时间,足足采了三四斤薄荷。

    之后再走,她就像天降锦鲤一般,又碰见了十几株的何首乌,还有一些她不确定是不是草药杂七杂八的植物,她都采了一两株,打算回家在好好分辨一二。

    天然野生的老林子,简直是药草的集散地,林宝珠又瞧见了一种她辨识出的草药。

    一早就跟出来的温长宁看着小姑娘,时不时的采些野草放进背篓里,还一脸的高兴。

    会不会是昨天对她的打击太大了,有些精神失了常?

    “啊!”

    就在温长宁想着的时候,耳边传来林宝珠的惊呼声,他匆忙跑上前去,就见小姑娘蹲在地上揉着脚。

    林宝珠一时高兴没看到地面的坑洼,崴了脚,正准备再次站起来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熟悉的人影。

    “阿宁?”林宝珠有些愣住,温长宁怎么会在这,“你一早就跟着我了?”

    除了这个判断,她想不出别的。

    事情被人戳破,温长宁面色有些微红。

    “原来阿宁这么关心我。”林宝珠乐呵呵的笑,这可是好事啊,趁着男主还是少年时期,培养感情,若日后真的瞒不住,也好有着“往日情分”在啊。

    温长宁别过脸,心底有些不自在,他明明是不想来的,可偏偏脚不由心,“你别想多了,是我娘不放心你。”

    “哦,原来是秦姨让你跟着我的,回去我定当好好感谢秦姨。”林宝珠故作的说着。

    温长宁脸不自然了一下,“咳,回去别跟我娘说……”

    他是瞒着秦氏出来的,若是秦氏知道,定要担心了。

    林宝珠偷偷一乐,表示知道了。

    少年蹲下身子,握住她的小脚,她有些挣扎,却挣不脱,“你……”

    “还能不能走了?”他面无表情的来回动了动她的脚,一点也不自知女孩子的脚是不能随便看的。

    她想了想也算了,她们这种农家子还在乎什么,于是点点头,“应该可以。”

    殊不知在她未看见处,某少年表面镇静,耳根却红了些许。

    最后温长宁好似泄气一般的转过身子,示意她上来。

    温长宁竟然要背她……

    他等了半天,身后的人也没动,他又回头,林宝珠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植物,“我们把它采了再回去吧。”

    少年虽然皱着眉,但还是照做了。

    林家小院内,秦氏心急如焚,一早她起来的时候就发现两个孩子不见了,她又不敢告诉林孝直,只好来来回回的等在小院内。

    就在她马上要坐不住的时候,温长宁背着林宝珠回来了,少年一头的汗,这回来的路可不近,何况是背着林宝珠这个大活人。

    “你们两个去哪了?”可把秦氏急坏了,上前就看林宝珠从温长宁的身后出来,背上还背着个装满草药的背篓。

    两人像犯了错的小孩子,笔直的站着不敢吭声,还是林宝珠眨着滴溜溜的眼睛,甜声开口,“秦姨,我们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不吭声的走了。”

    秦氏被林宝珠这么一撒娇认错,看着两个孩子有些狼狈的样子,心也软下来,“去洗洗,吃饭,这事可别跟你爹说。”

    林宝珠立马点头,秦氏也是怕林孝直担心上火,身上本来就还有伤。

    吃过饭后,林宝珠在院子里研究搭一个架子,把摘来的草药分门别类,林孝直本来就是个木匠,家里缺料的木头不少。

    这时候秦氏示意自己儿子,温长宁夺过林宝珠手里的锤子,像模像样的搭建起来,有了温长宁的帮忙,架子很快搭起来,林宝珠也没闲着,和秦氏一起编了几个簸箕盛放药草。

    关于林宝珠山上采药的事情秦氏从儿子口中得知,也没有多问,只要两个孩子平安无事,那就比什么都好。

    林宝珠又从新辨别了这些她采摘的药草,其中以薄荷,何首乌和龙葵最多,其它顺手采的植物中还真一株是草药,名唤曼陀罗。

    不过她当时也没有多采,小背篓中也盛放不下了。

    她已经和温长宁说好了,明天一早他们坐王老汉的车去一趟濮阳镇,把这些药草卖了,给她爹买药。

    怀揣着激动的心情,一夜没怎么睡,盘算了许多。

    翌日一早,林宝珠盖上背篓和温长宁出发。

    药草对于他们这种农家子是接触不到的,到了镇上他们打听了一下镇上的药馆,其中以清风堂口碑最好。

    清风堂内。

    小厮上前招呼,“二位想买什么药?或者是看病问诊,咱们清风堂有镇上最好的大夫坐诊。”

    “可收草药?”林宝珠问道。

    “这……二位有多少?咱们清风堂一般是大批量购入的,要是少,恐怕不行……”小厮有些为难的说道。

    林宝珠眉头一皱,她来的时候以为什么样式的都收,却不知药馆的都是成批量购入的。

    “这位小哥,请问多少斤起收?”

    “单份药草起码要十斤以上。”小厮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十斤……”她背篓里的这些草药总共加起来也就十斤,殊不知这小厮还是少报的,若是按正常的来,最低也是要二十斤。

    可她爹的伤容不得再拖下去了,林宝珠又开口道,“这位小哥,今日我虽没带那么多草药来,但我的草药都是上等货,绝不掺假的,您且看看在做决定。”

    林宝珠从怀里取出一株龙葵,小厮哪里会看,但也觉得这草药像是刚采摘的,他收入手中,“两位请稍等片刻。”

    小厮去了旁侧的药房,不一会返回,“二位请跟我来吧。”

    林宝珠见小厮这么一说,与温长宁对视一眼,这事应该是成了。

    药房内,胡发须白的老者在收拾着自己那二斤草药。

    “胡老,就是这二位要卖草药。”小厮恭敬的说完之后,退了出去。

    林宝珠依样画葫芦,“胡老好。”

    胡定先一看二人还是个十几岁出头的孩子,不由来了兴趣,“把你的草药拿出来我看看。”

    林宝珠依次倒出来,胡定先研究药草多年,刚刚那株药草的成色和根茎都保存的非常好,他以为是碰巧,没想到这里的每一株根茎都保存的完好,不由得又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小姑娘。

    “这药草是你采的?”

    林宝珠不太想告诉陌生人太多事情,别人知道的越多对自己越不利,于是胡编了一句,“是家父采的,前几日还因为采药不小心伤了腿。”

    胡定先觉得合理,定了价格安排小厮称量。

    三斤薄荷,两斤何首乌,还有五斤的龙葵。

    三斤薄荷只卖了十文钱,当时林宝珠只觉得眼前一黑,还好何首乌卖了二十八文钱,她这才心底平衡一点,最后龙葵二十文钱一斤,卖了足足一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