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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放水呢吧(一)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贵州是个旅游的绝佳选择,“大美黔城”的口号,也印证了当地政府对自身的准确定位!毫不夸张地说,随便拿出个小小的厂区,都一个赛一个的风景如画。

    坐着大巴车去五零四厂比赛的沿途,林向东贪婪地观赏着窗外的景色。

    公路一侧的悬崖上,盛开着一片又一片的映山红,把这些毫无人为开发痕迹的大山,映衬得娇艳欲滴!

    另一侧的剑江水,在悬崖下方奔流不息,江与山的动和静,构建出一幅美不胜收的画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为军工器材厂的原因,五零四厂同样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和三零三厂相比,这里尽管没有江水环绕,却更添了几分半遮半掩的妩媚。

    随着车辆驶入厂区,映入眼帘的,是道路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每一片建筑,都被一片片绿荫包裹着,车行路中,强烈如阳光,也只能透过树叶,星星点点地洒落在路面,如此景致,在这群前来参加比赛的少年心中,无端生出一丝浪漫的情愫。

    此次历史知识竞赛,是庆祝零八五基地成立三十周年的系列主题活动之一。

    下属各厂矿机关纷纷派队前来参加,盛况空前。

    经过和周老师一起仔细斟酌,林向东选择了上个学期期末考试,夺走他排行榜第一的沉默女学霸莫恒、全校闻名的背书狂人班长王彤以及鬼机灵阿根。

    事实证明,他们这样的组合在比赛中配合默契,发挥无往不利。

    起初,阿根还觉得自己是沾了好朋友林向东的光,混到一次度假机会,令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他脑袋灵光,手速超快的优势,在抢答题方面占尽优势。

    经过第一天的激烈竞争,三零三子弟中学发挥稳健,冲入了最终八强战。

    当晚的聚餐结束后,林向东和阿根溜出校门,在五零四生活区里闲逛。

    他们发现,这里建筑的特征和自己的生活区极像。两人甚至不用走近细看,就能分辨出哪是粮店、哪是澡堂,哪是卫生所。

    第一次离开家,在这既陌生又熟悉的环境里游荡,两人都显得颇为兴奋。

    “向东,你还记得宣布名单的时候,罗超的表情吗?”

    “哈哈!嘴巴张那么老大,眼睛都鼓出来了!超搞笑的!”

    “那家伙肯定没想到,我能入选,后来还跟我说五零四最无聊,没什么好玩的!”

    “哈哈!他那是妒忌的,其实我是有跟周老师提过,咱带个保镖来着!”

    “保镖?!哈哈哈!你说咱在人家的地盘上,把第一名夺走了,是吧......保镖还真是有必要的!”

    “周老师说了,低调低调......回头等放假了,咱再带他过来玩,保准羡慕死他!哎!看见那棵树没,长得多奇怪,树枝像一条条蛇一样,弯弯曲曲的!”

    “撅两根回去玩吧!罗超肯定没有见过这种树枝。”

    周老师作为带队老师,身负着校方的重托和期望,她可没有心思像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一样到处闲逛。吃过晚饭,周老师就来到宿舍区,带着两个女孩子分析明天可能出现的考点,以及各种应战策略……

    还好林向东和阿根两人回来得并不算晚,赶上了最后的任务颁布。

    周老师的安排很细致,阿根负责抢铃、林向东和莫恒负责大段描述以及可能会出现的辩论,王彤负责年代等细节记忆。

    第二天早上八点,各支队伍的选手们集体来到食堂吃早餐。

    南方的早餐不外乎米粉、面条一类。

    可五零四厂竟然还贴心地为大家准备了包子、炒饭、炸油条……

    考虑到三线员工来自祖国大江南北,如此种类繁多的早餐,让同学们颇为羡慕。

    享受美食之际,三零三代表队却开始出现状况。自从听说决赛要进行录像,而且看台下会允许观众入场观看,王彤就不停地上厕所,她的身体状况,让周老师很担忧。

    “莫恒,你去厕所看看王彤,她是不是哪不舒服?”

    “紧张!”

    莫恒不管面对同学还是老师,永远是她那一副毫无表情的严肃脸,和言简意赅的独特表述形式。

    十几岁的孩子,要登台面对观众,紧张也属正常。

    距离比赛的正式开始时间不足一个小时,周老师赶紧利用仅有的时间安抚王彤。

    “没事没事,年代什么的,莫恒和向东都背过,你不用担心。”

    “咱们是一个团体,我们会共同进退的。”

    “一会只有台上有灯光,底下一片漆黑,你就当什么人都没有就行。”

    周老师费尽口舌,多少还是起了点作用,王彤至少是没再不停地跑厕所了。

    可是当工作人员带着选手们登台时,林向东清晰地看到,

    身旁的王彤双手紧握、眼圈发黑、满脸苍白。

    北京时间上午九点,比赛主持人款款登台。

    听完他宣布的决赛规则后,三零三代表队倒抽一口冷气。

    决赛阶段,第一轮就是个人必答题。抽签结果,三零三代表队第一个出赛的,正是王彤。

    九点十分,漂亮的主持人向观众致敬,宣布比赛开始。

    紧接着,她微笑着转过头,望向八张比赛席。

    “不~~行不行,我又想上厕所了!”

    王彤和主持人目光相接,刚刚缓和的心情,又告崩溃,再次袭来的紧张感,使她冷汗直冒,甚至连嘴唇都开始颤抖!

    由于三零三代表队小组赛成绩不错,按座次被排在第五个出场。

    眼见轮到己队答题还有时间,为了缓解王彤的情绪,林向东灵机一动,他悄悄凑到王彤身边,在她耳边低声道:

    “别动,你脚底下有条蛇。”

    “什么?你说什么?”

    林向东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王彤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

    “我说,你脚边上有条蛇,别乱动……”

    “啊!”

    话音未落,王彤吓得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全场观众都被这一声喊惊呆了,莫名其妙地看着王彤猛然离开坐席。

    “怎么了?怎么回事?”

    主持人见状,赶忙过来查看。

    “蛇,有蛇!”

    王彤惊叫着向后退去,就连同座的莫恒和阿根都不禁站起身来,四处查看。

    南方山区本就多蛇,要说有蛇溜进会场,也不是没可能。

    听了王彤的喊叫,主持人花容失色,急急后退,全场顿时一片哗然,很多观众下意识起身,开始搜查自己身周。

    原本只想通过转移注意力,改善王彤的情绪,没想到女孩子这么不经吓。

    眼见祸闯得越来越大,林向东这会可打死也不敢主动承认,是自己谎报军情。

    好在这家伙反应够快,他迅速起身,比谁都主动地仔细围着坐席转了一圈,还拿着话筒不时冲桌子底下挥舞。眼看安保人员正在进场,他这才弯下腰,不知从哪抽出一根藤条:

    “没发现蛇啊!桌子底下有个这,可能是王彤看错了吧。”

    经过仔细盘查之后,确认只是一场小误会。

    主持人自信的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安抚完现场观众后,比赛得以继续进行。

    目前是三号台在答题,趁着这功夫,阿根隔着莫恒悄声问林向东:

    “那根藤条不是咱俩昨晚撅的吗?你咋带到现场啦?”

    “你看看王彤,是不是好多啦?藤条专治紧张病。”

    “咳咳,嗯……”

    听了两人的聊天,莫恒那毫无表情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为保持正襟危坐的比赛态度,莫恒只得用咳嗽压制自己的情绪波动,并提醒身边这两位捣乱分子:集中精力,比赛呢!

    随着王彤紧张感消失,第一轮的必答题勉强顺利度过。王彤回答完题目,略显激动地掐了身旁的林向东一把:

    “我不紧张了,我居然不紧张了啊!嘿嘿!”

    经此一事,王彤得以正常发挥,表现基本没什么失误。可大伙都没想到,平常状态稳如山的莫恒,竟然出人意料地把马关条约误答为南京条约。四轮必答题赛完,三零三代表队获得三十分,成为仅有的两支丢分队之一。

    丢分,周老师一点都不担心,经过选拔赛的观察,她对自己的学生后面追分,有着极其坚定的信心,这会令她最欣喜的,倒是王彤状态的回归。

    第一轮比赛,三零三代表队虽然看上去有些慌乱,但好歹是熬过了必答题,剩下的环节就可以依靠团队的力量相互弥补啦。

    第二个环节,团体必答题,八个队都没有丢分,

    显然,每个队的团队协作方面做得都很好。

    三零三代表队继续落后。

    接下来比赛进入最紧张刺激的抢答环节,

    规则很简单,谁抢到谁答,答对加十分,答错扣十分。

    林向东和阿根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到好友那熟悉的挤眼一笑,顿觉信心百倍。

    果然,抢答阶段,两人接管了场上比赛。

    一个猛抢,一个猛答,

    “孛儿只斤.铁木真!”

    “君士坦丁堡!”

    “呃……1616年!”

    除了年代题他需要征询一下王彤的意见之外,

    其他题目林向东回答得都是相当斩钉截铁,气势十足。

    而剩下的七支队伍竟只有哀叹的份。

    前五道题,三零三代表队拿足了五十分,带着巨大的领先优势进入了中场休息。

    组委会贴心的在后台临时准备了八间休息室,以便各队休息和队内沟通。

    和其他队伍相比,三零三代表队的队员们明显情绪高涨。

    正当几人相互交流得热火朝天之时,五零四代表队的四位选手忽然出现:

    “各位,对不起,这是我们的休息室,请你们离开!”

    “呃?不是按台上的座位对应休息室的吗?”

    “不好意思,我们是主队,这中间的位置当然是留给我们的,请你们离开!”

    看着五零四众人趾高气昂的样子,阿根有些气不过,起身上前争论:

    “当好东道主,热情迎嘉宾,这不是你们的口号吗?你们就是这么当东道主,赶客人的吗?恐怕,是担心自己输不起吧!”

    眼看双方就要进入僵持之势,五零四队中站出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孩,她倒没有像队友那么嚣张,而是彬彬有礼地对三零三众人道:

    “不好意思,是会场工作人员指引我们在这里休息的。你们看,门口还插着我们五零四的标牌,不过,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和你们交换房间。”

    女孩明显是五零四队的领头人,她的言语虽然客气了不少,但五零四众人在她的带领下,却压根没有离开的意思。

    莫恒瞥了一眼门口,果然写着“504”。

    眼见对方有理有据,她拉住阿根,不再争执。

    带着队友转身出门,重新进入“504”的隔壁“303”

    这时,五零四队中那位个头偏矮的小男孩,紧随着他们跟了进来:

    “各位,这临时安排的休息室,隔音不好,请同学们不要太靠近我们屋的隔墙,谢谢!”

    说完,转身就走!

    “这,他说的,什么意思?”

    阿根摸着后脑勺,一时没反应过来。

    “让咱们别偷听!”

    莫恒言简意赅地给阿根解释了一下。

    “嘿!这帮混蛋,嚣张得有点过了吧!”

    “算啦!毕竟是人家的主场,咱们还是尽快研究一下对策吧,接下来还继续抢答吗?风险题咱怎么选?”

    王彤好不容易找回状态,重新恢复班长的信心,理智地选择息事宁人。

    几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房间门却再次被推开。

    这回进来的,是个肤色有些偏黑的短发女孩。

    “干嘛,你们五零四的没完没了是吧!”

    阿根对自己屡次被打扰,心怀不满。

    “什么五零四?我是剑化厂的。”

    “哦?怎么,有事?”

    “没什么,我想问问,谁是林向东?”

    “上厕所去啦!”

    “你找他?”

    “哦,就是听说过,过来认识一下。”

    几人正聊着,去方便回来的林向东正推门而入。

    “呐!他就是林向东啦!”

    “呃~~怎么?什么事?”

    刚进门,林向东被阿根一指,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女孩嘿笑着望着林向东道:

    “哎!刚才的藤条,是你早就准备好的吧!”

    “啊?什么藤条?”

    忽然被女孩戳破自己的心思,林向东有点措手不及。

    “吃早餐的时候,我看见你急匆匆赶回宿舍,往衣袖里揣了那根藤条。有蛇什么的,果然是你假装的!嘿嘿嘿!”

    “啊!林向东,你故意吓我的是吗?”

    王彤在一旁听得明白,转身瞪眼怒视。

    “那个......我其实就想转移一下你紧张的情绪,事实证明,疗效很好啊!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把现场搞得一片混乱,对吧!哈哈哈!你这人真有趣!”

    女孩不管林向东正在跟王彤解释,在边上笑得不能自已。

    “你要去告发我们吗?”

    “怎么会,我过来就是想认识一下你,另外,给你们个友情提示,一定要注意五零四的王瑶,他们的校花,可不仅仅只是花瓶而已。拜拜!加油!”

    女孩话里有话地说完,微笑着看了一眼林向东,转身离去。

    “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到了外校,这脑子就不够用了呢?”

    “提醒林向东别中美人计。”

    莫恒不愧思路清晰,再次瞬间给阿根做出一目了然的翻译。

    “我?我中什么美人计?”

    “向东,我可提醒你啊,晓苇虽然没来,但是电视播出的时候,她可看得见哦!”

    “什么乱七八糟的,跟晓苇有什么关系,不过王瑶这名字听着很耳熟......”

    “看,看,看,一说晓苇他就来精神了吧!”

    短暂的中场休息,在三零三众人嘻嘻哈哈地逗笑中度过。随着工作人员进来催促,四人简单收拾了一下,重新以轻松愉快的心情返场,准备迎接最终的冠军争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