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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陲篇·第15章·醉醺者独白

    他甚至没有跑到京兆区之外,像是随意租到了一套不起眼的小公寓,甚至连宋延也看不出,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含义。

    京兆尹压根没有料到,将他搜索出来竟是如此容易。公寓内的网络安全系统原封不动,毫无人为修改的痕迹,反倒是宋延动用了京兆尹的监视特权,透过安全网络系统默默注视着这位海王星人。

    监视特权,本应是执行司法任务时采用的手段,现在却用到了一个只有受到怀疑而无罪证的人身上,真的是被敌意占据了理智?

    而且,他醉了!

    宋延对这个人正在借酒浇愁而备受震惊,他不是举杯烂醉的那种不省人事,竟是瞑目静坐,散发出端庄威严的气息,还略带有一丝悲感。

    “人醉以后,最能表现他的素质”,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这么个念头,宋延感到疑惑。不需要任何生物分析数据,宋延敢肯定他的意识真确地处于混沌之中,没有半点伪饰......真的没有装?

    ——理智在脑海中呈现的报告立刻否定了上述结果。他真的要是特务,迷惑性的行为也正是必需之一,让人捉摸不透,疑惑让人放松警惕。但京兆尹并非总务司官员,宋延没有接受过任何间谍性质的训练,在这个领域,自己一窍不通,更谈何揣测对方的心思?而本能判断再度告诉他:柳慎看上去真的相当无助。

    又是感觉?又是感觉!万一他就是刻意而为之呢?天天喝,日日醉,就等你......

    宋延开始翻找他的生物体征记录,不但没有找到怀疑的实据,反倒再度加深了内心的矛盾。“自从入住以来,这是他的首醉!这......”宋延一头的雾水可以接满几杯了,“前不久才进入血浆乙醇高浓度状态。”宋延再度端详监视画面里的身影,发现他左手的肘边,的确有瓶迷你卡戎酒。

    他会预判?他会跨时空读心?哪儿来的这么多巧合?难道安全网络已经被完美地篡改过了?宋延的本心坚守着他的见解:醉醺者需要同情。

    宋延宁愿自己没有关系管道那样的能力,至少这样可以坚定地维持观点,不管是正是误,都不用受到当下这种矛盾的煎熬。他不再去看监视投影,那个好似在打坐禅的人,可真令人纠结万般。然而此时,那人忽然开口了,倏地快激起宋延与之对话的冲动。细听一下,对方却像是在自顾自地独白。

    “还好吗?......”柳慎的嗓音扶着几分茫凉,仿佛是在对魂灵讲话,“还好吗?我......在这里,寒神星......”这绝不是在对宋延讲话。

    宋延的好奇心被悬将起来,虽好似在窃听隐私,但他还是决定听下去。画面的另一端,柳慎在醉醺中沉陷于内心深处,他的确在对话,只不过是对另一个世界。

    “虽然有时候,我和别人似乎没距离,但在我心里,又好像和所有人保持距离。”柳慎的语气与以前截然不同,好似全然更换了人格,淡去了冷漠与镇定,浓烈的是伤感的柔情,“看起来,我总是和一群人狂欢,其实这是座被雾气萦绕的孤岛呢!我很容易融入——任何群体,什么都好说,为了顾全所谓的大局,好吧,妥协让步......行,假装是个老好人。”

    他的话多了起来,宋延如此想。柳慎实则也深陷于自己的记忆宫殿,在醉醺中已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往昔之事跨过许多个太阳段,死死缠在自己身上。

    那时,帕博雷尔家族荣光犹在,他也是众多纨绔子弟中最为耀眼的一个,全海王星域几乎都紧盼着这位少主的卓越作为。柳慎长得很像他年轻时的父亲,他能在社流中自由出入,学业也直入青天,如果先前评价宋延的人生是开挂的,柳慎也并不比他逊色丝毫。

    只是,他以前不姓柳。

    不知道是他自己真的有宏图壮志,还是因为众人的期许,柳慎——不,帕博雷尔·慎的确按着老元帅的规划,逐渐成长为一位强势的少主,看上去真的是块能顶起海王星域的料子。

    人还有点小帅,也并非现在这般冷漠模样,两眉刀插似的严肃在额头上。

    奥尔施卡德家三千金的眼中,帕博雷尔·慎本是个开朗合群的男生,而且,他头顶上的光环不知比自己多出多少。不用想,他们肯定在同一所贵族学校上学,而且是顶好的那种。因为身份,诸多弟子从小以来就有意回避这位三千金,这下本章节的男主慎同志当然就要打主场了。

    友善而阳光的问候,标准而潇洒的礼节,将慎同志的气质平添光彩,逐渐地,那个身旁常簇拥着一大堆“好兄弟”的风云人物,就在心中要融化成一份深藏的甜蜜。但就在你要以为即将上演一场纯情浪漫剧的时候,笔者不得不要提醒诸位:海王星域,这个出了名的高度男权社会,女性,尤其是贵族女性,丝毫没有任何自主选择人生的权利。

    在她的印象中,他的优秀、他的亲切已经烙印。但烙印也还是能够改变的。

    她曾经也设想过,自己能够选择伴侣的光景,但愈发长大,一切都愈发不像童话故事。向往的、憧憬的、希冀的,无一能够高攀;无趣的、违愿的、强迫的,逐渐占据生活。有时看到那些男生欢言笑语、自由选择的样子,心底总会冒出嫉妒的泡泡。但泡泡破裂之后,仅仅也就是浮光虚影,而自己,真的就没有一点点力气,去争辩、去维护属于自己的东西。

    仿佛,自己也开始渐渐觉得,真的就是命中注定那样的“理所当然”吧?

    甚至有时候,她也会去质疑别人对她的好感。当然,海王星域里,他不是海王。

    宋延也知道他大概在对谁说话了——最忘不掉的那个。

    “但有时挺无奈的,我说,尽管坚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斤斤计较,绝不是我的作风!可我打小就被淹没在族派派的斗争中,被卷入权力中心,就因为帕博雷尔这枚大姓?纨绔子弟们为我贴上‘老好人’的标签,我最想撕掉,却又懒得......确实,懒得。

    “我常觉得,贵族活得还不如百姓!因为贵族没有为自己选择的余地。就算如此定性,我还是会坚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权力之争,咱不稀罕!如果你对我足够熟悉,你必定会从某个角落中发现这一点,可惜......”

    帕博雷尔·慎是后来才发现,老元帅与奥尔施卡德氏族暗下了婚约,而契约的另一头,却像是命运故意捉弄一般,正是她!他能察觉到来自她的好感,但自己没有什么触动,反而第一次生出对这个世界的厌恶......

    都说您前卫,怎么包办婚姻这种泛地心的事,您还——?

    他撂下这么一句给老元帅咀嚼,而且是在奥尔斯卡德家臣面前。话音刚落,自己便后悔起来,即使自己不乐意,那也不能如此不给奥尔施卡德家面子!然而,他也没有想明白,为何自己对这件事情感触那么大,也许真的是因为关系到所谓的“终身大事”?可笑的是,在海王星域,婚姻这种事根本算不上“要紧”。

    老元帅满脸竖线地透着难堪。与此同时,海王星域的各类八卦媒体炸开了锅,流量红利立刻达到了太阳段纪元历史高峰。也许是那家臣耐不住面子,选择性地向外界透露信息作为反击。

    这些都不重要。

    她被告知自己有了婚约时,几乎快从闺中床上弹射到天花板上。

    来得这么快?紧接着一问:谁啊谁啊,我还没同意呢!

    帕博雷尔·慎。

    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一道闪光过后,世界的天空裂成了两块,但并没有崩塌下来。“天的碎片”从裂隙中飘落,然后越来越快,最终化成了一场绚烂的流星雨,将世界中残存的暗影给消灭殆尽。

    真的吗?没有其他事情能够比这个名字更令她震撼的了。她下意识地掐了掐自己的脸,嗯,弹弹的,还有点痛觉,没做白日梦维尔洛夫,也没做海王梦......哇塞,是真的!是真的哎!

    但他不太高兴,老元帅还为此被顶撞了。

    又是一道霹雳,打落了更多的碎片。但是太多了!那再也不是一场流星雨,却化为狰狞可怖的火山岩雨,由远及近地铺天盖地而来,快要将她淹没!

    他不乐意,他不乐意......虽然自己是想和他靠得更近,但这样的婚约,未免不是把自己和他隔离出了一整条鸿沟,不可逾越!一颗心,明媚多彩起来,随后猛然黯冷,春和景明变得阴风怒号。

    海王星域盛行的审美,有点类似以胖为美,强调丰满的匀称感。但更多的男性更倾向于选择所谓的“贤妻良母”,一种全然服从于他们而失去自我的女性角色。奥尔施卡德家的三千金,似乎不符合这种审美界定,她更像是战国楚风那样的纤柔与轻翩。若是在其他星域,她也许就是主流,但海王星域就是海王星域,那些不知从何而起的奇怪理念,已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

    她甚至由此开始怀疑,是因为自己不好看,是因为他热衷于权力,嫌自己拖后腿。

    就在这时,军事内阁的沟通者顺利空降于奥尔施卡德府上。

    “后来,经常有人说我冷漠,独有掌权者大派的风骨,已蜕去童稚时不应有的热情。嘁,即使让我柳慎销声匿迹一百个太阳段,我们之间的关系,要是还有的话,绝对不会散淡毫厘。

    “不信?你大可来找我,来到海王星域之外,我立马就能化身成你的话痨,滔滔不绝地把此间的经历,一丝不漏地,全都倾诉于你!呵,冷漠,那不是给自己人看的……但你始终也不算自己人啊……坎,终究迈不过。

    “他们说我谋名利而遗弃你,搬几套浪漫主义扣不到我身上,就批个‘负情种’的名讳?我不理你,是,却真是不知从何谈起,况且我骨子里是被动的啊!他们盘算得相当好,这还只是排挤帕博雷尔氏族的小小一环罢了。怎么,你也会说我在找借口?但你真忘了……?”

    他无法回溯感情的开端,似乎很突然。

    也许是无意间与她无助而孤单的眼神对上了,同情所挟;也许是良心驱使,终不肯摧毁命运强行绑定的另一个幸福;也许是外界诱导,日久生情……总之,在自己眼中,她渐渐变得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秾纤得衷,修短合度;她的无助也便成了自己的无助,成为自己窥视整个海王星域的另一个视角。

    这时他才猛然发现,整个星域都是那样无助,受益的仅仅是高层男性,也有且仅有这个群体!

    但谁又知道自己会喜欢上她呢?真的又突然又矛盾,本来应该是没有感觉的。

    好像又说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在那所学校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条婚约。但自己总觉得不稳妥,仿佛这一纸条约会随时散掉似的。

    从来没犹豫过的帕博雷尔·慎,此时犹豫了,他害怕她其实对自己没有意思,他也害怕那婚约真的就只是一张纸。

    但好像真的晚了,她已经不愿迈出脚步。而帕博雷尔·慎也不知道沟通者的存在。他逐渐懂了什么叫做失之交臂,此后任何的礼致,都不能再挽回欣喜,替代那张沉郁的脸。

    “反正都是政治婚姻了,你那么刻意干嘛?没必要……”

    因为这么一句,帕博雷尔·慎在自家的私人实验台默默扎了几十个太阳时,然后蓬头垢面地走出庄园,左手多出了一枚银光荧荧的戒指。

    三架等候已久的AI载体,立刻冲上前去抓拍他的八卦流量素材,准备酝酿新一轮的热搜头条,却当面被他突然举起的左手镇住。一股突如其来的无形力量死死扼住动力源,载体毫无生气地绊在地上,碎成星射线。

    他面瘫似的在外面毫无目的地游荡,有意吸引着AI载体蜂拥而至,然后就“大开杀戒”。

    当遥远的太阳缓缓没入海王星巨大的轮廓中,淡黄隐匿为深蓝之时,最后一个敢于凑近的AI载体在地上摔出了刺眼的橙红色火星。那时,八卦媒体们识趣地闭了嘴,平日沸腾的热搜,瞬间冷却下来……

    真的惹到帕博雷尔家族了。

    “那么多辗转反侧而委屈弥漫的难眠之夜,我千方百计地想从海王星蔚蓝的大气中勾勒出你的轮廓。阔别太久了,有你的记忆,也开始一点一点无情地碎成褪色的繁星,撒在银河外缘。

    “只要我想为你去开辟崭新的天地,没有不可能,而是你真的还没有跳出旧贵族的圈子啊!海王星域它不值得,它配不上你!只要我能真正地醒着,就是每一条gai最靓的仔!柳慎无德无能成为掌权者,他也没有那种权倾烂透的风骨,外表仍只是别人安装的外表!外表就只是面具啊!

    “这面具我并不情愿戴上,本性多愁善感,它却能外显肃穆,都拜这面具所赐!虽然我不去想象终点在哪儿、是什么,无比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我所需要的。可以斩钉截铁地讲,论定向,无人能够与我相提并论!”

    戏剧,就才过没多久,奥尔施卡德家族宣布解除婚约!相当程度上,肯定有军事内阁的操控……他和他的关系在僵硬了那么多太阳段以后,那唯一能维系他们的约定,突然破灭。

    尽管帕博雷尔·慎心知肚明,本质上还是老贵族的衰落,权倾一时的军事内阁必然会尝试破坏三家族已有的平衡。但他终究按捺不住心中对这个“封建社会”的积怨,凭什么自己要成为他们的牺牲品?难道自己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要成为海王星域各方势力的工具人?

    老元帅正在享受着普罗秋斯夜空下的茶意,忽然有人快步挪近耳边,轻声告诉他,不好了!老元帅平淡地盯了那人一眼,他揣摩着多半是军事内阁在捣鬼……

    少主他擅自对外宣布更换姓氏!老元帅一听坐不住了,除了眼睫毛全身上下触电似的毛发冲天,但没有半个字能从喉咙里边卡出来。手中的茶盏应声跌落,于是才会有后来侍女端上来的青花小瓷——以前他可是用的纯釉白盏!

    谁的姓?

    已故老夫人的柳姓。

    老元帅气得嘴唇上下直跳,怒目圆睁。在海王星域里,随母姓可是一种天大的耻辱,对父长们是纯粹的大逆不道!帕博雷尔·慎作为男权社会顶流的一员,如此举动,掀起舆论界的万丈狂澜,一时间搅乱既定三观。

    要知道,有多少女性为了自己的孩子,赔进性命也要拿到一份有头有面的姓氏?那是拿几个亿都买不到的“帕博雷尔”大氏,这个头衔说不要就不要的?很多人就十分乐意于看帕博雷尔家的笑话,这家的少主脑袋怕不是给养尊处优坏掉了?

    柳慎……别扭!老元帅快要气出心肌梗塞。

    在众氏族的眼里,帕博雷尔家最具竞争力的新星就彻底落入滚滚凡尘之中;在平头百姓口中,他也成为非主流的反面教材。没得说,没有人不再期盼他新的闹剧。

    这是帕博雷尔家为了搏人眼球而吸金的黑色娱乐手段……这是要大搞泛地心主义,复燃蓝星恶俗……媒体趁机推波助澜,开始发表长篇社论批斗他们的“泛地心”行为,尤其将“柳慎”作为大字报的专栏头条人物,好似这是件伟大的、卓越的、非做不可的去地心义务,他们也全然忘记曾经的得罪。

    糊涂啊!老元帅一拳有气无力地落在桌面上,这就是你的反抗方式?不说你不该对这条婚约如此上心,但你这全无大局观的做法实在是愚蠢至极!

    谁还会知道后面有什么事?

    这不,奥尔施卡德的族长决定把她许给军事内阁的矮子大外长做四房!

    帕博雷尔·慎,不,应该是柳慎,第一反应便是:世界真的崩塌了,普罗秋斯真的坠入海王星那罪恶的腹中了。不偏不倚,正好是他四十二段的成人礼〈注释1〉,很难不认为这是蓄谋已久的策划。

    家族内聚亲拉友勉强成的庆生宴会里,主角却再也不会到场,本来就日渐倾颓而门可罗雀的帕博雷尔氏族,这下连自己少主的族内典礼都已经无能为力。众亲友摇头叹息地散去,又只剩下老元帅独自愣在超长宴桌的另一端。

    他去哪儿了?他闯到奥尔施卡德家去讨什么公道去了!这,这是能讨到的吗?傻子都知道只能是去白折腾还闹丑剧的!

    不顾一路上各类媒体的围堵拦截,冒着揭伤疤的连番轰炸,顶着千万双嘲讽的冷眼冷笑……“今天恰是你的成人礼,而奥族作出如此的决定,您有何种见解?”发音设备几乎快杵到他脸上,以至于这个问题是如此清晰。回答就是一记戒指控制的暴摔。

    硬是一脚踹开欲擒拿他的守卫对着紧锁的气闸主入口上书一首辛辣味尤重的七言绝句,一气呵成。蚀刻用的激光笔从指尖滑落,海水般的AI载体汹涌而来,拼命抓拍。

    左手冷冷地举起,随后向下倏地猛挥,身后就如大厦倾倒,以他为圆心,由近及远地又如潮水般直遁地面,泛起圈层样式的四溅火花。他的内心是如何被蹂躏的,他就如何还给它们。

    由你们去说吧!反正也就这点能耐!

    他终于是在奥家大厅的底端,仰望着站在中轴线顶端的她,却就得到一句回复而已——

    “你,泛地心拼种。”

    矮子从监视器的另一头开怀狂笑,很多个太阳段没这么敞欢过了,看来奥家的思想工作做得很彻底、很完善嘛。

    同时另一边,柳慎全然明白,又全然想不通,为什么她的转变会这样触他的目、惊他的心?或许真是老元帅说的那样,这仅仅是桩政治婚姻罢了……他也大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

    他是在笑自己吗?

    柳慎啊!你到底忘了有多久没顾全大局了?呵,海王星域这破局有什么可顾的!

    “很难看得出来,我是敏感焦虑的性子吧……外表云淡风轻,嗯,这人醒着都不可能有临近脆弱和崩溃的时候,但他会装睡!你说他怎么会去袒露不属于自己的感伤?毕竟没有什么事,是以酒浇愁所不能麻痹的……如果有,那就再多浇几次。

    “有时吧,我确实会纠结,就连买个东西也会像家庭主妇那样货比三家。但我从不会在——要不要!去不去!做不做!行、不、行——这些问题上犹豫不决!太洒脱了才会偶失大局,就像你这个问题一样……如果我慢下来,慢慢对付那个矮子……和他的媒体,境况也许会不一样吧?烦乱啊,烦乱就去实践,实践了才知道此路不通,于是换条路走,不会真正把时间浪费在纠结上。货比三家,比的是优劣!不是在犹豫是非命题!

    “所以很多人并不全对,而我需要真挚的理解和支持,需要有人看穿我,最期盼还能陪着我,本来是……想邀请你的?很简单,我并不喜欢苛求别人,也能为对方改变自己,但经常被别人当做改动心机,刻意迫求……明明常三分钟热情啊!你看我大多学了个遍也没固定专业,却愿意花费整个青春,来换取一个不确定是否有你的未来。

    “这就是我,柳慎,你以为自己熟知帕博雷尔·慎。其实每一座孤岛都渴望被紧紧拥抱,每一颗星星也都期盼与银河熠熠相映。而我真切的希望,你知道我想对你好,而你,也懂我的心意……但不可能的,对吗?愿我们都能遇到,那个合适的,可以让你付出全部真心,而不被辜负的人……”

    意犹未尽,话语早毕,柳慎已是老泪纵横,无语凝噎,却无手可执,却无泪眼相看。

    不求结发,能遇到就很幸福了,有人活了一辈子都没真正爱过。

    一切终归沉寂,宋延略带吃惊地静视此人。老话不假,醉酒可以展露一个人的德行,而这番独白,已经让他彻底破防,只留下外表的静默与内在的感慨,本真生活的五味杂陈,随后渐满心田。

    柳慎仍同之前那样静坐在沙发上,犹如一尊石像,而他并未发现有股目光正倾注在自己身上。

    宋延退出监视频道,出神地凝视着面前早已熄灭的影像——

    他不是海王星的自己人,但可以成为寒神星的自己人。

    宋延的手指开始在通讯板上轻轻敲动,好似在弹奏钢琴。

    “柳先生,只要你愿意,寒神星随时欢迎你的加入。〔京兆尹宋延,兼附右食指纹闪照〕”

    宋延转而去联系阋神星总署通讯处,以寒神星京兆尹的名义预约当地最高长官,抓紧当下的任何机会,为寒神星寻觅急需的门道。

    他仍然在醉醺之中,主观意识沉溺在内心深处,所以也没有察觉,公寓门口的通讯模块上多出了条简短的信息。

    深陷在那些遥远而刻骨铭心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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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绝不是我所欲

    欢溺非目的

    浪遍于星际

    往返扑朔和迷离

    看破众生游迹

    向往所谓相遇

    流露永恒不屈

    世间再无我你

    于心田

    抹杀冷暖与人情

    于空间

    溢出寒泪伴悲戚

    独立星域

    交错千万命运

    旷远星系

    充斥人间敌意

    独立星域

    抑制有情之泣

    冷漠随心机

    使与众星为敌

    不为一席之地

    只求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