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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虓虎之威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哗啦啦,执金吾署中,坐于案前的丁原大手一挥,案前的简牍全部被扫于地上,他还不解气,猛然一掀,将桌案掀飞出去!

    “义父息怒。”

    吕布一身布衣,跪坐在旁,见丁原发着弥天大祸,也只能劝到。

    “董卓狼子野心也!”

    丁原骂道:“如今十常侍早已伏诛,他仗着有袁氏撑腰,居然大肆朝洛阳增兵,绞杀何进残党!如今何进手下为了活命,十之八九都投了他的董卓,再过几天,老夫还如何制衡他!”

    “袁司徒今日不是见过义父?他如何说?”吕布好奇道。

    不提袁隗还好,提起袁隗,丁原大骂道:“那老匹夫欺我太甚!他让我莫和董卓计较,皆是为了大汉,还说什么等稳定朝局,复我并州刺史之位!”

    丁原怒气冲冲的敲打着自己膝下的垫子。

    “是!他董仲颖是袁氏故吏,当过他袁隗的掾吏,我丁原就不是人?!我辛辛苦苦调兵前来洛阳讨伐十常侍,十常侍伏诛老夫当是首功!

    若没有老夫,十常侍何以如此容易交了权柄?要不是何大将军被十常侍残害,我丁原怎么也该是位居三公!

    现在董卓都要成司空了,袁老匹夫还让老夫和董卓相忍为国?去他娘求的!”

    “哼!他们忘了,老夫还是大汉执金吾!要想调兵入洛阳,还得问问老夫答不答应!奉先,传下命去,自即日起,洛阳八门紧闭,一个西凉人也不要给我放进来!有老夫五千并州儿郎在,老夫就不信,他们这群狗贼敢把控朝堂!”

    “诺!”

    随着丁原一声命下,洛阳八大城门关闭,一时间莫说是军队,便是百姓也出入不得洛阳。

    这也从根本上打断了董卓每日“增兵”的瞒天过海之计。

    按道理,听说这个消息,董卓应当勃然大怒才是,然而此时在显阳苑的董卓闻言却是大喜。

    “文若果然算无遗策,以袁老鳏夫的德行,果然不会给丁原什么好脸色,此时丁原关闭城门,已然算是和袁隗老儿撕破脸。”

    “恭喜岳父,贺喜岳父!”李儒脸上带着自得的微笑,并手礼道,“袁隗自大,看不起微末出身的丁原,丁原愚蠢,一心要争个头功,一切却尽在岳父掌握之中,岳父且速速调兵和丁原对峙,让袁隗不得蛇鼠两端,以防袁隗向丁原许下什么不切实际的诺言,让丁原倒向袁氏。”

    “善!你速速着牛辅召集某家本部兵马,老夫这便去洛阳叫门,我倒要看看他丁原如何应付!”

    董卓手下的西凉军,自和张焕平定西凉起,一路走来平黄巾,战韩遂,几乎参与了大汉这些年来大大小小所有战争,乃是大汉朝数一数二的强军,虽说和丁原的并州军几乎不分高下,但是比起洛阳各大禁军,战力何止高了一筹?

    几炷香的功夫,牛辅顶盔掼甲进了董卓房间,半跪于地大声道:“启禀岳父,全军集结完毕!”

    董卓意气风发的站起身来,大手一挥:“全军听令,发兵洛阳!”

    显阳苑不过在洛阳城西二十余里,西凉军几乎都是骑兵,可谓是瞬息便至,小半个时辰,董卓已然调发大军来到洛阳北门外。

    而丁原此时显然已经知道了董卓的到来,带着一声大汉制式筒袖扎甲,腰挎大弓箭囊,手持一柄丈八画戟的吕布立于城头之上。

    他一眼就看到立于几千西凉精兵正中战车之下的那肥壮身影,那人太过嚣张,甚至于连盔甲都未穿着,而是身穿大红五官曲裾,头戴貂蝉冠,手抚腰间环刀,如同一头老罴一般杀气腾腾的盯着他。

    “哼!乱臣贼子,居然真敢调兵围城!”

    丁原脸上挂着冷冷的微笑,死死盯着董卓。

    同时,董卓手抚车椽,也是盯着城楼上的丁原冷笑不已。

    “这冢中枯骨,还不知死期已到,谁人与我去叫门!”

    “末将愿去!”

    董卓刚刚说完,牛辅手下一大将朝着董卓抱拳,双腿一夹马腹,倒提着自己的斩马大刀便纵出军阵。

    董卓识得此人,此乃牛辅族侄,名曰牛安,也是他手下精锐飞熊军中有名的勇武之人,现居伯长之职。

    只见牛安纵马狂奔,和城墙平齐,待得来到北城之下,突然弯弓搭箭,搜一声将狼牙箭射向丁原。

    丁原见那箭矢射来,只是微微一侧头,便让过那箭矢,只听箭矢“哆”一声钉在他身后的立柱之上,箭尾微微颤动。

    “哈哈哈哈,丁老匹夫,胆敢阻止我家将军带兵入城!还不速速打开城门,下城跪迎我家将军?嘴中若吐半个不字,下一箭射的便不是立柱了!”

    飞熊军便是董卓手下最精锐的骑兵,汉羌混杂,三千人无一不是控弦之士,牛安更是能够马上左右开弓的善射之人。

    董卓见牛安一箭之威,差点射中丁原,大涨西凉军脸面,不禁也是抚须自得而笑。

    而就在牛安嚣张纵马狂笑之时,只听城门楼上传来“嘭”得一声弓弦响动,他吓了一跳,下意识一测头,却感觉脑袋一轻,头上头盔已然被一支箭射得飞了出去。

    他定定睛一看,却是丁原身边那九尺有余的壮汉,正手持一把巨大的角弓,狞笑着看着他。

    就这么一眼,牛安只觉得自己被一头下山的虓虎盯上,杀气隔着老远扑面而来,让他背后冷汗直冒。

    “下一箭……会死的……!”

    牛安赶紧打马朝着军阵飞奔,直到奔出一箭之地,才渐渐缓下马速,惊疑不定的看着城门楼里。

    那人是谁,好强的杀气!

    “躲得好,再躲躲看?”

    吕布好似根本不在意自己第一箭没有将那可恨的西凉人射死,漫不经心的弯弓搭箭,再次瞄准那人。

    “什么?!”

    此时别说是牛安了,见到吕布动作的董卓也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吕布,这可是二百步一箭之地以外啊!弓箭能射到么?

    “嘭”!

    又是一声弓弦响动,牛安只见城门楼上一抹乌光极速飞来,然后便是眼前一黑!

    在一箭之地外,那飞来的箭矢准确扎入牛安的右眼窝,巨大的惯性将牛安从马背上带起,飞砸在地上,抽出几下便不动了。

    嘶!

    此时刚才还在欢呼的飞熊军,看着牛安的惨状,集体倒吸一口冷气!

    此等距离,此等准度,此等力道,哪里像是弓箭能够射出来的,分明是床弩才有的威势!

    “那是何人?天下岂有如此善射者?!”董卓惊疑不定的问道。

    李儒手搭凉棚细细观看城楼上昂然而站的九尺大汉道:“此人便是丁原义子,身长九尺,善使一柄画戟,号称项王在世,飞将重生,唤曰吕布。”

    “好胆!竟敢伤我爱将!谁人再去上前搦战?与某家取下那贼子项上人头?”

    斗将之风盛行于春秋,诸侯国之间的战争两国军阵对垒往往人数不如战后后期秦灭六国那般宏大,而当时斗将非常盛行。

    虽然斗将的成果一般左右不了战争,可是战将只见的单打独斗往往能够极大提升胜者士气,挫败败者士气。

    但是斗将自秦灭六国起,如汉武帝灭匈奴,光武帝平天下战争规模越来越大,也就往往不再出现,但是不出现并不代表没有。

    董卓根本也没想攻城,他满打满算不过三四千兵马,如何能攻得下固若金汤的洛阳都城?此番带兵前来,不过表明态度而已。

    但是牛安惨死吕布之手,以董卓酷烈之性格,哪里认得?

    “岳丈不可……”

    李儒一看董卓和吕布杠上,赶紧劝阻,吕布可是他未来难少的一颗棋子啊!

    “休要多话!某家岂能坐看丁建阳嚣张跋扈!”

    可是董卓此时已然上头,那管得了这么多?

    “末将愿往!”

    飞熊军中再出一人,手持长矛,纵马朝着城楼大喝:“吕布小儿,可敢与吾一战?”

    “斗将?”

    吕布饶有兴趣的看着城下停在三百步外的西凉骑将,这个距离凭他一手出神入化的射术,也不是不能一箭毙之,但是看到对方居然可笑的要和他斗将,不禁喜出望外。

    “义父,且让孩儿出城,杀他董卓几个大将,败败董贼的威风!”

    “去吧,注意安全。”

    丁原深知吕布武艺,此时能够以吕布挫败一下董卓的威风也是极好的事,也让洛阳城里那群士族们看看,谁才是天下第一强军。

    吕布大喜,朝着丁原一礼,倒提画戟下了城门楼,骑上战马本要出门,却忽然却看向车门楼下有十来个守城门的汉兵中一个四十岁上下,拄着一口曲头长杆凤嘴大刀的壮汉。

    那壮汉身着大汉校尉的袖筒铠,身材七尺上下,却是极为雄壮,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吕布不禁心中赞叹一声:“好壮的汉子!”

    那汉子见吕布看去,微微欠身行礼,道:“将军要出门么?”

    吕布看了看那人打扮,好似便是这北门侯。

    所谓的北门侯可不是列侯,而是专管开关北门这五十守军的小校,不过小小一个低级军官,倒也还没到入吕布法眼的程度,不过是身材实在雄壮了些,引得吕布多看了两眼。

    “开门。”

    “喏!”

    那城门侯不敢怠慢,赶紧着兵士开了北门,吕布缓缓纵马而出。

    那城门侯看着吕布那沉稳如虓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也是喃喃道:“好个飞将军在世吕奉先,当真英雄气概!若是何时能交手一战才是畅快……”

    再说吕布,纵马缓缓除了城门,随手将方天画戟往地上一贯,抱手立于马上,冷笑道:“哪个不知死活的要与某斗将,上前来让我看清!”

    那不屑的态度几乎让挑战他的西凉骑将怒火冲天,长矛一指吕布,大喝道:“可敢堂堂正正一战,莫要暗箭伤人!”

    “汝这般货色也配让某使弓箭?”

    吕布哈哈一笑,随手将方天画戟提在手中,双腿一夹马腹,纵马朝着那将就飞奔而去!

    “驾!”

    那将也是丝毫不惧,一甩缰绳,挺着长矛就朝着吕布冲去。

    眼见二人越来越近,吕布却还是松松散散倒提画戟,那将心中一喜,借马力将长矛对准吕布心口,大喝道:“给某家记住,杀你者,西凉……”

    只见二人错马而过之际,吕布忽然一歪身子,让过那直刺心口的一矛,右手画戟随手一划,噗呲一声,那西凉骑将脑袋冲天而起,吕布一拉缰绳,立住马匹,画戟一抽将那颗在空中的脑袋抽个稀烂。

    “死人就不要在我面前报号了,反正我也记不住。”

    吕布嚣张的单骑立在董卓军阵前,哈哈哈大笑道:“可还有人敢来送死?快快出阵,某还没玩够!”

    一招!

    见吕布干净利落一招击杀那西凉骑将,此时西凉军上上下下皆都还处于震惊之中。

    此人武艺到底有多高?一招就又把飞熊军另一大将斩杀马下?

    吕布等了半响,还未有人出来,冷笑道:“你们不来,我可过去了!”画戟一指安坐战车之中的董卓,大喝道:“董贼,纳命来!”

    说着,吕布纵马便朝着董卓所在狂奔而去!

    一人冲阵?!

    董卓勃然大怒,吼道:“飞熊军一个队给我上!战此撩首级这,赏三千金,升三级!”

    随着董卓一声令下,三千飞熊军中纵马而出一百余人,同时弯弓搭箭,嗖嗖嗖,朝着吕布就射。

    面对迎面而来的箭雨,吕布怡然不惧,将一柄画戟舞得密不透风,一时间百十来支箭尽数被吕布挡下。

    吕布长啸一声,犹如虎入狼群,纵马冲入那迎面重来的百十个骑兵,长戟大开大合,瞬时间便击杀十余人!

    吕布可不是来送死的,他即便再强,也不过是一人一骑,赌的也就是董卓顾忌面子,不会全军突袭于他,在百余飞熊军中冲杀一阵,再杀四五人之后,吕布虚晃一戟,调转马头便冲出军阵。

    那些剩余的飞熊军还想追击,却见吕布转身弯弓搭箭,连射数箭,又是四五个人惨叫着滚落马匹,一时间飞熊军竟然不敢再追击吕布。

    吕布哈哈大笑着,朝着董卓方向,拉弓如满月,嗖一箭射出。

    董卓看吕布一箭射来大惊失色,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头顶一凉,脑袋上的貂蝉冠被射飞出去,发髻也被射散,披头散发的如同一个市井流氓一般。

    “哈哈哈哈!董卓老贼,敢私自调兵入洛阳,若不是念尔汉臣身份,今日定然要了你的性命!速速退兵而去,如若不然,取尔项上人头!!”

    吕布哈哈放下角弓,纵马朝着北门遍跑,没一会儿便消失于北门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