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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万生

    千陵九千尺之下正是东西分界线的伞雾森林。而伞雾森林的以西是摇路大地,在这片大地上又以炎清河为界,分为南北两域。炎清河的西北边是彦尾国,正北陆贺国,东北南越国。而游青东国则位于绵绵长河的西南方,齐鹿国在河的正南稍东,境国则是位于河的遥远的东南边。炎清河的中心旋流出一个枫叶湖,此湖形如春芽,那静谧的湖水常年色若香叶。炎清河上还有一座连接南北海岸的大桥,桥上的壶城是摇路大地上的调停者。与壶城临水而立的是离水千尺由橡木搭建而成的万生国。

    万生国是摇路大地上的永久中立者。万生国的人从小就研习如何治国经邦安天下,有大成者则会成为别国的宰辅国师。因为六国的国师皆出身于万生国,所以万生国向来奉行无结盟,无军队,以和为贵。摇路大地上虽常年战火频发,但都未殃及万生国。万生国是摇路大地上少有的太平盛世之地。万生国里有一座城,名曰“安城”,重之甚于国都。

    安城的一处北桥院落里住着一个外乡人,五年了,这个外乡人还一直是北桥院落里的陌生人。隔壁茶馆的王小娘觉着这外来的男子看着年龄已是二十有余,但是旁边卖油酥的李老头却觉得明明只是个意气奋发的少年郎。这几年,街坊邻里不管闲话过多少回了,这外乡人的底细终归还是一无所知。众人唯一摸清的就是,每当巷口梅子酒肆灯笼里的红梅烛光亮起来的时候,外乡人就出门了。

    其实,倒也不是所有人都不认识这外乡人,梅子酒肆的掌柜就知道这外乡人的名字叫什么。有一次外乡人喝多了,端着杯子,站在酒楼最高处,压着嗓子冲月亮喊了一句:

    “我苏息,敬月老兄一杯。”

    此后,掌柜让店小二送酒的时候,就变成了:

    “快,手脚麻利点,赶紧把这壶酒给月老弟送上去。”

    今夜,梅子酒肆的月老弟又寻着那腊梅色的烛光,往酒肆走去。街道巷口处,往日熙熙攘攘的贩夫走卒们,眼下全没了影,倒是衙差们时不时地从身边快速地跑过。苏息进了梅子酒肆,店里今日冷清的很,他上楼坐在邻街的一张桌上。掌柜见他进来就自己端酒送上来,摸着刚温好的酒说:

    “月老弟,今日的酒只剩这两壶了,还是昨夜剩下的,今早原本应该每日从城外送来的酒没能送进来,您且将就着喝。”

    旁边坐着的是另一位常客,一个鼻头红红的,比苏息更能在酒肆里待着的老更夫,此时接话道:

    “掌柜的,昨夜咱这安城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儿。今早五更,城门钟未响门未开,城里各坊之间也不许走动。衙门里的官差老爷们到处抓人,连一直待在皇家别苑像咱这贫苦人平日里哪能见到的箭青司的大人们也都跑出来了,箭青司的大人们在各大宅子之间进进出出的,并且带走了不少年轻的小伙子们。”说完这话后,老更夫抬头瞅了瞅苏息,又说道:

    “小兄弟,今夜,你还是早早回去吧,街上乱得很,不像我,只是个连牢饭也不愿意免费给吃的不中用的人。”

    苏息探头朝窗外看了看今日格外肃静的街道,心想,这幽静的街巷,这清凉的月色,不来场雨有点可惜了。

    三更的“平安无事”锣声刚敲过,敲锣的更夫就看到一个男人在他的前方不远处走着。更夫心想,三更时分,还敢不慌不忙的穿街走巷的人,定是在走见不得光的道,还是赶紧躲远点免得惹祸上身才好。于是他找了最近的一个拐角麻溜地钻了进去,只是那稀稀嚓嚓的锣声泄露了他的恐惧。

    这个男人正是从梅子酒肆出来的苏息,他穿着一件淡松色的披风,一把比人都高的梧枝伞跟在他的身侧。银灰色的月光随着雨点落在了伞缎上,在黎明前的寂静中,能够听见雨点声,一滴又一滴,马不停蹄地打着紧绷绷的缎子。一抹月光乘着雨色偷偷照在了苏息的嘴唇上,水嫩的银朱红色的唇纹似是这等来的春雨留下的唯一痕迹。

    一辆马车从他身边飞快的奔驰而去,溅起的苔泥落在了披风的下摆,身侧的梧枝伞柄底端竟也被苔泥所脏,他抿了抿嘴,俯下身用锦帕小心地擦试着。五年前,苏息失忆后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雅丹那被风蚀的浅红色岩石之上,与自己一起的只有这把梧枝伞的伞柄,那时的伞柄还只是一根细细长长的棍,棍上刻着:“清风朗月,爱徒苏息”八个字。雅丹地区阳光炙热,苏息便找了梧树枝用此棍作柄做了一把梧枝伞,于是这把伞的伞骨不是很长,但是伞柄确有一人之高,苏息不管走到哪儿,都习惯把这把伞带着。看他身侧跟着这么一把伞,见过他的人都以为他是绝世高手,其实,他不过是个武功尽失,内息紊乱的市井外乡人罢了。

    只是,他这伞柄都还没擦完,就听见前边一个人边跑边嚷着:

    “在这里,找到了,就是他!”

    还没等反应过来,苏息就被迎面扑过来的四名侍卫模样的人给摁倒装在了一个麻布袋子里。困在麻袋里的他一会头朝上,一会头朝下,一会儿又迎面把脸怼在了某个侍卫的屁股上。他在萌生奇耻大辱这一感受之前就被一阵撞击地面后的疼痛感所替代了,只听见其中一人说:

    “听好了,这个贺暖可要看紧了,人若丢了,侯爷可是会要咱们的命”。

    随着一阵锁门声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听着外边没有动静后,他用束发的安鸿簪划破麻袋才得以看见自己此时此刻待着的方寸之地——一间不像牢房的牢房,牢房四周都是浮雕,要不是其中三面墙有三扇紧锁的牢门,苏息差点就以为自己是进了某个权贵的墓室里。

    苏息觉着他好像是被绑架了,但又好像是被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