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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铁棺和麻布

    纪道步伐匆匆走出指挥室,带领鬼将仙尸迈入雨幕,踩着被雨水浸湿的青砖,在手持火把的阴兵目光中走向别院旁边。

    浅浅水洼泛起阵阵涟漪。

    火光倒映在古韵别院地面。

    一行人直奔存放寒仙所在的厢房,看守厢房的道士立刻开启门锁推开大门。

    一盏玉灯笼摆在桌面。

    缕缕寒仙围绕白光飞舞。

    “起伞,走。”

    纪道一马当先,走进厢房拿起玉灯笼,将趋避寒仙的香砂分发众人,而后回头看向门外,伸手一挥叫身后阴兵撑伞。

    门外两排阴兵。

    十余米寒仙亦步亦趋。

    从监控屏幕上看。

    海卫监仙司居然是这样调遣神鬼手段,身穿海卫官服的阴兵,漆黑油纸伞,一行人走进走廊暗处,悄然遁入雨夜。

    只有灯笼发光。

    伞廊下仙光缥缈。

    “道爷一路小心。”

    但除了阴兵之外,有脑子能进行分辨的人不多,张二狗他们也得分担一些。

    让他不得伤害他人。

    油纸伞两两对接,搭出一条由雨伞组成的走廊,黑色伞面毫不泛光,雨滴四溅不漏半点,却不是为了纪道等人而撑。

    张二狗看着地下湖监控道。

    那是为寒仙而起。

    这是动真格的了。

    他之所以能以中邪之身待在指挥室,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是仙爷的阴兵,仙爷若想杀他,只需要轻飘飘一句话即可。

    郑云出声提醒几人来盯着。

    所以这两队阴兵撑伞的排场,是专门为了寒仙而造,也只有寒仙能配得上。

    寒仙个体太小,可能被雨滴拍到地上,倒是不见得会死,反正挺麻烦……

    以及仙光缭绕。

    “道爷放心,就是十个我也伤不了仙爷。”张二狗语气委屈给自己辩解一句。

    和古东方志怪小说中的招魂相仿,不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有一种古东方仙韵。

    齐齐将油纸伞撑开。

    尼娅才思绪飘忽收回目光。

    指挥室窗口,尼娅一直盯着纪道等人,亲眼目睹这诡异离奇的一幕,看着步伐统一犹如木偶的阴兵,护送寒仙前行。

    纪道回头叮嘱一句。

    他们需要把寒仙弄下去。

    屏幕上的各个视角,从五个非人体热源的动向,还有阴兵的第一视角的状态,都需要专人来盯梢,确保迅速得知异常。

    寒仙不喜雨水,无法涉水而行,此刻无海仙洲大雨倾盆,雨滴又大又急,对人而言无伤大雅,却可能导致寒仙受难。

    更是诡异到骇人。

    “提高警惕。”

    这队人本就诡异,还有神鬼异象环绕伞下,仿佛那玉灯笼是招魂珠,领着一条仙鬼魂龙,穿梭在雨幕下的山寨走廊内。

    直到队伍消失在视线内。

    纪道一行人已经走入灯火通明的山洞,抵达悬崖附近,脚下就是五条古船。

    “盯着屏幕保持监控。”

    甚至还能下令。

    张二狗和小道士在指挥室门口,目送纪道提着玉灯笼走入伞廊下,身后寒仙缥缈相随,也钻入那阴森森的阴兵队伍中。

    这种命令看似虚无缥缈,实则却非常实在,哪怕他被鬼怪夺舍也必须遵守。

    纪道没有多言,转身带队走向院外,沿着建在山腰的曲折走廊,快步朝山洞地下湖而去,身后阴兵伞廊绵延十余米。

    “护好仙爷,尤其是你张二狗,若是感觉身体有异,哪怕自刎也不能作乱。”

    指挥室内外人不少。

    仙术出手就不是闹着玩的。

    “道爷他们已经到了。”

    这一步倒是用不了多长时间。

    寒仙跋涉险地的能力很强,当初单凭一根铁链都能跨越峡谷,这种悬崖也只需要一根绳子,比纪道等人下得还更快。

    “只要寒仙到场。”

    “此地还有什么可怕的?”

    小道士挺胸抬头小声询问。

    自从拜入天宫以来,他们还没见过寒仙吃过一次苦头,凡是寒仙出场就定然所向无敌,没有任何活物能撑过几个呼吸。

    若是在水下还有些麻烦。

    但古船漂浮在水面,几个非人体热源所在的位置,也距离水面非常遥远,寒仙可以飘荡在古船内,将任何活物灭杀。

    这是对寒仙的自信。

    热源就代表对方是活物,是有血肉之躯的东西,那还能躲得过寒仙的攻袭?

    “不可轻敌。”

    郑云深吸口气道。

    见识得越多,才越明白什么叫做神鬼手段之间的克制关系,寒仙也绝不是所向披靡,在面对其他仙术时也会束手无策。

    比如绮离诡梦。

    那种仙术无形无常,神不知鬼不觉间就控人心智,哪怕寒仙也有力使不出。

    类似情况还有很多。

    当初在古战场诡梦里见到的诸多仙术中,至少有一多半是寒仙无法克制的,甚至还能反过来灭杀寒仙,比如仙玉俑。

    几人交谈时。

    纪道等人已经沿着绳索开始下降,鬼将仙尸率先跳下悬崖,纪道则提着灯笼领着寒仙,顺着绳索缓慢下降到古船甲板。

    脚踏甲板的瞬间。

    纪道就带队走向船舱重心。

    郑云通过对讲机给纪道指引方向,让他们迅速前往第一个非人体热源所在的位置,不长时间后,纪道已经看到阴兵。

    纪道身上也佩戴运动相机,可以将他的第一视角传输到指挥室的屏幕上。

    “先让阴兵进。”

    “你们在远处等待。”

    “如果出事就动手。”

    郑云对纪道等人下令。

    与此同时,他看向阴兵的第一视角,让阴兵开始动手,打开船舱的木门。

    木门严丝合缝。

    上面有些许凹槽。

    几个阴兵扣动凹槽,齐齐发力推开木门,伴随咯吱作响的噪音,木门被推开一个缝隙,可以窥见船舱内部的环境。

    探照灯立刻跟上。

    将内部情况照出。

    船舱内部昏暗死寂,没有半丝声响,也没有半点动静,所有事物都蒙着一层黑影,朦朦胧胧只能看到满地的物品轮廓。

    “还是没有异常。”

    尼娅在郑云刚要开口询问时,就先一步主动给出回答,热成像上的非人体热源没有动作,依然躺在那个‘外壳"里。

    “它似乎真的不能动?”

    张二狗盯着热成像轮廓,此物就像是没有感知能力,连阴兵开门进来都不知道,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个死物。

    “进。”

    郑云抬手下令。

    阴兵加大力度将木门彻底推开,扛着探照灯闯入其中,亲身站在船舱之内。

    视角忽然清晰。

    环境一览无余。

    船舱地板上堆放着大量杂物,有古代刀剑捆绑木棍的简易武器,有满地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些木板,许多弯曲的铁器。

    毫无疑问是周九所做。

    古代刀剑捆绑木棍,只有周九能做得出来,除他之外不可能有人做这种事。

    这就代表。

    周九确实来过。

    抬头仔细观察,除了这些周九留下的痕迹外,最显眼的就是摆放在船舱中央的,一个平平无奇毫不起眼的箱子。

    不是实木扣箱。

    而是一个类似棺椁的铁箱,没有任何可以拉动的铜栓,从头到尾浑然一体,甚至连缝隙都无法看到,表面是一层厚铁。

    居然是个铁棺。

    毫无纹路雕刻。

    像是镇鬼司特制。

    阴兵环绕铁箱观察。

    刚绕到一半就发现,铁箱背面被人撬开了一个边,出现一个刚能伸进去手臂的长方形洞口,边缘的铁皮尖锐且狰狞。

    “这是周九做的。”

    张二狗惊呼一声道。

    这个狰狞洞口和满地的弯曲铁器,之间必然存在联系,是周九使用铁器撬动铁棺,在十几年来,硬生生凿出一个破洞。

    “把破洞画面放大。”

    郑云眉头微皱对尼娅道。

    尼娅迅速动手,将画面细节放大处理,调整亮度和对比度让画面更加清晰。

    破口不是近期形成,旁边的弯曲铁器也年代久远,上面的锈迹能证明这一切,那厚重铁锈,恐怕至少积累了一二百年。

    这个洞不是近十八年凿出,而是在十八年就已经出现,甚至在周九还是山寨大当家的时候,就早已被古人凿了出来。

    符合此前获得的线索。

    这具铁棺可能就是中邪源头。

    周九在山寨当大当家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后山山洞里的古船,他数次探索古船,发现地下深处的铁棺并进行接触。

    在他发现破口。

    接触棺内活物的那一刻。

    就是他被某种诡异邪祟附身,脸色骤变满眼死气,神智逐渐痴傻的开始。

    “靠近洞口看一眼。”

    郑云深吸口气对阴兵下令。

    此刻的任何猜测都没有意义,只有亲眼看一眼,才知道棺中活物究竟是什么。

    阴兵毫不犹豫。

    立刻附身将摄像机对准洞口,探照灯紧随其后,把长方形洞口塞了个满当。

    画面立刻呈现。

    但内容却极为古怪。

    首先纳入视线的,是一层黑色的‘麻布",和吊挂在船楼上那些滴水麻布完全一样,仿佛‘盖在"棺中活物的身上。

    “还真是裹尸布?”

    张二狗惊呼一声。

    他亲手接触过这种麻布,不仅从井底拉上来,还用手将其打开,在里面翻找了许久,最终发现麻布里只有大量黑水。

    “未必。”

    郑云目光变化。

    外面的麻布和棺里的麻布有区别,外界的麻布温度很低,与环境温度相同,但画面中的这层麻布,明显是有温度的。

    这里的关键是。

    棺中活物靠什么长生。

    任何长生之物都需要食物,冥府阁鬼将有无数虫子吃,长生妖仙李画婉有海妖吃,就连深海浮城的阴鬼俑也有鬼藻吃。

    此前南泽古城的黑毛石棺,棺中的长生活人,也有一整套生态系统进行供养。

    但眼前这个铁棺。

    却看不到供养系统。

    铁棺附近没有活物,看不到藻类植物,也没有任何营养获取来源,那铁棺里的这个活物,是依靠什么活到此时此刻?

    难道铁棺的底座有异常?供养装置藏在底座内?此刻他们也不敢贸然将铁棺抬起,只能从眼前的线索入手进行猜测。

    那就只能和这麻布有关。

    早前郑云他们都猜测,周九很可能已经沦为山老爷的奴仆,需要大量山货‘祭祀"山老爷,但不知具体的祭祀方式。

    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麻布就是祭祀方式?

    也是供养活物的手段?

    悬挂麻布的船楼内,除了接黑水的瓶瓶罐罐外,地上还有大量的野兽骨头。

    二者有什么关联?

    “仙爷,情况如何?”

    纪道听着讨论声连忙询问。

    他此刻距离热源所在的船舱,只有几十米距离,一行人蹲在狭窄的走廊内,从鬼将到仙尸,还有寒仙都在静静等待。

    “发照片给你看看。”

    郑云捉摸不透铁棺内的情况,于是让纪道拿出他的平板,给他发一份照片。

    花费一些时间不要紧。

    关键是不能轻举妄动。

    此刻能确定的就是,整个山寨的邪祟来源,还有山老爷的传说,都和这个铁棺内的活物有关,而且此物危险程度极高。

    或许麻布就是裹尸布。

    一层一层将活物包裹。

    但此刻他们线索不足,无法确定活物身份,也不敢开棺,或是将麻布掀开。

    “仙爷,这东西我也闻所未闻,这麻布乌漆嘛黑,什么细节都看不清楚。”

    纪道看过照片后也毫无头绪。

    铁棺,破口,麻布,眼下只有这几个线索,谁能推理出真相?

    “如果这个麻布,和上面船楼里的麻布是相同之物,就说明,那些麻布是周九伸手进入铁棺,直接从里面抓出来的。”

    “而周九的四肢完好,双手双脚都健全,就说明,伸手进去不会被斩断。”

    张二狗试探性开口。

    至少这些线索能证明,铁棺有让人中邪的能力,却不能在物理上消灭敌人。

    否则周九在第一次伸手进去时,他的手就会被棺中活物斩断。

    “有些道理,仙爷,不如让阴兵尝试一下,伸手进去抓一把,看看情况如何?”纪道有些意动,开口提议道。

    “可以,但你们要后退到安全距离。”郑云点头同意,阴兵可以损失,但纪道等人不能出事,然后又对张二狗道:

    “去秘境搬一台切割机过来。”

    “如果从外面无法仔细研究,就让纪道鬼将全数退出古船,让阴兵用切割机将铁棺分解,直接看看铁棺内藏着什么。”

    听闻此言。

    众人齐齐沉默。

    仙爷还真是雷厉风行,既然要干就直接干大的,出手就是切割机强行切割。

    郑云并未解释。

    但凡有其他办法,他都不愿贸然动手,即便要切割铁棺,也要做万全准备,甚至做好放弃整座山寨以山谷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