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宅
一轮圆月之下，少年孤身站在破败的老宅门前。
昔日红红火火的灯笼，早已被风雪腐朽，代表着声名远扬的金字招牌，歪歪斜斜的挂于门框之上。
就连布满门梁的蛛网，也是破洞连连，十分应景。
赵七哥苦笑一声，看着门上依稀可辨的招牌，心底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也不知葬身西域的家人，七魂六魄是否已经回到了这里，回到了日思夜想的故乡。
家人临死前，指着长安方向的手指，以及恋恋不舍的眼睛，在少年心底一一闪过。
带着几分坎坷，带着几分期盼，少年抬手推开面前的大门，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大门发出垂老的吱呀声。
清冷的夜风拂过，没有家人魂魄的迎接，赵七哥不禁垂头无语。
还是当年临走时的样子。
正厅两侧的演武场满是荒草，被狂风吹倒的武器架，重重的砸在地面石锁上。
散乱的武器锈迹斑斑，缺乏保养的木柄处，满是虫洞。
见惯了西域的碎石，地上的石锁都是如此的可亲。
犹记得年少时，兄弟几人围在一起，汗流浃背不断重复举动，默默地打熬着气力。
那时，父亲与镖局的叔父们，总是在一旁高谈阔论，一边又对几个子侄指手画脚。
可是如今，空荡荡的大宅里，除了晚风，便只有随风漂流的枯叶。
“呜呜!”
悄悄地关紧大门，少年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憋了三年的泪水喷涌而出。
十四岁的少年，再也忍不住心底的苦楚，低声的抽泣声，在这荒凉的老宅默默响起。
没有人知道，少年跋山涉水，带着七八岁的小丫头经历了多少苦楚。
也无人知晓，少年拼死搏杀时，有多少次看着敌人的刀柄，想要迎头撞上去。
或许，撞上之后，便能见到惨死的家人了。
自由的晚风呼啸而过，看到下方哭泣的少年，轻轻放缓自己的脚步，用仅存的一丝温暖，抚上少年的心头。
许久，少年再也没有泪水可以流淌，瘫坐在地上静默了一会之后，总算开始活动起来。
捏着怀里的火石，少年点燃了固化的灯芯。
待一丝光亮燃起，廖无人烟的宅院，总算有了人间烟火。
寻到仆役的工具，少年仔细的打扫着，将正厅的灰烬一扫而空。
中堂之中，先祖的牌位抹的干干净净，只是这香火，稍稍有些差强人意。
毕竟这储存几年的香烛，燃起来总会断断续续。
几个崭新的牌位，是少年进入长安府前，一路无事的杰作，虽然这刻痕，有些歪歪扭扭。
但是想来，牌位的主人应该不会介意。
从最开始的粗糙无比，到后面的精致光滑，只怕只有赵七哥知道，自己是如何流着泪水，一笔一划刻下亲人名字的。
一点点将中堂清扫完毕，少年只觉心头无比安宁，看着在烛火中闪烁的几个名字，少年发出会心的微笑。
偌大的庭院，若是闹鬼，只怕邻居也不会奇怪。
可是少年，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门外的敲击声响起，也不见哪怕一个鬼影的现身。
或许，少年的脚程比家人快了些。
—铛铛—
清脆的敲门声，让坐于台阶少年不由一愣，抬头望去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那里探头探脑，待看到少年的所在，发出了如释重负地欢呼。
这斑驳的大门，少年只是轻轻掩起，哪里会想到有不速之客到来。
看着小跑而来的身影，少年只得出言提醒。
“慢些，小心院中的坑洼。”
话音未落，小小的影子一声扑通，登时摔了个大马趴。
少年连忙起身查看，却见小小的身影麻利起身，继续提着手里的事物跑来。
借着中堂的烛火，憨厚的孩童映入眼帘，白净的脸颊上，咧开一嘴的小白牙。
满穹的星光下，四五岁的孩童满脸笑意，将手中的包裹递了上来。
“七哥，给!”
亲切的呼声，令赵七哥一脸疑惑，仔细的打量，却依然看不出孩童的来处。
陡然拍了拍脑子，少年一脸的尴尬。
这孩子，只怕自己离开长安时，还在娘胎里吧。
赵七哥咧嘴一笑，脸颊上的刀痕微微颤动，在黑暗中，如同恶鬼一般。
“你是谁家的孩子?”
可惜，自认为可怕的笑容，却没引来孩童丝毫的胆怯。
随之而来的，是面前孩子一脸的艳羡，看着赵七哥脸颊的刀疤，发出了惊喜的欢呼。
“七哥，你这刀痕哪来的?太帅了!”
轻轻摸上孩童的脑瓜，赵七一脸无语，只得再次问询。
“小朋友，你是哪家的孩子?你父亲是谁啊?”
睁着纯净无暇的眼睛，面前的孩童恋恋不舍，将目光收了回来，也让赵七哥被盯住的刀疤，不在滚烫。
“我爹是当朝的张爵爷。”
是他啊，少年想起街头被夫人打的抱头鼠窜的中年男子。
“我爹说，你刚刚回家，又身无分文，只怕是晚饭都没吃吧。”
幼童举起手中的包裹，再次示意赵七接下。
隔着油纸的包裹，一股香气直入口鼻。
犹豫了一下，赵七哥本想拒绝，可是话到嘴边，面前的幼童继续说道。
“快拿着，扭扭捏捏的，哪里像我爹嘴里的大侠。”
“我爹可说了，若是你不要，就要回家打我屁股。”
絮絮叨叨的幼童，让赵七哥不自觉的接下了包裹，触手时，是依旧温热的饭食。
可是暖的，又仅仅是手中的饭食么?
幼童满意的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赵七哥的态度，一双灵动的眼睛，好奇的打量完四周，又继续追问道。
“你晚上睡哪里啊?”
还不等赵七哥回答，幼童再次张嘴。
“哦，对了，我爹说过，大侠嘛，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睡在破庙荒郊的。”
“你这条件，算好的了吧?”
面对幼童的质问，赵七哥忽的想笑。
“嗯，已经很好了，起码有个遮风挡雨的住处。”
打开幼童带来的包裹，喷香的气息直入脑海，差点令少年的口水滑落。
四个大白馒头，一只烧鸡，还有一碟热乎乎的小炒。
甚至，还有一壶温热的白水。
低头间，少年的眼眶再次发热，不过看到一双满是好奇的眼睛后，强忍着又憋了回去。
将食物放在石阶上，赵七忽然发现，面前的幼童，也一屁股坐了下来。
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垂涎欲滴的盯住了赵七哥手中的烧鸡。
少年轻轻一笑，撕下一只鸡腿递了过去。
面前的小子，也不知客气，顺手就接了过来，小小的嘴巴，张口就啃了上去。
“嘿嘿。”
直到发现赵七哥的注视，幼童才稍稍不好意思的笑着。
昔日红红火火的灯笼，早已被风雪腐朽，代表着声名远扬的金字招牌，歪歪斜斜的挂于门框之上。
就连布满门梁的蛛网，也是破洞连连，十分应景。
赵七哥苦笑一声，看着门上依稀可辨的招牌，心底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也不知葬身西域的家人，七魂六魄是否已经回到了这里，回到了日思夜想的故乡。
家人临死前，指着长安方向的手指，以及恋恋不舍的眼睛，在少年心底一一闪过。
带着几分坎坷，带着几分期盼，少年抬手推开面前的大门，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大门发出垂老的吱呀声。
清冷的夜风拂过，没有家人魂魄的迎接，赵七哥不禁垂头无语。
还是当年临走时的样子。
正厅两侧的演武场满是荒草，被狂风吹倒的武器架，重重的砸在地面石锁上。
散乱的武器锈迹斑斑，缺乏保养的木柄处，满是虫洞。
见惯了西域的碎石，地上的石锁都是如此的可亲。
犹记得年少时，兄弟几人围在一起，汗流浃背不断重复举动，默默地打熬着气力。
那时，父亲与镖局的叔父们，总是在一旁高谈阔论，一边又对几个子侄指手画脚。
可是如今，空荡荡的大宅里，除了晚风，便只有随风漂流的枯叶。
“呜呜!”
悄悄地关紧大门，少年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憋了三年的泪水喷涌而出。
十四岁的少年，再也忍不住心底的苦楚，低声的抽泣声，在这荒凉的老宅默默响起。
没有人知道，少年跋山涉水，带着七八岁的小丫头经历了多少苦楚。
也无人知晓，少年拼死搏杀时，有多少次看着敌人的刀柄，想要迎头撞上去。
或许，撞上之后，便能见到惨死的家人了。
自由的晚风呼啸而过，看到下方哭泣的少年，轻轻放缓自己的脚步，用仅存的一丝温暖，抚上少年的心头。
许久，少年再也没有泪水可以流淌，瘫坐在地上静默了一会之后，总算开始活动起来。
捏着怀里的火石，少年点燃了固化的灯芯。
待一丝光亮燃起，廖无人烟的宅院，总算有了人间烟火。
寻到仆役的工具，少年仔细的打扫着，将正厅的灰烬一扫而空。
中堂之中，先祖的牌位抹的干干净净，只是这香火，稍稍有些差强人意。
毕竟这储存几年的香烛，燃起来总会断断续续。
几个崭新的牌位，是少年进入长安府前，一路无事的杰作，虽然这刻痕，有些歪歪扭扭。
但是想来，牌位的主人应该不会介意。
从最开始的粗糙无比，到后面的精致光滑，只怕只有赵七哥知道，自己是如何流着泪水，一笔一划刻下亲人名字的。
一点点将中堂清扫完毕，少年只觉心头无比安宁，看着在烛火中闪烁的几个名字，少年发出会心的微笑。
偌大的庭院，若是闹鬼，只怕邻居也不会奇怪。
可是少年，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门外的敲击声响起，也不见哪怕一个鬼影的现身。
或许，少年的脚程比家人快了些。
—铛铛—
清脆的敲门声，让坐于台阶少年不由一愣，抬头望去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那里探头探脑，待看到少年的所在，发出了如释重负地欢呼。
这斑驳的大门，少年只是轻轻掩起，哪里会想到有不速之客到来。
看着小跑而来的身影，少年只得出言提醒。
“慢些，小心院中的坑洼。”
话音未落，小小的影子一声扑通，登时摔了个大马趴。
少年连忙起身查看，却见小小的身影麻利起身，继续提着手里的事物跑来。
借着中堂的烛火，憨厚的孩童映入眼帘，白净的脸颊上，咧开一嘴的小白牙。
满穹的星光下，四五岁的孩童满脸笑意，将手中的包裹递了上来。
“七哥，给!”
亲切的呼声，令赵七哥一脸疑惑，仔细的打量，却依然看不出孩童的来处。
陡然拍了拍脑子，少年一脸的尴尬。
这孩子，只怕自己离开长安时，还在娘胎里吧。
赵七哥咧嘴一笑，脸颊上的刀痕微微颤动，在黑暗中，如同恶鬼一般。
“你是谁家的孩子?”
可惜，自认为可怕的笑容，却没引来孩童丝毫的胆怯。
随之而来的，是面前孩子一脸的艳羡，看着赵七哥脸颊的刀疤，发出了惊喜的欢呼。
“七哥，你这刀痕哪来的?太帅了!”
轻轻摸上孩童的脑瓜，赵七一脸无语，只得再次问询。
“小朋友，你是哪家的孩子?你父亲是谁啊?”
睁着纯净无暇的眼睛，面前的孩童恋恋不舍，将目光收了回来，也让赵七哥被盯住的刀疤，不在滚烫。
“我爹是当朝的张爵爷。”
是他啊，少年想起街头被夫人打的抱头鼠窜的中年男子。
“我爹说，你刚刚回家，又身无分文，只怕是晚饭都没吃吧。”
幼童举起手中的包裹，再次示意赵七接下。
隔着油纸的包裹，一股香气直入口鼻。
犹豫了一下，赵七哥本想拒绝，可是话到嘴边，面前的幼童继续说道。
“快拿着，扭扭捏捏的，哪里像我爹嘴里的大侠。”
“我爹可说了，若是你不要，就要回家打我屁股。”
絮絮叨叨的幼童，让赵七哥不自觉的接下了包裹，触手时，是依旧温热的饭食。
可是暖的，又仅仅是手中的饭食么?
幼童满意的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赵七哥的态度，一双灵动的眼睛，好奇的打量完四周，又继续追问道。
“你晚上睡哪里啊?”
还不等赵七哥回答，幼童再次张嘴。
“哦，对了，我爹说过，大侠嘛，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睡在破庙荒郊的。”
“你这条件，算好的了吧?”
面对幼童的质问，赵七哥忽的想笑。
“嗯，已经很好了，起码有个遮风挡雨的住处。”
打开幼童带来的包裹，喷香的气息直入脑海，差点令少年的口水滑落。
四个大白馒头，一只烧鸡，还有一碟热乎乎的小炒。
甚至，还有一壶温热的白水。
低头间，少年的眼眶再次发热，不过看到一双满是好奇的眼睛后，强忍着又憋了回去。
将食物放在石阶上，赵七忽然发现，面前的幼童，也一屁股坐了下来。
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垂涎欲滴的盯住了赵七哥手中的烧鸡。
少年轻轻一笑，撕下一只鸡腿递了过去。
面前的小子，也不知客气，顺手就接了过来，小小的嘴巴，张口就啃了上去。
“嘿嘿。”
直到发现赵七哥的注视，幼童才稍稍不好意思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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