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故人咸不在，岁月恨意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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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阑珊镇的天空很蓝，蓝中透着碧绿，尹星烛小时候听城里堂姐说，阑珊镇的天空就跟绿翡翠似的，跟城里的一点也不一样。因此，尹星烛幼时坚信：城里和阑珊镇不是一片天。她庆幸着，因为头顶上是一片翡翠；她又羡慕着，因为她从来没见过外面的天空。

    在尹星烛十二岁的时候，她识破了自己内心的错误：原来整个世界看到的都是同一片天空。她为此难过了一段时间，因为她在城里人面前的那一丁点优越感灰飞烟灭了，她甚至想：自己就算住在大山里还能看见美丽的风景呢。

    在年少的尹星烛心里，自己比同龄人成熟很多。尽管身边的人不这么觉得。景治安还常常念叨她：“死妮子，装什么深沉，该骂人的年纪就得多骂。”而尹星烛对初中就辍学的景治安的话一向嗤之以鼻。

    尹星烛家里有颗枣树，到今天得有六十年了，要是杨树早窜天高了，可那歪脖枣树只比她家的瓦屋高出四五米，黝黑干燥的树皮黏在树干上，在约莫一人高处向东倾，叉成三股大分枝，树枝伸的特长，夏天叶子一绿就是一大片。那枣树叶子就是脆嫩，摘下来对折轻捏，一下就断，尹星烛说：能捏枣树叶子是她喜欢夏天的理由之一。

    这老枣树可是经过风浪的，尹星烛十五岁那年，她奶奶在这颗树上吊死了，死的很惨，很吓人，这事儿过去二十一年了，尹星烛每每想到都会痴痴念叨几句听不懂的话。她说对于那件事，她除了难过跟开心什么情绪都有。

    在村里，上吊死人这事儿可不算小，尹星烛家里对外宣称：人老了“想不开”，可任谁不知道，她老人家就是被他亲儿子逼死的。

    “别看她爸爸没良心，这闺女挺好的。”

    “你爹不是个东西，你是他闺女，你说说他，他肯定听，你别让他上俺家里来了，你奶奶她，她身子不好，就当你孝敬孝敬爷爷了……”

    “别让你爹喝酒了，你怎么不管管他，你劝劝他啊……”

    “狗娘养的东西，怎么才考第四名？”

    “给我买瓶酒去……你去不去……老子养你十来年就是让你给我抬杠的……狗日的，快去……”

    支离破碎的自己被他们锁在屋子里，在这个神鬼不灵的世界中，该祈求谁。

    原来出生是个陷阱吗？

    灰色的世界破了一个洞，黑色的洞，那个洞无限地扩大再扩大，最后，让人无落脚之地。后来，一个声音响起，它说着安慰的话，很温柔很温柔，其实它是一颗爬山虎种子。它伴着光，爬满了每个角落，黑洞被它全部堵住，从此以后世界上多了一种东西——天亮。

    “哎，你没事吧，这个本子赔给你吧。”

    “我叫然止！”

    “这是爬山虎的种子，把它种在墙边，它便会崛地而起，爬满整墙。”

    “嘘，让宁静吞没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