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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风十里不如你Chapter90

    深夜,绣工精致的真丝枕上。

    魏东楼无意识地昏迷着,眉心不安地紧皱在一起,黑漆漆的睫毛微微颤抖在苍白的面容上!

    晨芙握着他灼热颤抖的手,眼底黯然深痛。

    不管多难,不管父亲多么愤怒,她仍然会想办法在午夜时分从家里逃出来看他。更巧的是,前几日纳兰宇风又找了一位替身来,两人站在一起简直一般无二,就连碧桐也要细细分辨一番,索性她便安排那替身在房中,反正父亲差人一直在屋门前守着,她只需在屋里好好呆着就行了。

    这些日子,她一颗心全扑在魏东楼身上,每天悉心照顾他,看着他一点一点好转,她又忧又喜,喜的是她可以每天都陪在他身边,可以肆意的看着他,轻捏他的鼻子和下巴,可是莫名的,她明明很盼着他醒来,又害怕他醒来……

    害怕他一醒又会冷冰冰的对她,这一场美梦便会如泡沫般被辗压破碎。

    终于,魏东楼还是醒了。

    睫毛颤了颤,他的眼睛慢慢睁开,眼珠乌黑潮湿,仿佛一时间还陷在梦中无法醒来,他呆呆地望着葡萄紫的床幔,几秒钟后,他轻轻转头,看到了身边欣喜若狂的晨芙。

    “醒了吗?你终于醒了!”

    她微笑着凝视他。

    魏东楼回望着她,神情里有种瞬间的失落,良久良久,他才仿佛终于醒了过来。

    将近日发生的事情细细捋了捋,他记得自己在北山遇到伏击,司马靖连同曹鸿措的人马都在寻他,想要除掉他,后来他重伤坠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难道,是晨芙救了他?

    魏东楼抚了抚额,缓缓坐起,“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

    她声音柔和,“东楼哥哥,你放心,这里很安全。你伤的很重,已经昏迷好些天了……”

    “好些天?”他凝眉,挣扎起身急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何月何日?”

    “现在,是十月乙亥啊……”

    他蓦的痛苦地睁大双眼,满额惊汗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身上的剧痛让他喉咙一甜,一口血险些呛咳出来!

    他不再看晨芙,而是迅速的穿衣束带,“不行!马上要秋后了,我要抓紧时间去面见王上……欧家的案子还没有结,还有机会……”

    晨芙不悦的瞪着他,道:“已经晚了!”

    魏东楼身形一滞,“你说什么?”

    “欧夫人在狱中染疾,忽然暴毙。欧大人自知罪责深重,也以死谢罪,早自裁于狱中了……听闻他临死前写了血书,请求王上能饶过欧子澈和马场众人……但是王上还没有批复……”

    “那莫颜呢?”

    “她?”晨芙一颗心登时跌落谷底,冷冰冰扭过脸去。

    魏东楼强硬的将她掰过来,吼道:“我问你,莫颜呢?!”

    晨芙怒道:“她一个通敌叛国的低贱马奴,死了也是活该!”

    “死了……”

    如五雷轰顶般,魏东楼的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

    晨芙连忙扶住他,只见昏黄的灯光下,他的面容是骇人的苍白,冰墨色的眼瞳深处有种无以明状的茫然和悔痛。

    双手无力垂下,他眼中的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口中不停呓语:“死了……”

    看到他惊痛得失魂落魄的模样,晨芙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良久,她说:“我骗你的……她还在牢里……”

    魏东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僵滞地问:“你说什么?”

    她抿紧了唇,“我说我骗你的,她应该没事……”

    眼底重又泛起光芒,他仿佛又活了过来,迅速转身要夺门而出。

    晨芙急忙拦住他:“东楼哥哥,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我去见王上,我答应过莫颜,要保护她!”

    晨芙猛然抬头,“难道你心里还在想着她?”

    “……”

    “为什么?她一个小小马奴,我到底哪里不如她!”她的心突然痛得要裂开,胸口狂乱地燃烧着濒临崩溃的恨意,“我是公主,昭陵高高在上的公主!我为了你背弃父王,背弃皇族,我为了你放下所有的尊贵荣光,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喜欢我?!”

    “因为你,不是她……”

    魏东楼的话语冰冷无比,没有回头,他踉跄着向屋外走去,只剩下她孤单单的矗立在屋中抽泣。

    ******

    昭陵,王殿。

    终于——

    魏东楼回来了。

    白玉阶下,他撩衣下拜,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呈上卷宗。

    “王上,根据欧家提供的线索,臣已经寻回大部分的马匹,欧大人虽失职,还请王上看在他戴罪立功的份上,饶过欧家上下。”

    高高在上的昭陵王,捻了捻微白的胡须,眸色一沉,“前几日讯案司已递过奏折,欧夫人在牢中病逝,欧司长也自尽身亡,这是他留下的血书,你看看吧……”

    一摆手,一旁的侍从将血书呈给魏东楼。

    原来欧束臣为证清白以死谢罪,却血书一封恳求王上能饶过一双儿女和马场众人。魏东楼心中了然,他是想用自己的死来换取他们的自由,不然就算将功赎过,刺字发配对他们来说也如身在炼狱。

    都怪他,晚回了几日。

    拿着血书的手微微颤抖着,魏东楼心中凄然,“王上,欧大人这样做也是为了表明欧家的忠心,欧家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

    “嗯,传令下去,训马司长欧束臣虽擅离职守丢失马匹,但念在他一片忠心,允安葬原籍。训马司上下免去刺字,女子悉数充为官奴,男子全部充军发配桦城,终身不得入昭陵。”

    “谢王上恩典。”

    魏东楼俯身大拜,这对欧家来说,已然是最好的结果。

    昭陵王看他仍长跪不起,不禁眯了眯眼,“东楼,我看你还有伤在身,这些礼节就免了,没什么事快快回去修养,早日养好身体,昭陵需要你这一员虎将。”

    “王上,臣还有一事相求。”

    “还有何事?”

    “关于马场丢马一事,犯者莫颜虽已认罪也确实有错,但她只是一时冲动并非有意为之,归根到底还是南岳司马靖诡诈刁钻,她才误入歧途。臣恳请王上宽恕,饶她不死。”

    昭陵王眼中厉色一闪,“她通敌叛国,害我昭陵损失巨大,必须死。”

    “王上,恕臣直言,一旦讯案司落实她通敌的罪名,便是将南岳的叛乱之心昭告天下,司马靖此人向来诡诈,如让他拿此把柄趁机起兵,这与邦交不和,与百姓不利。所以马场一案,宜压不宜扬……”

    “……”

    “而且,臣还有一事未名,那莫颜其实是臣未过门的妻子,臣恳请王上饶她一命,臣,魏家,魏家军愿意为王上,为昭陵赴汤蹈火,倾付一切!”

    他俯首,恭恭敬敬的呈上两人的婚书。

    他卑微叩拜,一如那一年为父亲般。

    昭陵王却只瞥了一眼就将婚书一把抛至殿下,怒道:“魏东楼,你这是在威胁本王吗?……你以为你是谁?罪臣之子,你竟然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