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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传承

    子爵城堡不为人知的地方,屠宰场一般血腥的房间里,十几具尸体悬挂在空中,无一例外全部被解剖。而地上则是躺着五具尸体,他们的戴着的鸟嘴面具散落一边,少了面具遮挡,脸上保留着死前的惊骇便暴露出来,脱臼的下巴好似被某样东西强行撑开,让本就狰狞的面目更加可怖,肿胀的腹部有轻微的蠕动,像是调皮的婴儿在子宫当中乱动一般。

    如果……男人也有子宫的话。

    穿过悬挂的尸体,在昏黄的灯光下,遍地的玻璃渣子零散的分布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原本用来存放某样东西的培养皿早已经破碎,成分不明的液体和玻璃渣子混在一起,到处都是。

    光滑白洁的小脚就这么毫无防护地踩着这些尖锐的玻璃渣子上,看得让人心疼。但很快,心疼就会变成恐惧。

    利爪撕开皮肤,踮起脚尖下,乍一看好似反曲的恶魔蹄子。皮肤变得灰白且毫无生机,有些部位更是覆盖上了黑色的鳞片。垂落胸前的发梢和皮肤一般灰白,而且干枯,湿漉漉的拧成一团。猩红的眼眸里,杀戮的癫狂和不解的迷惘交织一块,随后目光聚焦在那些臃肿的鸟嘴人尸体上。

    幼小的身躯承载着非人的恐怖,她四足爬行,将身体伏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些尸体。对食物渴望的本能驱使她伸出手指上的爪子,准备大开杀戒。

    ——

    一块燃烧的木片被扔进修道院里,微弱的火光映照在四周墙壁上,无论是声响还是光亮,都没有招来别的动静。

    罗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破碎的街道,耳畔孩童的哭泣正在催促。他不在犹豫,再度踏进修道院里。大厅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捡起地上的木板,微弱的火焰根本发不出什么光亮,没走两步,火焰就彻底熄灭,只剩下橘红的火炭

    继续往前走,脚底传来异样,罗夏将火炭凑近,发现自己踩到了半截手臂,而手臂的则是拿着一盏已经熄灭的提灯。

    将内心深处的恐惧与不安压制,罗夏拿起提灯,借助火炭点燃,然后观察那截手臂。比自己的小臂要纤细,大概率是女性的手臂。心中隐隐有了确认,夏尔沿着地上的血污,找到了更多破碎的尸块。

    已经够了……罗夏的勇气被彻底从身体上剥离,他不再敢继续沿着血迹往前走。他举起提灯,微弱的光芒勉强将大厅照亮。

    神的雕塑被枭首,讲台也被掀翻到一旁。老人模样的主教跪坐在无头的神像前,罗夏缓步上前,燧发枪指着那一动不动的老人。

    长袍上满是血污,没有一丝生命迹象的老人突然摇晃了一下,神经紧绷的罗夏下意识后退拉开距离,好在这只是虚惊一场,尸体只是倒下,没有别的事情发生。只不过老人胸口上的血窟窿让罗夏有些担心,这个伤口很像枪伤,怪物里总不会还有用枪的吧。

    带着疑惑,他提着灯走进侧门,照着记忆,来到学堂。这里空空如也,倾倒的桌椅杂乱的分布,窗户上的玻璃也被打碎,木门更是直接被卸下来倒在地上,上面还有血色的脚印,那是非人的脚印。

    罗夏走进学堂里,哭声就在这里传出来,可这里明明空无一物。

    有个地方还没有检查,罗夏抬起头,借着举起的提灯,在昏暗的光照下,看见了天花板上悬挂的怪物。它长着人类的面容,脸色却苍白如纸,而且五官极其扭曲,像是孩童随意的涂鸦。嶙峋的躯干像是竹竿一样,蝙蝠一般的翅膀将身体包裹,角质化的皮肤干枯皱巴,孩童的哭声正是从它身上冒出来。

    罗夏本能地举起燧发枪开火,最后一发子弹命中了怪物的脸,扭曲的脸颊炸开,怪物也在摇晃中倒下。

    没有异变发生了,捏了一把汗的罗夏总算了可以松口气。起码也不是所有怪物都想外面那些满天飞的那般难对付,不过孩子们的身影却一个都找不到了。

    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修道院的罗夏继续在这里搜查,很快他就发现厨房旁的地窖入口。用来存放食物的地窖入口被木板阻隔,而血污也在这里中断。

    他蹲下身,轻轻敲击木板。

    没有动静。

    罗夏再一次敲击木板,迟疑了一会后,才开口说道:“我是人。”

    这一次底下有动静了,不过木板依旧无法打开。罗夏想到自己刚刚解决的那个怪物,想想也是,都能模拟哭声了,模拟说话估计也不是什么问题。于是起身打算离开,他的目的仍然是逃离河谷镇,他不认为依靠躲藏可以活下去。

    “他有枪,确实是一个人,可能还是警察。”

    “那又怎样,这里可没有那么多食物。”

    “我们可以把枪抢过来,然后把他赶走。”

    “……”罗夏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封堵着地窖入口的木板。

    “谁去?”

    “谁提议谁去。”

    木板被掀开,听到动静的罗夏警惕地看着那里探出开的脑袋……这次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而且五官具备,很正常。

    “把武器给我们。”那个男人说道。

    “为什么?”尽管枪中已无一发子弹,罗夏依旧端着,大有一言不合举枪就射的意思。

    “不然不让你进来。”

    “有病。”罗夏吐槽了一局后,转身离开。

    那男人有些发愣,这个家伙怎么不讲道理啊。正当他打算钻回去时,下面的人却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他知道了我们的位置。”

    “据说有些怪物可以看到别人脑子里的想法。”

    “会暴露我们。”

    “不能让他走。”

    “可他有枪。”探头出来的男人用一句话结束了交谈,然后他就被推出来了。

    在他一脸懵逼中,地窖入口的木板被死死地关上。短暂的迷茫后,那个男人明白自己被抛弃了,慌乱地开始大声叫唤。

    “你们在干什么?让我进去!你们不能这样!别这样,让我进去……”男人匍匐在木板上,声泪俱下。

    走远的罗夏皱着眉回来,上前一脚踹翻那个男人,呵斥道:“小声点。”

    但这并没有让男人的哭泣和祈求小声,反而越发放肆,像是企图用哭嚎引起注意的孩子一样。忍无可忍的罗夏直接将枪管子怼到男人的嘴边,就差插进去了。

    “闭嘴!”

    男人停下了哭泣,但抽噎依旧还在。他的眼底已经被恐惧和绝望占据,身体颤抖得跟筛子一样。

    可惜为时已晚,男人的哭泣早已经引来了可怕的狩猎者。三五成群的可怖猎犬冲进修道院,出现在庭院当中。

    “怪物,怪物……”男人慌张地指着那五头猎犬,它们身上的恶臭让罗夏作呕。

    枪已经没有子弹了,就算有,这破射速也来不及。短暂观察局势后夏尔拽着男人的衣领将他拖进了厨房,在猎犬飞扑上来的那一瞬间关上木门。

    你不能指望几块木片钉在一起的门扇能有什么防护能力,裂缝正在扩大,很快就够猎犬将头伸进来。罗夏左右看看,抄起砍柴的斧子劈下,直接给狗狗来了一个开瓢。

    抬起脚踩着猎犬脑袋拔出斧子,斧刃上红白搅混一起,滴落地面。

    还有四头猎犬……罗夏拿起菜刀,这是唯二算的上武器的东西。回头看了一眼安静下来的男人,发现他已经晕厥过去了。头疼的罗夏只好专心的看着木门,死去的猎犬被同类毫不留情的分食。在让人头皮发麻的噬咬声后,新一轮攻击再度来袭。

    故技重施砍爆一个脑门后,木门不堪重负的破裂。三头猎犬飞扑过来。

    来不及拔出斧头的夏尔只能寄希望于手上的菜刀,但下一秒他就愣住了,猎犬们都冲晕厥的男人,没有理会他。罗夏意识到这是一个此生仅有的机会,他拔出斧头,一斧头砍翻一个,菜刀又撂倒一个,最后扑住一个,手中的菜刀毫不留情的割开猎犬的脖子。

    伴随着温热的鲜血从咽喉喷涌而出,一切归于沉寂。

    罗夏走出厨房,站在露天的庭院里,看着雾气弥漫的天空,那些半空中巡弋的怪物已经看不见了,被屋檐阻挡的视野也看不见那个庞大的巨像身影。失踪总好过看见破碎的尸首,罗夏这样子安慰自己,然后迈步离开修道院。

    没有子弹的燧发枪并不比烧火棍好使,可惜他没有太多选择。整个修道院里算得上武器的只有一把柴刀和一把菜刀,这是他在厨房找到的。

    他不想再理会地窖里的那几个人,那个晕厥过去的男人也没能救下,可怜的他在厨房的柴垛上去见的慈爱的雪拉了……如果他有信仰的话。

    可有信仰又如何?教堂被怪物入侵,侍奉神明的教士只留下破碎的尸体……供奉着的神在何处?

    街道上鬼影都不多见,倒是有一条啃咬尸体的小狗狗。它看见罗夏后二话不说扑上来,可惜它不知道罗夏只有木棒的时候就能放倒一条狗狗,更别提双刀在手了。而且刚刚五杀的他手感火热,用亲切的手段教会了狗狗千万不要做吃着碗里看锅里的事情,好高骛远是需要代价的,下辈子一定要注意。

    走在街道上的罗夏可不敢举着提灯,厕所里可不兴打灯,除非是找死。

    没走多远,眼尖的夏尔依旧在地上捡到一颗黄铜色的弹壳,打量一下后从身上摸出一颗弹头,两者合在一起,浑然天成,就连上面的银白色纹路都丝毫不差。

    那个猎魔人曾经路过这里,而且开了一枪。罗夏继续往前走,很快就看见了一些怪物的尸体。有猎犬,也有飞翔天空的青面獠牙怪物。而尸体中,最吸引目光的无疑是染血的银色左轮。

    他快步上前捡起这把冰凉的枪,弹巢里还有一发子弹。

    “捡起一个猎魔人的武器,看来你已经做出来选择。”角落里一具尸体被推开,气若游丝地老男人狼狈至极,不复往昔的潇洒。

    牛仔帽早已经不见,风衣也被撕碎,内衬被鲜血染红,粉色的肠子从小腹的创口流出,另一端则是怪物的爪子。

    老男人看着罗夏右手的斧头,还是腰间别着的菜刀,以及那浑身血污,再度勾起他的嘴角,赞赏地说道:“很少有人在直面那些怪物后还保有理智,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适合当一个猎魔人。”

    说着,他从胸口摘下那个三眼乌鸦的徽章,用尽全身力气扔到罗夏脚边。看着年轻人弯腰打算拾起徽章,老男人继续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活在这被遗弃的地方,像是牢笼里的牲畜,毫无尊严。”

    罗夏依旧没有说话,徽章在指尖摩挲,三眼乌鸦的三个眼睛镶嵌着不知名的宝石,那本红色的书更是让人不安。每一次触碰,都会让他寒颤。

    徽章上那本红色的书让他萌生出一个极其荒诞的念头,但很快有被理智压下。

    “逃吧,开尔文斯特,新大陆,那里都可以,只要能离开这片被神遗弃的土地……”

    老男人沉沉的睡去,至始至终,都是他在讲话。罗夏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只能默默收好徽章,继续朝着南方走去。

    他已经见过太多的死亡了,甚至有些麻木。

    ——

    “有一点,罗夏先生,请容许我提出一个小小的疑惑。河谷镇惨剧之后,你是唯一的幸存吗?”菲利普看着那枚徽章,上面还有一点暗淡的血渍。

    “当然不是……因为总所周知的原因,很多人在穿过林中小径的时候失踪了,更多的人,是去往了东边。”罗夏从善如流,因为答案早已经在心中过了无数遍。

    他本可以如实回答,而不是用无数个谎言去编织一个虚假的故事。

    但是他不能。

    这时,卡珊德拉突然凑到菲利普旁边耳语,罗夏只能听到模糊的意思,大概是什么“渡鸦已经了解过了”之类的意思。

    “白鸦的死去,无论是对于开尔文分部还是整个苏威兰的猎魔人组织而言,都是一个莫大的损失。”拿在手里的徽章有被仔细打量,随后递给罗夏,“我们现在人手严重不足,像你这样意志坚定的人,不失为一个优秀猎魔人。”

    罗夏几乎没有犹豫,便接过了徽章,他早已经做出了决定。

    “那么,现在来讲讲林中小径发生了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