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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劫镖

    “现在镖局的生意反正是越来越难做了,本来就是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的工作,一个月薪水就一钱银子,您说这像话吗?”

    “嗯......”

    “不说别人吧,就说我那个比我早两年进镖局的老李,前几天就遇上劫镖的了,好家伙,给那匪徒一刀把腰剜掉一块血肉,人最后半死不活吊着一口气送回寅州,我那天杀的抠门当家就给了两钱银子让他看郎中去,现在还在医馆里躺着呢!”

    “有一说一,你们镖师的境遇我确实很同情,但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商号少东家而已,而且还是被赶出家门的那种......你懂吧。”

    像是受不了身边这位衣服邋遢的精瘦汉子的唠叨,霍海恩只好举双手向他表明自己的境遇同样好不到哪去。

    一路上马车本来就颠簸得他有点想呕吐了,而与他一同坐在马车驾驶位的镖师从出发开始就在絮絮叨叨,害得他已经疲惫得抬不起头来了。

    “少东家您说笑呢,全寅州谁不知道您父亲霍掌柜把您送去和那些朝廷重臣一起出海是为了让您深造啊,你看看你,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都和我们这种乡村莽夫不一样是吧。”

    镖师皮笑肉不笑地恭维着身边的这位大少爷,虽然他说的话是好听,但也只有一半是真心的。

    霍海恩整体散发出来的气质实在说不上多有精气神,脸上尽是只在那些街边吃不饱的穷人脸上才能看见的惨白,那身还算是称得上华贵的衣服穿在他那瘦弱的小身板上难说合身,简直跟什么小贼从有钱人家偷出来就立马披上一样违和。

    但正如他所说,这位霍家二公子自幼随船队出海,如今十九来岁,风华正茂,在他们这些一辈子都走不出小小寅州的乡村武夫看来这就是未来的达官显贵,如今往死里巴结肯定是不会错的。

    “说实话,霍老爷也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让您出来陪我这个小小镖师一起走镖。”镖师掏出兜中一支干草叼在嘴里,攥紧了手中的缰绳,“虽说寅州到琛州也不算远,但这一路路途也并非没有土匪强盗经过,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也没法交差啊。”

    “谁知道呢,这老登我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还非要我亲自把货物交过去。”霍海恩长叹了一口气,回头瞥了一眼马车后面的紫檀木箱子,那里面装的便是这次要运送的货物,至于里面是什么他也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他是不是又结交什么奇奇怪怪的人物了?”

    “这,下人哪敢随意揣测啊。”镖师赔着笑脸,及时转移了话题,“对了,少东家,前阵子寅州民间出土了一件古玩,说是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宝贝,您可知晓?”

    “切,噱头罢了,要真是什么上古时期的宝贝那死肥猪知府不肯定屁颠屁颠上供给圣上去了,保不齐又能升个几品。”

    霍海恩皱着眉头咳嗽了几声,表示自己对这种商业炒作手法的不屑:“放出这种消息就是为了让周边人觉得咱们寅州是一块宝地,什么好东西都在咱这埋着,到时候一群冤大头慕名而来在此住下,到时候人头税又能收一波。”

    “高啊,少东家不愧是少东家,学识渊博!”

    “大哥你把缰绳握紧了别抱拳行吗我还不想死!”

    正如霍海恩所说,他确实永远也猜不透自己家里那老登天天在想什么,在自己还没怎么记事的时候就把自己送去和船队一同出海,一路途径各国,船上的高官对自己关照有加,给自己传授了大量知识,科学、数学、经济、历史、政治等等,从他们身上年幼的霍海恩首次了解到了在大中原外还有数不清的国家,那也正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地。

    这一去就是十几年,待自己回来时,他霍海恩已是一位营养不良的有为青年了,印象里的父亲也苍老了很多,不变的是他那阴晴不定的臭脾气,刚歇脚没两天就派遣霍海恩与镖师一同走镖了。

    霍海恩倒也清楚,父亲送自己出海是为了培养自己,让自己扩展眼界,好等自己归来时有足够的能力接手商号。现在派自己走镖也是如此,算是给自己的最后一个考核吧。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通过这次考核,得到父亲的认可,把能掌握的资源全部掌握住,最后隐居幕后,过上无所事事的提前退休生活......这便是他的毕生追求了。

    在那漫长的航海日子里,他学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能够“安心”是件再奢侈不过的事情了......他为了追求那种“安心”已经付出足够多的努力了。而这,就是他通往安心的最后一战。

    自己倒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十几年来在船队上九死一生的日子也不算少了,小小走镖又怎么能拦住他呢?

    “少东家!少东家!”

    有完没完,白天絮絮叨叨还不够吗,怎么深更半夜了还要来折磨自己......

    沉浸在回忆梦境中的霍海恩被镖师惊慌的声音惊醒了,他翻了个身,疲惫的表情开始有扭曲起来的迹象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处下榻的客栈,自己这才刚睡着啊......

    “不好了,有人要偷我们的货物!”镖师急冲冲地冲进了霍海恩的房间,惊慌失措地指着窗外。

    只见楼下马槽旁几个身着黑衣的人鬼鬼祟祟地向着装货物的车走了过去,不管怎么说,哪怕是没有走镖经验的霍海恩也能一眼看出来者不善,可见问题已经达到很严重的程度了。

    “坏了!”霍海恩一拍大腿,当时说这货物太重了干脆拿黑布盖上丢马车上面算了,结果就是这么点背碰上贼了嘛......

    “少东家,这...怎么办”

    “四个人,身材很高大,穿着黑斗篷看不清带没带武器。”霍海恩翻身起床,“不管怎么说,把刀带上,先去看看。”

    “当时霍掌柜点名只要了我一个镖师走镖......我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没想到摊上这种事......”镖师愁眉苦脸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嘴里还在碎碎念着。

    “劫镖啊......”

    霍海恩深吸了一口气,披上了那件不合身的大衣,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那燧发式火铳冰冷的手感让他心中充满了安全感。

    清冷的月光铺满了马棚,无声地照在了四个不速之客的身上。

    “是这个吗?”黑衣人掀开了披在箱子上的黑布,打量了几下那看上去价值不菲的紫檀木箱,向自己身后的同伙问道。

    “不知道,反正中间人让我们劫的就是这批货,里面是什么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黑衣人大手一挥,示意大伙卸货。

    后面的两个黑衣人向前走了几步,与另外两人各抬起了箱子的一角。只见四人的手臂同时发出了轻微的轰鸣声,他们披着的斗篷被气流吹起,只是黑夜下看不清他们的身躯。

    “喂!你们在干什么!”

    四人齐齐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手提长刀的镖师,他站在五米之外,颤颤巍巍地用刀指着四人。

    镖师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的武功本来就算不上高强,何况对方还有四个人,自己若是莽上去便也只有死路一条。没办法,这就是镖师的工作,舍命也要保护自己保护的货物。

    “谁他妈刚才说这里已经没人了?这不是人是什么?”为首的黑衣人恶狠狠地瞪向了其他几人,另外几个黑衣人也是一副悻悻的模样。

    “喂!问你们话呢!”镖师见几人不理会自己,便又加重了语气,长刀也不自觉挥动了几下,给自己壮了壮胆子。

    “这算什么,威胁性的警告吗?”后面的黑衣人发出了一声嗤笑,其他人也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们......笑什么笑!”镖师咬着牙低声喝道,“你们现在赶紧把箱子放下,不然我可要对你们不客气了!”

    “哦?我还真是有点怕啊......”在后面的黑衣人咧嘴一笑,放下箱子,向镖师走了过去。

    “老三!中间人说过了,不要在这边搞出任何事情!”为首的黑衣人怒喝一声,但那个叫老三的家伙没有丝毫退下的意思。

    “没事啦,我保证处理的干干净净。”

    话音未落,只闻几声斗篷与空气的摩擦声,那黑衣人如同鬼魅,眨眼便已来到了镖师的面前。这种身法镖师只在传闻中听过,不是凌波微步就是鬼影迷踪。

    坏了,是高手。镖师的脑子里只能想到这一件事了。

    “接...接招!”

    镖师自知在劫难逃,便也只能胡乱挥刀发起自己无力的反抗。而那黑衣人只是向后几度挪步,刀刃连黑衣人的斗篷都没触碰到。

    “太慢太慢!”黑衣人一边闪躲一边大笑着,这场战斗对他来说和单方面挑逗小动物玩没有区别。

    镖师一个没站稳,踉跄一下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长刀脱手飞出,“呲啦”一声撕裂了黑衣人的斗篷。

    “靠,要死。”

    斗篷下的黑衣人终于显露出了真容。而看见他真容的那一刻起,镖师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断开了,他的表情瞬间变化为了......一种目击了什么难以言喻的恐怖之物的绝望。

    “你们...你们是什么......”镖师的瞳孔迅速放大,他无力地向后爬行着,但他也清楚,面对这种东西,自己是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性了,“妖...妖怪!!!”

    只见面前这人身高近两米出头,他身着斗篷大概是为了掩盖他过高的身躯,面部尽是杂乱的毛发,如同什么猿类动物,在脸颊及额头处有数条工整的切割裂纹,双眼如炬般闪着刺眼的红光,他赤裸着上身,整个躯干处乃至四肢都由一节一节的金属拼接而成,关节的末端内部传来风扇发出沉闷的轰鸣声,像是在运作着一台过载的机器。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类会有的特征......

    “妖怪?这得是几千年前才能听见的称呼啊?”

    没有给镖师任何细想他话语的时间,只见利爪从妖怪的指尖伸出,瞬息间,猩红色的血液就从镖师被撕裂的喉咙处飞溅到满地都是。镖师捂着自己那残缺的喉咙,痛苦地倒在地上抽搐着,要不了几分钟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这位可怜的年轻人,好歹在他生命的最后将镖师的职责贯彻到底了。

    “叫你不要搞出大动静你听不明白吗?到时候出了事没人给咱们擦屁股!”

    剩下的几人见形势脱离了掌控便也放弃了掩饰,一同将斗篷丢到了地上,所有人的长相都是大同小异,除了现在说话的这个看着像首领的,他的手臂要比所有人都长上一大截,利爪处还泛着鲜红色的荧光。

    “大哥,你想太多啦,现在这边战火连天兵荒马乱的,他这种从事低廉运输工作的人死在半路上根本不会有多少人在意的,等会回城前把他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行凶者一脚给镖师踢开了几米远,露出狂妄的笑容。

    “混账东西。”首领像是已经习惯了这家伙的胡作非为,只是摇了摇头,“别傻站着了,快来搬货。”

    “嘿嘿,好......”

    “砰!!!”

    巨响如雷鸣般凭空炸起,赤红色的火星飞溅,银白的子弹划破空气,带着笔直的弧光拖尾,硬生生射穿了行凶者那泛着金属光泽的手臂,刹那间整条手臂以缺口为中心开始崩裂。

    “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一同看向了不远处,那是一个瘦弱的年轻人,他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的脚边便是那半死不活的镖师,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把看上去十分精美的火铳,枪口处还有未散尽的硝烟。

    “你...”

    “哦,居然威力这么大的嘛......”

    霍海恩眨了眨眼睛,打量了一下手中的火铳。这种火铳通常只有一发子弹,且装填弹药需要很长时间,他等待了这么久试图一发子弹击杀一位敌人,但很可惜,这一枪打歪了。

    行凶者看着自己断裂的手臂,血液从中喷溅而出,痛苦地哀嚎着,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受到这种程度的伤害。

    “喂,这个朝代怎么会有这种威力的火器。”

    首领和身后的二人对视了一眼,又凝视着身前的霍海恩,他们意识到,这个家伙是一个计划外的变数。

    “别动啊,看到这玩意的威力了吧。”

    虽然没有了子弹,但是霍海恩还是举枪对准了那几个人,他打算狐假虎威一波,毕竟这种方式他以前出海与那些土著人交战时百试百灵。

    他是个非常冷静的人,哪怕知道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也不会流露出太大的反应,这是他自幼培养出来的性格。

    “不想死就放下箱子赶紧走人。”他假模假样地准备去扣动扳机。

    “别听他的,他的武器是单发式的,他没有任何威胁!”

    断了一只手臂的行凶者强忍着疼痛,大吼了一声,他的双眼中红光不断闪烁着,像是在扫描着面前的霍海恩与其手中的火铳一样。

    “额...”霍海恩默默向后退了一步,坏了,这下狐假虎威都不行了。

    说实话,霍海恩并没有做好全身而退的打算,在他的计算中最次的情况也是把他们赶走,毕竟自己的火铳可是当今世界最顶尖的科技结晶了,按理来说是个人在看到这玩意巨大的威力后都会害怕的不敢做任何反应才对......

    可是这帮人...难不成真如镖师所说,是什么妖怪之类的东西?

    “哦豁,这下完了。”

    站在首领身后的二人伸出利爪,寒光毕露,他们微躬着身子,双腿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像两只真正的野兽般,口中发出浑浊不清的低吼声,向着面前的霍海恩扑了过来。

    可能他最后的结局也和自己脚边那可怜的镖师一样或者更惨被直接一击毙命吧...说起来,自己这还是刚回来的第一个月,第一次被父亲指派执行任务,结果就落了这么个可怜的下场吗?

    霍海恩的心里苦笑了一下,除了抬头望望那有些清冷而又寂静的月光,今晚是月圆之夜,按理来说也是个该和家人团聚的日子,可自己大抵也只能去和秦广王阎罗王喝两杯小酒扯扯皮了。

    时间仿佛凝滞在了这一刻,霍海恩此时的眼中只有月亮。那月盘中央的一抹黑色如同张开双翼的巨鸟般,要悄无声息地遮蔽整片死寂的黑夜。

    而那恶兽的利爪,已经离自己的喉咙不足一掌的距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