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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九章 又见鸿生

    在众人愈加焦灼的等待中,萧聪终于悠悠醒来,在年轻人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众长老似乎心有所感,那环形的七彩光晕也随着缓缓消失,只有来不及停止的寥寥几个符文继续往萧聪那儿飘去。

    萧聪坐起身来,揉揉眼睛,像个刚睡醒的孩子,吧唧嘴的声音清晰可闻,那副憨萌可爱的惺忪之态,让人看着感觉陌生而又羡慕。

    “小聪。”星流云踮着脚跟伸着脖子喊了一声。

    萧聪闻声转首,见大家都在,微微一笑间满脸和煦灿烂。

    盘坐在周围的龟府长老纷纷起身,自动分开一条道儿出来,萧聪长身而起,冲众长老作揖致意,众长老拱手回礼,一来一去,谁也没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本来就是一报还一报的事儿,一切尽在不言中。

    欧阳寻等人走上前来,他们还在细细打量着萧聪的上上下下,好像直到现在还没确定萧聪完好与否,星流云忍不住伸手拍打萧聪的胳膊和后背,多少使了几分力气,让毫无防备的年轻人身体摇晃了几下。

    见萧聪真的已无大碍,星流云讪讪几声笑,

    “不错,还是跟以前一样硬朗。”

    欧阳寻趁机讥讽,

    “可拉倒吧,小聪之前是灵魂出了问题,你脑子也出问题了?”

    “赶紧滚一边去!你脑子才有问题!不知道身体和灵魂是一个平衡的整体吗?你见过哪个体弱多病的家伙精神头儿好的?憨货!”星流云连说带骂,一点面子都不给欧阳寻留。

    萧聪瞅着星老大情绪又有点高涨,搞不好又得拉着身为龟府少节主的欧阳寻在这儿丢人现眼,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可这里是欧阳寻的地界,让他在众长老面子丢的太多,也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于是赶紧岔开话题,帮欧阳寻及时止损,

    “云浦长老怎么样了?”

    一说起云浦长老,大家都微微皱起了眉头,欧阳寻哀叹一声,道:

    “听我师父说,云浦长老的神魂确实已经归位了,但不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醒转的迹象,咱也不敢多问,唉,还挺让人挂得慌。”

    萧聪抬手摸了摸鼻子,扭头看向正在跟众长老交代事情的归师父,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个来回,而后微微一笑,

    “想来归师父心中有数,对云浦长老另有安排吧。”

    “怎么说?”星流云挑眉问道。

    萧聪朝归师父那边扬扬眉毛,

    “你看归师父那严肃的模样,这件事很明显还没完嘛。”

    “这都不算完!”星流云的声音听上去带着点气急败坏,也有些无奈,“都已经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和功夫,还没有把云浦长老完全解救出来,这业图天也太坑了吧!”

    说着,他看向欧阳寻,一副悲天悯人之色,

    “你们龟府到底是造了几辈子的孽,才出了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玩意儿。”

    欧阳寻摊摊手,撇嘴道:

    “这谁知道!”

    归师父那边把话交代完,也信步走到这边来,关切道:

    “小聪,怎么样?”

    萧聪点点头,面色真挚,

    “前辈不用担心,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那就好!”

    归师父喜笑颜开,像星流云那样随手拍了拍萧聪的肩膀。

    “前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萧聪轻声问道。

    “接下来?”归师父幽幽一叹,“唉,接下来还得靠你这大驭阵师一臂之力啊!”

    萧聪笑得谦逊,

    “前辈您这话晚辈哪儿担当的起呐,有什么事儿您吩咐就行,晚辈自当竭尽全力。”

    归师父笑容欣慰,微微正色道:

    “要想让云浦长老恢复正常,得五大掌节使聚齐才行,所以还有最后一步,让那法灵顺利入主业图天的躯壳,与四位掌节使合力将云浦长老唤醒就是了。”

    欧阳寻略显诧异,

    “还有这事儿?”

    归师父轻然颔首,

    “这也算是龟府的一个重大秘密,连业图天都不知道,否则他才不会将这具躯壳如此完整地留给你们。”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还是萧聪比较直截了当些。

    归师父莞尔一笑,

    “这个不急,大家都忙碌了那么长时间,总得休息一下嘛。”

    星流云忽而阴阳怪气道:

    “别介啊,还是赶紧的吧,小聪还有事急着去做呢。”

    众人闻言纷纷转首,尤其是萧聪,最为疑惑,

    “我有事儿急着去做?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欧阳寻眼皮上抬,脸上浮现出几分坏笑,随声问道:

    “对啊,小聪有什么急事,我们也不知道呐。”

    “啧,”星流云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提醒说,“人家公主殿下还在皇城那儿等着呢,都说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人家公主殿下在皇城那边心急如焚望眼欲穿,咱们却在这里悠哉悠哉,这肯定说不过去嘛!”

    “嗯,确实说不过去。”欧阳寻一副深以为然之色,“自古真情难觅,且行且珍惜呀。”

    归师父对此颇感意外,

    “小聪,你跟公主殿下……”

    萧聪面色自然,轻轻摆手,

    “没有的事儿,我一直拿他当兄弟看,可从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归师父稍作斟酌,一脸认真道:

    “如果事情真像他俩说的那样,我倒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人家对你一往情深,你可不能薄情寡义啊。”

    “薄情寡义?”萧聪哭笑不得,“这词用的太过了点吧,我说了,我一直拿他当兄弟看,这兄弟突然变成姑娘,就已经很让我猝不及防了,让关系一下子再进一步,还得让我接受,你们这要求也太离谱了点吧!”

    “小聪,我不是那个意思,”归师父苦口婆心道:“大家都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但感情的事向来不复杂,它很简单,我想说的是,人家对你用情至深,如果有可能,不妨成全这段佳话,可不要因为某些感情之外的事耽搁了自己,也负了人家。”

    “感情之外的事情?”萧聪挑眉问道,略带狡黠。

    归师父面色微微一凛,毫不客气地说,

    “小子,别跟我装蒜,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萧聪打了个哈哈,信口应道:

    “好好好,前辈的金玉良言,晚辈记下了,正事儿什么时候开始,你找人跟我说一声,我先去准备准备。”

    说着,快步往外走去,堂堂萧四少爷,竟然这个时候选择落荒而逃了。

    “前辈,你看看,每次提到终身大事就是这副作态,都让我们这些做兄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没事,别急,水到渠自成,是人都过不了感情那道坎儿,情到深处心自开,他只是还没到那个时候罢了,等到了时候,也就能体会到情不自胜无法自拔的滋味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议论,萧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用力甩了甩脑袋,脚步不由自主地又加快了几分。

    身为拥有卜天卦的执卦者,龟府的每处地方萧聪都门儿清,他的目的地不是归师父的府主阁,而是欧阳寻的小别院,不过他并没有利用卜天卦从镜湖堂直接到达这里,而是抄最近的路线走了过来。

    被几座矮山围在中间的小院落还是老样子,简朴而干净,并染着些岁月的质感,斑驳的墙面,灰色的瓦片,歪歪扭扭的几片篱笆,还有院子中间那神秘古老的大鼎,勾起了萧聪不少回忆,尤其是那一晚发生的事情,是他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经历--本想深入调查业图天,却不想一不小心着了老油条的道儿,被鸿生一脚踹进这尊大鼎里,通过百丈石室的考验后接触到老古董,给强行嫁接了因果,还得到了卜天卦……

    与他至今为止光怪陆离的某些遭遇相比,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其实并不是那么值得让人铭记,年轻人之所以无法忘记它,是因为那是一次惨痛的教训,更是他人生的第二个转折点,冥冥中的某些东西,其实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命中注定了。

    再想起来,感觉一切都已经释怀,在此之前,那一晚于他而言,潜意识里好像是一件重逾千钧的大事,现在如梦方醒,才发现其实也不过如此,他从来就没有埋怨老古董为他强加因果,也不曾因前路凶险而惧怕过,仔细深究起来,他心里的沉重,不过是因为业图天给予的耻辱,极大地伤了他那有些过分的自尊,好在业图天已经栽在了他手上,所以他的心情才如此舒畅。

    当然,如果老油条至今逍遥法外,那此时站在这里的他,可能就是另外一番感想了。

    距离第一次拜访龟府,已经有七八年之久,虽然在此期间也回来过几次,但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要不就是偷偷摸摸不可张扬,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到欧阳寻这小别院来,看看那个给过他些许感动的老朋友。

    年轻人大大方方地踏进小别院,不多时,正堂主室的门里便探出个硕大的脑袋来,潦草拼凑的五官构成一副不可思议,他在那儿怔了怔,而后一下子摔倒外地。

    “你是……萧四少爷?”

    那摔倒在门槛上的人儿仰起脑袋,小心翼翼地问道,能在这时候出现在欧阳寻小别院里的家伙,除了鸿生,不会是别人,身为欧阳寻在龟府最信任的侍从,他的生命早已在归师父和几位长老的帮助下跟这座院落紧密相连着,估计是萧聪的进入让他心有所感,所以才出来查看。

    如今的鸿生已经不是几年前的丑陋少年--虽然模样还是说不上好看,但看上去可比记忆里协调得多,不知道的肯定以为是易容术。

    “没错,正是本少爷!”萧聪粲然一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鸿生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动作麻利地跑到萧聪身边,惊喜道:

    “萧四少爷您怎么来了,这一别好几载,我都认不出您来了。”

    萧聪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后者虽然比他矮了半头,但身姿也算魁梧,想来在他当年教授的拳术确实是下了不少苦功夫,他满意的声音里掺杂着几分感慨,

    “是啊,一别好几载,要不是在这儿,我也认不出你来,看这样子,你这几年过得应该还不错,不枉我当年对你一番指点。”

    鸿生搔着脑袋憨笑起来,

    “萧四少爷的栽培鸿生自当铭记于心,这几年勤学苦练不敢有丝毫懈怠,若非如此,现在恐怕还活不得这般明朗,今天能听到您这般肯定,是我最开心的事情,之前还怕自己天分不够,再见到您会让您感到失望……”

    说着,鸿生长揖向地,

    “请受……”

    萧聪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鸿生稳稳扶住,好像早就料到有这一出儿,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搞那么郑重干什么,好像我此番前来就是为找你讨帐一样,就算要报恩,也是跟归师父,跟我可没关系,赶紧给我起来!”

    鸿生又憨笑几声,顺势站直了身子,

    “好,一切都听萧四少爷的。”

    两人相视而笑,萧聪打趣道:

    “怎么,不打算请我进入坐坐吗?”

    “怎么会!萧四少爷快请!”鸿生伸手,招呼着萧聪往屋里走去。

    正堂主室中,萧聪在靠窗的小桌前坐下,鸿生洗了茶具,沏好香茶,为萧聪斟得八分满,自然而然地说了句,

    “萧四少爷请喝茶。”

    萧聪拾杯轻啜,茶味虽然略显清淡,却口齿留香,带给他一种捉摸不透和意犹未尽之感。

    “想必欧阳少爷也跟着萧四少爷回来了吧。”鸿生说道,满脸期待之色。

    萧聪点点头,面色诧异,

    “云蒲长老的事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你难道还不知道?”

    鸿生猛地摇头,

    “这几天我一直都呆在这里,真的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云浦长老怎么了?”

    萧聪淡然一笑,

    “他老人家之前被业图天摆了一道儿,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业掌使……他又出现了?”鸿翔讶然失声,紧接着是一阵出离的愤怒,“他为什么加害云浦长老,怎么可以这样!”

    萧聪轻轻摆手,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年轻人火气别那么大,我记得你之前挺和气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变得跟那些乡野村夫一个脾性了。”

    鸿生还在忿忿不平,

    “萧四少爷您不知道,云浦长老是整个龟府最和蔼最善良的前辈了,龟府的所有人,包括府主在内,都承着云浦长老的恩惠,至于业掌使,云浦长老对他的恩情比别人更是多得多,这些事连我都知道一些,他却如此恩将仇报,实在是让人太寒心,太气愤了!”

    萧聪蔑然一笑,

    “算啦,人死如灯灭,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让它过去吧,你我何必为这些破事再浪费心情,不值得。”

    鸿生一听这话,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

    “萧四少爷,你的意思是说……业掌使已经死了?”

    “嗯,我亲手了结了他,但留下了他的全尸,准备送给我一个朋友。”

    萧聪话说得云淡风轻,但落在鸿生耳朵里却无异于晴天霹雳,年轻人怔在那儿,久久不能言语,这些话既然是出自于萧四少爷之口,他自然不会有所怀疑,但业图天阴谋诡谲,手段颇多也是事实,让他震惊的不是业图天的死,而是这让归师父都无可奈何的老油条竟然死在了年纪轻轻的萧四少爷手上。

    半晌,鸿生拾杯将茶水一饮而尽,抿抿嘴唇终于算是把心稍稍定了下来,

    “之前听他们说萧四少爷在外面如何神武如何传奇,我还不敢相信,如今看来,那些都是真的了。”

    萧聪莞尔一笑,

    “三人成虎,以讹传讹,故事要是不夸张,那就没人听了,我们这几年的经历确实有点东西,但绝对不像你听到的那样,可话说回来,这一切都不重要,实话告诉你,能活下来,我就已经烧高香了。”

    鸿生跟着笑笑,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萧四少爷,您以后的福分大着呢,连欧阳少爷都要跟着沾光了。”

    萧聪轻轻挑眉,貌似对此很是意外,

    “哎呦,几年不见,学会油嘴滑舌了哈?”

    鸿生赶紧摆手,郑重其事道:

    “没有没有,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萧聪无奈,低头几声失笑,

    “行了行了,不跟你逗了,我们在这儿估计还得住几天,今晚上你们家欧阳少爷就会回这儿来,人挺多的,麻烦你去准备一下吧。”

    “萧四少爷这是说的哪儿的话,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我这就去安排。”

    鸿生说着,又为萧聪斟满茶水,将茶壶轻轻放在小桌上,

    “萧四少爷,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去了。”

    “嗯……”萧聪探头往灶房那边瞥了一眼,稍作斟酌,说道:“除了现成的佳肴,记得多准备些新鲜食材放这边。”

    鸿生循着萧聪的目光,也往灶房那边看了一眼,心中了然,微微一笑,

    “放心吧,萧四少爷,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嗯,去吧。”

    “是,萧四少爷。”

    鸿生冲萧聪作揖致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