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黑天鹅港的幕后
1991年，深秋。西伯利亚北部，无名港。
港口坐落在西伯利亚的最北部，面对着浩瀚的北冰洋。海图上是找不到这个港口的。美国人的间谍卫星都扫描不到它，它跟周围的永久冻土带一样都是灰白色的，热信号很微弱。
这里本不该有港口，周围都是无人区。离这里最近的城市是维尔霍扬斯克，它在沙皇年代是关押政治犯的流放地，是一座让人用来绝望的城市，在漫长的寒冬中，政治犯们往往因为熬不下去而自杀。而维尔霍扬斯克还在无名港以南340公里的地方，从维尔霍扬斯克乘坐狗拉雪橇来这座港口都需要五天时间。这是片被神都遗忘的地方，植物只有地衣和苔藓，偶尔的访客是饥饿的北极熊。
今年，送补给的列宁号迟到的未免太多了一点。那是一艘核动力破冰船，具有苏维埃铁拳一样的力量，能够冲破任何浮冰，留下湛蓝的水道。但是今年，它迟到的未免太多了一点。
一个人滑雪来到了这里，用船与港口约定的旗语挥出了“列宁”。即便这再奇怪，按照规定，这就是今年来自莫斯科的慰问人员。今年，他将带来的慰问便是毁灭。
“克格勃少校邦达列夫，我来自莫斯科。”男人掏出证件，对着卫兵说道，“带我去见赫尔佐格博士，告诉他，这是存亡的时刻。”
黑天鹅港与外界没有联系，唯一的消息来源是一年一度列宁号带来的报纸。他们仍然认为共产主义无坚不催，苏联还是那个伟大的苏联，并不知道在这一年的寒冬，牢不可破的联盟终将解体。
“国家会怎么处置我们？”老人，赫尔佐格博士，问道。
这是一个很神秘的港口，每年花费国家巨额资金，但是却连克格勃这样的情报级别都无法了解具体内容。这是不合理，也是令人激动的。所以在这个当口，一位克格勃的官员前来估值，估值报告用于为联盟的各个共和国作分配。
“抱歉，但是黑天鹅港仅仅是一个苏联最大的人类基因储存库，即便断电也能够维持存储数十年。唯一有些特别的，就是这里有一个收留了一些具有基因缺陷的儿童的孤儿院。”
凌晨三点，青铜的列宁雕像前，那位年轻的克格勃军官，邦达列夫，在寒风中瞻仰这十多米高的巨像。虽然在莫斯科国立大学里面也有类似的雕像，但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建立这样一具巨大的雕像很显然是不合理的。
“你曾说忘记了过去，就意味着背叛，现在连你一手缔造的国家也要成为过去了，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我这样的人来瞻仰你的塑像。”邦达列夫仰望着列宁像，“所以还是现在就炸掉比较好一点。”
那里有一扇机械密码锁的大门。打开它着实费了一些功夫，即便持有正确的密码与钥匙，这里的机械传动结构也被凝固的润滑脂固定住了。好在邦达列夫带了酒精喷灯。
门开了，送出一股冰冷的气流，令他打了一个寒颤。
邦达列夫在顶壁上找到了凿刻的字迹：“1923年6月12日，抵达这里。”
他沿着隧道摸索了不到100米，又找到了新的字迹：“1936年6月30日，抵达这里。”
开凿这条通道的历史可以上溯到1923年，以那时的技术力量，挖掘者花了足足13年才前进了不到100米。
往后的隧道壁渐渐光滑起来，显然是挖掘者换用了新型工具，应该是电动的金刚钻机。邦达列夫找到了新的字迹：“1951年9月19日，抵达这里。近卫步兵13师，工兵团。”
“1961年4月13日，抵达这里。神保佑我们，千万不要由我们的手打开那扇门，那一定是被诅咒的。”
这里是可怖的景象。各种狰狞的动物骨骼被冻结在冻土层中，依稀还能够辨认它原来的归属，但是两头的巨熊、暗金色的蛇骨，都暗示着下面的东西是洛夫卡拉夫特式的。
已经接近“门”了，跟工程地图上说的一样。
邦达列夫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铁盒，里面是并列的几枚激光地雷。这种谍用地雷就像粗大的钢笔，插入泥土中使用，能发出肉眼不可见的激光束，有人碰到光束便会引发爆炸。邦达列夫把激光地雷插入通道壁上的小孔洞中，那是挖掘时留下的。这样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他已经看到了最后的标记：“1963年11月21日，我们打开了门。我们应该忘记我们在这里所见的一切，我们很快就会回莫斯科，回到莫斯科就一切都好了。书记同志说这里将被再度封闭，如今已经不是神与魔鬼的时代了，苏维埃的铁拳会把它们都打得粉碎。”
这里还有拉斯普金的话语（具体这是谁还是去看看吧，江南写的挺好）
通道的尽头是一架工程电梯，到了这里，工程地图就已经断了。
当他来到电梯低端的时候，电梯门开合发出巨大而空洞的响声让他惊觉这里是一个极其巨大的空腔。他立刻贴地向外滑铲，然而外面确实一大片冰面，连站都站不起来。
“欢迎欢迎，这些年我一直在想这里还会有新的造访者，一直等到今天。”
邦达列夫被冰冷的枪口指住眉心，以他在克格勃里学会的格斗技巧却根本无法躲闪或者反击，因为他是自己滑到对方的枪口上去的。对方并未藏在黑暗中，而是猜到了他会侧身翻滚离开电梯，然后在冰面上滑动，于是在电梯外面大约十米的地方蹲着等他。
那是赫尔佐格博士。
他的态度取决于邦达列夫的选择。
邦达列夫的曾祖母是罗曼诺夫王朝最后的皇女，拉斯普金告诉了她这里的位置，作为一个神棍，描述道这里是神迹。皇女本身是虔诚的东正教教徒，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的曾孙前来一探究竟。
博士扫了一眼地图：“这不是原图，是有人根据记忆画出来的。”
没错，这里确实有秘密。根本的源头，便是那条业已死去、半截身子只余下骨架被冰封在地下的巨龙。
巨龙长约60米，后半截身子腐烂见骨。它身形魁梧，鳞片覆盖全身，苍青色的骨刺沿着嵴椎生长，面部满是锋利的骨突。它那双苍白色的眼睛完好地保存下来了，表面泛着白色大理石般的光泽，邦达列夫有种龙在看着自己的错觉。
赫尔佐格告诉他，邦达列夫刚找到它的时候，它还是活的。
“注意看他脊椎中部，那个黑色物体。”
那是一柄英国造李恩菲尔德长步枪上的刺刀，材质似乎是陨铁。而李氏长步枪也只有大约一百年的历史，这条龙是被人用刺刀杀死的，那么它死去不会超过百年。
“事实上，我们发现，在全世界大部分具有特别优秀的特质的人群当中，都有着接近的基因。我大胆猜测，这些基因都有着共同的源头。当我看到它的时候，我就明白了，那就是龙。”
然而龙死去的瞬间，全身的基因就全部破裂了。唯一有用的信息大概就是碱基对的比例。
“然而人体内的这种完美基因是可以富集的。”
一个孤儿院里的男孩也在这里，被用轮椅推了出来。赫尔佐格用梆子敲了敲，这种操作可以改变接受了脑桥手术的个体中，是左脑还是右脑主导意识。而左脑和右脑之间本身的差异导致了一个事实。
“接下来我们来展示奇迹，”博士缓步退后，“不要站在距他五米以内，我必须警告您，这是可能致命的实验。”
博士再次敲打起那对黑色的木梆子，男孩空洞的眼睛亮了起来，眼底泛起淡淡的金色。他慢慢地扭头看着邦达列夫，就像是一只冷血动物在端详猎物。
“做一个威胁他的动作。”赫尔佐格将手枪抛给他。
邦达列夫抖了抖手指，忽然半蹲，做出标准的瞄准姿势，枪口直指男孩。
男孩眼中的金色忽然暴涨，随后吐出古怪的音节，周围的空气出现了波纹。短短几秒钟内，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黏稠，像是凝胶，邦达列夫被裹了进去无法挣扎。
胶水般的空气正涌入他的呼吸道，这诡异的空气凝胶就像软软的长舌，很快就会顺着气管下探到肺部。巨大的粘滞阻力导致他将无法呼吸，同时谁也不知道这种空气能不能提供氧气！
邦达列夫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子弹出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凝胶状的空气中旋转！空气不断地削减它的速度，但钢芯子弹穿透力惊人，它射向了男孩的眼睛。
男孩的瞳孔转为熔铁般的颜色，力量再度暴涨，子弹在他眼睛前方一寸的地方被空气完全锁死，旋转缓缓停止。
言灵·胶凝。那是耶娃所具有的言灵。
博士敲响了木梆。男孩剧烈地哆嗦起来，像是发病中的癫痫患者。梆子声控制了他，吟唱中断。
就在他们开始讨论这种能力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那里有一个透明的人影！
入侵者！”邦达列夫大吼。他立刻戴上红外线夜视镜，红外线视野中，一个模煳的影子闪入了工程电梯。看起来无人操控的电梯隆隆地上升。
邓布利多穿着隐形衣在里面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原来打算使用幻影移形，但是考虑到动静太大，用了一个简单的加速法咒无声施法，却还是被发现了，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该死！他从哪儿进来的？”
“他是跟着你进来的，”博士说，“你进来时走的那条工程隧道已经废弃了，我们找到龙巢后重新挖了一条更加便捷的通道，直通港口地下的研究室。没人能从那条通道侵入，那里安装了最先进的红外线预警系统。但最初的工程隧道没安装任何警报设备，机械密码门原本应该足够了，但你突破了那两扇门。”
邦达列夫狠狠地打了个寒战。他在隧道中也曾带上红外线夜视镜四下观察以防被人跟踪，但没有看到任何影子。如果这个透明人真是跟他一起进来的，唯一的解释是，透明人始终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就像邦达列夫的影子。邦达列夫转身，他也转身，邦达列夫进入电梯，他也进入电梯，他始终不会进入红外线视野。那时他有绝对的机会一刀割破邦达列夫的喉咙！
上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显然是入侵者引爆了激光地雷。
“铁甲！”只来得及发出两个音节，邓布利多堪堪保住了自己，“梅林的胡子啊，原来这个东西是这个作用，小瞧了这些麻瓜玩意了。
“虽然是小型地雷，但威力足够炸断装甲车履带，在狭窄的空间里威力更大。”邦达列夫说。
博士赞赏地点点头，不愧是克格勃精锐，谨遵克格勃的宗旨，从不给后来者留路。
几分钟后，两个人持枪冲入了硝烟弥漫的工程隧道，所有激光地雷都爆炸了，纵横交织的威力能把一头大象炸得粉身碎骨，但他们没有找到任何血或者尸体，红外线视野中也空无一人。入侵者引爆了激光地雷，但还是成功地撤退了。
于是他们决定封锁港口，带上所有必要的资料，然后毁灭这个地方。
时间回到几个星期前。
邓布利多正在当地的街头闲逛。他来到这样一个奇妙的国家也花费了一番心思，尤其是在这个动荡的年代。但是听说要是去的迟了说不定就看不到这么有意思的东西了，他还是下定了决心找了魔法部要了借口，来旅游一圈。
魔法海关官员对他没有多说什么，后来邓布利多听说苏联的魔法学院都是国家办设的，才明白这里魔法学院很多，只不过都是小学校。西伯利亚太大了，霍格沃茨那种办法还是不适合这里。
他一路上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海报、人民与建筑，看到了这里的苏式美学中显露的力量感，看到了这里仍然保留的伟大理想，赞叹了这里面愿景的开阔，即便他对政治思想没有什么了解，即便他是贵族。
然后他发现了一座孤儿院。里面有两个孩子有着极佳的魔法天赋，却没有去上魔法学校。
“苏联的魔法学校都停办了。”她们是这么说的，“听说马上联盟就要消失了。”
“别这样，相信他们，相信列宁。以前那么困难的时候我们不是都挺过来了吗？”一个看上去比较年长的大姐姐在那里说。
但是她却在眼中蓄着泪水。
在街头，邓布利多也听到不少人说“苏维埃不是个好东西”“这样的联盟早就该散了”的话语。她们听到的只会更多吧。即便自己不是苏联的人，不能感同身受，却也感受到那种，伟大的东西在他面前被毁灭给他看的悲壮感，更何况那是庇护他们的祖国呢。
就在邓布利多思考着这些的时候，他听到其中铱金色头发的女孩问他能不能去他所在的地方上学。邓布利多这才发现，自己的同声传译魔法已经失效了，她用的是纯正的英语。
“这不是很好办啊，小姑娘。我要想带你们走也是需要找部门审批的，但是这里的魔法部门听说不是管得很严吗？”
“那么，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听到了从没有想象过的回答，正在好好思考应当如何说服那些官员的邓布利多很有兴趣。
“是吗，你说说看？”
“我们先到屋里面去说。”
走进了毫无特色、平淡无奇的房间，邓布利多看到她直接坐到地上，于是便效仿了。
“我告诉你一个地方，和魔法的起源有关，那里有可以直接炼成贤者之石的材料——我记得英文里面确实是这个词语吧？”
不，为什么这个孤儿会知道贤者之石，还知道材料。尼克梅勒刚给了他贤者之石，所以他对此十分敏感。
“你说说看，什么是贤者之石？”
“红色的，第五元素。”
那是尼克梅勒和他说过的部分。
“你是哪个家族的？”说出来之后，邓布利多才发现这个问题十分不得当。
“抱歉，我不能说。”女孩保持着谈判般的表情，像是一个家族的家长。
她亮出了她的戒指。邓布利多认识那种戒指，那种被叫作Sindugahvon的戒指。
“对不起，我不应该问的。那么，我同意了。”
“请把那里的一柄黑色刺刀带回来。我可以用魔法物品支付。”叶卡捷琳娜说道。
邓布利多皱起眉头：“这柄刺刀——有什么特别的吗？”
“它是炼金术当中少数完美利用材料未被杀死时特性的产物，而且是现代产物。”
“麻瓜的军事基地可不是和我这一大把年纪的老头子啊，虽然不大可能会留在那里，但是老人不小心受伤是很麻烦的啊。”
“请务必去一趟。很多事情的始终就系在您的身上了。”和风的礼貌，却不容反对。
他穿上了隐身衣，就走进了雪中，顺手一挥，福克斯就带着他消失了。
刚到的时候，他游荡在整个建筑群当中，发现里面有不少魔法血脉高到接近魔法生物的学生，而他们却被近乎虐待一样地对待着。他把这理解为魔法学校，感叹到难怪这里的人不想上魔法学校。但是他发现还有被冷冻的学生，周围是他完全没有见过的设备。他明白他错了，但是他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知道他听到了“博士”的头衔，才似乎找到了思考的方向。
这里的天气非常冷，其中风是最可怕的成分。邓布利多构造了一小块空气缓和的区域，感觉还是需要用福克斯来取暖。他看到在列宁雕像下默默瞻仰的年轻人，想起今天早上油然而生的悲壮感，一时间感慨万千。
然后雕像突然炸了，炸了！
邓布利多发现自己真傻。他只是一个教育家，一个很理想的人，他怎么就忘记了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不是这样的呢？理想化的人特别能够感受到这种反差，尤其是在这种情境下。
于是他跟着邦达列夫走进地道。看到洞壁上的文字，他觉得这样一段被埋没的历史却比魔法部换部长这种值得大书特书的事件，要厚重得多。狰狞的骨骼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感受到了那种暴虐的意志，一种侵蚀着理智的强大意志。他理解了，前面有某种东西确实会与贤者之石有关，其中将会蕴含着可怕的暴虐，也就意味着纯粹的第五元素。
在冰洞当中，他在两人的提示下看到了那把黑色的军刺。擅长使用魔法的他很容易就拿到了手。
但是他刚出洞，还没从地雷的恐怖中缓过神来，就看到一个小男孩，坐在他的面前。
零号坐在寒风中，没有丝毫的颤抖，即便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
“尊敬的老人，”零号说道，“可否将那把军刺交给我呢？”
邓布利多看着他，在辨别着到底是不是一个符合常理的人。虽然一眼看去就能得出“不是”的结论，但是他决定还是先交流一下。
“抱歉，但是说好了我要将这个东西交给一个女孩的。”
“是谁？”男孩的表情邓布利多没有看清，“可能那是我认识的。”
“我觉得你不认识她。”这次，邓布利多选择不要让她牵扯进来。
男孩垂下了眼，过了一会，又抬起来，直视着邓布利多。
“是不是Drogsefeyn？”男孩问道，还没等邓布利多否定，他又说，“不对不对，这一代似乎不是了，那家人死绝了。”
邓布利多心中有些沉重。
“是北条吧，她的父亲是日本人，对吗？”
是对的。但是邓布利多没有马上回答。
“那就，先借我一段时间吧。我离开苏联之前会还给你的。接下来他们要炸掉这个地方了，你也快走吧。”
“不行，那里还有很多危险的东西需要转移，我得尽快！”
“你说的如果是龙尸的话，这事就交给我。我以圣子的名义向你保证。”
“你是……三位一体里面的圣子？”
三位一体是三个独立的存在——统一的真神有三个位格，即圣父、圣子、圣灵。
圣子是在永恒里由圣父所生，圣灵在永恒里出于圣父和圣子。
圣父、圣子、圣灵同尊荣、同权能。
圣父，独一上帝的第一位格。
圣子，上帝的第二位格，拿撒勒人耶稣降生后特指耶稣基督。
圣灵是上帝的第三位格，与圣父圣子同受钦崇，同享光荣，是完全的上帝，是基督徒的主。
圣子被钉死在十字架上。那是，他？
男孩没有邓布利多。他只是说，“告诉她吧，她不会在意借我一用的。”
“等我去问一下，再来找你吧。很快的。”有幻影移形，确实很快。
“那就给他吧。我只是希望它能够被带出来，再谁手里无所谓，你拿去也行。”
“你不是说用魔法器具换吗？”
“换你把它拿出来。另外我还要换黄金。”
铜铃声响起，候车的人们霍地站了起来，像是听见冲锋号的士兵。大概是k4准备发车了，人们不顾一切地往检票口挤。谁也不知道车上有没有足够的座位，早一刻登车就多一分离开莫斯科的机会。人流在雷娜塔面前汹涌而过，她下意识地捏紧了口袋里的东西。那是两张东方快车的车票和两本盖着中国签证的护照，所有证件都在她手里，零号说要去办点小事，登车前一定赶回来。
“要是我真没赶回来，就是被抓住了，”零号走的时候随口说，“那你就自己去中国吧，我们在那里见面。”
雷娜塔不相信世界上有人能抓住零号，就像凡人抓不住魔鬼。但这时她的心还是狂跳，她伸长了脖子望向候车大厅的入口处，期待零号的身影忽然出现。检票口只会开放几分钟，如果几分钟内零号还不赶回来，她就得自己去中国。可她完全不了解中国，她去中国，只是因为零号想去中国。
“老头子，你要的刀。”零号见到了那个蓝色眼睛的老人，手握刀刃，递出了刺刀。他看向了邓布利多身后的两个女孩，对她们扮了一个鬼脸。耶娃很显然地缩了一下，叶卡捷琳娜只是看着他，嘴角有些笑意。
“别欺负女孩，”邓布利多也是笑着说的。他从来没想到过可以抓住零号，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个朋友罢了，即便他是圣子，或者说自称圣子。
叶卡捷琳娜不肯说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显然认识他。
“我们去那边咖啡馆喝一杯？”邓布利多试探着说道。
“不了，还有人在等我。不能让女孩子等太久，这不是你刚教我的吗？”零号看了看表，“不过买两杯带回去她一定会高兴的吧，我们快一点，不然她可能就要哭了。”
邓布利多来到霍格沃茨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魔幻。他无法理解当时自己为什么要带着这两个女孩出来。这里面他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只是让一切自然而然解决了，最多也就是让两个孩子得到了应有的教育，但是西伯利亚还有大群大群的孩子需要魔法教育。
然后他想起了圣子，想起了叶卡捷琳娜的笑容，想起了胶水一般的空气，那听起来接近古代魔法的音节。
现在他感到可能他其实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港口坐落在西伯利亚的最北部，面对着浩瀚的北冰洋。海图上是找不到这个港口的。美国人的间谍卫星都扫描不到它，它跟周围的永久冻土带一样都是灰白色的，热信号很微弱。
这里本不该有港口，周围都是无人区。离这里最近的城市是维尔霍扬斯克，它在沙皇年代是关押政治犯的流放地，是一座让人用来绝望的城市，在漫长的寒冬中，政治犯们往往因为熬不下去而自杀。而维尔霍扬斯克还在无名港以南340公里的地方，从维尔霍扬斯克乘坐狗拉雪橇来这座港口都需要五天时间。这是片被神都遗忘的地方，植物只有地衣和苔藓，偶尔的访客是饥饿的北极熊。
今年，送补给的列宁号迟到的未免太多了一点。那是一艘核动力破冰船，具有苏维埃铁拳一样的力量，能够冲破任何浮冰，留下湛蓝的水道。但是今年，它迟到的未免太多了一点。
一个人滑雪来到了这里，用船与港口约定的旗语挥出了“列宁”。即便这再奇怪，按照规定，这就是今年来自莫斯科的慰问人员。今年，他将带来的慰问便是毁灭。
“克格勃少校邦达列夫，我来自莫斯科。”男人掏出证件，对着卫兵说道，“带我去见赫尔佐格博士，告诉他，这是存亡的时刻。”
黑天鹅港与外界没有联系，唯一的消息来源是一年一度列宁号带来的报纸。他们仍然认为共产主义无坚不催，苏联还是那个伟大的苏联，并不知道在这一年的寒冬，牢不可破的联盟终将解体。
“国家会怎么处置我们？”老人，赫尔佐格博士，问道。
这是一个很神秘的港口，每年花费国家巨额资金，但是却连克格勃这样的情报级别都无法了解具体内容。这是不合理，也是令人激动的。所以在这个当口，一位克格勃的官员前来估值，估值报告用于为联盟的各个共和国作分配。
“抱歉，但是黑天鹅港仅仅是一个苏联最大的人类基因储存库，即便断电也能够维持存储数十年。唯一有些特别的，就是这里有一个收留了一些具有基因缺陷的儿童的孤儿院。”
凌晨三点，青铜的列宁雕像前，那位年轻的克格勃军官，邦达列夫，在寒风中瞻仰这十多米高的巨像。虽然在莫斯科国立大学里面也有类似的雕像，但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建立这样一具巨大的雕像很显然是不合理的。
“你曾说忘记了过去，就意味着背叛，现在连你一手缔造的国家也要成为过去了，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我这样的人来瞻仰你的塑像。”邦达列夫仰望着列宁像，“所以还是现在就炸掉比较好一点。”
那里有一扇机械密码锁的大门。打开它着实费了一些功夫，即便持有正确的密码与钥匙，这里的机械传动结构也被凝固的润滑脂固定住了。好在邦达列夫带了酒精喷灯。
门开了，送出一股冰冷的气流，令他打了一个寒颤。
邦达列夫在顶壁上找到了凿刻的字迹：“1923年6月12日，抵达这里。”
他沿着隧道摸索了不到100米，又找到了新的字迹：“1936年6月30日，抵达这里。”
开凿这条通道的历史可以上溯到1923年，以那时的技术力量，挖掘者花了足足13年才前进了不到100米。
往后的隧道壁渐渐光滑起来，显然是挖掘者换用了新型工具，应该是电动的金刚钻机。邦达列夫找到了新的字迹：“1951年9月19日，抵达这里。近卫步兵13师，工兵团。”
“1961年4月13日，抵达这里。神保佑我们，千万不要由我们的手打开那扇门，那一定是被诅咒的。”
这里是可怖的景象。各种狰狞的动物骨骼被冻结在冻土层中，依稀还能够辨认它原来的归属，但是两头的巨熊、暗金色的蛇骨，都暗示着下面的东西是洛夫卡拉夫特式的。
已经接近“门”了，跟工程地图上说的一样。
邦达列夫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铁盒，里面是并列的几枚激光地雷。这种谍用地雷就像粗大的钢笔，插入泥土中使用，能发出肉眼不可见的激光束，有人碰到光束便会引发爆炸。邦达列夫把激光地雷插入通道壁上的小孔洞中，那是挖掘时留下的。这样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他已经看到了最后的标记：“1963年11月21日，我们打开了门。我们应该忘记我们在这里所见的一切，我们很快就会回莫斯科，回到莫斯科就一切都好了。书记同志说这里将被再度封闭，如今已经不是神与魔鬼的时代了，苏维埃的铁拳会把它们都打得粉碎。”
这里还有拉斯普金的话语（具体这是谁还是去看看吧，江南写的挺好）
通道的尽头是一架工程电梯，到了这里，工程地图就已经断了。
当他来到电梯低端的时候，电梯门开合发出巨大而空洞的响声让他惊觉这里是一个极其巨大的空腔。他立刻贴地向外滑铲，然而外面确实一大片冰面，连站都站不起来。
“欢迎欢迎，这些年我一直在想这里还会有新的造访者，一直等到今天。”
邦达列夫被冰冷的枪口指住眉心，以他在克格勃里学会的格斗技巧却根本无法躲闪或者反击，因为他是自己滑到对方的枪口上去的。对方并未藏在黑暗中，而是猜到了他会侧身翻滚离开电梯，然后在冰面上滑动，于是在电梯外面大约十米的地方蹲着等他。
那是赫尔佐格博士。
他的态度取决于邦达列夫的选择。
邦达列夫的曾祖母是罗曼诺夫王朝最后的皇女，拉斯普金告诉了她这里的位置，作为一个神棍，描述道这里是神迹。皇女本身是虔诚的东正教教徒，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的曾孙前来一探究竟。
博士扫了一眼地图：“这不是原图，是有人根据记忆画出来的。”
没错，这里确实有秘密。根本的源头，便是那条业已死去、半截身子只余下骨架被冰封在地下的巨龙。
巨龙长约60米，后半截身子腐烂见骨。它身形魁梧，鳞片覆盖全身，苍青色的骨刺沿着嵴椎生长，面部满是锋利的骨突。它那双苍白色的眼睛完好地保存下来了，表面泛着白色大理石般的光泽，邦达列夫有种龙在看着自己的错觉。
赫尔佐格告诉他，邦达列夫刚找到它的时候，它还是活的。
“注意看他脊椎中部，那个黑色物体。”
那是一柄英国造李恩菲尔德长步枪上的刺刀，材质似乎是陨铁。而李氏长步枪也只有大约一百年的历史，这条龙是被人用刺刀杀死的，那么它死去不会超过百年。
“事实上，我们发现，在全世界大部分具有特别优秀的特质的人群当中，都有着接近的基因。我大胆猜测，这些基因都有着共同的源头。当我看到它的时候，我就明白了，那就是龙。”
然而龙死去的瞬间，全身的基因就全部破裂了。唯一有用的信息大概就是碱基对的比例。
“然而人体内的这种完美基因是可以富集的。”
一个孤儿院里的男孩也在这里，被用轮椅推了出来。赫尔佐格用梆子敲了敲，这种操作可以改变接受了脑桥手术的个体中，是左脑还是右脑主导意识。而左脑和右脑之间本身的差异导致了一个事实。
“接下来我们来展示奇迹，”博士缓步退后，“不要站在距他五米以内，我必须警告您，这是可能致命的实验。”
博士再次敲打起那对黑色的木梆子，男孩空洞的眼睛亮了起来，眼底泛起淡淡的金色。他慢慢地扭头看着邦达列夫，就像是一只冷血动物在端详猎物。
“做一个威胁他的动作。”赫尔佐格将手枪抛给他。
邦达列夫抖了抖手指，忽然半蹲，做出标准的瞄准姿势，枪口直指男孩。
男孩眼中的金色忽然暴涨，随后吐出古怪的音节，周围的空气出现了波纹。短短几秒钟内，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黏稠，像是凝胶，邦达列夫被裹了进去无法挣扎。
胶水般的空气正涌入他的呼吸道，这诡异的空气凝胶就像软软的长舌，很快就会顺着气管下探到肺部。巨大的粘滞阻力导致他将无法呼吸，同时谁也不知道这种空气能不能提供氧气！
邦达列夫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子弹出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凝胶状的空气中旋转！空气不断地削减它的速度，但钢芯子弹穿透力惊人，它射向了男孩的眼睛。
男孩的瞳孔转为熔铁般的颜色，力量再度暴涨，子弹在他眼睛前方一寸的地方被空气完全锁死，旋转缓缓停止。
言灵·胶凝。那是耶娃所具有的言灵。
博士敲响了木梆。男孩剧烈地哆嗦起来，像是发病中的癫痫患者。梆子声控制了他，吟唱中断。
就在他们开始讨论这种能力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那里有一个透明的人影！
入侵者！”邦达列夫大吼。他立刻戴上红外线夜视镜，红外线视野中，一个模煳的影子闪入了工程电梯。看起来无人操控的电梯隆隆地上升。
邓布利多穿着隐形衣在里面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原来打算使用幻影移形，但是考虑到动静太大，用了一个简单的加速法咒无声施法，却还是被发现了，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该死！他从哪儿进来的？”
“他是跟着你进来的，”博士说，“你进来时走的那条工程隧道已经废弃了，我们找到龙巢后重新挖了一条更加便捷的通道，直通港口地下的研究室。没人能从那条通道侵入，那里安装了最先进的红外线预警系统。但最初的工程隧道没安装任何警报设备，机械密码门原本应该足够了，但你突破了那两扇门。”
邦达列夫狠狠地打了个寒战。他在隧道中也曾带上红外线夜视镜四下观察以防被人跟踪，但没有看到任何影子。如果这个透明人真是跟他一起进来的，唯一的解释是，透明人始终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就像邦达列夫的影子。邦达列夫转身，他也转身，邦达列夫进入电梯，他也进入电梯，他始终不会进入红外线视野。那时他有绝对的机会一刀割破邦达列夫的喉咙！
上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显然是入侵者引爆了激光地雷。
“铁甲！”只来得及发出两个音节，邓布利多堪堪保住了自己，“梅林的胡子啊，原来这个东西是这个作用，小瞧了这些麻瓜玩意了。
“虽然是小型地雷，但威力足够炸断装甲车履带，在狭窄的空间里威力更大。”邦达列夫说。
博士赞赏地点点头，不愧是克格勃精锐，谨遵克格勃的宗旨，从不给后来者留路。
几分钟后，两个人持枪冲入了硝烟弥漫的工程隧道，所有激光地雷都爆炸了，纵横交织的威力能把一头大象炸得粉身碎骨，但他们没有找到任何血或者尸体，红外线视野中也空无一人。入侵者引爆了激光地雷，但还是成功地撤退了。
于是他们决定封锁港口，带上所有必要的资料，然后毁灭这个地方。
时间回到几个星期前。
邓布利多正在当地的街头闲逛。他来到这样一个奇妙的国家也花费了一番心思，尤其是在这个动荡的年代。但是听说要是去的迟了说不定就看不到这么有意思的东西了，他还是下定了决心找了魔法部要了借口，来旅游一圈。
魔法海关官员对他没有多说什么，后来邓布利多听说苏联的魔法学院都是国家办设的，才明白这里魔法学院很多，只不过都是小学校。西伯利亚太大了，霍格沃茨那种办法还是不适合这里。
他一路上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海报、人民与建筑，看到了这里的苏式美学中显露的力量感，看到了这里仍然保留的伟大理想，赞叹了这里面愿景的开阔，即便他对政治思想没有什么了解，即便他是贵族。
然后他发现了一座孤儿院。里面有两个孩子有着极佳的魔法天赋，却没有去上魔法学校。
“苏联的魔法学校都停办了。”她们是这么说的，“听说马上联盟就要消失了。”
“别这样，相信他们，相信列宁。以前那么困难的时候我们不是都挺过来了吗？”一个看上去比较年长的大姐姐在那里说。
但是她却在眼中蓄着泪水。
在街头，邓布利多也听到不少人说“苏维埃不是个好东西”“这样的联盟早就该散了”的话语。她们听到的只会更多吧。即便自己不是苏联的人，不能感同身受，却也感受到那种，伟大的东西在他面前被毁灭给他看的悲壮感，更何况那是庇护他们的祖国呢。
就在邓布利多思考着这些的时候，他听到其中铱金色头发的女孩问他能不能去他所在的地方上学。邓布利多这才发现，自己的同声传译魔法已经失效了，她用的是纯正的英语。
“这不是很好办啊，小姑娘。我要想带你们走也是需要找部门审批的，但是这里的魔法部门听说不是管得很严吗？”
“那么，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听到了从没有想象过的回答，正在好好思考应当如何说服那些官员的邓布利多很有兴趣。
“是吗，你说说看？”
“我们先到屋里面去说。”
走进了毫无特色、平淡无奇的房间，邓布利多看到她直接坐到地上，于是便效仿了。
“我告诉你一个地方，和魔法的起源有关，那里有可以直接炼成贤者之石的材料——我记得英文里面确实是这个词语吧？”
不，为什么这个孤儿会知道贤者之石，还知道材料。尼克梅勒刚给了他贤者之石，所以他对此十分敏感。
“你说说看，什么是贤者之石？”
“红色的，第五元素。”
那是尼克梅勒和他说过的部分。
“你是哪个家族的？”说出来之后，邓布利多才发现这个问题十分不得当。
“抱歉，我不能说。”女孩保持着谈判般的表情，像是一个家族的家长。
她亮出了她的戒指。邓布利多认识那种戒指，那种被叫作Sindugahvon的戒指。
“对不起，我不应该问的。那么，我同意了。”
“请把那里的一柄黑色刺刀带回来。我可以用魔法物品支付。”叶卡捷琳娜说道。
邓布利多皱起眉头：“这柄刺刀——有什么特别的吗？”
“它是炼金术当中少数完美利用材料未被杀死时特性的产物，而且是现代产物。”
“麻瓜的军事基地可不是和我这一大把年纪的老头子啊，虽然不大可能会留在那里，但是老人不小心受伤是很麻烦的啊。”
“请务必去一趟。很多事情的始终就系在您的身上了。”和风的礼貌，却不容反对。
他穿上了隐身衣，就走进了雪中，顺手一挥，福克斯就带着他消失了。
刚到的时候，他游荡在整个建筑群当中，发现里面有不少魔法血脉高到接近魔法生物的学生，而他们却被近乎虐待一样地对待着。他把这理解为魔法学校，感叹到难怪这里的人不想上魔法学校。但是他发现还有被冷冻的学生，周围是他完全没有见过的设备。他明白他错了，但是他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知道他听到了“博士”的头衔，才似乎找到了思考的方向。
这里的天气非常冷，其中风是最可怕的成分。邓布利多构造了一小块空气缓和的区域，感觉还是需要用福克斯来取暖。他看到在列宁雕像下默默瞻仰的年轻人，想起今天早上油然而生的悲壮感，一时间感慨万千。
然后雕像突然炸了，炸了！
邓布利多发现自己真傻。他只是一个教育家，一个很理想的人，他怎么就忘记了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不是这样的呢？理想化的人特别能够感受到这种反差，尤其是在这种情境下。
于是他跟着邦达列夫走进地道。看到洞壁上的文字，他觉得这样一段被埋没的历史却比魔法部换部长这种值得大书特书的事件，要厚重得多。狰狞的骨骼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感受到了那种暴虐的意志，一种侵蚀着理智的强大意志。他理解了，前面有某种东西确实会与贤者之石有关，其中将会蕴含着可怕的暴虐，也就意味着纯粹的第五元素。
在冰洞当中，他在两人的提示下看到了那把黑色的军刺。擅长使用魔法的他很容易就拿到了手。
但是他刚出洞，还没从地雷的恐怖中缓过神来，就看到一个小男孩，坐在他的面前。
零号坐在寒风中，没有丝毫的颤抖，即便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
“尊敬的老人，”零号说道，“可否将那把军刺交给我呢？”
邓布利多看着他，在辨别着到底是不是一个符合常理的人。虽然一眼看去就能得出“不是”的结论，但是他决定还是先交流一下。
“抱歉，但是说好了我要将这个东西交给一个女孩的。”
“是谁？”男孩的表情邓布利多没有看清，“可能那是我认识的。”
“我觉得你不认识她。”这次，邓布利多选择不要让她牵扯进来。
男孩垂下了眼，过了一会，又抬起来，直视着邓布利多。
“是不是Drogsefeyn？”男孩问道，还没等邓布利多否定，他又说，“不对不对，这一代似乎不是了，那家人死绝了。”
邓布利多心中有些沉重。
“是北条吧，她的父亲是日本人，对吗？”
是对的。但是邓布利多没有马上回答。
“那就，先借我一段时间吧。我离开苏联之前会还给你的。接下来他们要炸掉这个地方了，你也快走吧。”
“不行，那里还有很多危险的东西需要转移，我得尽快！”
“你说的如果是龙尸的话，这事就交给我。我以圣子的名义向你保证。”
“你是……三位一体里面的圣子？”
三位一体是三个独立的存在——统一的真神有三个位格，即圣父、圣子、圣灵。
圣子是在永恒里由圣父所生，圣灵在永恒里出于圣父和圣子。
圣父、圣子、圣灵同尊荣、同权能。
圣父，独一上帝的第一位格。
圣子，上帝的第二位格，拿撒勒人耶稣降生后特指耶稣基督。
圣灵是上帝的第三位格，与圣父圣子同受钦崇，同享光荣，是完全的上帝，是基督徒的主。
圣子被钉死在十字架上。那是，他？
男孩没有邓布利多。他只是说，“告诉她吧，她不会在意借我一用的。”
“等我去问一下，再来找你吧。很快的。”有幻影移形，确实很快。
“那就给他吧。我只是希望它能够被带出来，再谁手里无所谓，你拿去也行。”
“你不是说用魔法器具换吗？”
“换你把它拿出来。另外我还要换黄金。”
铜铃声响起，候车的人们霍地站了起来，像是听见冲锋号的士兵。大概是k4准备发车了，人们不顾一切地往检票口挤。谁也不知道车上有没有足够的座位，早一刻登车就多一分离开莫斯科的机会。人流在雷娜塔面前汹涌而过，她下意识地捏紧了口袋里的东西。那是两张东方快车的车票和两本盖着中国签证的护照，所有证件都在她手里，零号说要去办点小事，登车前一定赶回来。
“要是我真没赶回来，就是被抓住了，”零号走的时候随口说，“那你就自己去中国吧，我们在那里见面。”
雷娜塔不相信世界上有人能抓住零号，就像凡人抓不住魔鬼。但这时她的心还是狂跳，她伸长了脖子望向候车大厅的入口处，期待零号的身影忽然出现。检票口只会开放几分钟，如果几分钟内零号还不赶回来，她就得自己去中国。可她完全不了解中国，她去中国，只是因为零号想去中国。
“老头子，你要的刀。”零号见到了那个蓝色眼睛的老人，手握刀刃，递出了刺刀。他看向了邓布利多身后的两个女孩，对她们扮了一个鬼脸。耶娃很显然地缩了一下，叶卡捷琳娜只是看着他，嘴角有些笑意。
“别欺负女孩，”邓布利多也是笑着说的。他从来没想到过可以抓住零号，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个朋友罢了，即便他是圣子，或者说自称圣子。
叶卡捷琳娜不肯说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显然认识他。
“我们去那边咖啡馆喝一杯？”邓布利多试探着说道。
“不了，还有人在等我。不能让女孩子等太久，这不是你刚教我的吗？”零号看了看表，“不过买两杯带回去她一定会高兴的吧，我们快一点，不然她可能就要哭了。”
邓布利多来到霍格沃茨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魔幻。他无法理解当时自己为什么要带着这两个女孩出来。这里面他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只是让一切自然而然解决了，最多也就是让两个孩子得到了应有的教育，但是西伯利亚还有大群大群的孩子需要魔法教育。
然后他想起了圣子，想起了叶卡捷琳娜的笑容，想起了胶水一般的空气，那听起来接近古代魔法的音节。
现在他感到可能他其实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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