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四个小白鼠
“这人真是够歹……”利贞也想到了这事的利害之处，但还是吞下了后面一个字，改成了，“……狠的。”
“唉——”元吉道人轻叹一声，又说，“那时候，弘云法师表现得非常友善。他教给了我们破解的法门，非常简单。跟我们以前学习的晦涩难懂全然不一样，很多人背口诀都得一个月，不得不住在柴房客屋里。但他只教给了我们几个数字，一下子就记住了。然后按着那几个数字走，每天换一个相关卦相的数字就能在阵中穿梭自如、安然无恙了。”
一个年青道人问：“师爷，我们现在记得的数字口诀是不是就是他传授的？”
元吉道人看了看他，点点头，说，“正是！现在你们只要记住口诀，人人可以自由行走。当时，一开始我们还防备他，可是，他毫不介意，还对我们修道时的疑惑进行解答。他总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很复杂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慢慢地深得所有道友的喜爱；因此，大家把阵名改成了九卦阵；他还提出，要跟我师父结拜为兄弟，我师父见他很真诚，就同意了……他在仙台住了一个月，走的时候，我们都舍不得。毫不夸张地说，他这一个月的指点，使我们很多人的功力至少增加了三到五年，我当然也受益良多，我后来能修成天师，也多亏了他的点拨。我不得不说，他是我这一生见过的，唯一一个聪明绝顶的人。”
“大、道、至、简。”利贞一字一字地说，仿佛有顿悟的感觉。
“对！你们都要用心揣摩这四个字。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是小术；把复杂的事情做简单，才是大道。”元吉道人说，“可惜，后来很久我们才知道，弘云法师把在仙台在修行的所有人的法门法术都偷学去了，这才是他来此地的真正原因。不仅是仙台，终南山、崆峒山、崂山、青城山等道人修行的地方，他都去偷学过。而且，此后80年，直到今天，我再也没见过他，也没有丝毫他的消息。道行深厚的人，是会用法术把自己的运相隐藏起来，推算不到他的行踪——所以，当我推算不到那个黑衣人的运相时，立即就想到了他。”虽然他的面容平静如初，但我还是从这句话里面听到了一丝忧伤。
元吉道人环视四周，同时也扫了我一眼，我忙学着小雷的样子给他作揖行礼。他微一点头，沉声说：“这80年，也有来找碴的，但从来没有人能在九卦阵中逃脱，这黑衣人，是此阵新成后，第一个逃脱的人。他身负重伤，仍然能从九卦阵中逃脱，虽然有狼王相助，但是他的道行，不容小觑！他的来历不明，很可能也是用法术隐藏了自己的真实面目。今天，我把这些事情全部告诉你们，我是怕……怕仙台有难！”
“道长、各位师父，这都是因为我们，对不起！”我的身后忽然传来陈小花的声音。我转身一看，只见她正跪在地上，满脸都是泪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也出来了。我走过去，站在她身边，却手足无措，不知道应不应该扶她起来。
元吉道人摇摇头，说：“这一切都是定数，与你们无关——起来吧。”他拂尘一挥，陈小花就站了起来。
利贞问：“这黑衣杀手，为什么要杀你们，你知道吗？”
陈小花一脸迷茫，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就是不说，他们也算得出来，我边猜想边提示她说：“还有个消息一直没告诉你，薛可馨被公安局抓走了，听张庆文说，是跟霍守钢的案子有关系。我在酒店时，就见过这个黑衣杀手，他说是来杀薛可馨的，我没想到还有你。这个黑衣杀手，是不是霍守钢找来的？”
陈小花连连点头，说：“是啊，一定是霍守钢找来的！他有钱有势，而且他年轻时就是混黑道的。可馨跟他在一起，也是被他逼的，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办法拒绝他？我在私下里收集过他犯罪的证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发现了，这可能是他追杀我们的原因。”
我的脑子里面立即闪现出那个写着“证据”的小包裹，原来那是霍守钢犯罪的证据，难道那“七彩长生丸”是毒品？霍守钢涉嫌投毒贩毒？如果是这样，他的罪孽可就更大了，难怪要主杀手杀她们。
利贞盯着陈小花，眼睛里似有寒芒闪动，他缓缓地说：“这个我们不管，你去交给警察就行了。我只问你，你和那个褚满儿，身上为什么有一股杀气？你们为何杀人？”
陈小花一听这话，顿时脸色煞白，她的身子晃了晃，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把她搂在怀里，安慰她说：“别怕，有什么都说出来，有我在！”
陈小花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说：“好，我说、我都告诉你们——”
接下来，陈小花讲了一段令人匪夷所思的过往——
五年前，中专毕业的陈小花，刚刚经历了一次失恋，经不住老乡的再三撺掇，从家乡AH池州，来到了浙江杭州。老乡信誓旦旦地说，她来是进一家工厂打工，月薪5000元，是她在家里挣到的8倍，没想到，一到杭州，却被老乡带进了一个传销窝点。她的手机、身份证，以及身上所有的钱、银行卡都被人拿走了，懵懂了几天之后，聪明的陈小花知道，靠哀求、哭闹、硬杠是没办法出去的，只能智取。
于是，陈小花开始融入到传销的气氛中去，表现得比传销人员还要专业，她积极地投身到“伟大的事业”中去，打电话，喊口号、给别人洗脑……件件事都显得特别卖力。终于，三个月后，她混成了“骨干”成员，受到传销头子的常识，没多久，她得到了一个机会——
她负责领头，带着几个人，去火车站去接被骗来的新成员。
车是他们“部长”的，部长也就是传销头子，开车的是传销头子的一个亲戚。看得出来，他有点喜欢陈小花，什么都听她的。到了火车站，陈小花按照约定时间去出站口，他也要跟去，陈小花让他把车停在路口，说接到人车马上就走，这样更节约时间，他就信了，没有跟上去。
到了出站口，这里人很多，陈小花忽然对其他人说：“我在这里熬了三个月，就为了等这一天！我们都跑了吧，那里是传销窝点，是骗人的，别再回去了。”
大家都傻了，有人说，身份证不在身上，能去哪里？陈小花知道他们都被洗脑了，跟他们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就说：“机会我给你们了，能跑就跑，不能跑的，就去找警察，警察会帮你们回家。想回去传销点的，车停在路口，自己回去，反正我是要走了。”说着，她逆着出站口的人流，跟工作人员说行李忘拿了，就钻进了车站，然后坐上了一列即将开动的火车，等火车开动，她才放下心来。
陈小花本是想坐一列出浙江的车，没想到却坐上了一列进浙江的车。车上有一群年轻人说得热闹，仔细一听，原来是春节后来上班的。陈小花跟他们聊天，他们说在那个厂几年了，每年的车票都是老板给订的。老板给员工订车票，陈小花顿时心生好感，认为这样的公司放心。其实，因为用工荒，很多老板都会给员工订来回车票，员工密集的地方，老板还会雇长途旅游车接送。
“我能去你们厂吗？”陈小花问。
没想到，几个人都围着她，说：“当然可以啊。”还说厂里的福利待遇怎么好。于是，陈小花就跟着他们一起下了车，进了厂，才知道，那家公司是生产保健品的，叫“天助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她说身份证丢了，人家也没在乎，让她写了个身份证号以及家庭住址就算了。后来，她知道，因为那个同事介绍她到厂里，还得了500元奖励，怪不得都这么热情。
刚开始，陈小花在车间做普工，就是在流水线上分捡产品。一天工作12个小时，虽然有些累，但却很踏实，工资还真的挣到了5000元，她很满意，也很喜欢这份工作，她甚至决定，如果公司不倒闭，她就在这里做一辈子。
做了一年多的普工之后，忽然有一天，陈小花时来运转，被调到化验室做化验员。刚得到这个消息时，她还不敢相信，她知道化验员是要专业学习过的，跟她中专时学到的专业八杆子打不着，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到自己？等去了之后，她才知道，化验员其实也很简单，就是用试纸检测几个指标就行了，任何人简单培训半天就会了。工作清闲了几倍，工资还高了一倍，转眼之间，她成了人人羡慕的“白领”，她做梦都没想到，这家公司提拔人，根本不靠关系，也不靠裙带，于是她对公司更多了一分好感。
与此同时，陈小花的宿舍也换了，换到了“干部楼”。原来的宿舍是上下铺，一间屋子住20个人。干部楼都是二室一厅的单元房，她和另外三个女孩住一套房子，两个人一间屋，她和褚满儿一间，另一间屋里住着薛可馨和另一个女孩。
过了一段时间，一个公司的营养专家找到她们，问她们：“你们对公司的印象怎么样啊？”
四个女孩做着轻松的工作，拿着白领的高薪，当然都说好。陈小花更是迂回地拍着马屁说：“我们公司的产品效果不错，所以销量也非常好，公司大有前途！”
营养专家点点头，说：“小花说得很对。效果好，和我们公司强大的研发实力是分不开的。我们刚刚研发了一款新产品，为了对效果作出准确评估，我们想在内部试用，需要员工的支持配合，你们愿意吗？”
营养专家说着，从随身带来的小包里拿出几盒药，一个人分了一盒。陈小花一看，药盒古香古色，上面用毛笔写着“七彩长生丸”，下面是一行小字，“一日一丸，七日一期”。打开药盒，里面是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七枚药丸，每一个都相当于指甲盖大小，颜色鲜艳欲滴，做工考究，如果上市卖起来，只怕价格不菲。只是，跟公司生产的其他保健品不一样的是，上面没有配料表，也没有说明书。
营养专家说：“从今天开始，你们每人每天吃一粒。”
陈小花明白了，这是要让她们当做试验的小白鼠啊！其他三个女孩当然都明白了，她们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
陈小花忍不住问：“可、可是，这上面怎么没有说明书呀？”
“不是刚说过了吗？”营养专家说，“这是刚刚研发出来的，配料表和说明书都没印出来呢，还要根据试用的情况调整的，等到正式生产才会有。”
他说的有道理，陈小花没有话说了，其他三个女孩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几位小妹妹，你们到公司也有几年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营养专家忽然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说，“保健品这玩意，谁都知道，虽然效果没有吹的那么神奇，但吃起来绝对无害，这是我们行业的潜规则？这些药——不，这不是药，是保健品，其实主要成份就是蜡做的，吃完就排掉了。还有，老板也说了，如果愿意尝试，就留下；如果不愿意，也不强求……”
营养专家最后一句话，露出了杀气，显然是告诉她们：如果不愿意干，就走人！
薛可馨是性格最弱的，她说：“要不、我们试试、吧……”
最后，陈小花和其他两个人都妥协了，她们也明白保健品是怎么回事，确实如那个专家说的，即使无用，但至少无害。四个女孩开始吃了起来，刚开始，四个人还有些提心吊胆的，可吃了一周后，什么异常反应都没有，就放心大胆地吃起来。
又过了几个月，陈小花、褚满儿和薛可馨三个女孩都没感觉有问题，可是，跟薛可馨住一间屋的女孩却感到身体不适。她们悄悄陪她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对她作了全身检查，也没查出什么，只说是免疫系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遭到了破坏，还要观察一下。
“免疫系统”这几个字让她们不知所云。回到公司，她们立即去找到营养专家，把这事给他说了。营养专家反问她们：“其他的三个人有问题吗？”
陈小花三人都说没有。营养专家说：“这就对了，你们三个都没事，这说明，她的病，跟服用七彩长生丸没有关系，是她自己的原生疾病。”
这个解释还算合理，陈小花她们放下了心。没想到，后来，那个女孩的病越来越严重，她们还是没事。直到半年后，那个女孩居然死了……
陈小花说到这里，忽然放声痛哭，她说：“都是我们、我们太自私……害死了她……”
我心念一动，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那个跟可馨住一间屋的女孩叫什么？”
陈小花回答：“李玉。”
“唉——”元吉道人轻叹一声，又说，“那时候，弘云法师表现得非常友善。他教给了我们破解的法门，非常简单。跟我们以前学习的晦涩难懂全然不一样，很多人背口诀都得一个月，不得不住在柴房客屋里。但他只教给了我们几个数字，一下子就记住了。然后按着那几个数字走，每天换一个相关卦相的数字就能在阵中穿梭自如、安然无恙了。”
一个年青道人问：“师爷，我们现在记得的数字口诀是不是就是他传授的？”
元吉道人看了看他，点点头，说，“正是！现在你们只要记住口诀，人人可以自由行走。当时，一开始我们还防备他，可是，他毫不介意，还对我们修道时的疑惑进行解答。他总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很复杂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慢慢地深得所有道友的喜爱；因此，大家把阵名改成了九卦阵；他还提出，要跟我师父结拜为兄弟，我师父见他很真诚，就同意了……他在仙台住了一个月，走的时候，我们都舍不得。毫不夸张地说，他这一个月的指点，使我们很多人的功力至少增加了三到五年，我当然也受益良多，我后来能修成天师，也多亏了他的点拨。我不得不说，他是我这一生见过的，唯一一个聪明绝顶的人。”
“大、道、至、简。”利贞一字一字地说，仿佛有顿悟的感觉。
“对！你们都要用心揣摩这四个字。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是小术；把复杂的事情做简单，才是大道。”元吉道人说，“可惜，后来很久我们才知道，弘云法师把在仙台在修行的所有人的法门法术都偷学去了，这才是他来此地的真正原因。不仅是仙台，终南山、崆峒山、崂山、青城山等道人修行的地方，他都去偷学过。而且，此后80年，直到今天，我再也没见过他，也没有丝毫他的消息。道行深厚的人，是会用法术把自己的运相隐藏起来，推算不到他的行踪——所以，当我推算不到那个黑衣人的运相时，立即就想到了他。”虽然他的面容平静如初，但我还是从这句话里面听到了一丝忧伤。
元吉道人环视四周，同时也扫了我一眼，我忙学着小雷的样子给他作揖行礼。他微一点头，沉声说：“这80年，也有来找碴的，但从来没有人能在九卦阵中逃脱，这黑衣人，是此阵新成后，第一个逃脱的人。他身负重伤，仍然能从九卦阵中逃脱，虽然有狼王相助，但是他的道行，不容小觑！他的来历不明，很可能也是用法术隐藏了自己的真实面目。今天，我把这些事情全部告诉你们，我是怕……怕仙台有难！”
“道长、各位师父，这都是因为我们，对不起！”我的身后忽然传来陈小花的声音。我转身一看，只见她正跪在地上，满脸都是泪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也出来了。我走过去，站在她身边，却手足无措，不知道应不应该扶她起来。
元吉道人摇摇头，说：“这一切都是定数，与你们无关——起来吧。”他拂尘一挥，陈小花就站了起来。
利贞问：“这黑衣杀手，为什么要杀你们，你知道吗？”
陈小花一脸迷茫，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就是不说，他们也算得出来，我边猜想边提示她说：“还有个消息一直没告诉你，薛可馨被公安局抓走了，听张庆文说，是跟霍守钢的案子有关系。我在酒店时，就见过这个黑衣杀手，他说是来杀薛可馨的，我没想到还有你。这个黑衣杀手，是不是霍守钢找来的？”
陈小花连连点头，说：“是啊，一定是霍守钢找来的！他有钱有势，而且他年轻时就是混黑道的。可馨跟他在一起，也是被他逼的，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办法拒绝他？我在私下里收集过他犯罪的证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发现了，这可能是他追杀我们的原因。”
我的脑子里面立即闪现出那个写着“证据”的小包裹，原来那是霍守钢犯罪的证据，难道那“七彩长生丸”是毒品？霍守钢涉嫌投毒贩毒？如果是这样，他的罪孽可就更大了，难怪要主杀手杀她们。
利贞盯着陈小花，眼睛里似有寒芒闪动，他缓缓地说：“这个我们不管，你去交给警察就行了。我只问你，你和那个褚满儿，身上为什么有一股杀气？你们为何杀人？”
陈小花一听这话，顿时脸色煞白，她的身子晃了晃，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把她搂在怀里，安慰她说：“别怕，有什么都说出来，有我在！”
陈小花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说：“好，我说、我都告诉你们——”
接下来，陈小花讲了一段令人匪夷所思的过往——
五年前，中专毕业的陈小花，刚刚经历了一次失恋，经不住老乡的再三撺掇，从家乡AH池州，来到了浙江杭州。老乡信誓旦旦地说，她来是进一家工厂打工，月薪5000元，是她在家里挣到的8倍，没想到，一到杭州，却被老乡带进了一个传销窝点。她的手机、身份证，以及身上所有的钱、银行卡都被人拿走了，懵懂了几天之后，聪明的陈小花知道，靠哀求、哭闹、硬杠是没办法出去的，只能智取。
于是，陈小花开始融入到传销的气氛中去，表现得比传销人员还要专业，她积极地投身到“伟大的事业”中去，打电话，喊口号、给别人洗脑……件件事都显得特别卖力。终于，三个月后，她混成了“骨干”成员，受到传销头子的常识，没多久，她得到了一个机会——
她负责领头，带着几个人，去火车站去接被骗来的新成员。
车是他们“部长”的，部长也就是传销头子，开车的是传销头子的一个亲戚。看得出来，他有点喜欢陈小花，什么都听她的。到了火车站，陈小花按照约定时间去出站口，他也要跟去，陈小花让他把车停在路口，说接到人车马上就走，这样更节约时间，他就信了，没有跟上去。
到了出站口，这里人很多，陈小花忽然对其他人说：“我在这里熬了三个月，就为了等这一天！我们都跑了吧，那里是传销窝点，是骗人的，别再回去了。”
大家都傻了，有人说，身份证不在身上，能去哪里？陈小花知道他们都被洗脑了，跟他们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就说：“机会我给你们了，能跑就跑，不能跑的，就去找警察，警察会帮你们回家。想回去传销点的，车停在路口，自己回去，反正我是要走了。”说着，她逆着出站口的人流，跟工作人员说行李忘拿了，就钻进了车站，然后坐上了一列即将开动的火车，等火车开动，她才放下心来。
陈小花本是想坐一列出浙江的车，没想到却坐上了一列进浙江的车。车上有一群年轻人说得热闹，仔细一听，原来是春节后来上班的。陈小花跟他们聊天，他们说在那个厂几年了，每年的车票都是老板给订的。老板给员工订车票，陈小花顿时心生好感，认为这样的公司放心。其实，因为用工荒，很多老板都会给员工订来回车票，员工密集的地方，老板还会雇长途旅游车接送。
“我能去你们厂吗？”陈小花问。
没想到，几个人都围着她，说：“当然可以啊。”还说厂里的福利待遇怎么好。于是，陈小花就跟着他们一起下了车，进了厂，才知道，那家公司是生产保健品的，叫“天助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她说身份证丢了，人家也没在乎，让她写了个身份证号以及家庭住址就算了。后来，她知道，因为那个同事介绍她到厂里，还得了500元奖励，怪不得都这么热情。
刚开始，陈小花在车间做普工，就是在流水线上分捡产品。一天工作12个小时，虽然有些累，但却很踏实，工资还真的挣到了5000元，她很满意，也很喜欢这份工作，她甚至决定，如果公司不倒闭，她就在这里做一辈子。
做了一年多的普工之后，忽然有一天，陈小花时来运转，被调到化验室做化验员。刚得到这个消息时，她还不敢相信，她知道化验员是要专业学习过的，跟她中专时学到的专业八杆子打不着，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到自己？等去了之后，她才知道，化验员其实也很简单，就是用试纸检测几个指标就行了，任何人简单培训半天就会了。工作清闲了几倍，工资还高了一倍，转眼之间，她成了人人羡慕的“白领”，她做梦都没想到，这家公司提拔人，根本不靠关系，也不靠裙带，于是她对公司更多了一分好感。
与此同时，陈小花的宿舍也换了，换到了“干部楼”。原来的宿舍是上下铺，一间屋子住20个人。干部楼都是二室一厅的单元房，她和另外三个女孩住一套房子，两个人一间屋，她和褚满儿一间，另一间屋里住着薛可馨和另一个女孩。
过了一段时间，一个公司的营养专家找到她们，问她们：“你们对公司的印象怎么样啊？”
四个女孩做着轻松的工作，拿着白领的高薪，当然都说好。陈小花更是迂回地拍着马屁说：“我们公司的产品效果不错，所以销量也非常好，公司大有前途！”
营养专家点点头，说：“小花说得很对。效果好，和我们公司强大的研发实力是分不开的。我们刚刚研发了一款新产品，为了对效果作出准确评估，我们想在内部试用，需要员工的支持配合，你们愿意吗？”
营养专家说着，从随身带来的小包里拿出几盒药，一个人分了一盒。陈小花一看，药盒古香古色，上面用毛笔写着“七彩长生丸”，下面是一行小字，“一日一丸，七日一期”。打开药盒，里面是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七枚药丸，每一个都相当于指甲盖大小，颜色鲜艳欲滴，做工考究，如果上市卖起来，只怕价格不菲。只是，跟公司生产的其他保健品不一样的是，上面没有配料表，也没有说明书。
营养专家说：“从今天开始，你们每人每天吃一粒。”
陈小花明白了，这是要让她们当做试验的小白鼠啊！其他三个女孩当然都明白了，她们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
陈小花忍不住问：“可、可是，这上面怎么没有说明书呀？”
“不是刚说过了吗？”营养专家说，“这是刚刚研发出来的，配料表和说明书都没印出来呢，还要根据试用的情况调整的，等到正式生产才会有。”
他说的有道理，陈小花没有话说了，其他三个女孩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几位小妹妹，你们到公司也有几年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营养专家忽然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说，“保健品这玩意，谁都知道，虽然效果没有吹的那么神奇，但吃起来绝对无害，这是我们行业的潜规则？这些药——不，这不是药，是保健品，其实主要成份就是蜡做的，吃完就排掉了。还有，老板也说了，如果愿意尝试，就留下；如果不愿意，也不强求……”
营养专家最后一句话，露出了杀气，显然是告诉她们：如果不愿意干，就走人！
薛可馨是性格最弱的，她说：“要不、我们试试、吧……”
最后，陈小花和其他两个人都妥协了，她们也明白保健品是怎么回事，确实如那个专家说的，即使无用，但至少无害。四个女孩开始吃了起来，刚开始，四个人还有些提心吊胆的，可吃了一周后，什么异常反应都没有，就放心大胆地吃起来。
又过了几个月，陈小花、褚满儿和薛可馨三个女孩都没感觉有问题，可是，跟薛可馨住一间屋的女孩却感到身体不适。她们悄悄陪她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对她作了全身检查，也没查出什么，只说是免疫系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遭到了破坏，还要观察一下。
“免疫系统”这几个字让她们不知所云。回到公司，她们立即去找到营养专家，把这事给他说了。营养专家反问她们：“其他的三个人有问题吗？”
陈小花三人都说没有。营养专家说：“这就对了，你们三个都没事，这说明，她的病，跟服用七彩长生丸没有关系，是她自己的原生疾病。”
这个解释还算合理，陈小花她们放下了心。没想到，后来，那个女孩的病越来越严重，她们还是没事。直到半年后，那个女孩居然死了……
陈小花说到这里，忽然放声痛哭，她说：“都是我们、我们太自私……害死了她……”
我心念一动，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那个跟可馨住一间屋的女孩叫什么？”
陈小花回答：“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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