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IU事件分类
江川一树在宿舍的电脑上做笔记。这节课的信息量有点大，全程听下来也有很多一知半解的地方，整理一下，等到见到青木前辈的时候也好一并提出。
“嗯……首先是念动系对于能量的作用机制，通灵系召唤型的具体案例，然后对于精神系人格型希望能得到更详细的解释……”
他不断地将脑海里浮现出来的问题记录在空白的文档里，即使专业如FAIU，对于特殊能力尚且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一树预感其中的一些问题就算是青木前辈也无法解答，或许自己这辈子都不一定能知道答案。
“世界真神秘。”一树后靠在椅子上，长叹：“唉，到底还会遇到什么未知的事物呢？”
这两天接连上课，被一股脑儿地灌输了各种资料和信息，让人不免有些应接不暇，这个圈子看来不是那么容易踏进去的，谁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不过……”
江川一树双手抱头看着天花板，笑了：“真是有意思，特摄片中的超能力居然出现在了现实里。”
他已经等不及要深入了解这一切了，多年来的求知欲驱使着一树向更深处挖掘，那些从未想过会跟自己有所接触的神秘事物、异常事件、特殊能力……就像探险途中的宝藏一般，只要想想就足够让任何一位探险家激动得浑身发抖。
……
“就如同名字一般，我们这些调查员的任务就是调查。”千年此方用舒服的姿势瘫在沙发椅上：“调查的内容五花八门，但基本都是疑似涉及超自然内容的‘事件’。”
他嘴上叼着一根没点的烟：“当然，‘超自然’这个词是对外界来说的，我们一般叫它‘特殊事件’，以区别于普通事件。”
“大体上，调查一件事件分为侦查、搜集资料、实地调查这些步骤……但是。”千年此方身体前倾，盯着坐在一看就是被临时拿过来的两张塑料椅上的一树和七海：“没有人会完全按照这个步骤行动，一个也没有。”
“因为也许在你一板一眼执行‘侦查’的任务的时候事件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这时你侦查到的一切内容都只会扰乱你的判断；大部分事件你甚至无法搜集到相关的资料——等到事情水落石出之后你才会发现真相原来离你这么近，在那之前去茫茫文献中大海捞针是没有意义的。”
他重新躺进松软的椅面内：“也就是说，你们调查从始至终都要在事件范围内，只有亲历事件才有找出真相的可能。”
七海举手：“一定要亲身体验事件吗？”
“询问相关人员或者观察一个事件周期都属于‘事件范围内’，没让你全程接触事件核心。只是就算你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搞清楚这个事件了，在盖棺定论之前也要亲身踏入事件再验证一遍，有些东西，不置身其中是完全找不到方向的，这就要求对不同的事件有不同的调查方法，随机应变。”
“要是判断失误会怎么样？”一树问。
“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可能会受伤，也可能你的小命就丢在那儿了。”
“丢掉小命……这么严重吗？”
千年此方耸耸肩：“吃口饭都能噎死呢，更何况是我们这种高危职业，不过你也别太担心，那只是少数情况啦。”
“真的？”一树怀疑地盯着千年此方。
千年此方耸耸肩：“当然咯，毕竟特殊事件只占全部事件的三成嘛。”
“三成？”一树并不觉得这个占比很少，恰恰相反，他很吃惊居然能占到总事件的三成之多，
千年此方叼着烟撇了撇嘴：“什么啊，你不知道事件的数量一年也就那么几个，这其中的三成并没有多少好吧。”
“可是那么多调查员整天都在忙忙碌碌的……”七海不解地说。
“这倒不假……得了，这第一节课我就来给你们讲讲调查员的职责。”千年此方想了想，道：“首先呢，调查员最重要的任务是事件调查，但我们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为了某个事件忙碌的，当然也没有那么多事件给你忙。”
“只是你比较懒而已吧……”七海毫不留情地吐槽。
“这可不对，我给你们普及一下这一行的常识。”
“我们一年中出外勤的次数少得可怜，以本部为例，一共有38名调查员，其中有28位目前作为驻内调查员在FAIU担任工作，一般不参与事件调查。比如原——我之前的搭档，现在就负责调查员的入职测试和资料整理，这是考虑到我们管辖范围内的事件频率不需要那么多的人员备用做出的决策，事实上像我们这种地域面积不大的分部里的大部分调查员都会选择‘退居二线’。”
“没想到原前辈是你之前的搭档啊。”七海上下打量着千年此方，好像在观察什么。
“正是。”千年此方挑眉：“他们可能有几年没有参与事件调查了，但作为调查员的基本素质是完全过关的，毕竟驻内调查员也是调查员嘛，他们对于事件信息的整理和资料搜集大部分时候都是很有帮助的。”
“也就是说现在樱岛分部负责出任务的调查员其实只有10个是吗？”一树问，看样子原前辈那些调查员并不用参与一个季度一次的调查员大会，无怪乎上次会议上看到的人那么少，连一圈都坐不满。
“9个，还有一个是挂着调查员的名字担任FAIU管理职位的。”
“啊？谁啊？”七海茫然。
“吹石前辈？”一树猜测道。除了他还能有谁呢，这就说明了本部其他的三位A1、A2并不属于调查员……但身为A1的白鹿已司前辈不是说也是调查员出身吗，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千年此方的下一句话解答了一树的疑惑：“就是他，然后身为A1的白鹿已司也是个例外，他担任A1一年后，就不再是调查员了。”
“担任A1一年就不是调查员了吗？”
“一般是这样，毕竟A1的工作和调查员的工作不可兼得嘛。”
“也就是说有特例咯？”七海追问。
“FAIU无权越级指挥，调查员负责的事件其他职位的人是无权干涉的，就算是A1也不例外，但身为前任调查员的人如果有需要是可以再度参与调查的，这跟职位无关。所以白鹿自己如果愿意的话，在A1的职责之外，他还是可以履行调查员的权利的，只不过身为大忙人的A1，没有了我们这种必须出任务的义务罢了。”
“也就是说只要他想，可以随时成为调查员是吗。”
“说对了。”千年此方打了个响指：“因此本部的外派调查员只有包括我在内的9位，这还是为了防止出现重大事件的保守安排——我个人一年中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和事件有关。”
“而事件，根据影响程度的不同，被从E到S分为不同的等级。”他继续说道。
“E级基本是论坛上未经证实的都市怪谈的程度，类似‘走夜路的人遇到鬼打墙’，可以认为百分之九十都是人为因素引起的，其中大部分都是恶作剧，错觉和完全无根据的流言。处理这类事件的平均用时在一天之内。”
“那些都市传说你们也会去调查吗？”七海好奇道。
“判断是否需要派出调查员是驻内调查员的职责，就算是E级事件有时候也有调查的必要。”千年此方解释。
“D级事件常常伴随着被目睹的骚灵现象，以及多次的经历者主观经历，这就要求事件持续一段时间，且得到至少一人的口头证实，而警方的介入无法解决。比如恩菲尔德闹鬼事件。”
“那个据说史料最详细的闹鬼事件？这么说来的话沃伦夫妇是调查员吗？”一树迅速想到了那两位著名的通灵驱魔师。
“即使那时候调查员的权限和职权范围没有现在这么大，也不会像那两位那样堂而皇之地在大众视野中公开活动，所以很遗憾，他们并不是。”不过千年此方又说：“但当时的FAIU确实和沃伦夫妇有所联系，事实上他们的名声和能力在一些事情上给我们行了很大的方便，不少调查员和他们的私交都非常好。”
“罗琳·沃伦真的有对话鬼魂的能力吗？”一树曾经给七海讲过这个著名的闹鬼事件。
“如果你说的是灵视能力的话，没错，她是一名十分优秀的通灵系灵视型能力者，只不过她拒绝了我们的对于她能力的培训。”
“真是不可思议。”七海一脸惊讶，对于她来说这是第一次将自己所知道名字的人物和事迹同FAIU联系在一起，有种“潜意识相信着的不真实感”。
“恩菲尔德事件你们有插手吗？”一树问。
“没有直接介入。”他摇摇头：“霍格森一家第一时间报了警，随后警方调查无果，佩吉·霍格森求助于英国灵学研究协会，得到了沃伦夫妇的协助，并成功解决此次事件。而一旦沃伦夫妇没有解决，那么……”
“你们就会介入是么？”
“不，教廷会介入。”千年此方笑了笑：“这也是我想说的，当时FAIU调查员的地位和教廷神职人员相当，经常有当地教会代表赶到事件地点试图驱魔时发现已经被‘警方特案组专家’——也就是调查员最常见的的公开身份介入的情况，只有到1989年六大家族名下的各特殊事件处理部门编制上统一后，才和罗马教廷达成共识，由调查员优先参与事件，而这大大提高了处理效率。”
“所以你想说调查员大于神职人员？”
“相反，我想说调查员不是神职人员，调查员的任务是确认事件的真实性以及做出评估，并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解决事件，即使是拥有全权处理事件权限的今天，我们也不鼓励调查员一味地揽责，事实上如果判断事件需要专业的驱魔程序来处理，你们应该上报，由驻内调查员负责协调教廷。”
两人点头，关于这点一树也有想过，难不成调查员还要接受专业的驱魔培训不成？而且调查员也不适合有宗教信仰，怎么想亲自去驱魔这事都有点奇怪。
千年此方拉回话题：“D级事件的平均用时在一两周左右，而C级事件更加严重，通常伴随着人员伤亡，事件中的力量表现出对人类的强烈的威胁，或存在多种D级事件发生的情况。”
“校园七不可思议吗？”
“你还别说，C级事件大部分发生在较大的校园和医院这种拥有一定占地面积的地方，它和D级事件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影响的程度和‘附着性’。”
“我以为他们之间的区别是是有无人员伤亡。”一树耸耸肩：“还有附着性又是什么东西？”
“恩菲尔德事件也有人员伤亡，这不作为事件的划分标准，但可以说C级事件拥有相当一部分平民死亡的可能性，很多C级事件都是以失踪案为插入点的。”千年此方说道：“至于附着性，是C级事件以上才会产生的专有名词，指你一旦在事件地点有过超自然接触——包括但不限于目睹异常的发生、参与异常事件以及触碰到异常事物；之后，就会在家中或者去到的其他地方遭遇异常现象，就像‘被带回家’了一般。”
“这种‘被带出去的异常’绝大部分都是类似错觉、幻觉以及联想的，单独发生的话可以被归因于心理作用的现象，我们称之为附加影响，只是因为几乎百分之一百的的事件涉及者都报告有产生了此类影响才没有被当做心理作用而忽略。附加影响一般被认为是事件中的力量对涉入者的警告和威胁，不过说实在的，你要是一个经历了C级程度的事件的普通人，你估计也会做噩梦的。”
“抛开这些影响，我们规定C级事件呈现出一种‘领域性’，也就是说事件的发生局限在类似学校、医院的相关规划区域之内，不会发生在外界，即使离这个学校只有一街之隔。这也就是说这类事件的源头以及解决方法基本上都在事件范围内。”
“这种事件已经是很严重的了吧？”
“的确如此，这种事件的发生概率很小，中等辖区——比如我们樱岛，五年内有一次就算了不起的了。平均用时也在一周到一个月左右。”
“这不是和D级事件的用时差不多吗？”七海问。
“如果这种程度的事件调查超过一个月，就有扩散和暴露的危险，这也是为什么在C级以上的事件调查员可以随时请求增员。”
“看来还真是十分凶险……”
“C级事件绝大部分都属于‘多个D级程度的事件在同一区域内发生’的情况，这也是在规模以及附着性外，所谓‘严重程度’上和D级事件最大的不同。”
“绝大部分吗……如果说，在整个C级事件区域内只有一个D级事件发生呢？”一树说得有些奇怪，但千年此方理解了他的意思。
“换一种说法，在C级事件区域内只观测到一种力量。”千年此方纠正了一树的用词：“这种情况常常比C级事件更显著的规律性以及极强的附着性，这种附着性如此强烈，以至于打破了C级事件的附着性‘不出现事件主体同等级异常现象’的特点，被称作为‘感染性’。它也是这种B级事件和C级事件最大的区别。”
“感染性？这就是说即使出了事件范围，也会经历同样的恶性异常？”一树跟着千年此方的思路思考着。
“没错，如果说C级事件通常要在事件范围内给涉入者‘致命一击’，也就是只要远离事件范围，异常现象就有逐渐消退的迹象的话，B级事件基本不存在这种可能，作为力量的一部分的‘它’会跟着你到任何普通的地方，直到‘它’被压制或者你被打倒。这就是B级事件最恐怖的特性，像病毒一样感染着你。”
“嘶……午夜凶铃？”
“或者《咒怨》，FAIU对这类事件的要求是一旦被定性为B级事件，就尽全力迅速寻找解决方法，在特定情况下允许向其他分部求助。”
“等等，这种程度的事件真的发生过吗？咒怨和午夜凶铃原来有原型的吗？”一树惊了。
“和你想的不同，历史上发生过的所有B级事件基本都在事件演变成那种程度的恐慌前被解决了，在解决B级事件后FAIU会重新评估事件是否具备演变成那种程度的潜力，也就是感染性。一旦认定不具备那么就会降级成C级事件。”
“原来如此，一旦未成功解决就会变成A级事件是吗？”一树想到了之前树林之中他问过千年此方类似的问题。
“聪明，所以可以将A级事件看做是B级事件经过充分演变的事件，它们在严重程度上其实不相上下，只不过A级事件在最新的事件划分明细中被标注成‘几乎无法向公众屏蔽’的事件，也就是说它最恶劣的影响不是针对参与者的，而是可能会引起有史以来最大的恐慌。”
“这么一说总感觉有点冷血……将公众意识摆在个人生死之上什么的。”七海说。
“一旦形成A级事件，本身就意味着我们的失败。”千年此方不以为然。
“而B级事件的平均时长也是一周到一个月，A级之上则不设置平均时长，一是因为案例实在太少了，二是因为既然已经形成A级事件，那么时长就没有意义了，倒是有一个时间限制叫舆情三天，指的是A级事件从着手解决到文宣部门宣布无法控制，暴露在公众中的时间，一般在3天之内，超过这三天就意味着事件真正意义上地升入了A级。”
“那S级事件呢？”
“理论中最高的事件等级，极强的感染性、极高的致死率以及绝密的保密等级，什么外星人侵略地球或者哥斯拉都可以放到这一等级中，其实就是‘已经超出现有一切机构的控制范围之外’的事件。”
“为什么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有种有生之年会经历一次的感觉呢？”一树吐了个槽。
“想太多，你以为你是谁。”千年此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一树：“某本烂俗小说里的主人公？”
“你们也应该看出来了，事件分级比起它‘成长的潜力’，更注重的是现有的程度。”千年此方继续说道：“E级事件可能演变成D级事件、C级事件可能演变成B级事件、B级事件可能演变成A级事件、A级事件可能演变成S级事件，特别是从C级事件开始的演变如果没有及时介入并成功控制，那么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一个C级事件可能一路演变成A级事件。而真正的E级事件，也就是排除虚假信息之后的都市传说，要演变成D级事件也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他顿了一下：“这是因为在事件分级中也考虑到了调查员的参与：我们的职责就是将E级事件控制在E级，将D级事件控制在D级，再到将A级事件控制在A级，这下知道我们的使命重大了吧？”
“至于D级事件和C级事件因为领域性和附着性的存在，似乎显得泾渭分明。但事实上D级事件能够演变成C级事件的少之又少——就好比一个庄园主只要兢兢业业的工作，就有可能发展成当地一条农事产业的承包商，但农户则很少联合其他农户共同发展，垄断市场一样。这也是为什么D级事件和C级事件中存在一条界限——E级和D级事件才是出现频率最多的事件，C级及以上则可遇不可求。”
千年此方摊手，表示事件等级已经讲完了。
“换句话说，也就是我们的大部分在职时间就是处理被驻内调查员认定有必要关注的E级事件和D级事件是吗？”一树问。
“完全正确。”千年此方打了个响指。
“你经历过C级事件吗？”七海看向千年此方。
“在我入职4年的时候樱岛出现过一次C级事件，但我那时候还没有资格参与。”
“是什么是什么？具体说说嘛。”七海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却被千年此方无情拒绝：“下次有机会的话再和你们说，现在深入讲讲调查流程。”
“切，小气。”七海鼓起了嘴，对听不到故事十分不满，一树在旁边苦笑，这场景他可见多了。
千年此方无视了她：“以最普遍的E级事件为例，接受驻内调查员发布的任务后调查就算开始了，这些事件很可能只有‘论坛上说哪里哪里有什么什么事件，你去看看’这么一句话，而你要做的就是通过各种途径弄清楚其是否属实，这种情况也是你们以后面对的最多的一种，至于怎么调查，就完全凭你喜好了，在这方面调查员拥有完全的自主权，还是挺方便的。”
“所以你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划那么久的水？”一树忍不住说道。
“别这样说嘛，我在外勤的时候也会留心事件啊，不然怎么能找到你俩呢。”千年此方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脸。
“什么什么？划什么水？”七海很疑惑。
“由于申请了自由出勤，我获得了十个月的自由出勤时间，在这个时间段内我可以自由调查，无需等待驻内调查员委派任务，就是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每季度的调查员大会要回来参加。实际上每一位调查员或多或少都有这种时间的，毕竟不可能天天呆在FAIU里面等着任务吧，只不过我要稍微久一点而已。”千年此方解释道。
“是啊，十个月久到足够让一个人失去节操了。”一树还是知道千年此方这阵子其实都在优哉游哉地过日子，就像旅游一样，这可不是一个敬业的调查员该做的事，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千年此方自身实力过硬的话，他想FAIU也不会批准这么长的自由出勤时间。
“接下来我会传授宝贵的调查经验给你们，可得仔细听了。”虽然千年此方的语气很无耻，但一树和七海两人还是打起了精神，认真听了起来。
“嗯……首先是念动系对于能量的作用机制，通灵系召唤型的具体案例，然后对于精神系人格型希望能得到更详细的解释……”
他不断地将脑海里浮现出来的问题记录在空白的文档里，即使专业如FAIU，对于特殊能力尚且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一树预感其中的一些问题就算是青木前辈也无法解答，或许自己这辈子都不一定能知道答案。
“世界真神秘。”一树后靠在椅子上，长叹：“唉，到底还会遇到什么未知的事物呢？”
这两天接连上课，被一股脑儿地灌输了各种资料和信息，让人不免有些应接不暇，这个圈子看来不是那么容易踏进去的，谁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不过……”
江川一树双手抱头看着天花板，笑了：“真是有意思，特摄片中的超能力居然出现在了现实里。”
他已经等不及要深入了解这一切了，多年来的求知欲驱使着一树向更深处挖掘，那些从未想过会跟自己有所接触的神秘事物、异常事件、特殊能力……就像探险途中的宝藏一般，只要想想就足够让任何一位探险家激动得浑身发抖。
……
“就如同名字一般，我们这些调查员的任务就是调查。”千年此方用舒服的姿势瘫在沙发椅上：“调查的内容五花八门，但基本都是疑似涉及超自然内容的‘事件’。”
他嘴上叼着一根没点的烟：“当然，‘超自然’这个词是对外界来说的，我们一般叫它‘特殊事件’，以区别于普通事件。”
“大体上，调查一件事件分为侦查、搜集资料、实地调查这些步骤……但是。”千年此方身体前倾，盯着坐在一看就是被临时拿过来的两张塑料椅上的一树和七海：“没有人会完全按照这个步骤行动，一个也没有。”
“因为也许在你一板一眼执行‘侦查’的任务的时候事件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这时你侦查到的一切内容都只会扰乱你的判断；大部分事件你甚至无法搜集到相关的资料——等到事情水落石出之后你才会发现真相原来离你这么近，在那之前去茫茫文献中大海捞针是没有意义的。”
他重新躺进松软的椅面内：“也就是说，你们调查从始至终都要在事件范围内，只有亲历事件才有找出真相的可能。”
七海举手：“一定要亲身体验事件吗？”
“询问相关人员或者观察一个事件周期都属于‘事件范围内’，没让你全程接触事件核心。只是就算你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搞清楚这个事件了，在盖棺定论之前也要亲身踏入事件再验证一遍，有些东西，不置身其中是完全找不到方向的，这就要求对不同的事件有不同的调查方法，随机应变。”
“要是判断失误会怎么样？”一树问。
“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可能会受伤，也可能你的小命就丢在那儿了。”
“丢掉小命……这么严重吗？”
千年此方耸耸肩：“吃口饭都能噎死呢，更何况是我们这种高危职业，不过你也别太担心，那只是少数情况啦。”
“真的？”一树怀疑地盯着千年此方。
千年此方耸耸肩：“当然咯，毕竟特殊事件只占全部事件的三成嘛。”
“三成？”一树并不觉得这个占比很少，恰恰相反，他很吃惊居然能占到总事件的三成之多，
千年此方叼着烟撇了撇嘴：“什么啊，你不知道事件的数量一年也就那么几个，这其中的三成并没有多少好吧。”
“可是那么多调查员整天都在忙忙碌碌的……”七海不解地说。
“这倒不假……得了，这第一节课我就来给你们讲讲调查员的职责。”千年此方想了想，道：“首先呢，调查员最重要的任务是事件调查，但我们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为了某个事件忙碌的，当然也没有那么多事件给你忙。”
“只是你比较懒而已吧……”七海毫不留情地吐槽。
“这可不对，我给你们普及一下这一行的常识。”
“我们一年中出外勤的次数少得可怜，以本部为例，一共有38名调查员，其中有28位目前作为驻内调查员在FAIU担任工作，一般不参与事件调查。比如原——我之前的搭档，现在就负责调查员的入职测试和资料整理，这是考虑到我们管辖范围内的事件频率不需要那么多的人员备用做出的决策，事实上像我们这种地域面积不大的分部里的大部分调查员都会选择‘退居二线’。”
“没想到原前辈是你之前的搭档啊。”七海上下打量着千年此方，好像在观察什么。
“正是。”千年此方挑眉：“他们可能有几年没有参与事件调查了，但作为调查员的基本素质是完全过关的，毕竟驻内调查员也是调查员嘛，他们对于事件信息的整理和资料搜集大部分时候都是很有帮助的。”
“也就是说现在樱岛分部负责出任务的调查员其实只有10个是吗？”一树问，看样子原前辈那些调查员并不用参与一个季度一次的调查员大会，无怪乎上次会议上看到的人那么少，连一圈都坐不满。
“9个，还有一个是挂着调查员的名字担任FAIU管理职位的。”
“啊？谁啊？”七海茫然。
“吹石前辈？”一树猜测道。除了他还能有谁呢，这就说明了本部其他的三位A1、A2并不属于调查员……但身为A1的白鹿已司前辈不是说也是调查员出身吗，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千年此方的下一句话解答了一树的疑惑：“就是他，然后身为A1的白鹿已司也是个例外，他担任A1一年后，就不再是调查员了。”
“担任A1一年就不是调查员了吗？”
“一般是这样，毕竟A1的工作和调查员的工作不可兼得嘛。”
“也就是说有特例咯？”七海追问。
“FAIU无权越级指挥，调查员负责的事件其他职位的人是无权干涉的，就算是A1也不例外，但身为前任调查员的人如果有需要是可以再度参与调查的，这跟职位无关。所以白鹿自己如果愿意的话，在A1的职责之外，他还是可以履行调查员的权利的，只不过身为大忙人的A1，没有了我们这种必须出任务的义务罢了。”
“也就是说只要他想，可以随时成为调查员是吗。”
“说对了。”千年此方打了个响指：“因此本部的外派调查员只有包括我在内的9位，这还是为了防止出现重大事件的保守安排——我个人一年中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和事件有关。”
“而事件，根据影响程度的不同，被从E到S分为不同的等级。”他继续说道。
“E级基本是论坛上未经证实的都市怪谈的程度，类似‘走夜路的人遇到鬼打墙’，可以认为百分之九十都是人为因素引起的，其中大部分都是恶作剧，错觉和完全无根据的流言。处理这类事件的平均用时在一天之内。”
“那些都市传说你们也会去调查吗？”七海好奇道。
“判断是否需要派出调查员是驻内调查员的职责，就算是E级事件有时候也有调查的必要。”千年此方解释。
“D级事件常常伴随着被目睹的骚灵现象，以及多次的经历者主观经历，这就要求事件持续一段时间，且得到至少一人的口头证实，而警方的介入无法解决。比如恩菲尔德闹鬼事件。”
“那个据说史料最详细的闹鬼事件？这么说来的话沃伦夫妇是调查员吗？”一树迅速想到了那两位著名的通灵驱魔师。
“即使那时候调查员的权限和职权范围没有现在这么大，也不会像那两位那样堂而皇之地在大众视野中公开活动，所以很遗憾，他们并不是。”不过千年此方又说：“但当时的FAIU确实和沃伦夫妇有所联系，事实上他们的名声和能力在一些事情上给我们行了很大的方便，不少调查员和他们的私交都非常好。”
“罗琳·沃伦真的有对话鬼魂的能力吗？”一树曾经给七海讲过这个著名的闹鬼事件。
“如果你说的是灵视能力的话，没错，她是一名十分优秀的通灵系灵视型能力者，只不过她拒绝了我们的对于她能力的培训。”
“真是不可思议。”七海一脸惊讶，对于她来说这是第一次将自己所知道名字的人物和事迹同FAIU联系在一起，有种“潜意识相信着的不真实感”。
“恩菲尔德事件你们有插手吗？”一树问。
“没有直接介入。”他摇摇头：“霍格森一家第一时间报了警，随后警方调查无果，佩吉·霍格森求助于英国灵学研究协会，得到了沃伦夫妇的协助，并成功解决此次事件。而一旦沃伦夫妇没有解决，那么……”
“你们就会介入是么？”
“不，教廷会介入。”千年此方笑了笑：“这也是我想说的，当时FAIU调查员的地位和教廷神职人员相当，经常有当地教会代表赶到事件地点试图驱魔时发现已经被‘警方特案组专家’——也就是调查员最常见的的公开身份介入的情况，只有到1989年六大家族名下的各特殊事件处理部门编制上统一后，才和罗马教廷达成共识，由调查员优先参与事件，而这大大提高了处理效率。”
“所以你想说调查员大于神职人员？”
“相反，我想说调查员不是神职人员，调查员的任务是确认事件的真实性以及做出评估，并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解决事件，即使是拥有全权处理事件权限的今天，我们也不鼓励调查员一味地揽责，事实上如果判断事件需要专业的驱魔程序来处理，你们应该上报，由驻内调查员负责协调教廷。”
两人点头，关于这点一树也有想过，难不成调查员还要接受专业的驱魔培训不成？而且调查员也不适合有宗教信仰，怎么想亲自去驱魔这事都有点奇怪。
千年此方拉回话题：“D级事件的平均用时在一两周左右，而C级事件更加严重，通常伴随着人员伤亡，事件中的力量表现出对人类的强烈的威胁，或存在多种D级事件发生的情况。”
“校园七不可思议吗？”
“你还别说，C级事件大部分发生在较大的校园和医院这种拥有一定占地面积的地方，它和D级事件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影响的程度和‘附着性’。”
“我以为他们之间的区别是是有无人员伤亡。”一树耸耸肩：“还有附着性又是什么东西？”
“恩菲尔德事件也有人员伤亡，这不作为事件的划分标准，但可以说C级事件拥有相当一部分平民死亡的可能性，很多C级事件都是以失踪案为插入点的。”千年此方说道：“至于附着性，是C级事件以上才会产生的专有名词，指你一旦在事件地点有过超自然接触——包括但不限于目睹异常的发生、参与异常事件以及触碰到异常事物；之后，就会在家中或者去到的其他地方遭遇异常现象，就像‘被带回家’了一般。”
“这种‘被带出去的异常’绝大部分都是类似错觉、幻觉以及联想的，单独发生的话可以被归因于心理作用的现象，我们称之为附加影响，只是因为几乎百分之一百的的事件涉及者都报告有产生了此类影响才没有被当做心理作用而忽略。附加影响一般被认为是事件中的力量对涉入者的警告和威胁，不过说实在的，你要是一个经历了C级程度的事件的普通人，你估计也会做噩梦的。”
“抛开这些影响，我们规定C级事件呈现出一种‘领域性’，也就是说事件的发生局限在类似学校、医院的相关规划区域之内，不会发生在外界，即使离这个学校只有一街之隔。这也就是说这类事件的源头以及解决方法基本上都在事件范围内。”
“这种事件已经是很严重的了吧？”
“的确如此，这种事件的发生概率很小，中等辖区——比如我们樱岛，五年内有一次就算了不起的了。平均用时也在一周到一个月左右。”
“这不是和D级事件的用时差不多吗？”七海问。
“如果这种程度的事件调查超过一个月，就有扩散和暴露的危险，这也是为什么在C级以上的事件调查员可以随时请求增员。”
“看来还真是十分凶险……”
“C级事件绝大部分都属于‘多个D级程度的事件在同一区域内发生’的情况，这也是在规模以及附着性外，所谓‘严重程度’上和D级事件最大的不同。”
“绝大部分吗……如果说，在整个C级事件区域内只有一个D级事件发生呢？”一树说得有些奇怪，但千年此方理解了他的意思。
“换一种说法，在C级事件区域内只观测到一种力量。”千年此方纠正了一树的用词：“这种情况常常比C级事件更显著的规律性以及极强的附着性，这种附着性如此强烈，以至于打破了C级事件的附着性‘不出现事件主体同等级异常现象’的特点，被称作为‘感染性’。它也是这种B级事件和C级事件最大的区别。”
“感染性？这就是说即使出了事件范围，也会经历同样的恶性异常？”一树跟着千年此方的思路思考着。
“没错，如果说C级事件通常要在事件范围内给涉入者‘致命一击’，也就是只要远离事件范围，异常现象就有逐渐消退的迹象的话，B级事件基本不存在这种可能，作为力量的一部分的‘它’会跟着你到任何普通的地方，直到‘它’被压制或者你被打倒。这就是B级事件最恐怖的特性，像病毒一样感染着你。”
“嘶……午夜凶铃？”
“或者《咒怨》，FAIU对这类事件的要求是一旦被定性为B级事件，就尽全力迅速寻找解决方法，在特定情况下允许向其他分部求助。”
“等等，这种程度的事件真的发生过吗？咒怨和午夜凶铃原来有原型的吗？”一树惊了。
“和你想的不同，历史上发生过的所有B级事件基本都在事件演变成那种程度的恐慌前被解决了，在解决B级事件后FAIU会重新评估事件是否具备演变成那种程度的潜力，也就是感染性。一旦认定不具备那么就会降级成C级事件。”
“原来如此，一旦未成功解决就会变成A级事件是吗？”一树想到了之前树林之中他问过千年此方类似的问题。
“聪明，所以可以将A级事件看做是B级事件经过充分演变的事件，它们在严重程度上其实不相上下，只不过A级事件在最新的事件划分明细中被标注成‘几乎无法向公众屏蔽’的事件，也就是说它最恶劣的影响不是针对参与者的，而是可能会引起有史以来最大的恐慌。”
“这么一说总感觉有点冷血……将公众意识摆在个人生死之上什么的。”七海说。
“一旦形成A级事件，本身就意味着我们的失败。”千年此方不以为然。
“而B级事件的平均时长也是一周到一个月，A级之上则不设置平均时长，一是因为案例实在太少了，二是因为既然已经形成A级事件，那么时长就没有意义了，倒是有一个时间限制叫舆情三天，指的是A级事件从着手解决到文宣部门宣布无法控制，暴露在公众中的时间，一般在3天之内，超过这三天就意味着事件真正意义上地升入了A级。”
“那S级事件呢？”
“理论中最高的事件等级，极强的感染性、极高的致死率以及绝密的保密等级，什么外星人侵略地球或者哥斯拉都可以放到这一等级中，其实就是‘已经超出现有一切机构的控制范围之外’的事件。”
“为什么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有种有生之年会经历一次的感觉呢？”一树吐了个槽。
“想太多，你以为你是谁。”千年此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一树：“某本烂俗小说里的主人公？”
“你们也应该看出来了，事件分级比起它‘成长的潜力’，更注重的是现有的程度。”千年此方继续说道：“E级事件可能演变成D级事件、C级事件可能演变成B级事件、B级事件可能演变成A级事件、A级事件可能演变成S级事件，特别是从C级事件开始的演变如果没有及时介入并成功控制，那么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一个C级事件可能一路演变成A级事件。而真正的E级事件，也就是排除虚假信息之后的都市传说，要演变成D级事件也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他顿了一下：“这是因为在事件分级中也考虑到了调查员的参与：我们的职责就是将E级事件控制在E级，将D级事件控制在D级，再到将A级事件控制在A级，这下知道我们的使命重大了吧？”
“至于D级事件和C级事件因为领域性和附着性的存在，似乎显得泾渭分明。但事实上D级事件能够演变成C级事件的少之又少——就好比一个庄园主只要兢兢业业的工作，就有可能发展成当地一条农事产业的承包商，但农户则很少联合其他农户共同发展，垄断市场一样。这也是为什么D级事件和C级事件中存在一条界限——E级和D级事件才是出现频率最多的事件，C级及以上则可遇不可求。”
千年此方摊手，表示事件等级已经讲完了。
“换句话说，也就是我们的大部分在职时间就是处理被驻内调查员认定有必要关注的E级事件和D级事件是吗？”一树问。
“完全正确。”千年此方打了个响指。
“你经历过C级事件吗？”七海看向千年此方。
“在我入职4年的时候樱岛出现过一次C级事件，但我那时候还没有资格参与。”
“是什么是什么？具体说说嘛。”七海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却被千年此方无情拒绝：“下次有机会的话再和你们说，现在深入讲讲调查流程。”
“切，小气。”七海鼓起了嘴，对听不到故事十分不满，一树在旁边苦笑，这场景他可见多了。
千年此方无视了她：“以最普遍的E级事件为例，接受驻内调查员发布的任务后调查就算开始了，这些事件很可能只有‘论坛上说哪里哪里有什么什么事件，你去看看’这么一句话，而你要做的就是通过各种途径弄清楚其是否属实，这种情况也是你们以后面对的最多的一种，至于怎么调查，就完全凭你喜好了，在这方面调查员拥有完全的自主权，还是挺方便的。”
“所以你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划那么久的水？”一树忍不住说道。
“别这样说嘛，我在外勤的时候也会留心事件啊，不然怎么能找到你俩呢。”千年此方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脸。
“什么什么？划什么水？”七海很疑惑。
“由于申请了自由出勤，我获得了十个月的自由出勤时间，在这个时间段内我可以自由调查，无需等待驻内调查员委派任务，就是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每季度的调查员大会要回来参加。实际上每一位调查员或多或少都有这种时间的，毕竟不可能天天呆在FAIU里面等着任务吧，只不过我要稍微久一点而已。”千年此方解释道。
“是啊，十个月久到足够让一个人失去节操了。”一树还是知道千年此方这阵子其实都在优哉游哉地过日子，就像旅游一样，这可不是一个敬业的调查员该做的事，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千年此方自身实力过硬的话，他想FAIU也不会批准这么长的自由出勤时间。
“接下来我会传授宝贵的调查经验给你们，可得仔细听了。”虽然千年此方的语气很无耻，但一树和七海两人还是打起了精神，认真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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