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生死由命

    夏清漪以为他去忙工作了，有些不开心，去美国之前跟自己说一句话都不说，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红豆饼也没有带回来。

    这天晚上，夏清漪没怎么睡好，脑子里像是有个大石头一样，一直压得自己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想要说话，却怎么也张不了口。

    早上，她被一阵碎裂声惊醒，猛地睁开眼，心底里的一个念头瞬间清醒起来。

    她大概知道了莫寒为什么要去美国了。

    夏清漪起身，看见自己窗口的一个玻璃瓶不知为何摔碎了，散落一地的碎渣。她没有精力去收拾这些，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拿起床头的手机再次给莫寒打了电话。

    电话隔了很久才接通，那边传来莫寒疲惫的声音：“喂？”

    “你还好吧？”

    莫寒那边停顿了很长时间，才继续：“还好。”

    但不知为何，夏清漪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却能感觉到他其实状态并不怎么好。

    “我本来昨天给你打过电话的，但是你没有接。我跑去问了很多人，才知道，你去了美国。”

    “他们说什么了没有？”莫寒问。

    “没有，他们只说你因为一点私事去美国了。”

    电话那头的莫寒沉默了很久，隔着话筒，她隐隐听得到莫寒的呼吸声。

    “我父亲……他……去世了……”莫寒说。

    夏清漪心里绷着的那个弦终究还是断了。

    隔着遥远的大洋彼岸，隔着两部冰冷的手机话筒，夏清漪第一次感觉到莫寒的悲伤与无奈。即使他尽量让此刻自己表现得与平常无异。

    有些东西是隐藏不住的。

    夏清漪想要开口安慰安慰他，话到嘴边，终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有的话语仿佛都是多余的，连想要说一句节哀顺变都觉得好像无从下口。

    很多事情远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

    “他吸了太多毒品，产生了幻觉，拿着枪在街上大喊大叫，伤了一些路人……后来，警察来了，对他开了一枪。”

    “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给他打镇定剂，却发现他身上没有一个好的血管……”

    “就算没有那一枪，他早晚也会死的。”

    “他这一生……终究是自食恶果。”

    莫寒一直在说话，甚至有些像喃喃自语，似乎要把他知道的全都给说出来：“我今天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其实我父亲和我母亲两年前就已经离婚了。”

    “两年了，他们连离婚了也没有跟我说一声。”

    夏清漪在电话的那头默默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莫寒的声音逐渐平稳：“我估计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我父亲的后事警察交给了我处理，他的公司因为这件事，股价下跌得厉害，于情于理，我总得把它救出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夏清漪问出了第一句话。

    “我会尽快的。”

    “我在家等你。”夏清漪想了想又说：“你知道，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莫寒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停住了脚步。

    静默的空气随着时间慢慢流逝。

    他站在美国街头的角落，听见了背后的教堂里传来沉闷的钟声。

    古老而又陈旧的教堂铁门紧紧闭着，内堂的人虔诚地握着双手祷告，唱着颂歌。

    那一刻，他转过头，看着远处教堂耸立的塔尖对着电话轻轻说：“等我回来。”

    曾经关于他父母的一切都是他心头的一个噩梦，关于他们，不管结局是好是坏，对莫寒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想要的是这个结局本身，他只是想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