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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覆辙、躯壳与狗

    历史的车轮,似乎要重碾。

    雄啼国总统埃尔多安·皮耶·德兰特失踪七天后,该国总统的支持者开始在各大城市组织游行活动,形势趋向暴发。

    内阁总理提交的总统选举议案遭到议会否决,稍后不久,议会两院以内阁政府政治动向不明对国家政局稳定及国家安全造成不利影响为由启动对政府的弹劾程序。

    由于总统埃尔多安·皮耶·德兰特的国内支持者众多,国际社会的评价向好,国内民众普遍支持总理马卡罗素·忒提斯·艾得罗入主总统府,接替埃尔多安·皮耶·德兰特履行总统职责。

    但马卡罗素总理不是议会推选,而是总统提名后越过议会由民选产生。

    弹劾程序启动之初,就在总统失踪后第二日,上院(三十五年前至近一次修宪后更名)议长道格拉斯·纽伦(代行总统职责期间)已向阿尔法·达卡公司发出帮助请求,以避免悲剧历史重演。

    历史的车轮擦着覆辙边沿滚过,险些掉入其中。也许是马卡罗素总理真的看不透形势,或者是他真心想要做点什么,就在他提交辞呈被拒后仍然试图推动全民选举以促成民选。

    大部分国内民众是支持他的,甚至支持率一度逼近前总统,这也是他努力想要成事的动力所在。

    但人们可以没有马卡罗素,却不能失去生命和生活;人们最怕的存在,恰恰可以制造出与他们的生命和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

    人们最怕的,也是人们离不开的,马卡罗素总理给不了。

    对于雄啼国的帮助请求,阿尔法·达卡表示义不容辞。并在其帮助下迅速将暴乱的苗头遏止在萌芽之前。

    数日之内,国内民众的小规模游行无疾而终。雄啼国奉上战时指挥权,无限期。唯一不包括对外毁灭性打击力量控制权。

    马卡罗素总理以祸国罪(煽动暴乱和组织暴恐犯罪活动)入狱,被判处终身监禁,剥夺政治权力和探视权终身。

    不短的一段时间,民众仍然为前总理马卡罗素愤懑不平。

    182天后,国家联合体解体……

    补给飞船进入火星补给轨道。

    此次火星补给首要是为火星基地补充空气库存。

    飞船的货舱为分体式独立货舱,拥有单独动力推进系统,仍采用反重力和化学能混合推进系统组合。

    补给货舱为无人智控降落舱,采用野降模式,因此无需太长‘跑道’,没有过多的复杂因素制约,所以比地球降落操作难度要小得多。

    火星基地的空气更换则相对较为复杂些,而且风险和难度较大。

    火星基地的空气更换遵照严格使用规范。换掉的空气需重新固化并放置到基地外以备紧急时刻拿来使用,所以换掉的空气实际上还可以重复利用一段时间。

    基地内空气采用仿生态内循环系统模式,穹顶内空气始终处于精密循环状态,以保证空气成分的均匀分布和对生物形式生命体的安全区间平衡。

    基地内地面标高十米以下空气温度长期维持在19.3˚C~20.5˚C之间,另外基地内人员所穿着制式服装通过特殊设计,内置有简易温度自适应微系统(该系统主要功能是为稳定人体新陈代谢平衡作自适应温度调节)。

    基地换气采取抽离方式,就是把空气抽走,然后换新的。但步骤比较麻烦,风险较大。

    基地换气基本步骤如下:

    一,换气程序激活,基地内所有生物形式生命体必须全部回到功能舱中,并穿上太空服。

    二,上一步骤完成后,功能舱关闭。

    三,上一步骤完成后,检查各功能舱运行情况是否正常,功能舱承压水平是否处于安全范围;检查各生物形式生命体是否按要求执行指令并检查生命体所处生命保障系统是否处于正常工作状态。

    四,上一步骤完成后三十分钟时段内,监测生物形式生命体各项生理指标是否处于安全水平。

    五,上一步骤完成后,智慧型生命体(这里指人,目前不包括地外智慧生命体)一切指令及操作权限暂时冻结,出现指令及权限诉求者,需给出正确且合适的理由,过程中全智能系统认定诉求成功者指令及权限操作意图不明者,立即冻结该智慧型生命体一切权限同时终止余下步骤进行。

    六,上一步骤正常完成后,换气程序启动,换气功能单位进入第一阶段运行状态(换气程序启动后,全智能系统将冻结一切相关指令权限及外部相关操作。这一过程将由全智能系统独立完成,程序执行过程耗时一小时十九分二十一秒),执行空气抽离程序指令。

    七,上一步骤完成后,基地内舱外空间处于相对真空状态(相对真空状态为标定真空状态,非完全真空态,为综合因素考量后的执行标准),换气程序第二阶段进入运行状态,执行空气替补指令,同时执行标高空气温度调节指令。

    八,上一步骤完成后,检测基地内、舱外空间空气成分及气压是否处于安全水平,标高空气温度是否处于标准(设定)温度区间;检查空间内空气循环系统是否处于正常工作状态。

    九,上一步骤完成后,解除权限冻结,停止相关监测程序,恢复基地功能。

    (注:换气过程为降维空气元素堆叠体的逆向还原过程。另外关于防生态内循环系统:科学家们一直在对该系统的完善、修正、升级、扩展和创造中不断摸索经验,尝试以此为在创造全封闭生态系统的探索之路上遇到的重重困难寻找突破口。但一开始,全智能系统在此事上就与人类科学存在严重分歧:全智能系统只提说过一次,它说全封闭生态系统不可实现,除非人类能另外造出一个地球,而且需要再造出一个宇宙来维持所造地球的恒久——就是说,除非人类能造出一个相同的宇宙,而且绝对通用律的偏差为零。

    人类的推论则与之大相径庭:技术成熟之日,人们完全可以将一个微型全封闭生态系统完整装进一座最小的太空之城,而且可以恒久运行。

    全智能系统从科学家们出奇一致的理论和技术认定中析解出一种坚决而坚硬的态度。它的析解结果最终走向一个结论——有些事上,人类并非需要它做什么,而是只要它闭嘴!

    )

    换气过程在早晨六点钟结束。由于基地所采用的是地球同步时间,此时基地正处于火星午夜左右时分,而且对应天时始终处于动态变化当中。

    也就是说,地球同步时间早晨六点钟(阿尔法·达卡本部所在时区时间),可能是火星上的任何时候:或早晨,或午后,或傍晚,或黎明……

    约克站在午夜的星空下,望着那颗独行于群星之中的‘走星’,今晚过后,那颗星将消失在群星之中,不知何时再现。

    那颗星带走了约克的梦,带走了他的爱情,带走了他的心,只给他留下一具躯壳……

    星夜微寒,繁星闪烁着永恒的无言

    也许,那是永恒中,逝去时空收藏的誓言

    一句誓言划过夜空

    是否是一个

    被时空遗忘的故事

    你在想我吗

    侯晓峰轻轻地,无声地问。就有星光坠落无声,像孤独中,酸涩的誓言。

    “安聆,你还好吗……”他忍不住问出口,“你的手……”

    他忽然闭起眼睛,头低垂下去,抽泣起来。

    安聆,过得苦……

    夜,在无眠中漫长。

    前方,是那座天桥。侯晓峰停住脚步。

    桥上那人……是……如义?他……?

    如义背倚桥栏,定定望向远处。侯晓峰顺着那方向望过去……那里,只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弧光。

    他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晓峰错以为时间在他那里走到了尽头时,他又动了。他转回头,缓慢仰起,闭上双眼。隔了如此老远,晓峰仍然‘看’到,如义的脸皮,一阵阵绷紧。

    早晨六点钟,如义回到家中。安聆不在,出早摊去了。如因的房门紧闭。闵正尧或许是骂累了,或许是还没醒,房间里没什么动静。

    这个家,也只有在如此状态,如义的心情才没那么糟糕。他倒在床上,疲乏困倦,感觉身体像一截被白蚁掏空的树桩。头脑昏昏沉沉,困觉深沉,却没有睡意,地球引力制造的不舒服附着着每一个睡姿;总有一个肢体,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压在身下麻木,姿势一变睡意就跑掉了。

    反来覆去,辗来转去。头脑越来越浑沌,精神越来越消沉,如义听到自己的鼾声,忽然清楚过来。

    如此反反复复,如义心烦意乱从床上爬起来。不料已是早上八点。膀胱里的尿液似乎全流到了尿道口,如义起来上卫生间,正撞上如因从卫生间里出来。

    她睡眼未消,端了一盆温水出来,只迎面叫了一声“哥”,就到父母的房间去了。如义喉咙里嗯了一下,或许出了声,或许没出声。目光在如因睡衣布满褶皱的屁股上扫了一下,就进了卫生间。

    正洗漱时,如义隔门听到闵正尧吩咐如因说:“让你妈给我捎一份牛肉粥来,……对了,还要一份白(奶)煮虾尾,对了……”

    “妈了个X的!”

    如义咬牙将毛巾摔到脸盆的出水器上,出门正撞上如因从那个房间里出来。

    如因闷头把水端进卫生间倒掉,洗了毛巾,出来卫生间见如义还站在相遇的地方,觉得有点儿反常,也没多想什么,回房间换了衣服就出门去了。

    如义是要等如因出去才好发作。如因本不必出去,但她忍不住还是要跑那一趟。也只有在早摊的时候,晓峰哥……他,偶尔会去给她帮忙。

    其实晓峰只是找个借口,把省下的钱偷偷塞到她的收款盒里。晓峰知道她知道,她也知道晓峰知道。可是安聆不敢戳穿他,她怕晓峰。

    怕晓峰,哪怕在梦中……

    “你,和面吧”安聆强作镇定,不敢看晓峰的眼睛。她以为未亮的天色可以遮掩她眼中的恐慌。

    晓峰没有动手的意思,“你和!”

    “我有点累”

    “你和!”

    安聆不敢再说话了,遮遮掩掩脱下右手上的手套。那只手套是她远远看见晓峰走过来时戴上的。她以为凑着光线暗淡可以蒙混过去,快快地把手往面粉里插。

    晓峰比她更快,轻而易举就扣住她的手腕。他将那只手提起,不自觉收力。安聆痛到皱眉,也不敢吭声。他一动不动,仿佛是要将那些才结痂的新鲜伤口烙印在心里。

    看了好久。晓峰抿住嘴唇,什么也没说,默默把那只手套套到那只手上;

    洗了手,顺便洗了把脸,准备了一番,就开始和面。

    如因去得晚了,就在如义回到家在床上辗转不能入眠时,晓峰已经离开。他没等最后一锅菜盒起锅就走了,头也没回。

    直到他的身影都模糊了,也没回头看安聆一眼。

    如因来到,晓峰已经走了。如因把闵正尧的话复述了一遍就走了。

    直到她的身影都模糊了,也没回头看安聆一眼。

    安聆想和如因说话……

    如因回到家,不料如义正在闵正尧的房间。她很意外,一时想不起如义曾在什么时候进过那个房间。他说话声音不大,语气冰冷又坚硬,像连串打在麦穗上的冰雹。如因趴到半掩的门旁,不敢往里看。

    如义应该是站在床边,语气里带着难掩的厌恶和嫉恨:“你一个X子儿不挣,吃得倒挺均匀!”

    如义这话是说到如因心里,只是这种话打死她也不敢说出口。之前如义还说过什么,如因也猜得到大概。闵正尧默然不语,只是像一件录音设备在那里听着。如因突然浑身打了个激灵……我哥不会把他给……?!

    “你那家破公司一个X豆也没赔给你!”

    床上突然一阵咳嗽。如因暗暗捋了捋胸口。

    如义最后甩下一句话:“如果你有自知之明,就该知道怎么做!”

    如因吓坏了,赶忙逃回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外面响起重重的摔门声,那声音像一盆冰水打在如因身上。

    闵正尧霍然笃定一件事:肖安聆啊肖安聆!你果然与那小子不干不净!难怪做梦都喊着‘别走’!

    自觉有愧是不是,……好啊!……一对吊秧子的狗!……畜牲!……

    闵正尧攥紧了那只右手,手指甲扎在被子上,就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