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墓园？不，是乱葬岗
“你看看这山上的植物，长得多好啊……我们家祖上找的那大师曾经还专门在那房子里住过呢……”陈致新拉着我，眼神很快就落到了那个土房子那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里有个女人！！！！！”
这刺耳的尖叫，伴随着陈致新的“躲藏式”走位，简直像在我的耳边开了立体环绕式的大喇叭，差点儿没把我给送走。
他藏在了我的身后，攀在我肩头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我顺着他想看又不敢看的视线，看到了那个“人”——它坐在黝黑的窗棂上，长发覆面，只露了一只眼睛来，看不清模样和表情；两手垂在身侧，赤红的指甲锋利尖长，若是动一动，一定能刮开龟甲来。
说它是女的吧，那双脚又大得过头了；说它是男的吧，可那双手明明纤细非常。
原谅我这一打眼，的确看不出是男是女来。
“来之前我就问过你，现在若是后悔，还来得及。”我把他向车推了推。
陈致新慌乱地点头，却又迅速地摇头，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一副看戏表情的我，却把方才扔到地上的铁锹拾了起来，怎么也不肯走了。
“那你不害怕了？”我瞄了一眼他额头上冒出来的细汗，笑着问他。
他喘着气，逞着胆子，道：“……怕……怕什么？这、这我家祖坟！就算有鬼，那、那也我家先人啊！”
“你家先人？那好啊，那你去给它打个招呼，说你是老陈家的后代……去啊。”我本想扯了他向前，他却拖着我的手，不肯撒手。
“你不和我一起去吗？”他说话的语气软下来的时候，搭配上那楚楚可怜的眼神，还真是不好让人拒绝。
“这不是你家先人吗？我走在前面，多不成体统啊？”我打趣道。
他见我不抬脚，本想大着胆子往前，可一见那“人”，便又缩了回来。
“王殿主……”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央求我说：“虽然只是一个……但我还是害怕，我也没见过其他的鬼呀……”
“虽然只是一个？”我挑眉，轻笑道：“陈致新，你想不想看看这世间的另一面？”
“什、什么意思？”
我一手覆上他一边的眼睛，瞟了瞟前面那片“妖精地”，说：“我可以给你开几个时辰的阴阳眼，让你看看前面到底有什么……你要是愿意，那我现在就开了……不愿意，那就算了……”
说着，我作势要拿开盖住他左眼的手，刚离开半个手掌，就被他扶住，重新盖在了眼睛上。
“愿意、愿意……”
我早就猜到了他的意思，他话音刚落，我便收了手，背过身去，身后的呼吸声越来越大。
“你控制一下，别大喊大叫的，这么多妖精，你不嫌丢人啊。”
“嗯……嗯……这……这是……”他支支吾吾地，看着我，又指着前面的“妖精地”，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时日光全部退去，月华已经投映到妖物们的身上。
它们一个个的，贴着地的，蹿着天的，也早已张开血盆大口、或伸展着密布无数个小口的枝叶，在尽情地朝天空延伸，生怕自己落于人后。
那些白森森的根，大多数已经长成了人手人脚的形状，也在黑褐色的泥土里，不断地蠕动着。
这场面，连我都震惊了，更何况是陈致新这种凡人呢。
“后悔，现在你赶紧开了车回去……”
“不后悔！”陈致新向前踏了一大步，与我并肩站立，“我要跟着你……你是孟婆诶，亡心殿的一殿之主，你肯定不会让我有事的！”
谢谢你给我的信任了。
最后一句虽是马屁，但我听着倒是挺舒服。
“退后。”
陈致新以为我要赶他走，坚定又有力地摇着头。
“退后。”我伸了伸手，重复了一遍，“您站在我旁边影响我发挥了。”
“啊？噢噢噢！”陈致新拖着铁锹，乖巧地往后站了站。
“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本殿主的排面……”
我伸展开手臂，默念着亡心风字诀，蓄积起力量，打开了青泉路上的一小扇地门，将地府的冥风引了出来。
冥风在我的头顶逐渐汇聚成一团，我将身侧的佩玉穗子摘下，拈在指尖，化成了一柄铃铛——这是亡心殿牌匾下的一小挂铃铛。
铃铛敲响时，就是孟婆汤熬成之际。所以，后来，这铃铛，也渐渐成了亡心殿殿主的标志。
冥风乘着清脆的铃铛声吹向“妖精地”，掀起了密密层层的枝叶，挡住了地里那条弯弯曲曲的小道；那地里的手脚，蠕动得更快了，都在往土地更深处钻去。
几个修行长的、妖力强悍的妖物，才能堪堪抵住这一阵。
“本殿主是亡心殿现任殿主——王却逸！今夜至此，原是公差在身。奉的是三泉使者晨夕大人的诏令，与尔等本不相干。识相的，速速让道，我王却逸必不相扰！”
话音刚落，所有妖精收敛了本相，手脚全部埋进土里，所有枝叶也恢复了往日的样子，那条小路也让了出来。
“那女鬼……也不见了……”陈致新在我身后低声说着。
“藏进去了呗。”我转过身，将手里的铃铛塞到陈致新手里，这铃铛里有亡心殿的气息。
“这是……”
“拿着它，跟在我身后，不会有妖精对你怎么样的。有我亡心殿殿主加上三泉使者的面子，你在这地里打滚儿都行！”
“打滚儿？还是算了……”陈致新嘿嘿地笑着，跟上了我的步伐，“我可没那个爱好……”
很快，我们走到了那座土房子前，陈致新便迅速地藏到了我的身后。
“虽然是我家亲戚……但是我……”他还企图给自己找补一下。
“不用解释。我懂。”
土房子里的“人”从窗户那儿探了头出来，那眼睛四周，带了些幽幽的绿色——这是吃过人、吸过阳气的标志。
她的眼神怯怯的，却带着些狠辣。
若我没有这殿主的身份，她可能真生扑了上来。
这下我看清了，这的确是个女鬼。
“我是孟婆，不是黑白无常。我只管过了三生殿将要行至青泉路的鬼魂。至于你……”我朝那女鬼扬了扬下巴，“与本殿主无关。走吧，陈致新。”
说完，我扭头推了陈致新一把，喊他带路。
……
要说现在的有钱人呢，想法还真是奇怪：
包了整座小山做祖坟，还修了大理石的大牌匾，雇了人来守着，结果呢？
他老陈家花了大价钱好生宝贝着的祖坟，有的木制碑就腐烂在泥土里，丛杂着野草，字迹早已模糊不清；而有些的，甚至连墓碑都没有，只能凭借土里里积年累月点过的香烛残骸来判断坟包的位置。
乱葬岗吧这属于是。
陈家墓园的正门、这座墓园的外面装修得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怎么这里面是这副样子？
“你们家这祖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乱葬岗呢！”
我跳过埋在土里一小截的墓碑，和陈致新说，“这些……是你们家先人吗？”
“是啊。”陈致新也跳着，避开那些香烛残骸，解释说，他这是第二次从后山过来，以前第一次来给祖先上坟的时候，他也问过他爸妈。
而他爸妈的回答是，这也是他们老陈家的传统。
先人的坟，不得擅动，就算碑帖失色了、坟包让蛇虫鼠蚁给钻了，也只能顺其自然。
并且，陈家到他爷爷奶奶这一辈开始，便是备着廉价的樟树棺木，寡身下葬。不带一金一银，不穿一丝一缕。
当真是来去无牵挂。
下葬后也不得树碑，不用水泥，只用山上的土，坟头一南一北，只种下两棵槐树做记号。
“那你二哥的墓也是这样咯？”
“我二哥的墓是新翻出来的土，好找……”陈致新在前边儿走得气喘吁吁，却也不忘回过身来拉我一把。
“不需要。你还是攒着些气力，等会儿好挖坟吧！”
很快，我们转到了祖坟的正面，看到了两列带着新土的小路。
他二哥入葬不满一月，当时送葬开出来的路还未被野草长满，我们沿着这路，很快便到了他二哥墓前。
坟包上头更高一些的位置，列着几个花圈，一南一北的两边，各种着一棵不足一米高的小槐树。
就是这儿了。
借着皎洁的月色，我沿了小坟包往上走，以花圈作垫，坐了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吭哧吭哧挥着锄头铁锹的陈致新。
约摸过了不到半个小时，那素色棺木就现出了一角来。
“看不出来，你这效率还挺高？”我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踩上他挖出来的泥土，仔细看着这素色的棺木。
“谢……谢谢夸……夸奖……”陈致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棺木在月色的照耀下，竟像是枯骨一样的颜色。
陈致新扛了铁锨，起开了封棺钉。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陈致新绕着棺木走，在开到第五个的时候，脚下不小心一崴，跌到了那新挖出来的松软的泥土上，弄脏了半边衣裳。
我倒是等不及他了，用手一指，打开了棺材盖儿。
收力的时候我没注意，棺材盖儿掀翻了，险些砸到陈致新。
可我管不了这么多了，因为，这新葬的棺材，空空如也……
这刺耳的尖叫，伴随着陈致新的“躲藏式”走位，简直像在我的耳边开了立体环绕式的大喇叭，差点儿没把我给送走。
他藏在了我的身后，攀在我肩头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我顺着他想看又不敢看的视线，看到了那个“人”——它坐在黝黑的窗棂上，长发覆面，只露了一只眼睛来，看不清模样和表情；两手垂在身侧，赤红的指甲锋利尖长，若是动一动，一定能刮开龟甲来。
说它是女的吧，那双脚又大得过头了；说它是男的吧，可那双手明明纤细非常。
原谅我这一打眼，的确看不出是男是女来。
“来之前我就问过你，现在若是后悔，还来得及。”我把他向车推了推。
陈致新慌乱地点头，却又迅速地摇头，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一副看戏表情的我，却把方才扔到地上的铁锹拾了起来，怎么也不肯走了。
“那你不害怕了？”我瞄了一眼他额头上冒出来的细汗，笑着问他。
他喘着气，逞着胆子，道：“……怕……怕什么？这、这我家祖坟！就算有鬼，那、那也我家先人啊！”
“你家先人？那好啊，那你去给它打个招呼，说你是老陈家的后代……去啊。”我本想扯了他向前，他却拖着我的手，不肯撒手。
“你不和我一起去吗？”他说话的语气软下来的时候，搭配上那楚楚可怜的眼神，还真是不好让人拒绝。
“这不是你家先人吗？我走在前面，多不成体统啊？”我打趣道。
他见我不抬脚，本想大着胆子往前，可一见那“人”，便又缩了回来。
“王殿主……”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央求我说：“虽然只是一个……但我还是害怕，我也没见过其他的鬼呀……”
“虽然只是一个？”我挑眉，轻笑道：“陈致新，你想不想看看这世间的另一面？”
“什、什么意思？”
我一手覆上他一边的眼睛，瞟了瞟前面那片“妖精地”，说：“我可以给你开几个时辰的阴阳眼，让你看看前面到底有什么……你要是愿意，那我现在就开了……不愿意，那就算了……”
说着，我作势要拿开盖住他左眼的手，刚离开半个手掌，就被他扶住，重新盖在了眼睛上。
“愿意、愿意……”
我早就猜到了他的意思，他话音刚落，我便收了手，背过身去，身后的呼吸声越来越大。
“你控制一下，别大喊大叫的，这么多妖精，你不嫌丢人啊。”
“嗯……嗯……这……这是……”他支支吾吾地，看着我，又指着前面的“妖精地”，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时日光全部退去，月华已经投映到妖物们的身上。
它们一个个的，贴着地的，蹿着天的，也早已张开血盆大口、或伸展着密布无数个小口的枝叶，在尽情地朝天空延伸，生怕自己落于人后。
那些白森森的根，大多数已经长成了人手人脚的形状，也在黑褐色的泥土里，不断地蠕动着。
这场面，连我都震惊了，更何况是陈致新这种凡人呢。
“后悔，现在你赶紧开了车回去……”
“不后悔！”陈致新向前踏了一大步，与我并肩站立，“我要跟着你……你是孟婆诶，亡心殿的一殿之主，你肯定不会让我有事的！”
谢谢你给我的信任了。
最后一句虽是马屁，但我听着倒是挺舒服。
“退后。”
陈致新以为我要赶他走，坚定又有力地摇着头。
“退后。”我伸了伸手，重复了一遍，“您站在我旁边影响我发挥了。”
“啊？噢噢噢！”陈致新拖着铁锹，乖巧地往后站了站。
“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本殿主的排面……”
我伸展开手臂，默念着亡心风字诀，蓄积起力量，打开了青泉路上的一小扇地门，将地府的冥风引了出来。
冥风在我的头顶逐渐汇聚成一团，我将身侧的佩玉穗子摘下，拈在指尖，化成了一柄铃铛——这是亡心殿牌匾下的一小挂铃铛。
铃铛敲响时，就是孟婆汤熬成之际。所以，后来，这铃铛，也渐渐成了亡心殿殿主的标志。
冥风乘着清脆的铃铛声吹向“妖精地”，掀起了密密层层的枝叶，挡住了地里那条弯弯曲曲的小道；那地里的手脚，蠕动得更快了，都在往土地更深处钻去。
几个修行长的、妖力强悍的妖物，才能堪堪抵住这一阵。
“本殿主是亡心殿现任殿主——王却逸！今夜至此，原是公差在身。奉的是三泉使者晨夕大人的诏令，与尔等本不相干。识相的，速速让道，我王却逸必不相扰！”
话音刚落，所有妖精收敛了本相，手脚全部埋进土里，所有枝叶也恢复了往日的样子，那条小路也让了出来。
“那女鬼……也不见了……”陈致新在我身后低声说着。
“藏进去了呗。”我转过身，将手里的铃铛塞到陈致新手里，这铃铛里有亡心殿的气息。
“这是……”
“拿着它，跟在我身后，不会有妖精对你怎么样的。有我亡心殿殿主加上三泉使者的面子，你在这地里打滚儿都行！”
“打滚儿？还是算了……”陈致新嘿嘿地笑着，跟上了我的步伐，“我可没那个爱好……”
很快，我们走到了那座土房子前，陈致新便迅速地藏到了我的身后。
“虽然是我家亲戚……但是我……”他还企图给自己找补一下。
“不用解释。我懂。”
土房子里的“人”从窗户那儿探了头出来，那眼睛四周，带了些幽幽的绿色——这是吃过人、吸过阳气的标志。
她的眼神怯怯的，却带着些狠辣。
若我没有这殿主的身份，她可能真生扑了上来。
这下我看清了，这的确是个女鬼。
“我是孟婆，不是黑白无常。我只管过了三生殿将要行至青泉路的鬼魂。至于你……”我朝那女鬼扬了扬下巴，“与本殿主无关。走吧，陈致新。”
说完，我扭头推了陈致新一把，喊他带路。
……
要说现在的有钱人呢，想法还真是奇怪：
包了整座小山做祖坟，还修了大理石的大牌匾，雇了人来守着，结果呢？
他老陈家花了大价钱好生宝贝着的祖坟，有的木制碑就腐烂在泥土里，丛杂着野草，字迹早已模糊不清；而有些的，甚至连墓碑都没有，只能凭借土里里积年累月点过的香烛残骸来判断坟包的位置。
乱葬岗吧这属于是。
陈家墓园的正门、这座墓园的外面装修得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怎么这里面是这副样子？
“你们家这祖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乱葬岗呢！”
我跳过埋在土里一小截的墓碑，和陈致新说，“这些……是你们家先人吗？”
“是啊。”陈致新也跳着，避开那些香烛残骸，解释说，他这是第二次从后山过来，以前第一次来给祖先上坟的时候，他也问过他爸妈。
而他爸妈的回答是，这也是他们老陈家的传统。
先人的坟，不得擅动，就算碑帖失色了、坟包让蛇虫鼠蚁给钻了，也只能顺其自然。
并且，陈家到他爷爷奶奶这一辈开始，便是备着廉价的樟树棺木，寡身下葬。不带一金一银，不穿一丝一缕。
当真是来去无牵挂。
下葬后也不得树碑，不用水泥，只用山上的土，坟头一南一北，只种下两棵槐树做记号。
“那你二哥的墓也是这样咯？”
“我二哥的墓是新翻出来的土，好找……”陈致新在前边儿走得气喘吁吁，却也不忘回过身来拉我一把。
“不需要。你还是攒着些气力，等会儿好挖坟吧！”
很快，我们转到了祖坟的正面，看到了两列带着新土的小路。
他二哥入葬不满一月，当时送葬开出来的路还未被野草长满，我们沿着这路，很快便到了他二哥墓前。
坟包上头更高一些的位置，列着几个花圈，一南一北的两边，各种着一棵不足一米高的小槐树。
就是这儿了。
借着皎洁的月色，我沿了小坟包往上走，以花圈作垫，坐了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吭哧吭哧挥着锄头铁锹的陈致新。
约摸过了不到半个小时，那素色棺木就现出了一角来。
“看不出来，你这效率还挺高？”我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踩上他挖出来的泥土，仔细看着这素色的棺木。
“谢……谢谢夸……夸奖……”陈致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棺木在月色的照耀下，竟像是枯骨一样的颜色。
陈致新扛了铁锨，起开了封棺钉。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陈致新绕着棺木走，在开到第五个的时候，脚下不小心一崴，跌到了那新挖出来的松软的泥土上，弄脏了半边衣裳。
我倒是等不及他了，用手一指，打开了棺材盖儿。
收力的时候我没注意，棺材盖儿掀翻了，险些砸到陈致新。
可我管不了这么多了，因为，这新葬的棺材，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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