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拆不掉的双喜
那妖气弯弯绕绕，飘过了月杭乡外的桃花江，扎进了那一片了无人烟的废旧泥屋中。
月杭乡是陈致新父母的老家。
他之前也说起过，他们家祖屋就在月杭，后来他父母创业，搬到了城里。再后来，乡村许多青壮年也离开了，于是，村庄逐渐凋零，如今月杭这片泥屋，应该也是早就无人居住了。
临近月杭乡的那一段桃花江，江畔两岸种了许多桃花，花瓣淡粉的颜色，与碧水映照。这景致，倒也和江名格外合衬。
可眼下不是赏景的时候，那一缕细微的妖气，似乎已经绕进了这座废弃的村庄里。
这妖气断断续续的，想来是这妖精道行不够，无法完全隐藏妖气，否则，这几日法力下降的我，肯定也闻不见这妖气来。
那妖气在空中盘桓了一阵，便忽然扎进了杂草丛生的泥屋中，我也顺着妖气而下，来到了一片荒芜之中。
这一片，约莫有两三户，从空中看，似乎是月杭乡的正中心。月杭乡说是乡，可从这些剩余的残损房屋来看，也不过二百来户。
怪不得青壮年离开后，这个小乡村会这么迅速就衰败下去。
这里久无人居，只能从破旧的杉树皮房顶、和房前檐下门楣上，那些斑斑驳驳又灰白的对联纸，窥出从前的人烟气。
杂草灌木因为无人踩踏，生得极高极密，填满了泥屋之间的空隙。高的快攀上了屋脊，低矮的平铺了下层的空间，期间还穿插着汲取不到养分而枯黄死去的草茎。透过它们，才能将将见到布满裂痕的残破泥墙。
妖气到这一幢泥屋前就变得浓烈了一些。
这是妖族阵法的味道！
眼前这一幢泥屋，又是正中心这两三户的正中央，旁边的泥屋虽然破损非常，但也能看出，两旁的屋宇呈环抱之势，将正中间的这一幢牢牢护住了。
正中这间泥屋，里面正厅的大门紧闭着，低矮的围墙被肆虐的杂草矮树切割得断断续续，围墙的小矮门，也只剩下了半扇，挂在围墙根，轻轻晃动着，仿佛再经过一个人，便会彻底倒塌在地上，假以时日，便腐朽在泥中，成为杂草们的养料。
所幸我是个鬼差，只要我想，我便可以没有重量，比风还轻，我经过的地方，连晃动一根头发都不可能，一切都可以没有痕迹。
我闪身到了房子的前院，前院的地上铺的是水泥，裂缝之间长满了杂草，乍一看，就像是凭空在水泥地上生长的一般，分外诡异。
大门紧紧地闭着，整个乡村都破败不堪，这扇大门却完好得与其他地方格格不入。
隐约中，仿佛门内有些什么声音，不断地“呲啦——呲啦——”响着，仿佛这之间还夹杂着男人的喘息声。
“陈致新？”鬼使神差般的，这个名字从我嘴里蹦出来。
一细想，不觉哑然。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呢？我这一路过来，从月杭乡的村子口，直到这间泥屋前，都没见到有任何人经过的痕迹。
况且，妖王吉舒一治下的妖族，妖需避人，有人的地方，妖精不得肆意出没，否则无需等我发现，妖族自会有巡查官，将这些妖精捉了去。
就像那日在鱼山城隍庙，附身陈致新二嫂的妖精那样，它发动妖术，没多时便被亲自赶来的妖王制伏。
我伸了手，本想将门推开，可这门十分沉重，我一只手居然都推不开。
无奈之下，我只好运功，穿门而过。
一阵白雾扑了过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缕浓烈得让我作呕的妖术气息。
门前门后，味道悬殊如此之大，难道这扇门能阻挡妖气？
我心下顿觉不妙，迅速捻了心决，破开白雾。雾气渐渐散去，可却逐渐显现出一个暴躁的人影来。
荒郊野岭一般的破旧乡村，哪里来的人？
而比人影更奇的，是这间屋子的陈设……
这客厅的神龛设在正对着大门的墙上，可神龛上却没有供奉的神像，只有一只小香炉，此刻正点着几根香。那香只见它顶着红点，却不见烟雾飘出。
香炉两边，燃着贴了硕大的红色喜字的白蜡烛，人影在一旁舞动，可那蜡烛的火焰却十分安静，无半分抖动。
神龛这面墙上也贴了喜字，底色却一半白、一半红。
不止这些，两边的墙上也贴着歪歪扭扭的红色双喜字，可神龛两旁却贴着白色的挽联。
神龛下摆着一溜木制的家具，几案上摆的正是旧式婚嫁之时的那些吃食，花生红枣、桂圆莲子一应俱全，一边还放着交杯合卺的酒具。
家具上端坐着一个大着肚子、穿着白色丧服的女子，盖头却仍是火红的颜色。
这是……陈致新的二嫂？！
忽地，那人影晃了过来，发疯似的从一面墙边扑到另一面墙边，颤抖着将墙上的大红双喜扯了下来。
扯了这一边的，又去扯另一面墙上的。可这面的刚扯了，在他张牙舞爪去扯另一面的空当中，又慢慢从墙上生出“囍”字来，不慌不忙，永无止息。
那些撕下来的“囍”字，落到地上，被泥地悄悄吞噬，那人影就在这之间，奔走来回。也不知道他是撕了多久，身形脚步，都逐渐发颤。
这个人影，怎么这么眼熟呢？是……陈致新？
我向前走了几步，定睛细看，没错！他的元身一片空白，这的确就是陈致新啊。
他还真的在这儿？！
“陈致新！陈致新！”我高声喊他，照他这么折腾下去，没等到妖精把他吃了，他一定先力竭而死了。
可他仿佛中了什么邪术一般，听不到我的声音，也好像没看到我的存在。
我连忙迈步，想赶紧拉住他，没成想，刚冲出去一大步，便好似撞上了一堵铁墙，一股力量将我往回推，要不是我早有些防备，怕是此刻已经撞到身后的大门上了。
这妖精，看来是故意引诱我前来了。有这妖术，怎么可能瞒不住自己的行踪呢？
我稳住身形，隐隐觉得心下有些钝痛。不会吧？我不能这个时候法术失灵吧？
我暗自捻了定心决，之前妖王赠送那颗灵丹起了作用，缓了一会儿，便好受多了。
定了心神，我又试探性地上前，伸手触上了眼前那道结界。
这结界离大门约五步远，触之发凉，又有一股往外推的力量，不断地将接近它的物品往外推去，结界地面上生长的那几株野草便是如此，被推得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完全朝大门倾斜着。
我唤出亡心殿的安魂铃来，蓄了力朝这结界一角扔去。
那结界发出了一阵眩光，闪了一下，很快，光芒便朝四角收拢而去。
好强大的力量，我也只能压制一二，让它失效一段时间，却无法彻底打碎它。
结界刚失效，陈致新便看到了我。
“……王……却逸？是你吗？”他手中刚撕下来的“囍”字滑落到地上，三步并作两步，朝我跌跌撞撞地冲过来。
月杭乡是陈致新父母的老家。
他之前也说起过，他们家祖屋就在月杭，后来他父母创业，搬到了城里。再后来，乡村许多青壮年也离开了，于是，村庄逐渐凋零，如今月杭这片泥屋，应该也是早就无人居住了。
临近月杭乡的那一段桃花江，江畔两岸种了许多桃花，花瓣淡粉的颜色，与碧水映照。这景致，倒也和江名格外合衬。
可眼下不是赏景的时候，那一缕细微的妖气，似乎已经绕进了这座废弃的村庄里。
这妖气断断续续的，想来是这妖精道行不够，无法完全隐藏妖气，否则，这几日法力下降的我，肯定也闻不见这妖气来。
那妖气在空中盘桓了一阵，便忽然扎进了杂草丛生的泥屋中，我也顺着妖气而下，来到了一片荒芜之中。
这一片，约莫有两三户，从空中看，似乎是月杭乡的正中心。月杭乡说是乡，可从这些剩余的残损房屋来看，也不过二百来户。
怪不得青壮年离开后，这个小乡村会这么迅速就衰败下去。
这里久无人居，只能从破旧的杉树皮房顶、和房前檐下门楣上，那些斑斑驳驳又灰白的对联纸，窥出从前的人烟气。
杂草灌木因为无人踩踏，生得极高极密，填满了泥屋之间的空隙。高的快攀上了屋脊，低矮的平铺了下层的空间，期间还穿插着汲取不到养分而枯黄死去的草茎。透过它们，才能将将见到布满裂痕的残破泥墙。
妖气到这一幢泥屋前就变得浓烈了一些。
这是妖族阵法的味道！
眼前这一幢泥屋，又是正中心这两三户的正中央，旁边的泥屋虽然破损非常，但也能看出，两旁的屋宇呈环抱之势，将正中间的这一幢牢牢护住了。
正中这间泥屋，里面正厅的大门紧闭着，低矮的围墙被肆虐的杂草矮树切割得断断续续，围墙的小矮门，也只剩下了半扇，挂在围墙根，轻轻晃动着，仿佛再经过一个人，便会彻底倒塌在地上，假以时日，便腐朽在泥中，成为杂草们的养料。
所幸我是个鬼差，只要我想，我便可以没有重量，比风还轻，我经过的地方，连晃动一根头发都不可能，一切都可以没有痕迹。
我闪身到了房子的前院，前院的地上铺的是水泥，裂缝之间长满了杂草，乍一看，就像是凭空在水泥地上生长的一般，分外诡异。
大门紧紧地闭着，整个乡村都破败不堪，这扇大门却完好得与其他地方格格不入。
隐约中，仿佛门内有些什么声音，不断地“呲啦——呲啦——”响着，仿佛这之间还夹杂着男人的喘息声。
“陈致新？”鬼使神差般的，这个名字从我嘴里蹦出来。
一细想，不觉哑然。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呢？我这一路过来，从月杭乡的村子口，直到这间泥屋前，都没见到有任何人经过的痕迹。
况且，妖王吉舒一治下的妖族，妖需避人，有人的地方，妖精不得肆意出没，否则无需等我发现，妖族自会有巡查官，将这些妖精捉了去。
就像那日在鱼山城隍庙，附身陈致新二嫂的妖精那样，它发动妖术，没多时便被亲自赶来的妖王制伏。
我伸了手，本想将门推开，可这门十分沉重，我一只手居然都推不开。
无奈之下，我只好运功，穿门而过。
一阵白雾扑了过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缕浓烈得让我作呕的妖术气息。
门前门后，味道悬殊如此之大，难道这扇门能阻挡妖气？
我心下顿觉不妙，迅速捻了心决，破开白雾。雾气渐渐散去，可却逐渐显现出一个暴躁的人影来。
荒郊野岭一般的破旧乡村，哪里来的人？
而比人影更奇的，是这间屋子的陈设……
这客厅的神龛设在正对着大门的墙上，可神龛上却没有供奉的神像，只有一只小香炉，此刻正点着几根香。那香只见它顶着红点，却不见烟雾飘出。
香炉两边，燃着贴了硕大的红色喜字的白蜡烛，人影在一旁舞动，可那蜡烛的火焰却十分安静，无半分抖动。
神龛这面墙上也贴了喜字，底色却一半白、一半红。
不止这些，两边的墙上也贴着歪歪扭扭的红色双喜字，可神龛两旁却贴着白色的挽联。
神龛下摆着一溜木制的家具，几案上摆的正是旧式婚嫁之时的那些吃食，花生红枣、桂圆莲子一应俱全，一边还放着交杯合卺的酒具。
家具上端坐着一个大着肚子、穿着白色丧服的女子，盖头却仍是火红的颜色。
这是……陈致新的二嫂？！
忽地，那人影晃了过来，发疯似的从一面墙边扑到另一面墙边，颤抖着将墙上的大红双喜扯了下来。
扯了这一边的，又去扯另一面墙上的。可这面的刚扯了，在他张牙舞爪去扯另一面的空当中，又慢慢从墙上生出“囍”字来，不慌不忙，永无止息。
那些撕下来的“囍”字，落到地上，被泥地悄悄吞噬，那人影就在这之间，奔走来回。也不知道他是撕了多久，身形脚步，都逐渐发颤。
这个人影，怎么这么眼熟呢？是……陈致新？
我向前走了几步，定睛细看，没错！他的元身一片空白，这的确就是陈致新啊。
他还真的在这儿？！
“陈致新！陈致新！”我高声喊他，照他这么折腾下去，没等到妖精把他吃了，他一定先力竭而死了。
可他仿佛中了什么邪术一般，听不到我的声音，也好像没看到我的存在。
我连忙迈步，想赶紧拉住他，没成想，刚冲出去一大步，便好似撞上了一堵铁墙，一股力量将我往回推，要不是我早有些防备，怕是此刻已经撞到身后的大门上了。
这妖精，看来是故意引诱我前来了。有这妖术，怎么可能瞒不住自己的行踪呢？
我稳住身形，隐隐觉得心下有些钝痛。不会吧？我不能这个时候法术失灵吧？
我暗自捻了定心决，之前妖王赠送那颗灵丹起了作用，缓了一会儿，便好受多了。
定了心神，我又试探性地上前，伸手触上了眼前那道结界。
这结界离大门约五步远，触之发凉，又有一股往外推的力量，不断地将接近它的物品往外推去，结界地面上生长的那几株野草便是如此，被推得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完全朝大门倾斜着。
我唤出亡心殿的安魂铃来，蓄了力朝这结界一角扔去。
那结界发出了一阵眩光，闪了一下，很快，光芒便朝四角收拢而去。
好强大的力量，我也只能压制一二，让它失效一段时间，却无法彻底打碎它。
结界刚失效，陈致新便看到了我。
“……王……却逸？是你吗？”他手中刚撕下来的“囍”字滑落到地上，三步并作两步，朝我跌跌撞撞地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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