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我救赎

    “嘻，嘻，嘻，嘻嘻嘻——”

    我静静地看着镜子里所呈现的倒影。

    他的身体在不自觉的神经抽搐。在这种情况之下，一般人或许已经无法动弹了，但是他却还在动作。

    发痒，挠动，发痒，抓动，发痒！

    他浑身的肌肉疯狂地扭曲着，仿佛每一块都有着自己的灵魂一般；缝缝补补的血线，看起来没有一块是自己的，像是从四处搜寻而来的补丁。

    雪白色的衣着早已被鲜血所浸染，破烂不堪，但是就是这样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体非常的痒。

    他疯狂地抓挠着全身，同时不停地发出瘆人的笑声。

    “嘻，嘻，嘻嘻嘻——哈哈哈——”

    破布碎衣飞天而去，伴着“刺啦刺啦”的音乐。这幅场景就像是旧年前的舞台上所飘飞的彩色纸屑。

    “哈哈哈哈——”

    无法停止，他的情绪通过镜面不断向我传递。

    想笑，想大笑，像放声大笑。

    我知道，此时他在讽刺我的无能为力。

    他不断咧开嘴角，撕裂嘴角，真实的痛苦感从大脑皮层开始雀跃。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镜面之中，他的身体已经是伤痕累累。甚至到了现代医学无能为力的境界。

    但是就是这样他还在发动着动作。

    不够，仍然不够，还远远达不到那一幕的痛楚。

    他疯狂的思绪清晰地传入我的脑海，我不知道我究竟能做些什么，所以我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着镜子里的他，狠狠地将手插入胸口。

    “扑哧——”

    笑声嘎然而止，他死命地睁大眼睛，血丝布上他的眼白，瞳孔不断凝缩聚集。

    “扑哧——”

    在停了几个瞬息后，他颤抖着用力，将手从胸口之中猛然抽出。低头，死死的盯着手中仍在跳动的心脏。

    “啪唧——”

    捏碎。

    “哈…哈哈…哈……”

    镜子面前的他仍然在干笑着。

    不想笑了，不想笑了，好累……

    恍然间的失力，他身体由着最后的那一声干笑向前倾倒去，随着“咚”的一声巨响倒地。

    不想笑，失去力量，无力，不想笑，不想笑……

    他的意识变得恍惚，所以我可以轻易地读取他的思想。

    在这所有的过程，我也只能静静的看着，或许我可以阻止他这样，但是那没有任何意义。

    我慢慢的站了起来，身体的血肉肌理迅速重组生长，血液被肌肤吸收重新收入血管。很快胸前的窟窿便被填补满上。我轻轻地将手摁在胸前，一阵刺痛顿时从胸口蔓延出来，那是心脏重新生长所带来。

    我拨开眼前的水龙头，缓慢地洗了一把脸。睁开双眼，静静的看着掺杂着丝丝殷红的血水，随着流水漩涡向漆黑的下水道堕去。

    沉默地看了一会后，我抬头重新打量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将那已经破碎不堪地衣物缓慢脱下。

    “就算你能治疗我的身体又能怎样？你，能给予我救赎吗？”

    听见声音后，我停下了动作。

    “……”

    又是沉默了良久，我继续清理起我的身体。这是他对于我的嘲讽。然而我无法反驳或是加以回句，因为我确实没有能力给予他救赎，我只能带给他身体上的痊愈。

    毕竟

    ——没有人能够自我救赎。

    更何况，在这个人满为患的世界里，我们根本不配称之为

    ——“人”。

    我在离开浴室前的最后一刻里，再次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镜面里倒映出的永远只是真实的影像，而不是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