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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契机

    这一天小镇格外的热闹,无他,王城的教会来了,带来了选圣女的消息。金发女子轻倚在这高大的石像下,手捧着一本金皮小书,神色颇为自得……

    阳光掠过卡捷琳娜流金色的发梢,惹得她有些心烦,太吵了。大街上人走来走去,人流不断,她合上了书,墨绿的瞳孔映出头顶神像淡漠的神情:“看来最近又不太平了,还真是……让人不爽啊。”

    距离与韦恩相别已有十余年,卡捷琳娜在此之后开始专心致志处理斯卡特家的那担子事——想到这,卡捷琳娜嘴角不禁一翘,惹得许多行人回首瞻望:“那些老东西,也该滚去‘长眠’了。”斯卡特家的家主,也是她卡捷琳娜的父亲索门·斯卡特的大权已被她层层架空……

    斯卡特家?如今也不过是囊中之物罢了;家主?不,她卡捷琳娜从来没想过去引领一个让她反胃的家族,她卡捷琳娜从来只想好好当一个商人。

    王城?或许是一个不错的落脚点,想着,卡捷琳娜将书夹在腋下,掏出一枚金币在手中把玩,时时刻刻闪着金光的金币让卡捷琳娜爱不释手——她之所以要去王城,还不是索门·斯卡特的大权落在了她手上,家里的老人不久后也会集体“长眠”,某些人也蠢蠢欲动了。卡捷琳娜是个聪明人,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不掺和,但是……看来有必要找根大粗腿抱上了……

    卡捷琳娜美滋滋地打算着,再说,即使不会被教会的人选中,她还会苦肉计,到时候谋个小职位还行,然后借教会的名声,在王城开个店还是没问题的。

    调皮的金叶从风中落下,擦过银色的盔甲与雪白的骏马,十几个身后闪耀着圣光的光明骑士簇拥着一位白胡子老者,老者的红色长袍宽大柔软,狠厉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精光,让人止不住的感到窒息——他是……权力仅次于教皇的红衣主教艾布鲁大人!

    “连红衣主教都来了,这次教会又想搞什么幺蛾子?”卡捷琳娜忍不住嘀咕,教会的人已经把这个城市里最大的教堂包场了,卡捷琳娜稍微一打探就知道了教会的人马在哪儿,当她披着白金斗篷赶到时,那里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疯狂的人们……

    艾布鲁手捧着一个卷轴,锐利的目光傲慢地扫视着狂热的人群即使他的头发都已经花白,但艾布鲁整个人却还是精神抖擞,不复当年的威望,四周的光明骑士神色肃然,他们骑在高大的骏马上,淡然地看着一切,圣剑别在腰间,发出轻微的嗡鸣。

    卡捷琳娜看着这身装备,好家伙,这至少值几百个金币,没想到教会这么有钱的吗?还有艾布鲁主教那一身红袍,如果她没认错的话,那是用海妖一族最为珍贵的海妖之心提炼成的一根根丝线编织成的,价值……数百个海妖的性命。

    看来,教会已经开始了对海妖的围剿这一传闻是真的。卡捷琳娜瞥了眼面前的光明骑士,又想到了韦恩,该死的夏塔斯,这么多年也没什么消息!

    “肃静!”艾布鲁发话了,嘈杂的人群很快安静了下来,皆是看向了他,卡捷琳娜也不例外,艾布鲁举起手中的卷轴,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群:“这是多年前神使交予我等的神谕,前些日子,神谕开启……吾,艾布鲁奉神谕之命于此寻找天命圣女!”

    人群再度沸腾,卡捷琳娜也露出了惊异的神情,那可是神谕啊,整个大陆有关神明的东西简直少之又少,这份神谕的价值,不可估量!神是所有种族的信仰根本,有关神的物品,有些生灵穷尽一生也不一定能见上一面。

    “还真是饱了眼福……”卡捷琳娜眯起双眼,望向神谕,眼中是不可提及的贪婪。艾布鲁冷哼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现在请念到名字的人上前。”他打开神谕,温柔,小心翼翼,金皮的神谕被打开,艾布鲁轻生念到:“蕾雅、雪米、拉尔达……”人群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在仔细聆听自己的名字。

    “卡捷琳娜……”“哈?”卡捷琳娜蒙了,她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这是真的吗?摇摇头,卡捷琳娜努力让自己平复好心态,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幸被神明选中。这是运气吗?卡捷琳娜问自己,罢了,随缘吧。

    红衣主教艾布鲁扫了眼面前十多个女性,清点了人数,却没有核实身份,“你们跟我来。”艾布鲁挥挥手,领着这些大大小小的女人,走进了教堂,外面的光明骑士很快封锁周围的区域:“无关人员请尽快离去。”人们嚷嚷着不肯离去,直到其中一个光明骑士抽出了圣剑,人群才一哄而散……

    艾布鲁站在神像脚下,他面前是一个刚画上的魔法阵:“请排队,一个一个进入魔阵。”艾布鲁的鹰眸注视着下面乱作一团的女人,突然,他注意到了卡捷琳娜……卡捷琳娜很郁闷,这群女人怎么就像饿狗见了肉一般?她这“小”胳膊,“小”腿的,根本挤不进去啊,于是,她很自觉地排到了后面。

    “这小姑娘不错。”艾布鲁对卡捷琳娜的“谦让”行为表示认可,很快,一条队伍出现了,第一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她跪在魔阵中央,艾布鲁举着神谕,口中念念有词,魔阵上的符文闪过一道金芒,没入少女眉间,消失不见了,艾布鲁遗憾地摇头:“下一个。”

    “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女人一个个上前,有一个个失败,艾布鲁摇头叹息。着失败率也着实让卡捷琳娜心惊,她有些咂舌,估摸着自己也过不了,又看看身后那些同样没挤进去的小姑娘些的,一个个斗志昂扬,毕竟圣女只有一个。

    “下一个……”艾布鲁见到卡捷琳娜,向她点头致意。

    卡捷琳娜:“???”小脑壳,大问号。艾布鲁轻咳了几声:“卡捷琳娜对吧,上前,进入魔阵。”卡捷琳娜上前,魔阵上的符文白光一闪而逝。不是金光?艾布鲁正了正神,这个老人眉头紧皱,发现事情好像并不简单,紧接着,地上生出了一朵红莲,妖而不艳,妖如鲜血的红光绽放开来,似乎没人在意那株红莲,但卡捷琳娜是真真切切地见到了。

    就在众人,包括艾布鲁欲言又止时,时间停止了……如同按下了暂停键,飞鸟停在了空中,小溪不再流淌,光线也静止在了那一刻,就连卡捷琳娜也被暂停了!红莲渐渐雾化成一团红烟,遁入卡捷琳娜额头,形成一道红莲铭纹。

    卡捷琳娜消失了,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血色光芒中,世界依旧静止,作为世界之主的诺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也并未插手,冷眼注视着这个世界,以及苍穹之上的混沌。

    如同陷入了深海之中,卡捷琳娜紧闭着双眼,莫名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将她震得如此不安,她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窥视着四周——黑,一望无际,深沉的黑暗,没有光,如同直面深渊,但是直觉告诉她,这里很安全,没有危险。

    “嘻嘻~莱恩,快看我找到了什么!”小孩的笑声渐近,黑暗中闪烁着点点干净的星光,驱散了黑暗,卡捷琳娜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远处两缕星光纠缠着变成了一粉一蓝,一男一女,两个小童。“莱雅,很棒的发现。”蓝发小童面无表情,冰冷地看着卡捷琳娜,用手一遍又一遍机械般地梳理着浅粉头发的小女孩脑后的辫子。

    “嗷呜~”莱雅化作一缕星光,绕着卡捷琳娜欢快地转了几转,“凡人,你怎么会出现在命运匣间里?”莱恩伸手抓住了快把卡捷琳娜绕晕的莱雅,用一种极为平淡的声音对卡捷琳娜说:“初次见面,我是莱恩。”他又单手提起某个粉团子,“这是我的妹妹莱雅。”卡捷琳娜看向莱雅,刚才还萎缩不振的粉毛团子立刻“凶”了起来:“饿虎咆哮!”

    莱恩似乎已经习惯了莱雅的活泼,他说:“我们带你去见洛陌大人。”完全不给卡捷琳娜说话的机会,星光绽开,照亮了四周,莱恩握住了她的左手。莱恩的手很冷,让卡捷琳娜打了个寒颤,莱雅笑嘻嘻地牵起卡捷琳娜的右手,似乎驱散了卡捷琳娜的寒冷。

    相比于莱雅的活泼,莱恩简直就是另一个极端,他不会笑,不会轻易开口,当莱雅问东问西的时候,他只会握着卡捷琳娜的手向前飘荡——就像一台只会听从指令的机械!

    “姐姐,凡间都有什么呀!”

    “我叫卡捷琳娜。”

    “那卡捷琳娜姐姐,凡间是不是真的有长着翅膀的人啊!”

    “叫我斯卡特就好……命运匣间是哪儿,凡间又是哪儿”

    莱雅被震惊到了:“斯卡特不知道凡间和神域吗?”莱恩瞥了眼卡捷琳娜:“你来自凡间,凡间有很多个,神域是神的乐园,只有一个,命运匣间就在神域中……莱雅准备加速。”话音刚落,在忽明忽暗的星光下,一只猩红的眼珠子在黑暗中格外扎眼——它在看着卡捷琳娜。

    一股无力的恐惧感油然而生,这个怪物仿佛让卡捷琳娜见到了她心底隐藏的,极度恐惧的存在,莱恩莱雅架起卡捷琳娜,速度陡增,怪物在后面穷追不舍,它只有一只眼睛和一张布满了獠牙的大嘴,它的面孔时刻在变,时而温顺时而狰狞。

    “那是什么东西!”卡捷琳娜的声音止不住颤抖,莱雅并不担心,反而来安慰卡捷琳娜:“不要害怕,那只是一种命运崩坏后孕育的‘魇’,我们已经应对过很多次了。”莱恩也说:“我们双生星灵的速度在神域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可是,没等他们松口气,黑暗中,又张开了数双猩红诡谲的眼睛,它们形态各异,有的以手为体,以口为眼……“怎么会?这么多!”莱雅开始不淡定了,“哥哥,回命运之间的路被它们堵住了!”莱恩揉了揉莱雅的小脑袋,把她交给卡捷琳娜:“放心,洛陌大人会来救我们的。”像那次一样。

    卡捷琳娜抱着瑟瑟发抖的莱雅,瘫坐在莱恩的神力上,腿脚发软,该死的,她卡捷琳娜就不应该去选那啥的圣女,这下估计要完。“它们的目标好像是我?”卡捷琳娜发现了一个该死的问题,为什么是她,这群怪物闲了吗?

    莱恩莱雅善速不善攻,平时对付一只魇还行,但这么多魇却是力不从心……“退下!”银丝飘荡,红纱乱舞,一双手接住了被击飞的莱恩,女子肃厉地向群魇呵斥道,颜色不一的丝线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黑暗。

    一代佳人,风华绝代。卡捷琳娜看呆了,银白的发丝,黑金的帝冠,一袭艳红的衣裙,古井无波的冰蓝凤眸,不威自严的面容,她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女人,她确定以及肯定,那个女人绝对是个神祗!

    “洛陌大人!”双生星灵向洛陌一拜,洛陌双手一张一合,原本柔弱易断的丝线在这时竟无比凌厉,“撕拉——”如同一场可怕的盛宴,丝线穿插搅碎了无数魇怪,顿时血肉纷飞,甚至于还有几滴滴到了卡捷琳娜脸上。

    洛陌红衣一卷,带着双生星灵与卡捷琳娜消失在了黑暗中……命运之间,洛陌倒在皇座上,手指敲打着紫金宝座:“咚——咚——咚——……”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在卡捷琳娜心头,她抬头,正好对上洛陌的眼睛,空气竟有些凝固……

    双生星灵见事态发展不对头,化作两缕星光消失在了宫殿外。洛陌注视着卡捷琳娜,凤眸微眯,卡捷琳娜想移开视线,却发现根本无法挪开眼睛,恍惚间,一个片段在脑海中闪过:红衣女子执剑指天,诸神黄昏……她有些站不稳。

    一根丝线悄然缠绕上了她的脖子,就像一条灵敏的小蛇,下一秒就会毫不费劲地扭断她的脖子:“说,你看到了什么?”语气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这双眼睛……还真是让吾生厌。”还没等卡捷琳娜反应过来,掌心传来一股令人窒息的刺痛——洛陌的细丝深深扎入了她的血肉中,那画面更清晰了……

    无数人膜拜着昔日的神明,撕心裂肺地祈求着神明回应,神血洒满了天际,浸透了大地,他们再也得不到神明的回应了,有生灵亲手葬下了属于神明的时代,神道衰亡,人道复兴,同时没了神的制约……无尽的悲怆在卡捷琳娜脑海中迸发,诸神亡了,人族没了信仰,卡捷琳娜打了个寒颤,寒意浸入了四肢百骸,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被命运遗弃的罪人,你是变数……也是定数!”洛陌的手放上了卡捷琳娜的脸庞,她眼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诸神黄昏时的一幕幕反复在眼前跳跃,卡捷琳娜的身体似乎已经经受不住这种超负荷的画面了,她听见洛陌说:“命运大势不可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