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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株洲

    天色晚时,安境王回信说准了,陈清悟写了一句,我很想你。悄悄绑在信鸽腿上,悄悄放飞。

    此后的一整晚,陈清悟都睡不着觉,时不时出去看一眼,信鸽有没有飞回来,安境王有没有给她回应。

    但最终等了个空,安境王并没有回信,陈清悟有些失落,天色微亮时才堪堪入睡。

    这一夜她都过的抓心挠肝的,以为他会有所回应,但等了一夜也没等到,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如此在意一个人,看见他会高兴,看不见就会惴惴不安,没有得到回应会觉得心里酸酸的,空落落的,带着失落睡去,睡得竟也不安生。

    这一边,裴仪带领的十万稷城军在株洲城已经驻扎一日,终于等来了卫国侯领兵出征的消息,这就意味着,西营大军倾巢而出,皇城留守的仅仅只有五万护城军,三万禁军而已,皇城守备已然空虚。

    霍信听见来人禀报,欣喜的说:“如此一来,皇城守备空虚,卫国侯让了路,咱们可以回皇城了。”

    裴仪摇摇头说:“不要高兴的太早了,西营大军倾巢而出,不像赵怀宁的作风,恐怕护城军...”

    黎参急了:“裴相何意?护城军五万,与我们稷城军十万同为元将军统领,是我们的兄弟兵!裴相难不成怀疑他们叛了不成?”

    裴仪抬头看向他,声音浑厚有力的说:“表面上看,稷城军才是叛军,何况元将军一直身陷疑案,赵怀宁趁此机会夺了护城军的统领权也未可知,这只是我的猜测,咱们还要多加防备才是。”

    霍信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附和着说:“这种时局,亲兄弟也得防一防,咱们和护城军各自管辖城池,除了同被元将军统领之外,并无其他交集,还是多防备一下比较好。”霍信沉思了一下,继续说道:“依我看,应当绕开皇城,先去卫陵,一来可以避开赵怀宁的耳目,二来也好与安渡王汇合。”

    裴仪点头同意,说:“我也是这样想,卫陵地势绝佳,进可攻退可守,距离皇城很近,又能与安渡王取得联系,卫陵也有军用储备,可解后顾之忧。去卫陵可谓一举多得。”

    “咚咚咚”敲门声突兀的响起。

    黎参起身去开门,来人是株洲的守城主,黎参抱拳行了一礼:“是桑城主啊。”

    桑城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微胖,留着两撇小胡子,整日里笑眯眯的,他双手伸出去扶黎参的手,说:“刚刚进府时,府门前有个小丫头要求见裴相国,裴相国您见是不见?”

    “哦?什么丫头,还能劳烦桑城主过来啊?”裴仪起身,走到桑城主对面。

    桑城主是个忠厚老实的,为人良善,裴仪对他也很是欣赏,所以在他面前并不摆出他身为相国的威仪,只把他当成平辈来看。

    桑城主笑咪咪的说:“只是顺路,我来通报一声不就省的小厮麻烦了,那女子说,她是许家的。”

    “许家的?”裴仪一时没想起来,但也不好叫桑城主一味干等着,“劳烦城主让她进来吧。”

    “哎,好,我这马上还要出府,等下再顺路告知她,那就这样,先行告退了。”桑城主笑呵呵的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裴仪还是没想起来株洲有什么姓许的旧相识,何况他此行隐秘,外人知之不多。

    裴仪坐回原位,静待来人。

    未多时,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被小厮引路至此,裴仪一下就站起来了,:“我道是哪个许家,原来是许世稳的许家。”

    丫鬟跪地请安,抬起头来,竟然是已经死去的许舒意的丫鬟,君儿。

    “见过裴相国,奴婢是许家的丫鬟君儿。”

    裴仪示意让她起身,说道:“起来吧,我见过你,以前安宁王妃身边的那个丫头,怎么来株洲了呢。”

    君儿起身,答道:“株洲是许大人的老家,我家小姐去世后,我家老大人伤心欲绝,告老还乡,奴婢随毓琪公主来株洲小住。”

    “哦,原来如此,那你来此寻我可有什么事吗?”裴仪慢斯条理的饮了一口茶,问道。

    君儿有些迟疑的看着房中的霍信,黎参,说道:“相国大人,能否屏退左右?”

    裴仪心说莫非她还有什么大事要说,于是对霍信二人说道:“你们先出去吧。”

    霍信二人虽然心有疑问,但相国发话,他们也就各自告退了。

    见二人离去,君儿转身将门关上,再转身,直接跪在了裴仪面前。

    裴仪伸手去扶,但君儿决意要跪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身,裴仪只好作罢,:“你这丫头,有什么便说好了。”

    “裴相国,我家老大人说您是个好人一身正气,请问您此番,带着稷城军而来,是不是已经对赵怀宁起了疑心?”

    裴仪没答她的问题,反问道:“小丫头,怎能直呼旧主其名。这可不像许家出来的人。”

    裴仪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既然如此,那裴仪一定不是站在赵怀宁那边的!君儿莫名生出一股勇气来,抬头泪眼婆娑的看向裴仪,一字一句的说:“我家小姐死的蹊跷!奴婢君儿,恳请相国为我家小姐讨回公道!”

    裴仪其实也对许家许舒意之死起过疑心,只是当时,朝局纷乱,他冷眼旁观,并未过多追查,闻言,裴仪并未震惊,只是说:“什么蹊跷,你说来听听。”

    话既已出口,君儿索性全说出来,若是所托非人,那就怪她识人不明,于是开口说道:“相国可知,我家小姐的尸身并未找到,只是在卫陵设了一个衣冠冢。”

    “知道,不说掉入悬崖,找不到尸身吗。”

    君儿的神色泛出一抹愤恨,眼泪夺眶而出,:“我去寻过,在悬崖之底,找到了小姐的尸身,浑身的骨头都摔断了,面目全非,但她身上不只有摔伤的痕迹,还有与人打斗的痕迹,左臂上有非常明显的指痕,一看就知道,一定是有人与她拉扯,才留下的!而且,我家小姐的右手,握着赵怀宁脖子上戴的羊脂玉平安扣,后面还刻着他的名字!”君儿伸手入怀,取了一枚玉佩出来。

    裴仪接过,迎着光去看,果然看见玉佩的一面刻着怀宁二字。

    裴仪终于感到震惊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君儿又一次叩首,接着说道:“奴婢不敢声张,害怕自己和公主遇到伤害,只好就地掩埋尸体,紧接着,赵怀宁立卫国侯之女为后,相国难道不觉得有问题吗,好像我家小姐死的就是为了要给姜华年腾位置一样!”

    “还有!七月六,先皇病重那晚,我曾亲眼看见赵怀宁点了府兵出了府门,凌晨方归!”

    有了君儿的证言,一切仿佛明朗了起来。

    “七月六日晚,先皇病重,随后,赵怀宁挟诏书登基,大监身死,元妃病重不能见人,之后,王妃落入悬崖,另立卫国侯之女为后...”裴仪将前因后果相连在一起,突然觉得一阵胆寒。:“边境盛传的先皇遗诏,看来是真的。赵怀宁这厮,弑父杀妻,可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