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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暮光帝国东部集团军指挥所,主楼会议室。

    溯方澜站在一幅巨大的东部四省地图前漫无目的的扫视着地图上被标记出的那些要塞与军队驻地。阿雷百无聊赖的随意拉开一张平时只有东部集团军各集团代表才能坐的鹅绒高背椅坐在上面打盹。

    “吱~~”一声不大但很清晰的开门声立刻吸引了溯方澜与阿雷的注意力。只见溯方沐小心翼翼的从两扇沉木门后探出脑袋向里面张望着。

    “给我个解释!”溯方澜走到会议桌前拉开那把只属于他的紫鹅绒高背椅坐下双手交叉放在会议桌上看着溯方沐。

    “这不是肚子突然饿了嘛,”溯方沐将门完全推开捋了捋起皱的衣角向会议室内走去,边走边说道,“正好路过一家餐馆······”

    “碰!”一个画轴擦着溯方沐的脸颊砸在了门上,溯方澜站起身怒气冲冲的看着溯方沐。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溯方澜竭尽全力忍住自己那想要爆发的冲动,毕竟有求于人,忍,一定要忍!!!

    “谋杀啊!有人杀人了!!!”溯方沐夸张的大声喊着,“有人要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帝国英雄啦!快来人啊!”

    会议室门口的守卫看着里面像个傻子一样的家族二公子都选择了沉默。

    要点脸吧,求求你了。会议室内三个人同时看着脸都不要了的溯方沐在心里默念我不认识这家伙。

    溯方沐喊了半天也许是累了也许是自知有些许尴尬便干笑了两声挠了挠头。

    “喊我来有什么事?”溯方沐立刻转移内心的尴尬问道,“总不是拿画轴砸我吧?唔,还不便宜呢。”溯方沐走到画轴旁捡起画轴后打开看了看,画轴上是一幅精美的水墨画。

    “哼,”溯方澜冷哼一声坐在了椅子上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溯方沐捡起画轴放在装着贝贝娅的牛皮袋中,接着溯方沐走到阿雷身旁坐在阿雷拉开的椅子上。

    “我和父亲商量过了,你可以继承母亲为你留下的那些东西了,”溯方澜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毕竟你已经通过考验了。”

    溯方沐看了看溯方澜的脸,但是他并没有从他这位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哥哥脸上看出什么。溯方沐开口说道,“东西都运走了?”

    “嗯,都运走了,”阿雷笔直的站在溯方沐身旁说道。

    溯方沐笑了笑,想来空尼城主也不会再多加为难,毕竟一省总督又不是傻子,谁会为了给自己女儿出气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得罪作为帝国东部四省实际主宰者的溯方世家。空尼作为一个成熟的政客当然不会犯这种小错误。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溯方澜黑着脸看着溯方沐说道。

    “听见了,听见了······”溯方沐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对于母亲的记忆溯方沐只是停留在画像上,那是一幅没有溯方沐的画。

    “母亲去世前留下遗嘱,只要你通过了母亲为你设立的测试,”溯方澜顿了顿说道,“那么你就可以继承母亲的爵位以及领地了。”

    溯方沐听着溯方澜的话低下了头小声喃喃着:“伯爵嘛······”

    叶列卡女爵作为暮光帝国为数不多的女爵,她无疑是所有女爵中爵位最高的。叶列卡女爵在世时拥有着极高的军事、经济、政治自治权,就算是身为帝国东部四省的溯方世家也要在表面上维持着对帝国皇室的尊重,将完全属于溯方世家的东部集团军编入帝国政府军队编制之中,在东部四省推行混合着溯方世家制定的地方性法规的帝国统一法律,但是叶列卡女爵作为帝国南方边境贵族且拥有独立领地的贵族,她拥有建立私人武装、颁布完全属于自己领地的法律。(注:溯方世家等公爵级别以及侯爵级别的贵族无专属独立领地。)

    “我可以不去吗?”溯方沐不傻,那块领地溯方沐多少也是有了解的,这几年与母亲领土接壤着的精灵族以及矮人族不断地与第五军团发生军事冲突,偶尔还会偷偷袭击那几座边境城市的郊区。治安的确不是大问题,但是外患确是一点都不少。

    “看你咯,”溯方澜耸了耸肩膀说道,“那母亲留在那里的一千万哈奎我就当是这几年第五军团驻扎在那里的出差费了。”

    “切,不就一千万······”溯方沐话音未落便立刻反应了过来,“一千万?!哈奎?”溯方沐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溯方澜。

    “嗯哼,还有一支空骑兵大队,家族出钱供养,”溯方澜很享受他这个要强的弟弟看着自己的眼神。

    溯方澜此话一出溯方沐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许多,那可是一千万哈奎以及一支空骑兵大队呀!一千万哈奎是什么概念,那意味着千叶城所有人什么都不干只管玩乐那笔钱都可以让他们不愁吃喝的生活一年!一支空骑兵大队更不用说,五百只狮鹫以及一千名训练有素的空骑兵那可是可以扭转战场的利器啊!空骑兵的组建费用以及训练还有装备费用之昂贵足以让一些收入不大景气的侯爵都望而却步。

    “阿雷,快去整理东西,我们明天就走!”溯方沐仿佛看见一支武装到牙齿的空骑兵大队以及一千万哈奎在向自己招手。

    阿雷懒得理现在头脑发热的溯方沐,第一,兽面军团如今还没有集结溯方沐跑去南境那就是光杆司令,指不定第二天就死在卧室中了;第二,所有的手续文件办下来至少也是两个月后了,没有相关文件溯方沐去了那里也没人鸟他。

    溯方澜看着自己弟弟夸张的演技没有戳穿,他轻笑了两声。关于母亲留下的遗嘱这家伙可是看了不止一遍,恐怕他都已经完全背了下来。溯方沐只是想要确定家族会不会去帮他供养那支不在遗嘱中的只是父亲随口一提的空骑兵大队是不是属实。

    “好了,在我面前就不要演了,”溯方澜摆了摆手说道,“你那点小九九我能不知道?”

    “嘿嘿,”溯方沐干笑两声。有些时候当一个人将脸皮装进口袋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乎尴尬了。

    “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帮忙······”溯方澜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还有什么事,都包在我身上了,”溯方沐拍着胸脯说道,老哥都给了自己一支空骑兵了,帮点小忙有什么的。

    “明天你姐回来,你去接,”说罢,溯方澜便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开始装死。

    “包在我······”溯方沐到口的话被强行塞回口中,“你怎么不去接?那也是你姐!”千叶城人尽皆知,溯方世家大小姐溯方娜娜那是出了名的暴力狂,仅仅比溯方澜早出生一洛的溯方娜娜与她那个花心的弟弟可谓是千差万别。(时间计量单位,一天为二十六萨,一萨为六十耿,一耿为六十洛。)

    溯方沐看着装死的溯方澜暗暗偷笑,溯方娜娜对于花心大萝卜们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的敌意。

    就连溯方涵公爵这个花心大萝卜也难逃溯方娜娜的魔掌,据说当年溯方涵公爵以及溯方澜都被溯方娜娜拎着马刀追入安塞森林中待了五天,最后衣衫褴褛、饥肠辘辘的溯方澜以及溯方涵被怀有身孕的叶列卡女爵派人找回。经此一役,溯方娜娜彻底封神。

    在千叶城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想要坚定你的男友是不是渣男那就让他对着溯方娜娜小姐的照片发誓吧”,由此可见溯方娜娜的威名有多盛。

    溯方沐还记得他这个大姐在未出嫁前总是马刀不离手,一旦看见溯方澜和哪个女孩子亲热后就会拎着马刀追着溯方澜砍,这一幕可是把年幼的溯方沐吓得不轻。

    “那你明天要去干什么?”溯方沐不怀好意的问道,“大姐问起来我可不保证我能和你的回答一样。”

    “我······”溯方澜睁开眼睛仰头看着雕着精美图案的天花板想了良久后说道,“我······大概是在陪我的未婚妻购买节日礼物。”

    “对,我就是在陪着我的未婚妻购买节日礼物,”溯方澜仔细在脑袋里复盘了一遍这句话,确认无误后溯方澜才放心的对溯方沐说道。

    溯方澜为自己的天才想法而感到高兴,不禁高兴地吹起了口哨。溯方澜整理了一下他那整齐的衣领,接着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并不从在的尘土。

    “好了好了,就这么定了,你们快走吧!”溯方澜挥了挥手,他还要早点打发走溯方沐想想自己应该怎么解决自己的“未婚妻”呢。

    溯方沐撇了撇嘴,站起身离开了会议室,阿雷紧跟其后。

    一楼大厅中盈盈半张着嘴趴在接待台上睡着了,口水翻过她嘴角已经凝固的奶油在桌子上汇成一个小湖。天可怜见,盈盈这样一个花季女孩每天坐在接待台前看着那些来自集团军内各个军团的军团代表以及他们的秘书总是会审美疲劳的吧,累一点,困一点不过分吧。

    阿雷看着睡着的盈盈眼角闪过一丝怜惜。

    “要不我先走?”溯方沐试探着问道。

    “不用了,走吧,”说罢阿雷便向门口走去。

    溯方沐摇了摇头跟了上去,两个人啊为什么都是那么倔强呢?谁都不愿意说出对对方的喜欢。

    就在阿雷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住,他小说对溯方沐说道:“等我一小会。”说罢阿雷轻手轻脚的绕过接待台脱下上衣轻轻盖在盈盈的身上。

    阿雷端详着眼前的女孩,那是一张不算漂亮的脸,小雀斑零星分布在脸颊左右两侧,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此时虽然闭着但丝毫不影响女孩浑身上下透漏着的活力与灵动。女孩的眉头微微蹙起,也许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吧,阿雷看着盈盈蹙起的眉头心中一阵不忍。

    阿雷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女孩的脸,但是就在手触碰到眼前女孩的一缕发丝时触电般立刻收回。

    阿雷放下手,走到溯方沐随便说道:“将军,走吧。”

    溯方沐看着阿雷欲言又止,最后只有轻叹一口气,轻轻推开铜门走出。阿雷紧跟着溯方沐。

    就在溯方沐与阿雷走出主楼后,盈盈缓缓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那已经合上的门上轻轻摇晃着的门铃。

    盈盈紧了紧披在自己肩上的衣服,嗅了嗅,这也许是他离我最近的时候了吧······

    “傻瓜······”

    ······

    走出东部集团军指挥所后,溯方沐与阿雷接过卫兵手中的缰绳与马鞭。

    中央广场上此时只有零星几个行人,三个喝的酩酊大醉的走路都有点困难的醉汉唱着跑调的歌曲。不远处的一对小情侣紧紧拉着手,男孩紧张的看着离他们不远的那三名醉汉,而女孩则紧张的靠在男孩身上。

    “你们去吧那几个醉汉请开吧,有损市容市貌,”溯方沐举起马鞭指着三个醉汉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卫兵说道。

    得到命令的卫兵拿着手中的长矛跑了上去将三名醉汉驱离开来。

    溯方沐看着卫兵们将醉汉驱离后才缓缓翻身上马,将两枚伊布丢给两名卫兵:“为家族效力,家族不会亏待你们的。”

    “是!为了家族荣耀(钱币)!”两名卫兵不动声色的将那枚银光闪闪的伊布塞入怀中,并且向溯方沐行了一个军礼。

    溯方沐一夹马肚向前走去,阿雷也翻身上马跟着溯方沐的步伐。

    “我可是一位年轻大人的马车夫,他们怎么敢这样粗鲁的对待我!”一位刚刚被驱赶开的醉汉躺在路边大声喊着。

    “这是谁家的车夫,居然这么嚣张跋扈!”嚣张跋扈的溯方沐摇了摇头说道。

    ······

    千叶城的街道上的行人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少,街道两旁的商铺中此时更是爆满,全然没有白天时那般客流稀少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溯方沐二人正好接过那家“茶楼酒肆”,一些市井粗话竟然都透过那扇不是很厚的木门传到了街上。真是叫人惊奇。

    “那家店很有意思,”溯方沐用马鞭指了指“茶楼酒肆”后说道。

    “是啊,那家店的女主人更是位奇女子呢!”阿雷看了看后对溯方沐说道,“那家店的老板娘姓俆,大家都叫她徐娘。这徐娘的丈夫和孩子在十几年前的那场灾难中死了,徐娘自己也因为受到波及落下一身的病,但就是这样的打击非但没有击垮徐娘反而徐娘很快就从失去至亲的悲痛中走了出来,然后她拿着她丈夫为她留下的钱盘下了现在的‘茶楼酒肆’不仅养活了她丈夫的二老还资助了一大批在那场灾难后成为孤儿的孩子。”

    阿雷看了看溯方沐,不愿意再说下去。

    蔚蓝历七零一年五月十日,木罗组织在千叶城策划了一场恐怖袭击。一位木罗组织的大魔法师在千叶城施展大范围攻击魔法,造成一百多人死亡,遇难者中就包括着准备返回安塞堡的叶列卡女爵。女爵达人并没有直接死亡,而是在被救回安塞堡后的一天内器官衰竭而亡。

    此后帝国东部四省开始了一场持续至今的高压打击木罗组织的行动,期间有大量的英雄人物涌现,同时也有许多人永远的倒在了岗位上。

    溯方沐沉默了一会后出声问道:“之后呢?”

    “之后······”阿雷看着溯方沐,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之后,徐娘的这家‘茶楼酒肆’白天卖酒水和茶水,晚上十七萨至二十一萨之间亏本为附近的工人们提供晚餐,二十一萨之后又转为廉价酒馆。”

    “这个人倒是有趣,”溯方沐抬头向着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高塔处望去,谁都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