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无人与我立黄昏(二)

    “小然，小然，醒醒。”

    一道声音不断在苏然的耳旁响起，苏然能够很清晰的听到这道声音，他想要睁开双眼，但他发现，此时眼皮竟是重逾千钧，难以睁开。

    那道声音愈发清晰也愈发急促地在苏然耳边回荡，很亲切很熟悉的声音。

    苏然努力回想着这到底是谁的声音，可他就是想不起来，于是他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睁开眼。

    一次又一次，拼尽全力地尝试，可一个简单的睁眼动作此刻竟是难如登天一般。

    精神越发疲惫，苏然觉得累了，他此刻已经不想去探究那究竟是谁的声音，他只是想好好休息一会。

    仿佛是感受到苏然心态的变化，那道声音竟是霎那间由轻柔转为刚烈。

    “醒来！”

    随着宛若惊雷般声音在苏然耳边炸开，苏然感觉那似是压在眼皮上的千斤之重为之一松。

    双眼猛然睁开，苏然看到了眼前的人，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师…师傅。”

    苏然的声音因惊骇而有些颤抖，他的手向着老者颤颤巍巍地伸去，又似是怕着什么，停了下来。

    他不敢相信，逝去多年的师傅此刻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老者温和的笑着：“小然，这些年受委屈了。”

    苏然伸向老者的手猛然止住，而后无力垂下，这个绝代风华的大剑仙听到老者这一句话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内疚与委屈。

    他终于哭了出来。

    其实谁也不知道，这个外人看起来天资无双的大剑仙在昔日只不过是一个喜欢跟在师傅后面跑，侍奉师傅起居就已经心满意足的小孩子。

    只是一个爱在师兄面前捣蛋耍鬼，喜欢夜晚偷偷钻到师姐被窝要师姐讲故事的小孩子。

    在十四年前的那日来临之前，因他年纪最小，入门最晚却又身世可怜是以受到了墟山所有人的疼爱，他一直以为能够在这些人的庇佑下度过一生。

    可就是那日之后一切都变了，无数的强大修行者还有组成一个个军阵的士卒们将他们墟山的山门踏破，而墟山所有人都将生的希望留给了他，并不惜以三位一品境的大修行者散尽毕生功力为代价为他打下了举世无双的浑厚基础，这才有了后面震惊天下的大剑仙。

    可也是那日之后，他不得不拿起了剑，因为当他看到那些师兄师姐，师伯师叔惨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必须要拿起剑，因为从那以后，他的人生再也不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墟山的所有人。

    他得为他们报仇。

    “可是师傅，对不起，徒儿已经竭尽全力了，可还是没法为墟山讨回一个公道，”年轻人跌坐在老者面前，垂首低声道。

    老者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似是有些恍惚，他好像看到了那个每天追着他爱揪他胡子的小孩子。

    微不可查的叹息自老者心中响起，他缓缓将手搭在年轻人的肩膀上，声音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小然，一切都过去了，师傅师叔还有所有师兄师姐们都没有再执着，所以你也不要执着了好吗？”

    “可是师傅，”年轻人猛然抬起头，他的眼神那样平静，如同湖面一般，可有两行情泪却止不住的榴了下去：“你们，不该死啊。”

    “这晋国的千秋镇国之宗，难道就因为一柄剑就该灭了吗！”

    苏然的话语越发怨恨与悲伤，可便在此时，老者轻轻将手摸了摸他的头，一如小时候般，温暖而又安全。

    “小然，这世上本来就没谁该死与不该死，于你而言，墟山是生你养你的家，墟山覆灭了师傅也知道你很伤心，可于晋国而言，我墟山为其镇国千年，它也给了我们千年国宗的礼遇，谈不上谁亏欠谁，更没有必要说谁亏欠谁。”

    “为师只是心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