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我的剑气……为何在衰减？！”他想。
一名青年道士的长剑一挥，一道近半尺长的无形剑气，劈空而出。
他眼前的那名盗匪，手中长枪登时被剑气劈成两截，胸口已中一剑，鲜血直冒。
“杀……”这盗匪的呼喝声只吐出一字，随即哑了。
盗匪眼睛瞪着青年道士，身子摇晃几下，缓缓地倒向泥泞的山道上。
两人相距甚近，鲜血直喷在了青年道士的脸上，更有数滴溅入他的口中。一股血腥味。他突然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青年道士伸袖抹拭了口边的血迹，殊无欢愉之意。心底，只有一阵迷惘。
三日前，他才刚刚出师，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此时，他身旁还有九名青年道士，也是一剑一个，了结了几名冲上来的盗匪，轻易得有如探囊取物一般。
敌我强弱极为悬殊。
顷刻间，方才围将上来的五十余名盗匪，已死伤过半，所剩了的，大约还有二十几名盗匪。
黑沉沉的夜色之中，依稀可见这些盗匪，人人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看来，他们心知绝无胜望，早已吓得心胆俱裂。可却为何仍提着长枪，兀自不退。
“他们在坚持着什么？”青年道士内心不解，寻思道。
他看了看身旁的同伴，他们似乎都面带着一丝快意。
出家人自来持剑卫道，护正辟邪。
也许，在他们看来，身为武林中的白道英侠，和这些作孽甚多的黑道群匪，本就是势不两立的吧。
但是，眼前的这些人，衣衫褴褛，形容枯槁，枪法也是破绽百出。与其说是黑道上的大盗，倒不如就是一群不会武功的寻常老农。
他微一踌躇，下不了手。
但此刻他下手与否，似乎不那么重要。杀戮还在继续，白刃交加，剑气纵横，众道士下手毫不留情，每出一剑，盗匪便有一人倒下。
人命就像杂草一样。
惨叫，咒骂，似乎还夹杂几声啜泣。这清幽的深山老林，转瞬有如冰冷无比的修罗场。
敌人在临死之前，也会哭么？
那青年道士的脸色很是难看，低下了头，不愿去看他们。
盗匪就是盗匪。
自己是起了同情之心么？这似乎是犯了门派大忌，他害怕同伴看穿自己内心的怯懦，把头越压越低。
当青年道士目光停留在他手中的长剑时，心头蓦地一颤。
奇怪，奇怪！他的剑气本该有半尺，可刚才他的那一击，似乎才四寸。竟短了一寸！？
怎么会？
他心中好生疑惑，难以索解。
很快耳边的不再传来惨叫声，四周安静了下来。
“哼，这些碍事的家伙。好了，我们乘胜追击，其实又何须等四路到齐，我们西路或许就能赶在南路的镇岳铁剑前头，率先杀进山寨了。”一个杀红了眼的道士抢先而行。
很快，几名道士便嬉笑着跟上。
他抬眼一看，刚才那二十多名盗匪，横七竖八地在地上躺着。已然变成了二十多具血淋淋的死尸。他发现自己身边布满了非常浓稠粘腻的液体——
是血。
血水混着泥水，流得遍地都是。此时，地上倒映出的月色，仿佛也是红的。
待他回过神来，剩余那三四名道士也都走了。
算了！先不想这些了。
青年道士用力拍了拍脑袋，好像这般，便能把自己那杂七杂八地念头，拍出脑袋。
他跨过一具尸体，一路踩着满地的残肢断臂，低头跟了上去。
他们是武林名门华山派的剑客。
这一次，华山派入山剿匪，率领他们的带头师伯，定下了四将合围之计。前来剿匪的四十余华山弟子，分四路入山，潜兵袭营。
他们这一路有十人，全是和他一样，这次才出师的新秀弟子。他们作为侧翼，奉命从西麓入山。而刚才那道士口中的镇岳铁剑，他也听过他们的传闻。那些弟子无一不是华山派里的高手。
所以，其他三路弟子大概都是佯攻。带头师伯领着的那十位镇岳铁剑，自南麓奔袭。这才是今夜他们华山派——真正的杀招。
带头师伯说，这叫扬长避短，避实击虚。
之前他以为带头师伯只是剑术高强，未曾想也深通兵法，心中不由得一阵佩服。
从入山至今，不过一个时辰，但他却觉得仿佛过了许久许久。
虽说他们西路这十人，都是今榜出师的新秀弟子，可是竟出乎意料地顺利，一路深入腹地，如入无人之境。
刚才遇上的那股盗匪，大概算得上是他们遭遇到最强硬的抵抗了。
看来，他们只需再奔得个十里路，便能直捣黄龙，扫平贼寇。
“你们说，镇岳宫的消息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大动阵仗来到这里，我还以为……今夜会是一场恶战。”
“是啊，南路那群镇岳铁剑，也不知在干嘛？”
“有些小题大作了，其实杀鸡焉用牛刀。若知道只是这等盗匪，派我们出马便是。”
“真想我们能早点回华山。”
“不会太久的，大概……天亮就能结束了吧。”
夜袭不可出声。
这是带头师伯在众人入山前，三令五申的禁令。然而，眼下他们身处敌境，却都在一面说，一面笑。
看来都没人记得了吧。跟在最后的青年道士暗忖。
只有他一直没有吭声。
感觉大家似乎都过于得意，而忘记了一个人人都懂的道理——骄兵不可用。他心中不禁一凛，涌上了一丝不安。
前面众人的脚步越来越快，青年道士提气直奔，而山道却越来越险。不多时，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他随着众人钻进了浓雾之中。
四周雾浓弥天，低头不见路。
不过，离山寨大概不远了吧。
青年道士怕跌入山涧之中，不由得放慢脚步，小心地向前走。但这么一来，其他道士的声音，似乎离他越来越远。隐约中似乎传来几声闷哼。可不多会儿，又都没了声息。
山林间，惟有一片死寂。
只听到自己的气喘。这里会有埋伏么？他心里有些惶急，倒也不敢大声呼叫。他压住了喘息，四下张望，浓雾之中恰似影影绰绰。
有人在附近！是同伴么？
热烘烘的水点，一滴滴的从树上落到他脸上。同时，又是一阵血腥气。
九名华山派弟子，难道这一瞬之间，竟全军尽墨？青年道士顿生寒意。
他握紧了腰间那把三尺六寸长剑的剑柄，轻轻将剑身推离出剑鞘一截。
他转过头，只见眼角黑影闪动，犹似鬼魅——
根本看不到。
他更加惊骇惶怖。
忽觉身后似有什么盯着自己。
突然间，他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勇气，猛然转过身来。
背着夜色，四目相投，打了个照面。他登时僵住了，黑暗之中，这瞳仁居然是——鲜红的。
这到底是什么！？
不待他回过神来，一股凌厉的劲风，随即朝他扑面而来。
剑气！
他惊呼一声，急忙倒退一跃，已拉开近一丈之外。刚想松一口气，万料不到这剑气竟来势快极，有余不尽——
奇怪？这剑气！？
他眼中一片迷惘。
只听“噗”的一声，他胸前一阵血雾。
完了。
他发出凄厉的叫声，只觉得自己的胸前被划开了好大的一处伤口。他一阵剧痛，摇摇晃晃，一口鲜血喷出。
自古正邪不两立。武林中，或许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所以，结束了吗？！
青年道士苦笑着，感到了死的来临。
又听得一声轻响，是长剑从后刺入自己身子的声音。他只觉浑身一冷，眼前一片血红。
“咦！师伯，这儿有个我们的弟子。”是个女子的声音。
这也是他听到——最后的声音。
一名青年道士的长剑一挥，一道近半尺长的无形剑气，劈空而出。
他眼前的那名盗匪，手中长枪登时被剑气劈成两截，胸口已中一剑，鲜血直冒。
“杀……”这盗匪的呼喝声只吐出一字，随即哑了。
盗匪眼睛瞪着青年道士，身子摇晃几下，缓缓地倒向泥泞的山道上。
两人相距甚近，鲜血直喷在了青年道士的脸上，更有数滴溅入他的口中。一股血腥味。他突然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青年道士伸袖抹拭了口边的血迹，殊无欢愉之意。心底，只有一阵迷惘。
三日前，他才刚刚出师，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此时，他身旁还有九名青年道士，也是一剑一个，了结了几名冲上来的盗匪，轻易得有如探囊取物一般。
敌我强弱极为悬殊。
顷刻间，方才围将上来的五十余名盗匪，已死伤过半，所剩了的，大约还有二十几名盗匪。
黑沉沉的夜色之中，依稀可见这些盗匪，人人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看来，他们心知绝无胜望，早已吓得心胆俱裂。可却为何仍提着长枪，兀自不退。
“他们在坚持着什么？”青年道士内心不解，寻思道。
他看了看身旁的同伴，他们似乎都面带着一丝快意。
出家人自来持剑卫道，护正辟邪。
也许，在他们看来，身为武林中的白道英侠，和这些作孽甚多的黑道群匪，本就是势不两立的吧。
但是，眼前的这些人，衣衫褴褛，形容枯槁，枪法也是破绽百出。与其说是黑道上的大盗，倒不如就是一群不会武功的寻常老农。
他微一踌躇，下不了手。
但此刻他下手与否，似乎不那么重要。杀戮还在继续，白刃交加，剑气纵横，众道士下手毫不留情，每出一剑，盗匪便有一人倒下。
人命就像杂草一样。
惨叫，咒骂，似乎还夹杂几声啜泣。这清幽的深山老林，转瞬有如冰冷无比的修罗场。
敌人在临死之前，也会哭么？
那青年道士的脸色很是难看，低下了头，不愿去看他们。
盗匪就是盗匪。
自己是起了同情之心么？这似乎是犯了门派大忌，他害怕同伴看穿自己内心的怯懦，把头越压越低。
当青年道士目光停留在他手中的长剑时，心头蓦地一颤。
奇怪，奇怪！他的剑气本该有半尺，可刚才他的那一击，似乎才四寸。竟短了一寸！？
怎么会？
他心中好生疑惑，难以索解。
很快耳边的不再传来惨叫声，四周安静了下来。
“哼，这些碍事的家伙。好了，我们乘胜追击，其实又何须等四路到齐，我们西路或许就能赶在南路的镇岳铁剑前头，率先杀进山寨了。”一个杀红了眼的道士抢先而行。
很快，几名道士便嬉笑着跟上。
他抬眼一看，刚才那二十多名盗匪，横七竖八地在地上躺着。已然变成了二十多具血淋淋的死尸。他发现自己身边布满了非常浓稠粘腻的液体——
是血。
血水混着泥水，流得遍地都是。此时，地上倒映出的月色，仿佛也是红的。
待他回过神来，剩余那三四名道士也都走了。
算了！先不想这些了。
青年道士用力拍了拍脑袋，好像这般，便能把自己那杂七杂八地念头，拍出脑袋。
他跨过一具尸体，一路踩着满地的残肢断臂，低头跟了上去。
他们是武林名门华山派的剑客。
这一次，华山派入山剿匪，率领他们的带头师伯，定下了四将合围之计。前来剿匪的四十余华山弟子，分四路入山，潜兵袭营。
他们这一路有十人，全是和他一样，这次才出师的新秀弟子。他们作为侧翼，奉命从西麓入山。而刚才那道士口中的镇岳铁剑，他也听过他们的传闻。那些弟子无一不是华山派里的高手。
所以，其他三路弟子大概都是佯攻。带头师伯领着的那十位镇岳铁剑，自南麓奔袭。这才是今夜他们华山派——真正的杀招。
带头师伯说，这叫扬长避短，避实击虚。
之前他以为带头师伯只是剑术高强，未曾想也深通兵法，心中不由得一阵佩服。
从入山至今，不过一个时辰，但他却觉得仿佛过了许久许久。
虽说他们西路这十人，都是今榜出师的新秀弟子，可是竟出乎意料地顺利，一路深入腹地，如入无人之境。
刚才遇上的那股盗匪，大概算得上是他们遭遇到最强硬的抵抗了。
看来，他们只需再奔得个十里路，便能直捣黄龙，扫平贼寇。
“你们说，镇岳宫的消息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大动阵仗来到这里，我还以为……今夜会是一场恶战。”
“是啊，南路那群镇岳铁剑，也不知在干嘛？”
“有些小题大作了，其实杀鸡焉用牛刀。若知道只是这等盗匪，派我们出马便是。”
“真想我们能早点回华山。”
“不会太久的，大概……天亮就能结束了吧。”
夜袭不可出声。
这是带头师伯在众人入山前，三令五申的禁令。然而，眼下他们身处敌境，却都在一面说，一面笑。
看来都没人记得了吧。跟在最后的青年道士暗忖。
只有他一直没有吭声。
感觉大家似乎都过于得意，而忘记了一个人人都懂的道理——骄兵不可用。他心中不禁一凛，涌上了一丝不安。
前面众人的脚步越来越快，青年道士提气直奔，而山道却越来越险。不多时，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他随着众人钻进了浓雾之中。
四周雾浓弥天，低头不见路。
不过，离山寨大概不远了吧。
青年道士怕跌入山涧之中，不由得放慢脚步，小心地向前走。但这么一来，其他道士的声音，似乎离他越来越远。隐约中似乎传来几声闷哼。可不多会儿，又都没了声息。
山林间，惟有一片死寂。
只听到自己的气喘。这里会有埋伏么？他心里有些惶急，倒也不敢大声呼叫。他压住了喘息，四下张望，浓雾之中恰似影影绰绰。
有人在附近！是同伴么？
热烘烘的水点，一滴滴的从树上落到他脸上。同时，又是一阵血腥气。
九名华山派弟子，难道这一瞬之间，竟全军尽墨？青年道士顿生寒意。
他握紧了腰间那把三尺六寸长剑的剑柄，轻轻将剑身推离出剑鞘一截。
他转过头，只见眼角黑影闪动，犹似鬼魅——
根本看不到。
他更加惊骇惶怖。
忽觉身后似有什么盯着自己。
突然间，他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勇气，猛然转过身来。
背着夜色，四目相投，打了个照面。他登时僵住了，黑暗之中，这瞳仁居然是——鲜红的。
这到底是什么！？
不待他回过神来，一股凌厉的劲风，随即朝他扑面而来。
剑气！
他惊呼一声，急忙倒退一跃，已拉开近一丈之外。刚想松一口气，万料不到这剑气竟来势快极，有余不尽——
奇怪？这剑气！？
他眼中一片迷惘。
只听“噗”的一声，他胸前一阵血雾。
完了。
他发出凄厉的叫声，只觉得自己的胸前被划开了好大的一处伤口。他一阵剧痛，摇摇晃晃，一口鲜血喷出。
自古正邪不两立。武林中，或许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所以，结束了吗？！
青年道士苦笑着，感到了死的来临。
又听得一声轻响，是长剑从后刺入自己身子的声音。他只觉浑身一冷，眼前一片血红。
“咦！师伯，这儿有个我们的弟子。”是个女子的声音。
这也是他听到——最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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