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木筹
未牌时分，各宗门小较，均已决出了胜负。
玉泉院内钟罄声响。这钟罄声，是弟子集结之意。
顾玄青起身离开西厢，往正殿行去。
一个时辰前，他和范玄孝比试完，便急急回到西厢，一是他想把晋身大较的好消息，告诉师兄。二就是要找师兄问问，他口中所说的“剑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想起来了，就在师兄上山那天，晚坛功课后，他在正厅门口，听到师父说过“剑邪”二字！
师兄一定知道什么！
可当他回到西厢时，李玄玉已经离去。于是，他在西厢一边用午膳，一边等着。直到钟罄声响起，仍没等到师兄回来，师妹也一直没回来。
不多时，顾玄青行到正殿。
此刻，六十名比试决胜的弟子，俱在正殿前等待，精神抖擞。其余落选弟子，在院内各按行辈排列。
大较有六十名弟子，前三十人晋身甲等。自己既已进入了大较，他只需赢得一阵，便是甲等了。顾玄青心道。
场上弟子人数虽多，却静悄悄地鸦雀无声。
却听有人轻声道：“师兄！”正是梁玄薇的声音。
顾玄青一怔，难怪在西厢一直没见着她，原来师妹也先过来了。
顾玄青走了过去，站到师妹身后。
刚才从师妹身旁经过时，他见师妹的脸色轻松了不少，心情似乎比上午来时，要好了许多。
不知有什么好事。
看着师妹的背影，他突然有种想要叫她的冲动。
他想告诉她，刚才自己赢了一阵。如今两人可以一同晋身大较，师妹心里，大概也会替他高兴的吧。
他刚想开口，殿前院内的众弟子忽然一齐躬身行礼，他也忙躬下身来。
就见一名中年道人正从大殿中缓步走出，此人身材魁梧，不怒自威，正是华山掌门真人、玉泉院监院杜正成。
掌门杜正成朗声说道：“慈悲慈悲，诸位均是咱们华山派青年一辈中的才俊。方才的小较，我见各峰英才辈出，实乃华山之幸。我辈既为学道之人，出师后也务谨记广宁祖师训道，不以死生动心，不以苦乐介怀。自当苦己利人，持剑卫道，勿忘出家人本分。”
杜正成的话说得简短有力。
“弟子谨遵教诲。”众弟子齐声应道，情绪甚为高涨。
杜正成微微一笑，接着道：“下面抽签分阵对决，依惯例，六阵过后，留在台上的，便是今榜华山新秀第一。请各宗依次序上来抽木筹，木筹上序数相邻者，相互对决。”
“明白。”顾玄青也跟着众弟子应道。
台上正中放着一个木箱。木箱旁，站着一名玉女峰弟子，他把木箱内的木筹摇晃片刻。等摇好了，他便让众弟子按中东西南北的次序，上来抽取。
中宗玉女峰的二十余名杜门弟子率先上前，其弟子人数之盛，几近半数，全场耸然。众人来到殿前的木箱前，逐一抽取。
顾玄青站在人群后方，目光看着抽木筹的玉女峰弟子，只见陆凝也在其中。
他又见着了陆凝，还是一身白衣，顾玄青看着她婀娜的身影，不禁多看一眼。
待中宗弟子抽完，旋即东宗朝阳峰的十余名闵门弟子出列，为首一人正是刚才台下和他闲谈的那青年弟子。
他是谁？他正想问梁玄薇。
场下的宾客便有人在议论：“他是闵门的黄玄吾，闵门弟子中一等一的好手，今日一见，果然风度俨然。”
他竟然就是黄玄吾？今天人气最盛的三个新秀弟子之一。此时，梁玄薇也看向黄玄吾，目光灼灼。
师妹认识他么？
她一定是在盘算，如果一旦碰上，该如何取胜吧，能身为东宗的头牌，殊非弱者。
其实华山派的历榜大较，均是由东宗与中宗相抗，也只有朝阳峰的门下弟子，足与玉女峰弟子一较长短。
西宗、南宗的弟子人数，又较中、东二宗稍逊。抽木筹的弟子大约各自有十人。不一会儿，他们两宗弟子便抽完了。
轮到北宗时，梁玄薇和顾玄青两人上前，与刚才诸峰的声势一比，就相形见绌了。登时，院里数百对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他们，不少人神色愕然。
在场凡是华山派和五岳剑派的，均知北宗云台峰一脉势力孤弱，历榜皆是如此，早已见怪不怪了。但仍有不少江湖人士，不知其中内情，看着眼前两个的年轻弟子，全然摸不着头脑。
“这两个道士是哪个峰的？”有人小声说道。
“北宗的吧。”
“怎么才这点人？”
“这女道士是谁？长得可真标致。”
“好像叫梁玄薇，听说是北宗近年来最杰出的弟子，不过今天还没比试过，不知实力如何。”
“哦，那这小道士是谁？”有人低声打听眼前这人是何来历。
“这个……我也不认得。”一个人回道。
“你们快瞧，他的脸好像……有点肿。”终于有一个人讶道。
旁人均想，云台峰张正志的剑术，在武林中也有赫赫之名。但今日一见其门下徒众，竟式微如此，不禁暗暗称奇。
“师兄，别理他们。”梁玄薇低声道。
顾玄青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没有理会。走到木箱前，那玉女峰弟子从木箱中抽了两个木筹，分予顾玄青和梁玄薇二人。
顾玄青一怔，他不知道为什么到北宗这就是派木筹了，恐怕抽木筹——也是其他宗才能享有的待遇吧。
那玉女峰弟子轻声道：“请你们……走快一点。”才这一会儿，就碍事了？顾玄青又是一怔。
“走吧。”梁玄薇语气听起来，似乎也有些急。顾玄青知道再在呆着，那就真成碍事的了。他领着木筹，低头跟着梁玄薇走了下去。
顾玄青看了一眼刚领到手中的木筹，便顺手放入怀里。
他的木筹上，写着“丁酉”二字。
他心中了然，干支相配合数共是六十，与场上六十人正好相应。那么按相邻的序数相互对决的规则，自己“丁酉”序数为三十四，下一场就要对决持有木筹为“丙申”二字，即序数为三十三的弟子。
他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留意到梁玄薇领到的木筹上，写着的是“甲寅”二字，序数为五十一。
梁玄薇领着他来到了东演武场。已有二十来名弟子在这儿等着了。
师妹和他说，大较分东、西两处演武场。序数前三十的，在西演武场，他们这些序数三十以后的，在东演武场。
顾玄青哦了一声。但又隐隐觉得不对——
他的木筹可是放在怀里了啊！
按理说，师妹是不会知道他木筹上的字，却径直领着他过来东演武场。
这确实说不通。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梁玄薇，她的脸上仍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他清楚，显然——
师妹提前知道了他的木筹。
玉泉院内钟罄声响。这钟罄声，是弟子集结之意。
顾玄青起身离开西厢，往正殿行去。
一个时辰前，他和范玄孝比试完，便急急回到西厢，一是他想把晋身大较的好消息，告诉师兄。二就是要找师兄问问，他口中所说的“剑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想起来了，就在师兄上山那天，晚坛功课后，他在正厅门口，听到师父说过“剑邪”二字！
师兄一定知道什么！
可当他回到西厢时，李玄玉已经离去。于是，他在西厢一边用午膳，一边等着。直到钟罄声响起，仍没等到师兄回来，师妹也一直没回来。
不多时，顾玄青行到正殿。
此刻，六十名比试决胜的弟子，俱在正殿前等待，精神抖擞。其余落选弟子，在院内各按行辈排列。
大较有六十名弟子，前三十人晋身甲等。自己既已进入了大较，他只需赢得一阵，便是甲等了。顾玄青心道。
场上弟子人数虽多，却静悄悄地鸦雀无声。
却听有人轻声道：“师兄！”正是梁玄薇的声音。
顾玄青一怔，难怪在西厢一直没见着她，原来师妹也先过来了。
顾玄青走了过去，站到师妹身后。
刚才从师妹身旁经过时，他见师妹的脸色轻松了不少，心情似乎比上午来时，要好了许多。
不知有什么好事。
看着师妹的背影，他突然有种想要叫她的冲动。
他想告诉她，刚才自己赢了一阵。如今两人可以一同晋身大较，师妹心里，大概也会替他高兴的吧。
他刚想开口，殿前院内的众弟子忽然一齐躬身行礼，他也忙躬下身来。
就见一名中年道人正从大殿中缓步走出，此人身材魁梧，不怒自威，正是华山掌门真人、玉泉院监院杜正成。
掌门杜正成朗声说道：“慈悲慈悲，诸位均是咱们华山派青年一辈中的才俊。方才的小较，我见各峰英才辈出，实乃华山之幸。我辈既为学道之人，出师后也务谨记广宁祖师训道，不以死生动心，不以苦乐介怀。自当苦己利人，持剑卫道，勿忘出家人本分。”
杜正成的话说得简短有力。
“弟子谨遵教诲。”众弟子齐声应道，情绪甚为高涨。
杜正成微微一笑，接着道：“下面抽签分阵对决，依惯例，六阵过后，留在台上的，便是今榜华山新秀第一。请各宗依次序上来抽木筹，木筹上序数相邻者，相互对决。”
“明白。”顾玄青也跟着众弟子应道。
台上正中放着一个木箱。木箱旁，站着一名玉女峰弟子，他把木箱内的木筹摇晃片刻。等摇好了，他便让众弟子按中东西南北的次序，上来抽取。
中宗玉女峰的二十余名杜门弟子率先上前，其弟子人数之盛，几近半数，全场耸然。众人来到殿前的木箱前，逐一抽取。
顾玄青站在人群后方，目光看着抽木筹的玉女峰弟子，只见陆凝也在其中。
他又见着了陆凝，还是一身白衣，顾玄青看着她婀娜的身影，不禁多看一眼。
待中宗弟子抽完，旋即东宗朝阳峰的十余名闵门弟子出列，为首一人正是刚才台下和他闲谈的那青年弟子。
他是谁？他正想问梁玄薇。
场下的宾客便有人在议论：“他是闵门的黄玄吾，闵门弟子中一等一的好手，今日一见，果然风度俨然。”
他竟然就是黄玄吾？今天人气最盛的三个新秀弟子之一。此时，梁玄薇也看向黄玄吾，目光灼灼。
师妹认识他么？
她一定是在盘算，如果一旦碰上，该如何取胜吧，能身为东宗的头牌，殊非弱者。
其实华山派的历榜大较，均是由东宗与中宗相抗，也只有朝阳峰的门下弟子，足与玉女峰弟子一较长短。
西宗、南宗的弟子人数，又较中、东二宗稍逊。抽木筹的弟子大约各自有十人。不一会儿，他们两宗弟子便抽完了。
轮到北宗时，梁玄薇和顾玄青两人上前，与刚才诸峰的声势一比，就相形见绌了。登时，院里数百对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他们，不少人神色愕然。
在场凡是华山派和五岳剑派的，均知北宗云台峰一脉势力孤弱，历榜皆是如此，早已见怪不怪了。但仍有不少江湖人士，不知其中内情，看着眼前两个的年轻弟子，全然摸不着头脑。
“这两个道士是哪个峰的？”有人小声说道。
“北宗的吧。”
“怎么才这点人？”
“这女道士是谁？长得可真标致。”
“好像叫梁玄薇，听说是北宗近年来最杰出的弟子，不过今天还没比试过，不知实力如何。”
“哦，那这小道士是谁？”有人低声打听眼前这人是何来历。
“这个……我也不认得。”一个人回道。
“你们快瞧，他的脸好像……有点肿。”终于有一个人讶道。
旁人均想，云台峰张正志的剑术，在武林中也有赫赫之名。但今日一见其门下徒众，竟式微如此，不禁暗暗称奇。
“师兄，别理他们。”梁玄薇低声道。
顾玄青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没有理会。走到木箱前，那玉女峰弟子从木箱中抽了两个木筹，分予顾玄青和梁玄薇二人。
顾玄青一怔，他不知道为什么到北宗这就是派木筹了，恐怕抽木筹——也是其他宗才能享有的待遇吧。
那玉女峰弟子轻声道：“请你们……走快一点。”才这一会儿，就碍事了？顾玄青又是一怔。
“走吧。”梁玄薇语气听起来，似乎也有些急。顾玄青知道再在呆着，那就真成碍事的了。他领着木筹，低头跟着梁玄薇走了下去。
顾玄青看了一眼刚领到手中的木筹，便顺手放入怀里。
他的木筹上，写着“丁酉”二字。
他心中了然，干支相配合数共是六十，与场上六十人正好相应。那么按相邻的序数相互对决的规则，自己“丁酉”序数为三十四，下一场就要对决持有木筹为“丙申”二字，即序数为三十三的弟子。
他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留意到梁玄薇领到的木筹上，写着的是“甲寅”二字，序数为五十一。
梁玄薇领着他来到了东演武场。已有二十来名弟子在这儿等着了。
师妹和他说，大较分东、西两处演武场。序数前三十的，在西演武场，他们这些序数三十以后的，在东演武场。
顾玄青哦了一声。但又隐隐觉得不对——
他的木筹可是放在怀里了啊！
按理说，师妹是不会知道他木筹上的字，却径直领着他过来东演武场。
这确实说不通。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梁玄薇，她的脸上仍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他清楚，显然——
师妹提前知道了他的木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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