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火光
嘎吱一声。
真武殿破旧的大门开了。
进来的是一位中年道人，一脸精悍之色。跟在他身后的，还是那九名镇岳铁剑，糜正溪也在其中。却还是不见陆凝。
她去哪了？
镇岳铁剑人人手执火把，在火光中，方才昏暗一片的殿堂，此刻竟给点得通明。
眼前这个中年道人，顾玄青是第一次见，但殿内闵门的弟子却齐声叫道：“左师伯！”
“这左师伯是谁？”站在顾玄青身旁的一名南宗杨门弟子，似乎并不识得此人，低声问了同门一句。“镇岳铁剑指挥执事左正霄，东宗二当家。”同门也是低声相告。
既然见着本门长辈，以黄玄吾为首的东宗闵门新秀，刚才还在喧哗不已，如今均默不作声了。
只是眼前这一切，仍是不明不白。顾玄青看到好几个中宗新秀的脸色，极是难看。大概他们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他心想。
是啊，他理解这些中宗弟子何以不满。在他们心里，便是镇岳铁剑又如何？镇岳铁剑地位虽高，但也要听掌门号令。他们自恃掌门弟子，平日在派里傲慢惯了，此番又是被迷倒，又是被弃置在破庙，何曾有过如此狼狈。
经过谢玄度一事，顾玄青好像对中宗弟子并无好感，此时多少有些幸灾乐祸。今榜的中宗新秀原以陆凝为首，可她又不知去向，只见杜玄同站了出来。
“弟子杜玄同，参见左师伯，敢问师伯，这大较一事是怎么回事，今日之事又是怎么一回事？”杜玄同躬身行礼，问道。
他说的是今日之事？顾玄青心念一动。既然杜玄同这么问，看来他定也觉察出——今日并非腊月初九了。顾玄青一声不吭，他先想看看这事态如何发展。
火光把左正霄的脸映得通红，他道：“是玄同啊，我只是奉令行事。”大概是顾着杜掌门的面子，左正霄语气温和，却对杜玄同问的话，避而不答。
“奉谁的令？”杜玄同不依不挠，又追问一句。
“自然是掌门之令。”左正霄皱了皱眉，道。
“难不成在老君殿迷倒我们，如今又将我们送来这地方，也是掌门的号令么？”杜玄同此言一出，显见是对左正霄之言存疑了。
“不错。”左正霄道。顾玄青注意到左正霄有点不悦之色。毕竟杜玄同的话，没有多少尊重他的意思。
“掌门叔叔若有号令，怎地我们中宗不知道？”杜玄同特地提了提他的掌门叔叔，脸上也有点怒色了。
“杜玄同！此乃密令。你稍安勿躁，不久便可见分晓。”见杜玄同抬出掌门压他，左正霄说话已不那么客气了。
“好！那我等着。”杜玄同转过身去，到一个柱子边坐了下来。
一时间，殿内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左正霄沉默半晌，又道：“一路奔波，想必诸位很饿了。正溪——”语气竟缓和了许多。
糜正溪听得左正霄的叫声，踏前一步，问道：“左师兄，有什么吩咐？”
“把我们备好的面饼和水拿来，分给大家垫垫饥。”左正霄大概只为岔开话头，但这么一说，众人都真觉得饿了。
很快，几名镇岳铁剑从屋外拖来几个大箩筐，殿中一众新秀弟子一人分得五张面饼，一袋水。
众人忙接了过来，很多人一口一张饼，就这水下肚。从大较到现在，大家一直都没吃东西，谁都不知道究竟自己饿了有多久。
但有了食物解围，一时间，众人也没有余暇去理会左正霄和镇岳铁剑了。
忽然，顾玄青身旁不远有人低声道：“时辰没到么？”他扭头一看，是左正霄在问糜正溪。他们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这一侧，大概是这角落，人比较少吧。
“也快了。师兄，我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你怎么看？”糜正溪道。
“多想无益，一切听令吧。”左正霄叹了口气。
左正霄、糜正溪还在谈论着，但二人声音越压越低。顾玄青已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他大口吃着面饼，这面饼是素油炸的，十分经饿。
如果今夜就是他的死期，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也是先填饱肚子。顾玄青勉强吃点东西到肚子里，但无论谁干吞下两个面饼后，都会忍不住想喝水。他拿起水袋，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才顺了顺气。
吃饱后要干嘛？要入山剿匪了吗？顾玄青脑海里，没有这部分的记忆。
但他几乎可以认定，这左师伯大概就是梦里的带头师伯了。刚才左正霄和糜正溪议论的事，大概会和这有关吧，而听他们说话的语气，似乎也是蒙在鼓里。
不过，这就和梦境对上了。梦里的华山派众人，也是全然不知，他们将面临的，到底是什么——
是“剑邪”啊！
顾玄青只觉背后冒起一股寒意。
想起大较那天，他从李玄玉口中得知“剑邪”二字，师兄又让自己晚上回真武庙找他。当时自己还很乐观，似乎觉得这层层迷雾，很快就能被拨开。但谁料形势转瞬间，就成了这样，原本他以为还有时间，却就这么流逝了。
他的心里，又一次涌起一股无能为力的感觉。
唉，师兄，此刻他在哪里？
无法得到师兄的帮助了。现在只能靠自己想办法。诶，不对！还有师妹。顾玄青偷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梁玄薇，她和黄玄吾紧挨着坐在一起，雪白如玉的脸上，似忽阴忽晴。
两人去老君殿的路上，师妹曾怀疑过门户有变，不知此刻的她，还会有这等想法么？今日一事，毕竟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如果自己能和师妹说清，她也许也会帮我的。嗯，不论如何，她舍命护着自己，总是真的。
单靠自己一人，大概还是不行。
这时，殿内的众人已吃饱喝足，气氛也缓和了许多。如此也好，此时大家还不齐心，下来只会更难，顾玄青想着。
他正要起身，往梁玄薇走去，突然眼角一瞥，却见左正霄的目光正留意着门外。他在等谁吗？
突然，外头传来一片急促的马蹄声，约有十余骑，朝殿堂这边疾奔而来。
是冲着他们来的吗？殿内众新秀弟子连忙起身，各人手按剑柄防敌。
会是“剑邪”吗？
顾玄青不禁手按剑柄，他也有些草木皆兵了。他偷偷看看左正霄和众镇岳铁剑，见他们面色如常，似乎早就知道了。
如果不是敌人，那来人会是谁？他想。
马蹄声到了近前，一齐停住，人已来到殿外。
进来的竟是东宗宗主闵正言！他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身后跟着十余名闵门弟子。闵宗主的突然到来，让众人有些吃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中宗弟子更是在交头接耳一番。
闵宗主来了？殿里众人一下让出了一条道来。顾玄青又被不住后退的众人，挤到更偏僻的一角。
“陆师姐。”几名中宗弟子叫道。
顾玄青一震，也朝门口望去。跟在最后进来的，赫然是陆凝！
此刻，陆凝换了一身玄衣，背上披着一件深色羽纱面狐狸里的鹤氅。这身装束，顾玄青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竟是镇岳铁剑！
顾玄青的脑海里模糊了一瞬，陆凝和他梦里的那个女子，影子渐渐变得重叠。
真武殿破旧的大门开了。
进来的是一位中年道人，一脸精悍之色。跟在他身后的，还是那九名镇岳铁剑，糜正溪也在其中。却还是不见陆凝。
她去哪了？
镇岳铁剑人人手执火把，在火光中，方才昏暗一片的殿堂，此刻竟给点得通明。
眼前这个中年道人，顾玄青是第一次见，但殿内闵门的弟子却齐声叫道：“左师伯！”
“这左师伯是谁？”站在顾玄青身旁的一名南宗杨门弟子，似乎并不识得此人，低声问了同门一句。“镇岳铁剑指挥执事左正霄，东宗二当家。”同门也是低声相告。
既然见着本门长辈，以黄玄吾为首的东宗闵门新秀，刚才还在喧哗不已，如今均默不作声了。
只是眼前这一切，仍是不明不白。顾玄青看到好几个中宗新秀的脸色，极是难看。大概他们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他心想。
是啊，他理解这些中宗弟子何以不满。在他们心里，便是镇岳铁剑又如何？镇岳铁剑地位虽高，但也要听掌门号令。他们自恃掌门弟子，平日在派里傲慢惯了，此番又是被迷倒，又是被弃置在破庙，何曾有过如此狼狈。
经过谢玄度一事，顾玄青好像对中宗弟子并无好感，此时多少有些幸灾乐祸。今榜的中宗新秀原以陆凝为首，可她又不知去向，只见杜玄同站了出来。
“弟子杜玄同，参见左师伯，敢问师伯，这大较一事是怎么回事，今日之事又是怎么一回事？”杜玄同躬身行礼，问道。
他说的是今日之事？顾玄青心念一动。既然杜玄同这么问，看来他定也觉察出——今日并非腊月初九了。顾玄青一声不吭，他先想看看这事态如何发展。
火光把左正霄的脸映得通红，他道：“是玄同啊，我只是奉令行事。”大概是顾着杜掌门的面子，左正霄语气温和，却对杜玄同问的话，避而不答。
“奉谁的令？”杜玄同不依不挠，又追问一句。
“自然是掌门之令。”左正霄皱了皱眉，道。
“难不成在老君殿迷倒我们，如今又将我们送来这地方，也是掌门的号令么？”杜玄同此言一出，显见是对左正霄之言存疑了。
“不错。”左正霄道。顾玄青注意到左正霄有点不悦之色。毕竟杜玄同的话，没有多少尊重他的意思。
“掌门叔叔若有号令，怎地我们中宗不知道？”杜玄同特地提了提他的掌门叔叔，脸上也有点怒色了。
“杜玄同！此乃密令。你稍安勿躁，不久便可见分晓。”见杜玄同抬出掌门压他，左正霄说话已不那么客气了。
“好！那我等着。”杜玄同转过身去，到一个柱子边坐了下来。
一时间，殿内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左正霄沉默半晌，又道：“一路奔波，想必诸位很饿了。正溪——”语气竟缓和了许多。
糜正溪听得左正霄的叫声，踏前一步，问道：“左师兄，有什么吩咐？”
“把我们备好的面饼和水拿来，分给大家垫垫饥。”左正霄大概只为岔开话头，但这么一说，众人都真觉得饿了。
很快，几名镇岳铁剑从屋外拖来几个大箩筐，殿中一众新秀弟子一人分得五张面饼，一袋水。
众人忙接了过来，很多人一口一张饼，就这水下肚。从大较到现在，大家一直都没吃东西，谁都不知道究竟自己饿了有多久。
但有了食物解围，一时间，众人也没有余暇去理会左正霄和镇岳铁剑了。
忽然，顾玄青身旁不远有人低声道：“时辰没到么？”他扭头一看，是左正霄在问糜正溪。他们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这一侧，大概是这角落，人比较少吧。
“也快了。师兄，我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你怎么看？”糜正溪道。
“多想无益，一切听令吧。”左正霄叹了口气。
左正霄、糜正溪还在谈论着，但二人声音越压越低。顾玄青已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他大口吃着面饼，这面饼是素油炸的，十分经饿。
如果今夜就是他的死期，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也是先填饱肚子。顾玄青勉强吃点东西到肚子里，但无论谁干吞下两个面饼后，都会忍不住想喝水。他拿起水袋，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才顺了顺气。
吃饱后要干嘛？要入山剿匪了吗？顾玄青脑海里，没有这部分的记忆。
但他几乎可以认定，这左师伯大概就是梦里的带头师伯了。刚才左正霄和糜正溪议论的事，大概会和这有关吧，而听他们说话的语气，似乎也是蒙在鼓里。
不过，这就和梦境对上了。梦里的华山派众人，也是全然不知，他们将面临的，到底是什么——
是“剑邪”啊！
顾玄青只觉背后冒起一股寒意。
想起大较那天，他从李玄玉口中得知“剑邪”二字，师兄又让自己晚上回真武庙找他。当时自己还很乐观，似乎觉得这层层迷雾，很快就能被拨开。但谁料形势转瞬间，就成了这样，原本他以为还有时间，却就这么流逝了。
他的心里，又一次涌起一股无能为力的感觉。
唉，师兄，此刻他在哪里？
无法得到师兄的帮助了。现在只能靠自己想办法。诶，不对！还有师妹。顾玄青偷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梁玄薇，她和黄玄吾紧挨着坐在一起，雪白如玉的脸上，似忽阴忽晴。
两人去老君殿的路上，师妹曾怀疑过门户有变，不知此刻的她，还会有这等想法么？今日一事，毕竟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如果自己能和师妹说清，她也许也会帮我的。嗯，不论如何，她舍命护着自己，总是真的。
单靠自己一人，大概还是不行。
这时，殿内的众人已吃饱喝足，气氛也缓和了许多。如此也好，此时大家还不齐心，下来只会更难，顾玄青想着。
他正要起身，往梁玄薇走去，突然眼角一瞥，却见左正霄的目光正留意着门外。他在等谁吗？
突然，外头传来一片急促的马蹄声，约有十余骑，朝殿堂这边疾奔而来。
是冲着他们来的吗？殿内众新秀弟子连忙起身，各人手按剑柄防敌。
会是“剑邪”吗？
顾玄青不禁手按剑柄，他也有些草木皆兵了。他偷偷看看左正霄和众镇岳铁剑，见他们面色如常，似乎早就知道了。
如果不是敌人，那来人会是谁？他想。
马蹄声到了近前，一齐停住，人已来到殿外。
进来的竟是东宗宗主闵正言！他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身后跟着十余名闵门弟子。闵宗主的突然到来，让众人有些吃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中宗弟子更是在交头接耳一番。
闵宗主来了？殿里众人一下让出了一条道来。顾玄青又被不住后退的众人，挤到更偏僻的一角。
“陆师姐。”几名中宗弟子叫道。
顾玄青一震，也朝门口望去。跟在最后进来的，赫然是陆凝！
此刻，陆凝换了一身玄衣，背上披着一件深色羽纱面狐狸里的鹤氅。这身装束，顾玄青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竟是镇岳铁剑！
顾玄青的脑海里模糊了一瞬，陆凝和他梦里的那个女子，影子渐渐变得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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