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计策
顾玄青回到北峰时，天已黑了。
他先回到房间，推开木门，一股久郁的霉气扑鼻而来。华山常年湿冷，弟子们总是尽可能地在屋内放置熏料，虽然能够驱虫去湿，但是这怪味，终究是不能根除。尽管他早就习以为常，也熏得有些胸闷难受。
房内没人。
他推开窗户，屋外的风吹了进来，让他稍稍好受一些。
顾玄青把玉真散放在了寝处的桌上，倚着墙壁，在炕上坐了下来。心想：
“我当时太轻率了，一时冲动居然接受他的邀斗。如今想想，还觉得后怕——”
当时喊住顾玄青的，是杜玄同。
怎么会？
顾玄青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华山派掌门的侄子，心中只是疑惑至极——
“他是怎么知道我的，我应该不认识他才对啊……”
又是一阵不协调的感觉。
“是他？”
“他就是顾玄青？”
顾玄青惊讶地环顾四周，周围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他心中更茫然了。在人群中，他还看到了南宗的江歆和钟悦。钟悦正看着他，也是一脸惊奇。
很快，他明白了，在这一次生命里，众人还不曾知道他的剑气衰退。所以，在华山众弟子的眼里，他北宗顾玄青的剑法，足以与中宗的陆凝相匹敌。
此刻是东宗的黄玄吾，提出要向他讨教。
讨教？
顾玄青看向杜玄同，只见杜玄同也似乎颇有些无奈，对顾玄青道：“顾师兄剑术精妙，若黄师兄能和你比比，固然大有助益。但今日你来玉女峰，也是我们中宗的客人——”
他犹豫一下，叹了口气，转向黄玄吾道：“黄师兄，要不——还是算了。”
顾玄青虽然面容镇定，心中却在打鼓。黄玄吾是华山派玄字一辈的顶尖人物，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断然不是黄玄吾的对手。
但是要他自认不如眼前这人，却有些颇不情愿——
师妹喜欢的，为什么偏偏是他。
忽然，顾玄青灵光一现——
“顾师兄，你意下如何？”杜玄同转头瞧着顾玄青。
“论武艺，我不及黄师兄，不过——”顾玄青顿了一顿，有意没往下说。
一开始听得顾玄青的语气转软，黄玄吾脸上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待后来，又听到似乎还有转圜，他眉头一扬，连忙追问：“不过什么？”
“不过，同门印证剑法也是互通有无。我有两个条件。不知黄师兄肯否？”
“但说无妨。”黄玄吾面露喜色。
“我们是印证剑法，能否点到为止。”
“同门较艺，那自是点到为止。”他答得轻松。
“还有，我想请一人相助，以二对一。”
片刻后——
当钟悦站在了顾玄青身旁时，场下众弟子仍在一阵交头接耳，纷纷打听眼前这个南宗的女弟子是谁？
钟悦似乎也一时难以相信，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久闻顾师兄大名，请多指教。”她小声道。
顾玄青干咳一声，压低声音，将他心中所定的计策，悄悄告诉钟悦。钟悦听得身子微微一震，有些疑虑地看着顾玄青，但随即向他点头示意。
演武场上，顾玄青、钟悦二人与黄玄吾相向而立。
顾玄青注视着黄玄吾，才发现黄玄吾其实身材不高，比他要矮上半个头。但他知道此人不好对付。他不是范玄孝、卢玄叙之流，这一次，自己的计策——
能奏效吗？
然而事到如今，他也不能反悔了。
黄玄吾脸上忽然掠过一丝冷笑。他手腕一抖，手中剑影一闪。在电光石火之间，木剑已倏的直刺至顾玄青身前。
他剑法很高。
尽管顾玄青没想过小看他，却万不料他的剑法，能练到这个地步。单看这一剑，无声无息，奇诡莫测，无可指责，已初具高手的风范——
平心而论，今日要想胜他，只怕不易。
“希夷剑！”
场边弟子也脱口而出。
不错，黄玄吾练的剑法是希夷剑法。眼看才转瞬间，他的剑尖便要刺中顾玄青胸口。
只差半寸。
要沉住气。顾玄青紧盯着黄玄吾的剑尖，暗自告诉自己。他努力绷住脸，不让旁人看出他有一丝异样。
他握着手中的剑。就好像眼前黄玄吾的木剑不存在似的。
见顾玄青站着，动也不动，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众人吃了一惊，大概都觉得，这才出了一剑，黄玄吾便要得手了吗？
就在这一刹那，顾玄青身前闪出一人，举剑一撩，荡开了黄玄武手中木剑。
正是钟悦。
原来是顾玄青算准了，心知黄玄吾出手第一招，只会冲着自己而来。而钟悦得他指点，等黄玄吾的木剑堪堪刺到，才不慌不忙挡下这招。
黄玄吾似乎有些猝不及防。
就是这一刻！
这是他们反击的绝佳时机。
顾玄青和钟悦二人，如有默契，当即再提长剑，一左一右，联剑疾刺而出——
转守为攻了。
黄玄吾一惊，急忙奋力一闪。
唰，唰两声，他的衣襟左右都被划破，两柄木剑都几乎与他擦身而过。
就慢了半分，可惜了。
时机稍纵即逝，黄玄吾算是化解了他们的这一次攻势。顾玄青暗叹一声，不得不收回木剑。
该轮到黄玄吾进攻了。
果然，黄玄吾一上来便被两人弄得如此狼狈，脸色阴沉。他一声断喝，接着一剑斜刺而出。
这一剑又是神出鬼没。
顾玄青站在原地，屏气凝神。黄玄吾的剑来得很快，若是一般人，根本看不清去势，但他见过剑邪那形如鬼魅的剑法，看黄玄吾的剑招，也并非全然无迹可寻了。
他在摸着黄玄吾的剑路——
有了。
顾玄青忽然低声道：“钟悦，右上两步，进巽位。”
钟悦没有迟疑，立刻按照他所说，在巽位立好。巧的是，此时黄玄吾的木剑，正好从此处刺向顾玄青。
钟悦轻轻一挥剑。
托的一声。
两柄木剑相交。她又正好格开了黄玄吾的一击。
“左下离位。”顾玄青又道。
两个回合下来，顾玄青招招料敌机先，钟悦已然心悦诚服，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忙侧身而退。
钟悦让出巽位。顾玄青踏前两步，紧接一式“彗星飞堕”刺出。此招剑势劲急，是华山剑法的险着之一。除去方才他和钟悦二人联剑的那一招不算。这一式，应该算是顾玄青出的第一个剑招。
场边同时发出“咦”了一声。
许多弟子已看出来了。
“一正一奇，顾玄青攻，钟悦守，相生相克。”
“这是石门剑阵啊。”
他先回到房间，推开木门，一股久郁的霉气扑鼻而来。华山常年湿冷，弟子们总是尽可能地在屋内放置熏料，虽然能够驱虫去湿，但是这怪味，终究是不能根除。尽管他早就习以为常，也熏得有些胸闷难受。
房内没人。
他推开窗户，屋外的风吹了进来，让他稍稍好受一些。
顾玄青把玉真散放在了寝处的桌上，倚着墙壁，在炕上坐了下来。心想：
“我当时太轻率了，一时冲动居然接受他的邀斗。如今想想，还觉得后怕——”
当时喊住顾玄青的，是杜玄同。
怎么会？
顾玄青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华山派掌门的侄子，心中只是疑惑至极——
“他是怎么知道我的，我应该不认识他才对啊……”
又是一阵不协调的感觉。
“是他？”
“他就是顾玄青？”
顾玄青惊讶地环顾四周，周围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他心中更茫然了。在人群中，他还看到了南宗的江歆和钟悦。钟悦正看着他，也是一脸惊奇。
很快，他明白了，在这一次生命里，众人还不曾知道他的剑气衰退。所以，在华山众弟子的眼里，他北宗顾玄青的剑法，足以与中宗的陆凝相匹敌。
此刻是东宗的黄玄吾，提出要向他讨教。
讨教？
顾玄青看向杜玄同，只见杜玄同也似乎颇有些无奈，对顾玄青道：“顾师兄剑术精妙，若黄师兄能和你比比，固然大有助益。但今日你来玉女峰，也是我们中宗的客人——”
他犹豫一下，叹了口气，转向黄玄吾道：“黄师兄，要不——还是算了。”
顾玄青虽然面容镇定，心中却在打鼓。黄玄吾是华山派玄字一辈的顶尖人物，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断然不是黄玄吾的对手。
但是要他自认不如眼前这人，却有些颇不情愿——
师妹喜欢的，为什么偏偏是他。
忽然，顾玄青灵光一现——
“顾师兄，你意下如何？”杜玄同转头瞧着顾玄青。
“论武艺，我不及黄师兄，不过——”顾玄青顿了一顿，有意没往下说。
一开始听得顾玄青的语气转软，黄玄吾脸上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待后来，又听到似乎还有转圜，他眉头一扬，连忙追问：“不过什么？”
“不过，同门印证剑法也是互通有无。我有两个条件。不知黄师兄肯否？”
“但说无妨。”黄玄吾面露喜色。
“我们是印证剑法，能否点到为止。”
“同门较艺，那自是点到为止。”他答得轻松。
“还有，我想请一人相助，以二对一。”
片刻后——
当钟悦站在了顾玄青身旁时，场下众弟子仍在一阵交头接耳，纷纷打听眼前这个南宗的女弟子是谁？
钟悦似乎也一时难以相信，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久闻顾师兄大名，请多指教。”她小声道。
顾玄青干咳一声，压低声音，将他心中所定的计策，悄悄告诉钟悦。钟悦听得身子微微一震，有些疑虑地看着顾玄青，但随即向他点头示意。
演武场上，顾玄青、钟悦二人与黄玄吾相向而立。
顾玄青注视着黄玄吾，才发现黄玄吾其实身材不高，比他要矮上半个头。但他知道此人不好对付。他不是范玄孝、卢玄叙之流，这一次，自己的计策——
能奏效吗？
然而事到如今，他也不能反悔了。
黄玄吾脸上忽然掠过一丝冷笑。他手腕一抖，手中剑影一闪。在电光石火之间，木剑已倏的直刺至顾玄青身前。
他剑法很高。
尽管顾玄青没想过小看他，却万不料他的剑法，能练到这个地步。单看这一剑，无声无息，奇诡莫测，无可指责，已初具高手的风范——
平心而论，今日要想胜他，只怕不易。
“希夷剑！”
场边弟子也脱口而出。
不错，黄玄吾练的剑法是希夷剑法。眼看才转瞬间，他的剑尖便要刺中顾玄青胸口。
只差半寸。
要沉住气。顾玄青紧盯着黄玄吾的剑尖，暗自告诉自己。他努力绷住脸，不让旁人看出他有一丝异样。
他握着手中的剑。就好像眼前黄玄吾的木剑不存在似的。
见顾玄青站着，动也不动，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众人吃了一惊，大概都觉得，这才出了一剑，黄玄吾便要得手了吗？
就在这一刹那，顾玄青身前闪出一人，举剑一撩，荡开了黄玄武手中木剑。
正是钟悦。
原来是顾玄青算准了，心知黄玄吾出手第一招，只会冲着自己而来。而钟悦得他指点，等黄玄吾的木剑堪堪刺到，才不慌不忙挡下这招。
黄玄吾似乎有些猝不及防。
就是这一刻！
这是他们反击的绝佳时机。
顾玄青和钟悦二人，如有默契，当即再提长剑，一左一右，联剑疾刺而出——
转守为攻了。
黄玄吾一惊，急忙奋力一闪。
唰，唰两声，他的衣襟左右都被划破，两柄木剑都几乎与他擦身而过。
就慢了半分，可惜了。
时机稍纵即逝，黄玄吾算是化解了他们的这一次攻势。顾玄青暗叹一声，不得不收回木剑。
该轮到黄玄吾进攻了。
果然，黄玄吾一上来便被两人弄得如此狼狈，脸色阴沉。他一声断喝，接着一剑斜刺而出。
这一剑又是神出鬼没。
顾玄青站在原地，屏气凝神。黄玄吾的剑来得很快，若是一般人，根本看不清去势，但他见过剑邪那形如鬼魅的剑法，看黄玄吾的剑招，也并非全然无迹可寻了。
他在摸着黄玄吾的剑路——
有了。
顾玄青忽然低声道：“钟悦，右上两步，进巽位。”
钟悦没有迟疑，立刻按照他所说，在巽位立好。巧的是，此时黄玄吾的木剑，正好从此处刺向顾玄青。
钟悦轻轻一挥剑。
托的一声。
两柄木剑相交。她又正好格开了黄玄吾的一击。
“左下离位。”顾玄青又道。
两个回合下来，顾玄青招招料敌机先，钟悦已然心悦诚服，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忙侧身而退。
钟悦让出巽位。顾玄青踏前两步，紧接一式“彗星飞堕”刺出。此招剑势劲急，是华山剑法的险着之一。除去方才他和钟悦二人联剑的那一招不算。这一式，应该算是顾玄青出的第一个剑招。
场边同时发出“咦”了一声。
许多弟子已看出来了。
“一正一奇，顾玄青攻，钟悦守，相生相克。”
“这是石门剑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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