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且行（下）

    霓姬早就被外面的车马声惊醒，披着外衫捻着步子掀开帐门走出去，才看到温瑜一脸怅然若失站在火堆前面。

    至于方才与她对话的呼延参将，眼下已经押运着粮草一刻不敢耽搁趁着夜色上了路。

    “怎么，需要妹妹我同姐姐一起咒骂这大王爷实属负心汉？”霓姬灿然一笑，走到温瑜身边站定。

    “姐姐？”霓姬又唤了一声，温瑜这才回过神来，却也没回话。想来是方才根本就没听到霓姬的问句。

    “南齐水土养人，名山大川美不胜收，就算是要去南齐了，姐姐也不必这般不情愿吧。”

    “哪里看出了我的不情愿？去南齐会会你口中一恨不得提及个数十次的摄政王与齐帝，有何不情愿？”

    霓姬的脸上不知因这二位谁的名字而泛起了一抹绯红，在夜色中又很快消淡。

    “那姐姐是在愁什么？”霓姬放眼望去，方才大批人马眼下全然不见踪迹，“方才在帐内听着，王爷不是专门调配了人来护着姐姐，怎么全被姐姐又打发走了？”

    霓姬与温瑜相处了些时日，两饶关系也亲近了不少，慢慢地便不再客气称温瑜为王妃了。

    “打发走了。上阵杀敌的英雄豪杰，守在我一个身居后方的女人身边，有何用武之地。”

    “所以，明个亮，你我便改道南下？”

    “你先回吧，不去察合台看看，我这心里放心不下。”温瑜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塔城的布防十分不合常理，她虽不如呼延良精于用兵，可是却比呼延良更了解塔城的风土人情山川风貌。心里有一个记挂不下的人，若是不去看看解开心头忧思，想必就算是到了南齐，也是要寝食难安的。

    “你就不怨？”霓姬看着远方大片大片的黑暗，轻轻地问出口。

    这一个瞬间，温瑜在她短短的四个字里，听出了一丝丝的感同身受。倾国倾城的南齐第一舞娘，这藏在心里难与旁人讲的故事，大概是很多了。

    “不怨。因为爱情，所以懂得；因为懂得，所以认同。”温瑜到这里轻轻笑了一声，“也许是当真两个人相处久了便会越来越相似吧，他是这么想的，我又何尝不是呢。”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多的是烽火戏诸侯，多的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孰是孰非，温瑜心里是再明白不过了。

    “那就祝王妃，此行皆是坦途，此生终得偿所愿吧。”霓姬话完，大红衣袂甩动了几下，两人相顾无言，便各自休息了。

    第二清晨待温瑜醒来，帐内早已不见霓姬的身影，帐外她常骑衬那一匹骅骝马也不见踪影。

    温瑜笑了笑，这姑娘也不知该她娇弱还是该她勇武。

    她总是一个人飒飒而来，又总是一个人悄然而去。好像神不知鬼不觉，总是在恰当的时间恰恰好被安排出现在那恰好的地点。可是细细想来，霓姬这一程又一程，终究却总是一人独行的。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女子，如此令万千男人神魂颠倒的容颜与身段却总是夜色中一人一马行在不知何处的荒原戈壁。

    如此想来，却又几分与她身份不相符的孤独。

    温瑜摇头苦笑了一声，翻身上马，示意随从的四名暗卫一起出发。

    地苍茫之间，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行走在孤独的边际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