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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入阵之资

    朗朗白日,怒而道音震馈,一声惊雷将整个世间照亮,天火降世,枯骨荒野。

    一国帝君伏地跪拜,焚香跪拜,起书诏罪,灾孰大焉,天道不远,谴告匪虚,万姓有过,在予一人。

    法相佛陀示意前几人继续追赶,降世佛法,收人间苦难,普渡众生。

    天际之上,度量尺衡天地正法,道如意碧光流转,读书风浩然正气,阴阳鱼流转轮回,众法器齐攻一糟鼻老头。

    掐指,糟鼻老头一个闪身,又消失在众人面前。

    一处湖涧,糟鼻老头面色狰狞,强忍疼痛,将怀中的拳头大小的赤玉捧在手上。酒糟鼻老头一改面色,满脸宠溺:“少主,逃了十万年,老奴终于要老死了,可惜不能再护道少主最后一程。”

    追杀整整十万年,若不是掌握因果天道,早就死在众诸子手中,生死喋不休,人族已经成长到令他害怕的地步。

    可掌握因果天道又如何,少主的因果,他算不出来。

    酒糟鼻老人骤然热泪盈眶,握着赤玉的手开始颤抖,

    “少主,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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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野精怪不同于洪荒蛮兽,其本质乃世间阴暗面滋生,与世间天道相悖而行。天理难容。修出灵智难,每修炼进阶难上加难,渡雷劫,淌阳火,晾阴风…最为恐怖之处在于冥冥之间因果命理。

    希祀鬼偷食庙宇正统香火,敢与够够建庙之人抢食,修行难度不言而喻。传言希祀鬼大成之时,可入遁天道,不受精怪之苦,顺因果食天下香火,跨仙门,修祀仙。

    陈白马之所以能够击杀希祀鬼很大部分来源取巧,供奉香火这种正统道修灵气对于精怪来说是可望不可即的剧毒,能够吸收此物的唯有希祀鬼一种。陈白马遇到的这只刚刚蚕食完香火气的希祀鬼正处于中和状态,精怪实力大大下降。

    带着陈家小辈外出狩猎,陈白马没想到希祀鬼竟在此处出没,大惊,命令几个小辈赶紧逃离此处。

    持枪攻之,陈白马喉间轻颤,一声闷哼后吐出白气,赤晶枪整个枪身灼红的耀眼。连陈白马自己也没有想到一枪将希祀鬼击杀,随着枪尖拔出,陈白马不敢放松警惕,接连几次出枪将希祀鬼的头颅,心脏戳的稀烂。

    眼看希祀鬼死的不能再死,其伤口处开始漫溢出赤金光芒。

    世间对于山野精怪的记载本来少之又少,更何况希祀鬼这种,陈白马伸手想要触碰赤金光芒,探手摸之,恍若无物,赤金金光竟在此刻活了起来,对于陈白马探出的手掌唯恐避之不及,四处飞散想要逃离。

    几个陈家小辈平日里由陈白马带出狩猎,自然也知道野兽来攻,万一陈白马没拦下来,奔逃中的自己会顺位成为第一活靶。在陈白马发现希祀鬼的时候,他们各显手段找到了藏匿的地点。

    当陈白马杀死希祀鬼的时候,陈家小辈从隐藏地点纷至出现,满目崇拜,连蹦带跳欢呼起来。

    紊乱的赤色金芒竟然在此刻像是被引导了一样向几个陈家小辈飞去。陈白马不知这东西是好是坏,第一反应是将这几个小辈带离现场。

    速度赶不及赤金光芒,但陈白马大喜,在其感知中,几个小辈空瘪的内窍开始润湿,“这可是好东西,你们快来吸收,”陈白马一手搂起一个小辈,迎着赤金光芒开始挥舞起来。

    从远处传来破空声,陈白马眉头皱缩,声到人未到。

    “你这小子该死,死太便宜你了!”

    不到三息,恶臭熏天,辣的陈白马眼睛都睁不开,骑乘一头寍野,酒糟红鼻,乱蓬白发披散,身高仅有四尺的老头却长着一口整齐白牙,对着太阳闪着莹莹冷光。糟鼻老头做了一个虚握的手势,四散的赤金光芒汇拢,除了陈白马外,几个陈家小辈直接飞起来。

    “这些事全是我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希望前辈不要难为他们,”眼看陈家小辈面露狰狞,疼的连话也说不出来,小腹处隐隐有赤金光芒开始渗出。陈白马见状一枪挺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迎击陈白马的是糟鼻老头胯下的寍野,甩动脑袋,嘴角周围足有大腿粗的尖触将陈白马扇飞。

    刺耳的巨大兽吼,整个天地隐约发颤。

    糟鼻老头脸色瞬间变的阴沉,一时间顾不上几个陈家小辈。以掌化刀,直接插入寍野背脊。

    一命呜呼,从寍野发出吼叫到死亡,仅仅不到一刹时间。糟鼻老头抬头,眼色晦暗,望眼欲穿似乎想要将天看穿。

    过了好一阵,糟鼻老头不再看天,嘴角处连续憋出两个字。

    “好!”

    “好!!”

    陈白马全身被牵动,被糟鼻老头虚空一握强制抓到其面前,“杀了我的希祀鬼和寍野,你好大的本事。”

    糟鼻老头轻蔑道,“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还能遇到白马命格之人,可惜了,是个小母马,哦?小母…”

    少年无惧,直接抢断了糟鼻老头的话,“前辈只要能放了他们,我愿以死谢罪。”

    “可以,香火气甚至我都可以送给他们,”万万没想到糟鼻老头一口应下,糟鼻老头顿了顿,“但你需要帮我做一件事,好处肯定少不了你的。”

    “好。”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所以在得知陈家小辈可以得救,甚至自己不用死,对于糟鼻老头的要求陈白马想也没想直接应允下来。

    糟鼻老头阴云转晴,对着陈白马满脸堆笑,伸手一挥,数米大的寍野体内涌出紫金光芒,凝雾成丹,均分给陈家小辈。

    糟鼻老头带着陈白马飞了起来,“我所说的话已经做到,接下来你需要跟我走,小心隔墙有耳,总有狗东西能摸着因果时不时的来恶心你。”

    陈家小辈脑子晃了一下,好像被闷锤一击即中,他们的记忆停留在陈白马将第一头希祀鬼一枪戳死。但是下一秒众人清醒后,他们看见陈白马被糟鼻老人飞天带走,忙不迭哭喊着返回陈家。

    一晃,陈白马发现自己被糟鼻老头带到一处院落,看起来很久没人打理,房屋墙漆黯淡,几处窗扇不知何时歪在一边,眼看不能用的模样。院落中心的大榕盘虬卧龙,树荫将整个院落笼盖,树干周身杂草横生,将铺地的青石砖层层掩盖。

    糟鼻老头掐着指头,“长话短说,有什么话你快点说,你不说我就直接说了,咱俩需要打次枪换处位置。”

    陈白马道,“什么是白马命格,为什么希祀鬼死后的金光我不能吸收?”

    “既然连命格你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我讲什么你也不会一下子明白,”糟鼻老头食指指天,接着用穿着漏脚趾的破布鞋跺了跺地,“上一个拥有雄白马命格的人在这天地是那个,而现在的你,充其量不过是个这。

    小母马命格卑贱,生下来注定是雄马命格的陪衬。但成长起来,在你家这片荒郊野岭也能算做个地头蛇。至于为什么吸收不了香火气,因为这种品质的香火气品阶太低,就算是小母马也看不上。”

    糟鼻老头桀桀道,“你要是个女儿身,把你交给雄马能换取不少酒钱。要不是留你还有用处。等等,好像还没有人把男儿身的小母马交给雄马,说不定那黑厮见到你会更加兴奋。”

    如此鄙语直接听的陈白马直接羞红了脸,少年哪能受得了这种取笑,挥手想向糟鼻老头打去。

    视线一晃,陈白马身形不稳差点倒地,还好年少习武,很快稳住身形,才发现自己已经处于一处酒楼,熙熙攘攘,桌对面的糟鼻老头啃完一根烧鸡腿,嘬着手指闭眼回味,周围的人并没有发现两人的突兀出现。

    糟鼻老头的渗笑道,“至于你需要帮我干的事,不过借你的枪用用而已,白马命,荡器长存………………”

    陈白马不解,说罢将背负的赤晶枪递给糟鼻老头,毕竟因为自己的原因杀了人家希祀鬼,人家还把好处给了陈家小辈。虽然自己的赤晶枪是陈正真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哪怕这赤晶枪藏有天大的秘密,陈白马不吝,这点做人道理他还是懂的。

    桌对面,糟鼻老头的脸色比踩了狗屎还难看。

    “时间不多了,真君我没耐心跟你耗下去了。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记住,胆敢少做了一项你们全家都得死。尽快生个孩子,姓氏可以姓陈,但必须名道合,反正用你生又不用你养。作为酬劳,你可以选择在佛家,儒家,阴阳家当个奴隶,对你来说绝对是好事,需要的时候心里默念‘残遗’即可。”

    陈白马被糟鼻老头用一束红光射中,从腹中开始焚烧蔓延,皮肤赤红,陈白马觉得自己烧起来了……

    “啊,”陈白马喘着粗气从梦中惊醒,才发现床榻边自己的老爹陈正真用温水淘洗毛巾,见自己醒来,一整个老脸焗在一起。这是陈正真在儿子昏迷半年,头次欣慰的发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速速生子,若敢对外人说此事,后果自负。”陈白马脑海中传来这么几句话,猛地一颤,原来发生过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

    “爹,没事了,儿子这不是好好的,”陈白马看着苍发颓颜的父亲,暗自心疼,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起身将父亲抱在怀里。

    “好,好,”陈正真老泪纵横。

    陈家从未有过的盛宴,整整两天两夜,锣鼓升天。陈白马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竟然坐在了紧靠父亲的位置。更是在众长老,也就是陈白马各位叔伯的拥簇之下。

    “白马,这碗酒二叔该敬你,当时你杀了希祀鬼,好处都被白鹰几个小子得去了,二叔这个人也嘴笨,什么也不说了,有什么能用得着二叔的地方尽管开口,”说罢,陈正水将满的快要溢出来的碗酒一口气下肚。

    陈白马昏迷了半年,虽然大价钱从皇都请来的医生说并无大碍,在陈正真的要求下陈白马只能以茶代酒。同样给陈白马敬酒的还有其他几个叔伯,皆是当时陈白马带去狩猎孩子的父亲。

    在众人一声声吆喝中,座上位的陈正真脸上的皱纹笑成一团,酒不醉人人自醉,平日里好酒量的陈正真酒没喝几口,脸色潮红。

    突然感觉有人拉扯自己的衣角,陈白马回头一看,是以陈白鹰为首的几个孩子,仅仅半年过去,几人气息凝实到极为恐怖的存在,虽然不及陈白马,可见当时希祀鬼给几人带来的裨益有多大。

    毕竟和自己有血缘关系,陈白马当时敢舍了性命去救他们,自然不会要求他们去做什么。对于陈白鹰他们感激的目光,陈白马淡然一笑,让他们不要放在心上,几个孩子以茶代酒,学着大人们的模样将碗碰在一起。

    当晚,陈白马搀着自己出酒的老爹返回了房间,自幼丧母,陈正真又当爹又当妈,怕陈白马受欺负,这么多年未再纳新。陈白马又一阵莫名心疼,将陈正真的衣衫褪去,嘴角污秽拭去,对着轻鼾的陈正真耳边轻轻说道,“爹,我也不知道儒家,佛家,阴阳家是什么地方,儿子一定会出息的。”

    顿了顿,陈白马腼腆一笑,“儿子想娶媳妇了,你孙子的名字叫陈道合。”

    鼾声如雷,确定陈正真不会因为翻滚掉下床榻,陈白马轻声推门离开。

    急坏了屋内的某个阴魂。

    陈老爷子做为阴阳间隔的阴魂,连他自己也难诉说不进轮回的缘由,平日里东躲XZ,若是哪家小儿不懂事误打误撞尿自己一身,陈老爷子需要整整躺上半把个月才能将伤养好。就怕运气不好被持着法器的道士将自己收去。

    在陈白马被人掳走后,竟然奇迹的倒在陈家门口,整整昏迷半年,陈正真又是请名医又是寻偏方,家底再厚实也难经得起此般挥洒。

    在陈白马苏醒的第一时间,陈正真也不怕老爷子骂了,给老爷子贡上了小百枚寒食钱。

    看着院落中的嬉闹,酒桌上的碰撞,陈老爷子喜在心里,可是他不敢凑近了看,只能躲在陈正真屋内,隔着门缝远远窥探。

    阴魂离活人近了,污秽沾染,活人难免要生场大病。

    这次事出有因,陈老爷子急的团团乱转,见陈正真睡的跟个死猪一样,气的陈老爷子直扇陈正真大嘴巴子。股股阴风袭过,阴间魂不理阳间事,陈老爷子碰不到陈正真。

    一拍脑袋,陈老爷子意识到自己被气糊涂了,自己可以托梦和陈正真商议。

    歪着嘴角哈喇子流了满枕头的陈正真瞎了一跳,尤其看清对面的是自己亲爹的时候更吓了一跳,龇牙咧嘴,生怕陈老爷子再将自己数落一番。

    “快,告诉白马让他去阴阳家,咋们陈家,要就此崛起了,光宗耀祖,光宗耀祖啊。”

    一头雾水的陈正真不知所以然。

    世道的全貌,是在陈老爷作为阴魂时才得知的,尘系王朝在整片南朝州只能算作偏居一隅的小国,而超脱这个世间的从来不是州陆王朝。

    儒家,法家,道家,佛家,阴阳家,有着世间最大的道理。陈老爷子说不出个所以然,是个阴魂残缺的厉害,两人相遇闲聊时告诉他的。阴魂丢失的记忆太多,可每每说到这几个字眼,不由的浑身发颤,只能告诉陈老爷子这五家势力很大,小的他连名字也没听过的尘系王朝,若何那几家比起来,九牛一毛,千海一粟。

    所以当得知自己的孙子能够进入阴阳家,起步高的可怕,日后的成就定不会太低,陈老爷子笑的合不拢嘴。

    至于西方佛,陈老头对于自己孙子的修炼天赋十分自信。就怕乖孙儿修炼的太过深入,万一修上正途成了庙堂上的金身和尚,陈家就此绝了种可怎么办。

    至于读书,陈白马不是读书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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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陈白马腮尖嘴角的胡子越来越多,他即将十七岁了,抚着妻子圆滚的肚皮,“陈道合,你让你娘亲受了整整两年三个月的苦,你个混小子。”肚皮下的生灵好像听懂了陈白马的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肚皮下一阵翻滚,惹得妻子连连扶腰喊痛,肚下生灵连忙停止,不出声息。

    怀胎十月,可妻子现在这样的情况,哪怕见多识广的陈老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说尘系王朝的三十六太子降生,天生异象,其母怀胎一年一天,出生时口衔雕龙薄玉。据说当时圣人出世,欲收此子为徒。

    少年成名要趁早,为了等待陈道合的降生,陈白马整整耽搁了一年的时间。

    在陈正真不容拒绝的要求下,也是陈老爷子的要求。

    心念‘残遗’。

    糟鼻老头的声音出现在白马脑海中,“你可想明白了?”没等陈白马回应,糟鼻老人的声音犹豫起来,“再去生个孩子,那个孩子名字也可以叫道合。”

    陈白马不知糟鼻老头的话是什么意思,以为妻子腹中的孩子可能遭遇不测,当即要和糟鼻老头拼命。

    糟鼻老头连忙解释,“上古混沌一战,天柱折,地维绝,大道合而不复。道合之名,曰译复兴之势,乃万千混沌天衍舍命推演得其二字。新道十万年,合道唯道合。”

    陈白马将妻子搂在怀里,无言,不舍。

    少年成名要趁早,除尘冼马少年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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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嘴上骂着陈正真给自己供奉寒食钱,可老爷子心里乐的跟开了花一样。

    在最开始陈正真一次性供奉了三十颗寒食钱,陈老爷子竟发现自己能在阳间短暂出现片刻。高兴的是自己的儿子没白生养,但这是两码事,生前抠搜惯了,对于陈正真这种行为陈老爷子自然极为排斥。

    至于陈正真,如今日子好过了,给陈老爷子供奉的寒食钱是陈正真认为不能省的,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陈正真早早将寒食钱给老爷子供奉去。

    陈老爷子掰着指头算日子,算着道合在娘腹中的日子,遥望陈家,今天是白马离开陈家的第一天,心生感慨。

    “想不到这穷酸地方,还能见到一尊阴神。”没有感觉到阴气,对方不是同属阴物,陈老爷子当即就炸毛了。

    陈老爷子硬着头皮试探问道,“敢问先生是将白马送进阴阳家的高人?”他将阴阳家这个名号摆出来,就是为了震住来者,要想对自己出手,可要衡量一下阴阳家的分量。更何况是有资质进入阴阳家的陈白马和有能力推举白马的高人。

    说话的人正是糟鼻老头,“我就说陈白马怎么会这么急切的想去阴阳家,原来是你在指点。”

    听到对面人的话,陈老爷子松了口气,如此大恩大德,欲弯腰向糟鼻老头道谢。

    一指穿魂,陈老爷子维持‘谢’的口型,身死魂散。

    “差点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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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十五临近,到了给爹供奉寒食的日子,特地陈正真等到月圆之时,将十枚寒食钱捎去。陈老爷子的阴魂没有出现,陈正真也不知道为何,按理说爹会出来骂自己一顿。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过去,之后的日子,陈正真再也没有收到老爷子的托梦,可能陈老爷子从未杀生,好人有好报,有了机会转生投胎。

    这是好事,陈正真越想越美,但每月初一十五的寒食钱没有省下,希冀陈老爷子转生到一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