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面试
快下班时，一位女子来到兰蝴公司，要应聘设计学员。
本来，兰蝴安排的是明天上午面试，已有六位朋友推荐了人来。
兰蝴听女子喊“兰经理”时只觉面善眼熟。来者叫闵相络，面容姣好，素颜短发，亭亭玉立，短袖衬衣配牛仔长裤，透着干练之气。
兰蝴潜意识里是招男性，没料到第一个来的却是女性，不过闵相络给她第一印象不错。她翻看了送上来的彩色打印的作品集，模仿痕迹明显，业余水平，缺乏创意，不是想要的学员，就让闵相络回去等候通知，也就是暗示面试失败。
闵相络没有离开的意思，恳求道：“蝴姐姐，我是香香。让我先干段时间，行不行？”
啊！兰蝴懵住了。站在眼前的，竟是那位数次挑起她与贺威不快的远房亲戚香香！这哪是记忆中的香香！再一细看，俨然是含蕾的花儿长开了。不得不承认，乡下出身的女孩子，漂亮起来会让不少城市女孩也失色。
五年前，香香来利泉护理职业学院读书，表舅作东请客。兰蝴在饭桌上见过香香一回，有个头而没身段，穿着朴素一副柔弱胆怯的样子。兰蝴只知她的小名，连姓什么也没过问，对表舅的记恨已投射到香香身上。
香香的父母早年离异，她跟着在成都当月嫂的母亲漂泊了几年，多次转校成绩跟不上。表舅让香香来这城里读书，图的就是有贺威夫妇帮着照管，比如周末、假期可以来贺威家小住，能找点活儿挣点零花钱更好，与贺晴也可以打个伴。
贺威见香香可怜倒是同意表舅的想法。兰蝴哪肯外人住进家里，加之香香的母亲只顾挣钱，从不亲自露面，最多打个电话感激涕零一番，于是当着大家的面表示了拒绝，直言说：“女孩子家，绝不能养成随意住人家家里的习惯！包括住在远房亲戚的男人家里。哪怕住一天，也很不好！”从那以后，香香也就不再与兰蝴有过联系。
这不意味着香香不与贺威联系。有两回在往返老家的车上，兰蝴就从不隔音的手机里听出香香在给贺威打电话，想去发宣传单挣钱不想去小门诊实习呀，想去火锅店挣钱不想学驾驶呀。这都遭到了贺威一顿训斥，叫她多学点技能多长些见识，不要一心奔着钱去。
兰蝴曾笑问贺威，他是香香的导师还是知己？贺威说，是兰蝴当年把香香吓着了，香香有些怕她。
往年寒暑假，香香通常去外地陪打工的母亲。今年春节，香香在县城小门诊实习，得知表舅家请客，兰蝴要参加，就请假赶了过来，想找兰蝴说说来公司做设计的想法，却因搭乘的中巴车出事，误了时间，赶到时兰蝴已驾车回利泉了。那晚贺威在气头上，叫香香安心当护士，不要再找兰蝴。
眼下，闵相络直接找上门来应聘，应该是贺威注意到那条朋友圈消息，并通知了这远房妹妹。
兰蝴好是奇怪：“香香，你不是去考医院的护士了吗？”
“我笔试没过。我不想当护士。”闵相络难为情地说完，又兴奋地说，“我喜欢平面设计，也喜欢兰蝴公司。我还去红圣村欣赏过姐姐的大作。我想成为姐姐这样的人。”
兰蝴又奇怪了：“你在校园里，怎么知道红圣村墙绘是我们做的？”
闵相络说：“你们公众号就有红圣村的作品呀！”
兰蝴明白过来，其他媒体只关注红圣村墙绘，“兰蝴设计”公众号则在宣传那是自家作品。她又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公众号？”
“威哥哥推送给我的。”
“什么时候推送的？”
“去年国庆节呀！脱贫攻坚三年成就展的设计，就很美。”闵相络说，“我和同学还来这门前合过影。当时你没在这里。”
以为贺威不在乎那公众号，原来他悄悄关注着，这家伙城府就那么深。那成就展因为是誉橙公司的业务，她最先不想拿入公众号内容，只因自家生意太清淡，她不得不趁当时的热度为自己造点势。她就问道：“你想当我这样的人，是想当老板吗？”
“不是。我小时候读过一本杂志叫《设计时代》，就想当名设计师。”
“你是想早打工，早挣钱吧？”
“挣钱也是为了去买彩版的设计书。现在我也习惯在网上看大图了。”
兰蝴没料到她挣钱会是这个目的，听着还算中意，就问：“你还没毕业吧？”
“二十号就举行毕业典礼。现在的时间比较自由，我愿意早点来效力。”
“你不想去成都找机会吗？顺便陪你妈妈。”
“小城市适合我这种平凡人，去大城市我没信心。”
兰蝴有点畏惧情商太高的人，或者说讨厌很懂应聘话术的人，因为那些话听着舒服但不知是否发自肺腑。眼见闵相络言语中死心塌地要来干活的样子，不知还有别的意图没有，她就说：“我不打算招亲戚进来，不便管理。”
“兰经理，你就把我当个陌生学员就是，当怎么管就怎么管。”闵相络说着，指了指作品册说，“这上面还有我的简历。我在学生会负责宣传工作，熟悉多种图像和视频处理软件。”
兰蝴刚才跳过了简历并没看，她最在乎的是作品效果。其次还得会开电瓶车或摩托车，需要的时候还能兼当安装员、送货员，也就是体力强的男性为宜。她不好明说，便说：“我需要专业设计员。从你的作品来看，你参加的设计培训远远不够。”
“我还会继续参加培训和学习。”
“只懂软件使用是不够的，设计思维和想象才是关键。”
闵相络心有不甘地说：“我在成都的时候，对地铁、商场、旅游景点的平面设计很关注。我从网上自学了设计理论，色彩构成、平面构成、立体构成什么的，我也在学摄影、学做网页。我在培养我的设计思维和想象。要不，让我马上试试，做个有主题的设计。”
碎片化地学点花拳绣腿，没有一定的审美悟性是不够的，兰蝴仍想劝退她：“当学员，月工资两千，养不活你。哪怕是去小门诊当护士，你的收入也许还高些。”
闵相络说：“我不想当护士。工资少，我妈会给我补贴。我争取再学几年后，能接近设计师的水平。能给我点任务试试吗？”
兰蝴想刺激一下她，看看她的表现，就说：“是不是把我这儿当跳板，学成后，就跳槽去大公司呀？”
闵相络说：“兰经理不嫌弃我的话，我愿意在这里与公司荣辱与共。”
这一幕，很像当年于总面试兰蝴的场景，似乎是某种轮回。兰蝴在面试时曾对于总说过：“我愿意一直在这里效劳。”当时是说的心里话，诚心诚意想留下来，不想再打游击战。时过境迁，日子好过点她就想当老板。人性如此，她不会天真地以为谁会对她忠心耿耿一辈子，夫妻都做不到。
兰蝴得给她打好预防针：“做设计是吃青春饭，也许吃不了几年，就被智能化设计替代了。这不比你当护士有保障。你想过后果没有？”
闵相络说：“我见过机器人当服务员的。护士也可能被替代吧！我现在只想做喜欢的事。”
作为女人，尤其是生有女儿的女人，兰蝴不能对女性表示歧视，也不能直接打击闵相络的积极性，就将程召设计了一半的《窗口服务规范手册》交给她，让她根据客户提供的图文素材，结合前面的风格，接着设计一页看看。
闵相络喜形于色地坐到了程召的工位上，见那文档是用Aodbe公司旗下的ID软件设计的，为难道：“我不习惯用ID设计，能改用CDR吗？”
“可以。”
只见闵相络将那文档用ID软件导出为eps格式，又换成CDR软件打开了这个eps格式的文档，略带生疏地排起版来。
一刻钟后，新设计的一页出来了，兰蝴心中大概有了数。稍加练习，闵相络做模板化的常规设计问题不大，也就是学员的水平，可有可无吧。
至于用不用闵相络，有没有更合试的人选，还得慎重考虑。选人用人不是儿戏，一次又一次选错人用错人的老板，那是自取灭亡。
本来，兰蝴安排的是明天上午面试，已有六位朋友推荐了人来。
兰蝴听女子喊“兰经理”时只觉面善眼熟。来者叫闵相络，面容姣好，素颜短发，亭亭玉立，短袖衬衣配牛仔长裤，透着干练之气。
兰蝴潜意识里是招男性，没料到第一个来的却是女性，不过闵相络给她第一印象不错。她翻看了送上来的彩色打印的作品集，模仿痕迹明显，业余水平，缺乏创意，不是想要的学员，就让闵相络回去等候通知，也就是暗示面试失败。
闵相络没有离开的意思，恳求道：“蝴姐姐，我是香香。让我先干段时间，行不行？”
啊！兰蝴懵住了。站在眼前的，竟是那位数次挑起她与贺威不快的远房亲戚香香！这哪是记忆中的香香！再一细看，俨然是含蕾的花儿长开了。不得不承认，乡下出身的女孩子，漂亮起来会让不少城市女孩也失色。
五年前，香香来利泉护理职业学院读书，表舅作东请客。兰蝴在饭桌上见过香香一回，有个头而没身段，穿着朴素一副柔弱胆怯的样子。兰蝴只知她的小名，连姓什么也没过问，对表舅的记恨已投射到香香身上。
香香的父母早年离异，她跟着在成都当月嫂的母亲漂泊了几年，多次转校成绩跟不上。表舅让香香来这城里读书，图的就是有贺威夫妇帮着照管，比如周末、假期可以来贺威家小住，能找点活儿挣点零花钱更好，与贺晴也可以打个伴。
贺威见香香可怜倒是同意表舅的想法。兰蝴哪肯外人住进家里，加之香香的母亲只顾挣钱，从不亲自露面，最多打个电话感激涕零一番，于是当着大家的面表示了拒绝，直言说：“女孩子家，绝不能养成随意住人家家里的习惯！包括住在远房亲戚的男人家里。哪怕住一天，也很不好！”从那以后，香香也就不再与兰蝴有过联系。
这不意味着香香不与贺威联系。有两回在往返老家的车上，兰蝴就从不隔音的手机里听出香香在给贺威打电话，想去发宣传单挣钱不想去小门诊实习呀，想去火锅店挣钱不想学驾驶呀。这都遭到了贺威一顿训斥，叫她多学点技能多长些见识，不要一心奔着钱去。
兰蝴曾笑问贺威，他是香香的导师还是知己？贺威说，是兰蝴当年把香香吓着了，香香有些怕她。
往年寒暑假，香香通常去外地陪打工的母亲。今年春节，香香在县城小门诊实习，得知表舅家请客，兰蝴要参加，就请假赶了过来，想找兰蝴说说来公司做设计的想法，却因搭乘的中巴车出事，误了时间，赶到时兰蝴已驾车回利泉了。那晚贺威在气头上，叫香香安心当护士，不要再找兰蝴。
眼下，闵相络直接找上门来应聘，应该是贺威注意到那条朋友圈消息，并通知了这远房妹妹。
兰蝴好是奇怪：“香香，你不是去考医院的护士了吗？”
“我笔试没过。我不想当护士。”闵相络难为情地说完，又兴奋地说，“我喜欢平面设计，也喜欢兰蝴公司。我还去红圣村欣赏过姐姐的大作。我想成为姐姐这样的人。”
兰蝴又奇怪了：“你在校园里，怎么知道红圣村墙绘是我们做的？”
闵相络说：“你们公众号就有红圣村的作品呀！”
兰蝴明白过来，其他媒体只关注红圣村墙绘，“兰蝴设计”公众号则在宣传那是自家作品。她又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公众号？”
“威哥哥推送给我的。”
“什么时候推送的？”
“去年国庆节呀！脱贫攻坚三年成就展的设计，就很美。”闵相络说，“我和同学还来这门前合过影。当时你没在这里。”
以为贺威不在乎那公众号，原来他悄悄关注着，这家伙城府就那么深。那成就展因为是誉橙公司的业务，她最先不想拿入公众号内容，只因自家生意太清淡，她不得不趁当时的热度为自己造点势。她就问道：“你想当我这样的人，是想当老板吗？”
“不是。我小时候读过一本杂志叫《设计时代》，就想当名设计师。”
“你是想早打工，早挣钱吧？”
“挣钱也是为了去买彩版的设计书。现在我也习惯在网上看大图了。”
兰蝴没料到她挣钱会是这个目的，听着还算中意，就问：“你还没毕业吧？”
“二十号就举行毕业典礼。现在的时间比较自由，我愿意早点来效力。”
“你不想去成都找机会吗？顺便陪你妈妈。”
“小城市适合我这种平凡人，去大城市我没信心。”
兰蝴有点畏惧情商太高的人，或者说讨厌很懂应聘话术的人，因为那些话听着舒服但不知是否发自肺腑。眼见闵相络言语中死心塌地要来干活的样子，不知还有别的意图没有，她就说：“我不打算招亲戚进来，不便管理。”
“兰经理，你就把我当个陌生学员就是，当怎么管就怎么管。”闵相络说着，指了指作品册说，“这上面还有我的简历。我在学生会负责宣传工作，熟悉多种图像和视频处理软件。”
兰蝴刚才跳过了简历并没看，她最在乎的是作品效果。其次还得会开电瓶车或摩托车，需要的时候还能兼当安装员、送货员，也就是体力强的男性为宜。她不好明说，便说：“我需要专业设计员。从你的作品来看，你参加的设计培训远远不够。”
“我还会继续参加培训和学习。”
“只懂软件使用是不够的，设计思维和想象才是关键。”
闵相络心有不甘地说：“我在成都的时候，对地铁、商场、旅游景点的平面设计很关注。我从网上自学了设计理论，色彩构成、平面构成、立体构成什么的，我也在学摄影、学做网页。我在培养我的设计思维和想象。要不，让我马上试试，做个有主题的设计。”
碎片化地学点花拳绣腿，没有一定的审美悟性是不够的，兰蝴仍想劝退她：“当学员，月工资两千，养不活你。哪怕是去小门诊当护士，你的收入也许还高些。”
闵相络说：“我不想当护士。工资少，我妈会给我补贴。我争取再学几年后，能接近设计师的水平。能给我点任务试试吗？”
兰蝴想刺激一下她，看看她的表现，就说：“是不是把我这儿当跳板，学成后，就跳槽去大公司呀？”
闵相络说：“兰经理不嫌弃我的话，我愿意在这里与公司荣辱与共。”
这一幕，很像当年于总面试兰蝴的场景，似乎是某种轮回。兰蝴在面试时曾对于总说过：“我愿意一直在这里效劳。”当时是说的心里话，诚心诚意想留下来，不想再打游击战。时过境迁，日子好过点她就想当老板。人性如此，她不会天真地以为谁会对她忠心耿耿一辈子，夫妻都做不到。
兰蝴得给她打好预防针：“做设计是吃青春饭，也许吃不了几年，就被智能化设计替代了。这不比你当护士有保障。你想过后果没有？”
闵相络说：“我见过机器人当服务员的。护士也可能被替代吧！我现在只想做喜欢的事。”
作为女人，尤其是生有女儿的女人，兰蝴不能对女性表示歧视，也不能直接打击闵相络的积极性，就将程召设计了一半的《窗口服务规范手册》交给她，让她根据客户提供的图文素材，结合前面的风格，接着设计一页看看。
闵相络喜形于色地坐到了程召的工位上，见那文档是用Aodbe公司旗下的ID软件设计的，为难道：“我不习惯用ID设计，能改用CDR吗？”
“可以。”
只见闵相络将那文档用ID软件导出为eps格式，又换成CDR软件打开了这个eps格式的文档，略带生疏地排起版来。
一刻钟后，新设计的一页出来了，兰蝴心中大概有了数。稍加练习，闵相络做模板化的常规设计问题不大，也就是学员的水平，可有可无吧。
至于用不用闵相络，有没有更合试的人选，还得慎重考虑。选人用人不是儿戏，一次又一次选错人用错人的老板，那是自取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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