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梦里话多
李莘莘喜欢白色不是没有来由的。
夏天悬在床上的白色蚊帐，粉刷墙壁的石灰浆，这些东西都是司空见惯的，她以为这是房间能承受的，所有的白。
她喜欢白色，不单单因为是纯洁的，干净的。
白色往往是亮度最高的，她是虚荣的，谨慎的，她不想躲在人群里隐匿，她想，哪怕人潮拥挤，有个人也可以一眼找到她，找到单调的她。
这些话都是初中班主任和她讲的，初中的班主任也是个女性，她布置的房间通体都是白色。
如果是第一天认识她并进到她的房间，估计要吓一跳，那个地方阴森的像一场葬礼。
班主任叫陈小芸，有洁癖，得上了爱干净的精神病。就连拿粉笔写板书都要戴上一次性的手套。
初三那年，李莘莘有幸走进了她的“葬礼”，走进了她爱情的墓地。
原因是她上课的时候在底下偷摸写着什么东西被她给逮住了。
陈小芸和那个男孩认识在一个初冬，她是北方人，雪对她来说一点都不意外。
那个男孩是南方人，当所有人看到雪的时候都会拼命压抑自己内心的激动，只有他，跳的很高，欢呼着，雀跃着。
他一下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
他一点都不会藏掖自己心事，不管是谁，问他什么问题，他都掏心掏肺。他的心灵就像被那场大雪洗刷了一遍，干净又透亮，失去了鲜红的色彩，变成了纯白。
她喜欢的，就是那颗纯白色的心脏。
他很善意谈吐，他说南道北，东扯西扯，东西南北都被他一个人说了，陈小芸也只能听到他说的话了。
大四要毕业的前夕，大家难得重新聚在一起，准备拍一张集体照，用来以后留念。所有人都穿戴得整齐，鲜艳。
只有陈小芸穿的一身亮眼的纯白长裙，一眼就能让人看见。
正是在那一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了她一句，说：“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回南方？”
“愿意。”
陈小芸陪着他看了四年的雪，也陪着他看了四年的雨。
他们在一起八年，陈小芸无数次问他，“什么时候带我回去见你爸妈？”
那天他胡子也没有刮，整个人都显得沧桑了，他还是笑着，说：“我觉得我们还是算了吧。”
其实她能察觉得到，他有了其他更喜欢的女孩。
八年的爱情长跑抵不过其他女孩的一颦一笑，多可怜。
班主任讲故事的时候还是很愿意笑的，她问李莘莘，说：“你写了那么多封信有回应吗？”
李莘莘摇了摇头。
“没事的，老师不批评你。”
李莘莘又摇了摇头。
陈小芸拖着腮帮子呆呆看着白得发光的墙壁，她说：“我穿白色裙子的时候，就算人再多他也能一眼找到我，他说我是特别的。”
李莘莘点了点头，说：“这个说过了。”
陈小芸懊恼的挠了挠头，她看着李莘莘，一只手掐着她的脸蛋：“你长的这么好看，是他配不上你，以后千万不能太容易答应男孩子，他们容易忘乎所以。”
“知道了。”
李莘莘扯着新买的白色裙子躺在床上，在灯光照射下，更白了些，她昏昏沉沉的睡着，又迷迷糊糊的醒着。
微风轻吹，芦苇窸窣，水是往后见不到的清澈，李莘莘坐在了草坪上，轻轻翻开了书，身体不自然向后倒去，索性就躺了下来，惬意的。
她把书盖在自己的脸上遮蔽阳光，闭上了眼。忽的，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声音很熟悉，刻在骨子里的音色，忘也忘不掉。
猛得坐起身来，盖在脸上的书像投石一般甩了出去，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就听见“扑通”一声，掉到了水里，在水中左右摇摆缓缓下坠。
书坠落到了河底，安然的躺在那，比她更惬意。
李莘莘有些头疼，水不深，裙子很长又很贵。
她很气愤，翻过身去，下意识就喊出了那个名字，“郑明凯，你干什么！”
郑明凯站在他的身后，一个劲的傻笑，笑起来比阳光还要温暖一些。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站在阳光底下的他是那么的夺目，耀眼。
他的面容没有停留记忆中的十一岁，摇身一变成了书店见到的那个模样。
郑明凯坐在了李莘莘的身边，他嘲笑她，说：“怎么那么笨，书都掉到河里面去了。”
李莘莘支支吾吾的说：“你……怎么来了？”
他皱起了眉头：“嗯？不是你想让我来吗？”他笑了笑，眉头舒展开来，接着说：“然不成你不想我来。”
李莘莘摇了摇头，说：“想的，做梦都想的。”
郑明凯双手撑在河岸上探出了脑袋，抱怨道：“哎！书怎么又掉到水里了，真的是服了你了。”
为什么要说又？
李莘莘一下恍然，那时候她的书也掉到了河里，也是在这条河里，却不在这个位置。
初中和小学都建在河边，小学在河的下游。
那里水浅，刚好没过十岁的他的胸腔。
没过她的鼻子，她站在河边吓得喘不过气，朝着他大喊大叫，叫他快点上来。
在她恍惚的一瞬间，郑明凯脱掉了鞋子跳了下去，李莘莘听到声响才回过神来，只不过河水只能淹没到他的大腿根子，他手伸进水里把书抓了出来，还不忘调笑她：“你掉的是金书，还是银书？”
李莘莘笑了笑，“我掉的就是这本破书。”
郑明凯也跟着笑了，说：“你还是那么诚实。”
李莘莘不知道为什么跟着他肩并肩漫步在初中校园里，学校静得出奇，看不见一个人影。
一路上走走停停，不停和他介绍：“你看，那栋楼的三楼，左手边第一间教室就是我上课的地方。”
她又指着操场新铺的塑胶跑道，说：“毕业了才修的跑道，之前都是水泥路，跑起来磕脚，踩到石子就难受了。”
踩着草坪上通往图书馆的鹅卵石铺的路，她还想说些什么，只不过眼前的所有都变成了一片空白，是她喜欢的白色。
她好想说一声，“原来我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你呀，只有你有不同的颜色。”
只不过话没有说出口，李莘莘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脸，阴沉着，她忽然想起什么，她问：“你不恨我了吗？”
他听到这话突然面目狰狞起来，整个人化作一只凶猛的野兽，冲她吼叫着，张牙舞抓着，李莘莘一动不动的看着它，笑了笑，说：“所以你还是恨我的吧。”
“我恨，我恨你，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李莘莘惊醒在这个清晨，她偷偷抹掉了眼角的泪水，李柏还是会在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和她说一声：“早安。”
陈小芸留恋在南方，她也好想沉沦在梦里。
夏天悬在床上的白色蚊帐，粉刷墙壁的石灰浆，这些东西都是司空见惯的，她以为这是房间能承受的，所有的白。
她喜欢白色，不单单因为是纯洁的，干净的。
白色往往是亮度最高的，她是虚荣的，谨慎的，她不想躲在人群里隐匿，她想，哪怕人潮拥挤，有个人也可以一眼找到她，找到单调的她。
这些话都是初中班主任和她讲的，初中的班主任也是个女性，她布置的房间通体都是白色。
如果是第一天认识她并进到她的房间，估计要吓一跳，那个地方阴森的像一场葬礼。
班主任叫陈小芸，有洁癖，得上了爱干净的精神病。就连拿粉笔写板书都要戴上一次性的手套。
初三那年，李莘莘有幸走进了她的“葬礼”，走进了她爱情的墓地。
原因是她上课的时候在底下偷摸写着什么东西被她给逮住了。
陈小芸和那个男孩认识在一个初冬，她是北方人，雪对她来说一点都不意外。
那个男孩是南方人，当所有人看到雪的时候都会拼命压抑自己内心的激动，只有他，跳的很高，欢呼着，雀跃着。
他一下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
他一点都不会藏掖自己心事，不管是谁，问他什么问题，他都掏心掏肺。他的心灵就像被那场大雪洗刷了一遍，干净又透亮，失去了鲜红的色彩，变成了纯白。
她喜欢的，就是那颗纯白色的心脏。
他很善意谈吐，他说南道北，东扯西扯，东西南北都被他一个人说了，陈小芸也只能听到他说的话了。
大四要毕业的前夕，大家难得重新聚在一起，准备拍一张集体照，用来以后留念。所有人都穿戴得整齐，鲜艳。
只有陈小芸穿的一身亮眼的纯白长裙，一眼就能让人看见。
正是在那一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了她一句，说：“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回南方？”
“愿意。”
陈小芸陪着他看了四年的雪，也陪着他看了四年的雨。
他们在一起八年，陈小芸无数次问他，“什么时候带我回去见你爸妈？”
那天他胡子也没有刮，整个人都显得沧桑了，他还是笑着，说：“我觉得我们还是算了吧。”
其实她能察觉得到，他有了其他更喜欢的女孩。
八年的爱情长跑抵不过其他女孩的一颦一笑，多可怜。
班主任讲故事的时候还是很愿意笑的，她问李莘莘，说：“你写了那么多封信有回应吗？”
李莘莘摇了摇头。
“没事的，老师不批评你。”
李莘莘又摇了摇头。
陈小芸拖着腮帮子呆呆看着白得发光的墙壁，她说：“我穿白色裙子的时候，就算人再多他也能一眼找到我，他说我是特别的。”
李莘莘点了点头，说：“这个说过了。”
陈小芸懊恼的挠了挠头，她看着李莘莘，一只手掐着她的脸蛋：“你长的这么好看，是他配不上你，以后千万不能太容易答应男孩子，他们容易忘乎所以。”
“知道了。”
李莘莘扯着新买的白色裙子躺在床上，在灯光照射下，更白了些，她昏昏沉沉的睡着，又迷迷糊糊的醒着。
微风轻吹，芦苇窸窣，水是往后见不到的清澈，李莘莘坐在了草坪上，轻轻翻开了书，身体不自然向后倒去，索性就躺了下来，惬意的。
她把书盖在自己的脸上遮蔽阳光，闭上了眼。忽的，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声音很熟悉，刻在骨子里的音色，忘也忘不掉。
猛得坐起身来，盖在脸上的书像投石一般甩了出去，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就听见“扑通”一声，掉到了水里，在水中左右摇摆缓缓下坠。
书坠落到了河底，安然的躺在那，比她更惬意。
李莘莘有些头疼，水不深，裙子很长又很贵。
她很气愤，翻过身去，下意识就喊出了那个名字，“郑明凯，你干什么！”
郑明凯站在他的身后，一个劲的傻笑，笑起来比阳光还要温暖一些。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站在阳光底下的他是那么的夺目，耀眼。
他的面容没有停留记忆中的十一岁，摇身一变成了书店见到的那个模样。
郑明凯坐在了李莘莘的身边，他嘲笑她，说：“怎么那么笨，书都掉到河里面去了。”
李莘莘支支吾吾的说：“你……怎么来了？”
他皱起了眉头：“嗯？不是你想让我来吗？”他笑了笑，眉头舒展开来，接着说：“然不成你不想我来。”
李莘莘摇了摇头，说：“想的，做梦都想的。”
郑明凯双手撑在河岸上探出了脑袋，抱怨道：“哎！书怎么又掉到水里了，真的是服了你了。”
为什么要说又？
李莘莘一下恍然，那时候她的书也掉到了河里，也是在这条河里，却不在这个位置。
初中和小学都建在河边，小学在河的下游。
那里水浅，刚好没过十岁的他的胸腔。
没过她的鼻子，她站在河边吓得喘不过气，朝着他大喊大叫，叫他快点上来。
在她恍惚的一瞬间，郑明凯脱掉了鞋子跳了下去，李莘莘听到声响才回过神来，只不过河水只能淹没到他的大腿根子，他手伸进水里把书抓了出来，还不忘调笑她：“你掉的是金书，还是银书？”
李莘莘笑了笑，“我掉的就是这本破书。”
郑明凯也跟着笑了，说：“你还是那么诚实。”
李莘莘不知道为什么跟着他肩并肩漫步在初中校园里，学校静得出奇，看不见一个人影。
一路上走走停停，不停和他介绍：“你看，那栋楼的三楼，左手边第一间教室就是我上课的地方。”
她又指着操场新铺的塑胶跑道，说：“毕业了才修的跑道，之前都是水泥路，跑起来磕脚，踩到石子就难受了。”
踩着草坪上通往图书馆的鹅卵石铺的路，她还想说些什么，只不过眼前的所有都变成了一片空白，是她喜欢的白色。
她好想说一声，“原来我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你呀，只有你有不同的颜色。”
只不过话没有说出口，李莘莘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脸，阴沉着，她忽然想起什么，她问：“你不恨我了吗？”
他听到这话突然面目狰狞起来，整个人化作一只凶猛的野兽，冲她吼叫着，张牙舞抓着，李莘莘一动不动的看着它，笑了笑，说：“所以你还是恨我的吧。”
“我恨，我恨你，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李莘莘惊醒在这个清晨，她偷偷抹掉了眼角的泪水，李柏还是会在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和她说一声：“早安。”
陈小芸留恋在南方，她也好想沉沦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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