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其他小说 » 父亲的人生情缘 » 第九十七章 兄弟情深

第九十七章 兄弟情深

    二伯自从县功镇回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平衡,他在心里还记恨大哥不让他学戏的事情,自己一副好嗓子白白的浪费了……干脆买了一把三弦,白天一有时间就弹,晚上是夜夜都要弹到深更半夜,吵得鸡犬不安,被媳妇骂,老娘吵,大哥还要摔了他的三弦。

    无奈,只好坐在佛爷殿山门前的石条台阶上自弹低吟。

    一开始是发泄胸中闷气,故意胡乱拨弄琴弦,为的是报复大哥,故意要吵得鸡犬不宁。

    现在,自己被家人赶了出来,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自思自叹道:天下学戏唱戏的人多得是,偏偏地就大哥认为唱戏是下九流的行档,死活打着闹着不让我学唱戏?上天也真会捉弄人,既然给了我一副好嗓子,为何却又无情地夺走了我的一只眼睛,这究竟是何意?

    当初若不是大哥阻挡,我要是能够跟着戏班子的师傅学唱戏,我早已经成了台柱子,心情舒畅,兴许我的眼睛还不会出问题!都是这个满嘴仁义道德的王老大,害了我一辈子,我恨死你了!

    他知道自己此生,就连在舞台上假装穿蟒袍封侯拜相,称帝称王的机会也没有了。难道我只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份儿了?天啦!苍天!你为什么对我这样的不公平啊?

    月亮阴冷的拉下面纱,发泄着莫名的愤懑,整个苍白寂寥的夜晚,世界被涂上了一层阴暗的色彩,死寂冷漠,也许,这就是宇宙的原样!

    不远处,从白志杰家的的大门旁边,通往台台上人家的斜坡大路上,有一颗二人合抱不住的大皂角树,皂角树下有七八个趁凉聊天的老少爷们,大家在一起聊天讲故事,说笑话。

    此时,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渐渐地睏了,他们也一个个都拖着疲倦的双腿回家睡觉去了。

    夜深了,四处静悄悄的,只有古戏楼后面水泉边的几只青蛙,配合着不远处的温水泉边的青蛙,此起彼落的叫个不停……

    心烦意乱的二伯,还是没有一点儿睡意,仍然抱着三弦坐在石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乱拨弄琴弦,也东一句西一句胡乱轻声哼唱着自己内心的痛苦,有意无意的手随心动,声弦合一,凑出了一段娓娓动听,如哭如诉的哭音二流,这琴声早就惊动了一个人,那就是我的母亲。只要父亲赶车外出,她每天晚上都要站在场边,向父亲回家的方向张望,哪怕明知道丈夫今天走的太远回不来,她还是习惯性的站在那里等一会儿。

    她看见二哥天天晚上,坐在那里哭哭啼啼边唱边弹,从他的唱词唱腔中,得知二哥因为眼睛不好,心里非常苦闷,照这样长期闷闷不乐的哭哭啼啼下去,不把人憋出病来才怪呢?恐怕这只好眼睛也会被他糟蹋瞎的!

    这天晚上,父亲回来的早,晚饭后。

    母亲收拾完锅灶,急急忙忙地回到屋里,想给父亲说说心里话,看见在外辛苦了一天的父亲,又困又累的样子,欲说不忍——不说,又觉得不说不行,便对似睡非睡的父亲说:“喂,你睡着了没有?你听二哥一个人又坐在那里,开始自编自唱的再糟蹋自己了,难道你听了心不烦?你没看见他最近瘦多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不是个事情。他现在又在记恨大哥当初,不让他学戏的事情,现在有了残疾,他也怪罪与他。现在家里的人都嫌弃他无理取闹,都不理他了,他一个人心里很苦,内心很孤独,他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咱们家现在只有你和他关系好,你去好好地劝劝他吧!”

    父亲起身靠墙坐起来,双手抱着膝盖想了想说:“我也正在为这件事情发愁,眼看着二哥那么好的身体,这样消沉下去,他就彻底毁了。我能不着急吗?只是找不到一个能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我怎么去劝他?”

    母亲想了想给父亲出主意说:“二哥的问题是被他的眼疾把他困住了,自从他从县功镇回来,他心里受了打击,过不了自卑的心理关,这是个关键。我在娘家时,见门上来了一位算命先生,带了一副墨镜看起来很精神,就是手里拿一个竹竿幌子出门探路,才知道他是一个真瞎子。不如你也给二哥买一副好墨镜戴上,他还有一只好眼睛,走路干活也不碍事!不认识他的人,绝对看不出他的眼睛有毛病。”

    “啊?你说的这个办法还真不错!真是碰巧了。我有一个朋友的舅舅是眼镜行的,我见他戴了一副石头墨镜挺漂亮的!我只是随口一说,人家就给我拿来一副,让我试戴着玩几天,感觉舒服的话就留下,我拿回来让你看看好不好,我还真的想买一副戴上玩玩,你看怎么样?好看吗?”父亲伸手从窗台上取过一个精致的眼镜盒,打开取出一副墨眼镜戴上,笑着让母亲看。

    母亲仔细端详了半天,眼睛里闪烁着异样兴奋的光芒,笑着说:“咦——没想到你戴上墨眼镜还蛮好看的,真神气!”母亲急忙转身从柜子盖上拿来镜子,让父亲自己看,笑着问:“你看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其实,父亲一回来就戴上墨镜对着镜子照了好几遍,只是母亲不知道罢了。

    此时,见妻子递给镜子,不想拂了妻子的美意,加之年轻人爱美之心人皆有,又接过妻子手里的镜子,高高兴兴地左看看右瞧瞧,脸上乐得开了花,开玩笑的问母亲说:“喂!你看本丈夫长得怎么样?配上这副墨镜是不是更显得精神了!”

    母亲笑着说:“你本来长得就不错吗!是一个标准的七尺男儿的典范,再配上这副墨镜,又添了几分文质彬彬的气质,更显得英俊潇洒,气度不凡了!不过好虽是好,二哥现在比你更需要它,眼看着就要到夏收季节了,二哥原本是身强力壮的好劳力,就这么消沉下去怎么了得?还不如就把这副眼镜送给二哥算了?二哥挺可怜的!”

    父亲故意开玩笑说:“你怎么突然胳膊肘往外扭啊?二哥他可怜?难道你丈夫我成天在外东奔西跑,累死累活的就不可怜了吗?”

    “你在外东奔西跑自然辛苦,那只是劳其筋骨,睡一觉,歇两天就缓过来了。二哥他是心里苦啊?你不帮他谁帮他?”母亲认真地说道。

    父亲一挑眉毛说:“别人都说我有福气,我还当真有福气,没想到我竟然娶了你这么个贤惠善良的好媳妇,不但处处为我着想,还能为我的家人着想,我听你的,我这就去把它拿去送给二哥,改天我找朋友托他给我买一副比这副更好的金丝墨镜,也把自己武装一下,显摆显摆臭美,岂不是更好!”

    “这有何难?大不过你交账的时候给大哥少交些就行了。你把这副眼镜送给二哥,二哥高兴,大大也高兴,就连二嫂她也得记住你这个兄弟的好处,去吧,去吧!好好地劝劝二哥,让他振作起来,咱们上不了舞台,可以另辟蹊径学唱曲子吗?”母亲闪烁着智慧的目光,鼓励父亲道。

    “谢谢媳妇,你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这的确是个好法子,谢谢你!”他高兴地跳下炕,穿上鞋往外就走,临出门回头告诉母亲说:“你别等我,早点儿睡吧!”

    月光下,二伯和往常一样,仍然坐在浮云寺山门前的台阶上,躲在佛爷殿角的黑影里靠着墙,闭着眼睛翘着二郎腿,抱着三弦悲悲戚戚的唱着别人根本听不懂的戏文——听见有人向他走来,他也紧闭双眼不闻不问。

    父亲看到二哥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听了半天,二伯还是不睁眼睛看他,便气得伤心的大声叫道:“二哥,我看你来了,难道你就听不着?你别这样一副玩世不恭,与世隔绝的样子好不好啊?”

    二伯这才停下来,睁开眼睛说:“我知道是你来了,你要是我兄弟,你就坐下来好好地听我弹一曲我的心声,不是我兄弟,你就往远里滚!”

    父亲并排坐在二伯的身边,诚恳的说:“二哥,你心里的苦楚我知道,你无非就是因为这次公私合营时,人家没有再次录用你,自认为是你的这只眼睛害了你,又在自卑的钻牛角尖自暴自弃了?像我一样整天风里雨里的东奔西颠,一天悠闲日子也没有感受过的人,那我还不得上吊啊?再说了,被辞退的人,又不是你一个,你干嘛要和自己过不去呢?算了吧!那又不是什么好的不得了的差事,一个月就那么两个钱只够你自己零花,等二嫂生了,恐怕连给娃娃喝羊奶买糖的钱都不够呢?丢了就丢了,那根本就不值得你留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东西?快打开看看,保管你喜欢!”父亲拿出眼镜盒在二伯面前晃了晃。

    二伯仍然生气的说:“哼!你说的轻巧,事情没有放在你身上,你当然会这么说的!”

    父亲夺过三弦,轻轻地放在旁边的台阶上,把眼镜盒塞到二伯手里说:“二哥,你猜里面装的是啥东西?我管保你喜欢?快打开盒子看看吧!”

    二伯一看是个眼镜盒,知道里面装的肯定是眼镜便说:“唉,这还用得着猜吗?眼镜盒里面肯定装的是眼镜,你买这个是啥意思?是不是想诚心耍笑我啊?”

    “哎呦,好我的二哥哩,你说的哪里话呀,我怎么会耍笑你哩?看见你整日这个样子,我心疼啊?我买这副墨镜,是想鼓励你走出去,你这么好的嗓子,成天只坐在这里唱,有谁听啊?你戴上这副墨眼镜,拿着你的三弦,跟着南头子的六哥他们,学唱曲子赶庙会也不错啊?吃香的,喝辣的,自由自在,挣的钱肯定比在杂货店里挣的多,而且逍遥自在,不用看人的脸色,多好的事情啊!”父亲诚恳的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