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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路人口中的人家就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一行青一色的壮汉,纠结在一起,就那么直冲冲的走过来,不知是不是错觉,苏清瑜觉得围观群众向后退了一大截。

    刚才等人的时候苏清瑜已经弄清楚了老道的状况。

    老道是半月前来这里的,每日下午准时出现在这里摆摊,最初不止有这两根布条,还有两根,一根是每日三次,还有一个是包算包灵。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上门找麻烦,还是老道自己觉着不好,没两日就撤了那两根。不过撤不撤那两根问题都不大就是了。

    几人牛高马大,围观群众不禁心里偷偷为老道捏了把汗,就老道那老身板,也不知道能不能抗住一拳。

    有好心人已经去请了衙役,就是不知什么时候能到了。

    瞅着老道连衣服都破破烂烂的邋遢样子,要不一会医药费大家给他集个资?

    众人思绪翻涌,毫无疑问,没人认为道长能赢。毕竟在身体的绝对优势面前,道长确实不占优。

    只是那群壮汉走到老道跟前,凶神恶煞的表情一收,扑通一声就跪倒了地上,为首那人还在地上爬了一段距离,才到了桌案前,“求道长救救家父。”

    那人正欲退点距离磕头,那张破旧的桌案经他一碰,瞬间散了架,那那壮汉顶大一张脸就那么愣在那里。

    围观群众傻了眼,这是个什么情况?找茬还是求救,难道是以求救的名义找茬?没看那桌案都已经被拆了?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说不过去,这架势也不像啊,难道真是来求救的?

    很快那壮汉就解释了他们的疑惑。

    “我陪,我陪,我马上陪给仙长一个新桌案,求道长救救小人父亲。”那壮汉手忙脚乱的打算将桌案拼起,但本来就不堪重任的桌案受了重力,早已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哪里还肯让他如意,见实在拼不好,只一个劲的求情。

    “起来罢,不要动不动就跪的,老道还担不起这个因果。还有,不要仙长仙长的,老道只是个算命的。”那老头自一行人过来,就端坐在那,不发一言,知道此刻才摸着山羊胡子,悠悠开口。

    道家的因果论比佛家严得多,道家讲究承负,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反之则是一人犯事,全家遭殃。他今日不过是摆摊算命,只收银子,不承恩情,若是着桌案不碎,那跪拜可是要算在自己头上,这桌案怎么可能让他拼得起来?

    “老道我只算命,不救命,也不要什么新桌案,客人可是要算上一卦?”老道制止正要前去购买桌案的那人,轻轻敲了敲那根写着十两一次布条的竹竿。竹竿上的布条迎风招展,明明小小的一片,却感觉是张障目的幡。

    “算,算,算,我算。”壮汉跪行,至老道跟前,拿出银两也不见老道有所反应,当即反应过来,站起了身,朝身后的人喊了句,“别跪了,都别跪了,我们是来算命的,不跪。”

    老道摸了摸花白的山羊胡,这壮汉看着不大聪明,但还算孺子可教,也难怪成为一行人的领头,但仍不收下那银子,但好歹开了口:“老道只算命,却不改命,是福是祸,都得你们自行担着。”

    壮汉咬了咬牙,还是坚持将银子递上前去,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算!”

    “不改命你还收什么钱?”围观群众有人看不惯出声,本以为会引得一群人附和,却不料众人都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盯着自己,只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这算命本就是泄露天机的事,若是老道算得准,能把变卦都算出来,那可是逆天改命的好机会,别说是十两银子,就是一百两,一千两,都有着大把的人上赶着算。

    因为桌案已散,老道拿了纸笔让壮汉写了个字,就开始推算起来,壮汉也不敢催促,只静静在一旁等待。

    这道家算卦形式众多,相面,相手,相形,相神,相骨,相气,测字,卜卦等五花八门。

    起卦方式自然也不同,由以时间起卦,以方位起卦,更有以人物起卦的。方法没有高低,端看个人掌握。

    苏清瑜虽不懂卜算之事,但观那老道所为,却也觉得像那么回事,尤其是老道刻意选了要用桌案的方法,若说是意外,她是不信的。

    这泄天机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见老道卜完卦后,对着那壮汉一番耳语,那壮汉就喜滋滋的离开了,嘴里还不断道谢。

    “你出钱,我出力,哪有什么谢不谢的说法?”老道并不应了这句谢。

    要不要找他算一卦?

    就是不知道那群壮汉是真有其事,还是请来演戏的托,可是看老道的模样又不像是请得起人的。一时间,人群有人跃跃欲试,但又觉得十两银子价格过于高昂,犹豫间,人群已经去了大半的。

    那老道也没想再招什么生意的想法,只低下头一阵捣鼓,先前壮汉怎么也修不好的桌案,就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等到围观群众彻底反应过来老道不简单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夫人已经挤过人群,朝新修好的桌案放上两锭银子,一锭十两,正正好。

    “道长,我们算命。”苏清瑜笑得一脸和煦,眼底确实掩盖不了的好奇,她还没算过命呢。

    “不算。”谁料那老道只是抬了下眼,就将银子恭敬的推了回来。

    “不算?”苏清瑜满脸疑惑,这算命,还分人?是她哪个步骤做得不对?

    老道见她恭恭敬敬的要行礼,当即制止,这礼他要是受了,到时候修理的就不是桌案,而是他了,“不是不算,是算不了。”

    苏清瑜还欲再问,穆玄烨已经拿回了银两,牵着她离开。

    那老道见人走得干脆,不禁对人更加高看一眼,冲着背影感道:“是贵命。”

    “多谢道长。”穆玄烨脚步微顿,转身颔首,算是道了谢,苏清瑜有样学样的点了点头,两人才离开。

    这次老道倒是不说不需感谢的话了,他这声虽不算泄了天机,但多少是要些代价的。

    他们这些算命之人,虽然说不得金口玉言,但到底与常人不一样,这等事情轻易是不开口的,他说出来,就是要结这份缘。

    老道摸了摸胡须,身上破烂的道袍无风自动,倒真有几分隐世高人的样子。

    再有人找他算命,却见他已经收摊了了,一起三次,多则不算,明日请早。

    有心人发现,此后老道摆摊,又恢复了以往的四根杆子,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