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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马厩冰霜

    太阳就像灰暗天空中的一盏油灯斜挂,从战场逃到坎帕尼城前的培歌紧紧裹着紫色披风,在寒风中冲城头的守兵大喊道,“该死的,放下弓箭,我是皇家特使,快打开城门。”

    城头几名士兵往外探头望望,大喊道,“口令!”

    “口令?我是你爸爸,蠢货快开门。”培歌的叫骂刚出口,嗖嗖几只长箭射在他马前,受到惊吓的这位特使带着几个侍从逃到远处,无奈在风中瑟瑟发抖。

    这时在城头巡视的梅隆远远张望,又仔细辨认着城外这几个人,大声问道,“是培歌爵士吗?”

    培歌急忙提马往前几步,几乎扯破喉咙喊道,“是我,瓦莱王后的外甥。”说完和几个侍从又骑马来到城下,满脸喜悦地等待城门大开。

    但梅隆为难地皱皱眉头道,“但巴赛尔亲王下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准入城,另外是您的紫红披风引起了些误会,望您见谅!”

    “见谅?这是什么意思?让皇家特使冻死在荒野?还是你们眼睁睁等厄姆尼人偷袭将我们杀死在城下?你让巴赛尔来见我。”满脸震惊的培歌在马上手舞足蹈,既气愤又不敢大声咒骂。

    梅隆急忙离开城头又快速返回,抱着扔到城下几件毛毯和两个水袋,努力解释道,“这是死命令,已经有人因放人入城被处决,估计您得等巴赛尔爵士酒醒以后再进城,您先在外面将就片刻。”

    培歌接过随从递到自己手里的毛毯,张口结舌很久,才泄气地说道,“那你也应该给我扔个帐篷,还有,还有食物,另外再来点暖身子的烈酒。”

    可梅隆领命刚扭脸吩咐士兵准备帐篷,不远处却传来叮铃叮铃的清脆铃声。

    培歌几人急忙下马逃到城门前,拼命拍打着城门大喊道,“开门混蛋,厄姆尼人来了,打开这该死的城门.......”

    远处灰蒙的冷雾中,渐渐出现了三个骑马的人,为首一名灰衣帽衫遮脸的男人灰在马上有些摇摇晃晃,身后两名光头僧侣在马上阴沉地盯着坎帕尼城,甚至眼皮都不眨一下。

    城头的梅隆看着这越来越近的三个怪诞僧侣,冲城门前的培歌喊道,“特使大人放心,不是厄姆尼人,我见过那些厄姆尼凶徒,这几个好像是苦行僧者。”说完好像又被那铃声迷惑地盯着三人直到他们来到城门前。

    “咯吱、咯吱、咯吱”城头哨卡室几名坎帕尼守城士兵开始机械呆滞地旋转绞盘提升城门。

    梅隆急忙冲进哨卡室喊道,“快住手,私开城门者会被绞死。”

    但几个坎帕尼守兵却神情恍惚,机械地抱着木轴转着绞盘。

    而城下背靠城门惊恐万状的培歌呆看着面前这三人,又发觉城门渐渐升起,急忙转身从城门缝隙下钻着往城里爬去,就在即将爬过城门通道,却听到耳边传来清脆的铃声,扭脸一看原来三个怪诞僧侣正骑马从自己身边走过。

    可当培歌刚想站起,胳膊下夹着块行军毯的梅隆已经来到身边,慌忙搀扶着他肥胖的身体解释道,“实在是军命难为!”说完又指着拍打泥土的培歌后背建议道,“另外,您最好扔掉这件紫红色披风扔掉,巴赛尔爵士已经下令射杀一切穿红色外衣的人,而且好像别的城邦也是如此。”

    “荒唐,真是荒唐,是他受到了厄姆尼骑兵的惊吓,为何不下令射杀所有骑马的人?”说完又看看前面骑马漫步的三个僧侣,晃着指头结巴说道,“为...为什么...放几个家伙进城?却想冻死皇家特使?”

    满脸迷惑的梅隆正要解释这怪异的事,突然一名铁甲骑兵快马来到培歌近前,又急忙调转马头向梅隆弯弯腰道,“梅隆阁下有何指示?”

    还不等梅隆说话,培歌便抬起来下巴说道,“我既往不咎,让你这名军士送我到驿馆,我们需要休息,你快去服侍巴赛尔。”

    等梅隆抱着那块行军毛毯退着离开,培歌急不可耐地回头向来到身边骑兵道,“那个瘟疫沼泽人还在吗?”

    而这名‘眼线’骑兵忙跳下马,凑近培歌耳语道,“在马厩,刚才....好像快要冻死了,我巡视时候看到他瘟疫发作已经昏迷不醒,估计熬不过今晚。”

    培歌惊喜地一把扯住这名‘眼线’胸甲道,“你确定?尸体在哪?我要他的尸体,脑袋也行,哈哈,麦道夫都头疼的人,居然让我解决了。”

    这名铁甲兵瞬间满脸悦色地将培歌扶到自己马上,牵着马朝坎帕尼城内的马厩场走去......

    宽敞的坎帕尼城训马场空空荡荡,成排的茅草马厩里拥挤地躺着怀抱茅草的沼泽人。

    而就在这大训马场最后间马厩内,脸上已结出寒霜的赫斯静静躺在坑洼的冰冷地上。

    阿基里塔斯焦急地往赫斯嘴里喂水,库尔楚却一把打开水袋骂道,“这冰冷的天气还不够吗?你拿这冰水喂他?”说完又扭脸抓住卡玛什脖领威胁道,“白皮人,你去给赫斯找个暖和的地方,如果他冻死,你也得追随他而去。”

    靠墙坐在地上的卡玛什缩着肩膀拿出纸笔,却发现手哆嗦地根本没法书写,不禁沮丧地垂下头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其他流民士兵被安排到暖和的居民家里,而我却和你们住在一起?就连一块行军毯都没有,这是巴赛尔的阴谋,他想让我和你们一起冻死,想杀人灭口。”

    “那些金币呢?赫斯杀死那个‘双面斧’赚的那一袋金币,金子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眼珠通红的库尔楚上前紧紧掐住卡玛什脖子道。

    额头青筋隆起、几乎要窒息的卡玛什摸索着挎包,将那袋沉甸甸的金币远远扔到地上,捂着脖子咳嗽着大骂道,“该死的翘奇,陷入困境就内讧,要是那些该死的金币管用,我就不会呆在这了,我真是瞎了眼。”

    哆哆嗦嗦的库尔楚伸手抓过那袋金币,又俯身在赫斯面前用手指试了试他鼻息,脸色狰狞地盯着卡玛什道,“如果他死了,咱们都活不了。

    缓过气的卡玛什蜷缩在角落,将脸埋在双腿间,黯然伤神道,“我的养父诺茨拉德被烧死在喷泉广场,我却要冻死在马厩里。”

    正当库尔楚发作地想要走出马厩,几个手握长矛的巡逻骑兵突然来到马厩前,冷冷盯着马厩内的人们。

    看着这些想找茬动手的伯尼萨骑兵,库尔楚手一垂将金币袋掉落在地,也靠在墙上瑟瑟发抖地缩着身子。

    阿基里塔斯瞥了眼这两个彻底绝望的库尔楚和卡玛什,又恶狠狠瞪了眼马厩前的骑兵,半跪在赫斯身边掖住覆盖他身体的麻布四角,又哆嗦地掏出那个红色小章鱼放在赫斯胸口,坚定地低头默念道,“幸运符,给我兄弟带来好运,我愿以我性命做为献祭。”说完将自己的皮靴穿在赫斯脚上,又俯身搂着赫斯试图给他身体取暖。

    “咳咳咳”几声咳嗽声传来,一个年轻的身影站在马厩前,伸手将件厚实的行军毛毯扔进马厩道,“战争残酷,但不能少了唱安魂曲的诗人。”

    卡玛什抬起头在夜色中仔细辨认,刚想起身说话,但梅隆急匆匆快步逃离了马厩。

    当梅隆刚要走出训马场,却迎面遇到骑马前来的培歌和那名骑兵,三人互相惊讶地注视片刻,都急忙扭过脸,假装没看到对方地擦肩而过。

    而马厩内浑身打摆子的阿基里塔斯急忙拿起梅隆送来的毛毯,裹着赫斯已经僵硬的身体,突然隔壁马厩里的巴优纳特人头目从木栅间伸过粗壮的胳膊,张开手掌露出粒小黑丸低声道,“也许这个可以救他一命。”

    阿基里塔斯瞅了眼这个好像不惧严寒、精神抖擞的巴优纳特纹身沼泽人,缩着身子凑上前盯着那粒小黑丸,牙关磕碰地问道,“黑脚鸡,这是什么?”

    “乌喉丸,乌喉果汁晒制的神奇药丸。”高大魁梧的巴优纳特人头目盯着阿基里塔斯的慢慢说道。

    “乌喉丸...是毒药...是禁忌之物...会让人发疯。”缩成一团的卡玛什低声嘟囔道。

    隔壁马厩的巴优纳特头目微微一笑,隔着栅栏盘腿坐在对面道,“我和族人们已经吃过,现在浑身燥热,所以这个能让你们熬过这个冰冷之夜,发疯总比死了强。”说完再次伸过手掌。

    阿基里塔斯一把抢过药丸,俯身在赫斯面前,费力捏着赫斯已经僵硬的脸颊,又回头哆嗦道,“阿库...快来帮我撬开赫斯的嘴。”但赫斯牙关紧锁,无论如何也没法打开,阿基里塔斯焦急地掏出鱼骨刀,又泄气地扔到一旁。

    “别浪费时间了,把那具尸体卖给我吧,我可以让你们呆在暖和的屋子里,喝热乎乎的肉汤。”马厩外的培歌骑着马,紧盯着马厩内的情景,肥嘟嘟脸上同时露出贪婪的笑,用蹩脚的鲁姆图语诱惑道。

    不料隔壁巴优纳特人头目突然站起身,转过高大健壮的身躯,手里握着把匕首,眼珠凸起地盯着培歌道,“或许来个白皮人献祭能让我们逃出生天。”话刚落,其他马厩里的几十名纹身沼泽人也走出马厩,手握猎刀慢慢向培歌围拢。

    外面几名巡逻骑兵忙护着培歌往后退去,“哗啦哗啦”身后传来士兵跑步行进的声音,上百名铁甲兵举着火把、长矛来到不远处,骑马紧随而来的梅隆大声说道,“特使大人,巴赛尔爵士希望您远离马厩。”

    培歌嘴角一笑,调转马头盯着梅隆道,“我在执行麦道夫爵士的密令,来带走某个沼泽人的尸体。”

    “那具尸体是巴赛尔爵士的,他已经派人禀报麦道夫爵士。”梅隆毫不示弱地回复道,随即又冲马厩大喊道,“沼泽人,把那具尸体抬出来,你们就能全部有饭吃。”

    看到外面都在打赫斯主意的人群,阿基里塔斯死命橇着赫斯牙关紧咬的嘴,又看看他已经布满冰霜的脸,慌不择路地拨开赫斯嘴唇将乌喉丸压碎涂抹在他牙齿上,又扭过脸仇恨地盯着马厩外的铁甲兵,拔出鱼骨刀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瞪着眼珠向马厩外走去。

    眉毛挂满白霜的库尔楚死死抱住阿基里塔斯,不停耳语道,“阿基,赫斯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你不要去送死。”却被发作的阿基里塔斯用力甩到地上。

    卡玛什急忙缩进角落,用茅草不停往身上遮盖,边躲藏边自言自语道,“完了,巴赛尔真是恶毒,他杀人诛心要我受折磨而死。”

    浑身僵硬的阿基里塔斯刚走出马厩,便被名铁甲兵一个正踢踹倒在地,几十名巴优纳特人也被铁甲兵成排的长矛抵住前胸。

    培歌哈哈大笑着跳下马,有些兴奋过头地想要亲自进马厩抢夺尸体,突然,马厩内冒出阵阵恶臭扑鼻的烟雾,一支带着利爪的大手伸出马厩左右一拨,将门外与科马恩对峙的几名铁甲兵甩到两边,同时这个高大魁梧的沼泽人走出马厩,拖着青筋暴起的粗壮胳膊走到培歌面前,满是裂痕的脸上淌着血污,用泛着绿光的眼睛盯着培歌呆愣的脸,嘶哑地缓缓问道,“你...想要...什么...?”

    培歌被这个半人半兽怪物的恶臭和狰狞的表情吓得直往后退。

    “装神弄鬼的‘翘奇’。”旁边的骑兵取下马上挂着的长矛,猛刺向这个半兽人腰肋。

    但半兽人轻挥胳膊将刺来的长矛折断,又顺势将利爪指尖插入这个铁甲兵眼窝由后脑而出,等他晃悠地倒地身亡,半兽人收起利爪环顾面前的铁甲兵们,又用有嘶哑的声音缓缓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预感到不妙的培歌急忙窜到马上躲到士兵们身后,向被吓呆的铁甲兵们大喊道,“放箭,放箭,杀了这个怪物。”

    梅隆还没来得及阻止,铁甲兵们已经开始纷纷搭弓猛射向对面。

    马厩前的其他沼泽人纷纷逃窜躲避弓箭射击,马厩里的卡玛什被半兽人身体散发出的死亡迷雾呛得不停呕吐,库尔楚慌不择路地紧紧靠在卡玛什身边,躲在这个半兽人的身影下。

    片刻之间,这个半兽人被训练有素的铁甲兵射成了刺猬,双手下垂、紧闭双眼地立在原地。

    铁甲兵停止了射击,喘着粗气放下手里的弓箭,和不远处的沼泽人们同样心有余悸地盯着这个一动不动的怪物。

    “叮铃铃、叮铃铃...”不远处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来。

    “离他远点,这是你们临行前的忠告。”铁甲兵身后一名灰衣帽衫遮脸的男人说道,身后紧随的两个僧侣也嘲弄地笑着。

    看到这几个莫名其妙的苦行僧似乎也想抢功,培歌气愤地瞪起眼珠,急中生智地大喊道,“这几个人...这几个人是擅入坎帕尼城,杀无赦,有悬赏。”

    铁甲兵们迅速调转矛头和弓箭对准这三个突然出现的人,梅隆挥手制止士兵并谨慎地问道,“坎帕尼老军卒放你们入城,必有原因,你们可否声明一下详细原因。”

    “当然,灰度寺使者到来,谁敢拒绝!”灰衣套头男人身后一名消瘦僧侣提马上前,慢慢从马鞍后取下把带小铜铃铛的铁索短镰,猛地甩出后随着叮铃声响起、寒光闪过,几十名铁骑兵人头突然落下,躯体也慢慢栽倒在地,梅隆和剩余的铁甲兵们惊叫着赶忙后退。

    “灰度僧?”嘶哑的声音传来,铁甲兵们转过脸,这才发现满身是箭的恐怖半兽人已经睁开泛着绿光的眼睛,盯着对面马上的僧侣三人。

    梅隆和培歌骑马分立在几十名铁甲兵两旁,一时不知道该正面哪边。

    但半兽人闷吼一声后霎时浑身腾起青焰,将身上的长箭燃做灰烬,又将两只有锋利尖爪的大手张开抬起,缓缓指向对面嘶哑道,“你思,便是吾愿!”说着慢慢向僧侣三人而去。

    周围铁甲兵被这个半兽人青焰炙烤地慌忙躲避,马背上消瘦的僧侣嘴角一笑,叮铃铃地又突然甩出长链铁镰,寒光再次闪过,但半兽人微微侧脸躲过急速锋利的铁镰,嗡声冷笑道,“道远荆生,渊深风凉!”

    消瘦僧侣暴怒地再次叮铃铃甩出铁镰,越来越近的沼泽半兽人又忽闪地微微侧脸躲过,并嘲讽道,“恶水犬牙,何苦求死?”并边走边轻轻闭上飘焰的眼睛。

    就在沼泽半兽人即将闭合双眼时,寒光铁镰带着铃声再次来袭,而另一名僧侣突袭地飘闪到他身后,手里两个铁镰深深扣入这个沼泽半兽人人肋部。

    闭着眼睛的沼泽半兽人再次忽闪侧脸,让迎面而来的铁镰将身后偷袭僧侣的脸削去半边。

    就在消瘦僧侣惊讶瞬间,半兽人已经闪现在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瘦长的脖子举到半空,嗡声嘶哑道,“了你忧烦,此界我是主,即使闭上眼睛。”随即咔嚓捏碎消瘦僧侣的脖子。

    “闪电纠缠绝技?看来死亡星神达坦洛干掉波潵琉获得了他狡诈之心,真是刮目相看。”灰衣套头男说着电光火石辟出利剑。

    沼泽半兽人躲闪不及,忙用两只利爪夹住额前的利剑,诡异地嗡声笑道,“圣殿守卫灰沙·那伽,所有灾祸都起于你的愚蠢,圣殿将因你而垮塌...”

    听到这样的话,灰衣罩头男呆愣片刻,急忙收回泛着蓝辉的长剑冷笑道,“谎言,不要用波潵琉的狡诈之心欺瞒我。”说完指压长剑准备再次动手。

    半兽人却一动不动地冷笑,脸上不停闪变成海魔波潵琉和双面斧垩煞桀道,“我们已经三神一体,你未必是我对手...”随即发作沉吟道,“缄身缄魂,活祭焚心,死亡缄默!”

    看到半兽人的“死亡缄默”让地面开始摇晃开裂、黑烟迷幻骷髅从裂缝中飘起,灰沙·那伽嘲弄地笑笑,刚用蓝辉长剑对准半兽人,突然坎帕尼城黎明的钟声响起,让蓝辉长剑不断出现虚影,灰沙·那伽顿时警觉地四下张望,最终泄气地在夜幕中弹射逃离。

    看着在半空中化作道白光消失不见的灰沙·那伽,半兽人瞥了眼地面那些开始化作泥沫的尸骸,转身走到已经吓傻的培歌和梅隆面前,用嘶哑的声音道,“我是死亡星神达坦洛,你们给这些可怜的沼泽人送些食物和毛毯,好让你们也躲过冰冷入骨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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