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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袭营、荀表

    王芬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少许。

    “张角率军死守广宗,卢植围而不攻,按兵不动,只日日挖掘壕沟,想来,别有用心呐。”

    这段话里,事实方面是没问题的。

    其一,张角确实在死守广宗。其二,卢植的确已经包围广宗,而且日日挖掘壕沟。但是,王芬最后的总结,却完全是要卢植命。

    陈逸歪着脑袋想想,迟疑道:“皇帝会信吗?”

    “有那群阉宦在,皇帝会信的。”王芬脸上露出一丝讥讽。

    毕竟,张让是皇帝父亲,赵忠是皇帝母亲嘛。

    “好,我这便启程。”

    “等等。”叫住急匆匆起身的陈逸,王芬问道:“你此去张宝军中,可有见到荀表?”

    陈逸点头道:“见到了,他眼下化名周决,在张宝副将严刺左右。因张宝盯得比较紧,故而我没有与其交谈。”

    “知其无忧,甚好。”王芬点头。

    陈逸试探问道:“荀氏那边来消息了?”

    王芬摇摇头,语重心长道:“他们所求,与我们不同,怎会和我们过多交谈。黄巾军之事,不过是我们双方有所谋求,故而联手合作。荀氏那边,不必过多关注。”

    “明白。”

    送走陈逸,王芬立在廊下,瞧着蓝天,沉思不语。

    张角败的未免太快,看样子得联系洛阳那边,加紧时间救人。

    “也不知道,那些老朋友们,还有几个活着的。”想起十几年前的灾厄,王芬心中不免怒火积郁。

    涂泽。

    深夜寂静,营垒四周隐约可见巡逻人影。

    帘帐合拢,周决正在里面收拾衣物。只见他衣不卸甲,刀不离身,俨然一副随时征战之状。

    “少主,您不休息吗?”随身护卫上前,看着收拾衣物的周决,轻声问道。

    周决,不,应该说是荀表。

    他化名周决,以豪商之子身份,投身黄巾军,至今已有一年。

    听见护卫的话,荀表随意说道:“涂泽之地,天罗天陷,张宝已经给自己挖好坟墓了。”

    “啊?”护卫一脸懵,完全听不懂荀表的话。

    许是眼下尚有空闲之故,荀表耐心解释道:“天罗之地,草深林密,荆棘丛生,三军难脱。天陷之地,地势低洼,道路泥泞,车马易陷。涂泽近滹沱河,朝廷兵马若引水攻,涂泽将成死地。”

    “朝廷那边,会想到这一点吗?”护卫怀疑的问。

    “那可不好说。”荀表道:“凡是做好万全准备为好。”

    护卫连忙道:“少主,既然此地危险,我们还是速速离去吧。”

    荀表拿着衣服,沉默少许,轻轻点头。

    “大事已成,是该离开,去汉滨迎接父亲大人了。”

    张宝也好,严刺也罢,都不过是棋子而已。大事既成,他自然不会留在这里,陪着棋子等死。说起来,这一路走来,他也给严刺出过不少主意,起兵之初也曾相赠不少粮食,他并不欠严刺什么。

    从未忠心过黄巾军,何谈背叛,荀表离开的心安理得。

    然而,便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惊呼。

    “水!”

    “发水了!”

    “发水了!”

    荀表瞳孔一缩,下意识冲至帐前,掀开帘帐。

    黑夜之中,一股湿气直冲面颊。

    “还真有聪明人?”

    不过,水攻只怕未必能成啊。

    水攻得老天配合,然而近日并没有太多降水,仅凭滹沱河支流水量就想要淹没涂泽,未免痴人说梦。

    涂泽黄巾军因为突然发水,掀起一阵慌乱。但由于水量并不是很大,倒也没有彻底失去方寸。主将严刺时刻谨记张宝嘱咐,纵然心疑此次突然发水的缘故,却也没有贸然离开涂泽,而是派出小股兵马打探消息。

    次日,严刺找到荀表。

    “昨夜突发大水,你有什么看法?”

    荀表不紧不慢道:“涂泽近水,想来是那股朝廷兵马在故意佯攻涂泽,引将军离开。”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严刺拳头锤在掌心,一副胸有成竹的摸样,“他们越是引诱我,我便越是按兵不动,看他们能耐我何。”

    “将军高见。”荀表淡淡夸赞一句。

    其实,他还有一点没有说,不过,说与不说都一样,因为过几日严刺会自己发觉。

    水量不多,自然不可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水攻。但,那些水却让涂泽这个天罗天陷之地,变得更加泥泞难行。

    仅仅两日,因为被水淹过的关系,涂泽周围道路泥泞,车马时时深陷泥中难以自拔。浪费运粮时间不说,还会时不时遭到那股朝廷兵马袭击,令严刺损失惨重。

    等严刺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太晚,因为他被困在涂泽了。

    迎着初阳,段元珩缓缓坐在地上。周围散布着数百具黄巾军尸体,以及陷在泥泞之中的运粮车。

    计划截至目前为止非常成功。

    涂泽黄巾军基本上已经被他切断和外面的联系,他们的粮草想要运抵前线,已成奢望。

    手掌有些痒痒的,他低头一看,便瞧见昨夜掌心的伤痕已然愈合。

    见此,他不由得微微感慨。

    时间长河的洗刷,似乎强化了他的身体强度和自愈能力。

    “军候,昨夜死了十二名弟兄。”赵云走到身边,沉声禀报。

    段元珩抿抿嘴,叹道:“找到他们尸首,好好安葬。”

    “嗯。”赵云点点头,旋即又可惜道:“若是能直接引滹沱河水,必能淹没涂泽,全灭此地黄巾军。”

    涂泽虽然接近滹沱河,但是却无法直接引滹沱河水,段元珩只能引滹沱河支流的水灌入此地。

    “无妨。”段元珩平静道:“涂泽黄巾军眼下已是深陷此地,有我们在外围袭击,他们一颗粮食也别想送给张宝。一来二去,张宝还是为我军牵制。”

    赵云点头。

    从始至终,段元珩都没想过一战歼灭涂泽黄巾军。他深知敌我兵力差距,知道游击战才是最佳战法。因此,接下来四五日,段元珩依靠鹰儿,次次都能伏击严刺派出去的运粮队伍,打得严刺满头包。

    当时间过去十日,严刺一次没有成功运粮出去,同时也没有得到一丝一毫张宝的消息,他终于坐不住了。

    “不行,我得亲自运粮,否则地公将军他们坚持不了太久。”

    严刺深知此次张宝率领主力前往下曲阳,所带的粮草即将消耗完,他若是还不能运粮去前线,局势必然危险。

    营帐一角,瞧着严刺开始商议运粮之事,荀表面色显得有些捉摸不透。

    他开始对那股朝廷兵马的领兵军候有点兴趣了。

    他原以为对方是准备以水攻取胜,可没想到对方的打算,似乎还是准备以袭击为主。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的计策很成功。

    以少量的兵力,令严刺在涂泽动弹不得。

    更关键的是,随着时间流逝,张宝的主力兵马得不到粮草补充,必然会陷入无粮可食的境地。

    不知道,那领兵之人,出自何方。荀表心里默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