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招魂（14）
一点光。莹莹照亮。
“百命罗刹，答我问灵！”
彬雁坐在血之阵中，一条细线从她手腕伸出，一路延伸缠住阵前一个人影。那人影被蓝光包裹着浮在半空，脖子上一道血线莹莹闪着红光。
善命在虚无中听到召唤，像是被一阵风托着，不由自主地来到了彬雁面前。虽然她不认得彬雁，但她认得彬家的气味。
她恨意外，彬雁竟能找到她。
善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存在着，就算只是一缕念，也早该在恶念附灵小九后消逝。
世间再没有罗刹，没有百命。也不该再有她。
善命没想到，她会再见到恶命。那个躺在蓝光中，成了彬灵的恶命。
炼火狱里红尘万丈，善命大多不记得，因为她总是在睡。但她记得附灵，记得她和彬不为的计划。
在原本的计划里，小九是不用死的。他们原打算引出恶命后，以小九作为媒介，让她与恶命融合。小九心念纯良，以她的灵魄作载体，善命更有可能夺得罗刹的控制权。
只是后来出了意外。
“不为，来不及了，附灵吧。”
她还记得自己说出的这句话。
最后时刻，强行附灵，她一力承接了造就恶命的那些黑与暗。以善渡恶。
如果。我与我，像日与夜，暗与光。那这一次。载我黑暗，许你光明。
再见。永别。
当时她以为那就是结束。只是她没有想到，恶命的过去会如此沉重，每一世，都是烈火焚烧；每一世，都是肝肠尽断。
最后一世，更是被彬家先祖炼化成了鬼域之灵。
分尸。夺魄。
恨难熄！
彬家的血味。脏血。
善念五指成爪，骤然穿过彬雁的胸口！
掌中的红，颤动。解渴。
彬家人！该死！
——光与暗，宿命的逆转。
黑暗的彼端。
“你来啦。”
小九晃着腿，带着笑，一如那天在后山的亭子里遇见彬不为。只是这里没有山风恣意，只有黑沉沉的铁血之味和广袤无尽的黑。
溪悦看见她，不知为什么有点心虚。可是这里好黑，他有点怕，便还是慢慢朝那唯一的光点挪动。
“是不是很疼？”
小九等男孩走近了，摸摸他的脑袋。
那一身焦黑从被碰触的地方开始褪去，露出男孩本来的样貌。雪雕玉琢，很是可爱。
“肯定很疼。”
小九想起自己死的时候，也是很疼的。
“已经是最后一世，我们该醒了。”
“醒来吧，彬灵。”
谁？是谁在叫她？
“彬灵，醒过来。我们没有时间了。”
“去拯救这个世界。镇灵。”
斩奸除恶，匡扶正义。那是女孩小九曾经的心愿。当老大！做英雄！只是她还来不及长成少女，便意外成了孤魂，又因附灵，和百命之恶融为一体。
像是注定一般，又像是附灵之人刻意的引导，她来到了炼火狱的深处——镇灵族地。
炼火狱连结无数时空，爱嗔痴、怨憎会，所有的负面情绪化为业火，灼烧其间生灵。若业火逸出，镇灵族人便会奔赴各个时空，在万千世界里，除恶镇灵。
镇灵一族不靠血脉传承，而以念继。每代的镇灵师都曾在自己的世界里承过灭顶之灾，受过焚心之痛。
冥冥鬼域，万千心念；生死劫应，砺魂而出——为天道，为苍生。
冥明，追远。镇灵族训。
荡妖邪，行世道。镇灵一脉，诛尽奸邪！
“彬灵。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醒来吧。”
醒来……
彬灵从梦中悠悠转醒。那个梦，曾被她一忘千年。
床边的邓九茗惊喜万分：“偶像你醒啦！”
彬灵难得挤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九茗，你变成鬼灵以后在医院遇见我，除了第一次叫我’小九’，后来都是叫我’偶像’。”
其实你，是知道我不是小九的吧。
邓九茗躲开了彬灵的目光，没有答话。
“咳！”彬灵以手背抹去嘴角溢出的淤血。
本来还在四下乱飘的邓九茗顷刻扑到病床前：“偶像，你又吐血了！”
咳咳！哈哈哈，咳！她真是……九茗的台词能不能不要这么救命。
不过彬灵能想象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差。
逆旅归途，心神耗尽。
她撸了两把邓九茗的脑袋，抬手时候看到窗外的杜鹃开了。
丛丛热烈，仿如新生。
“我回来了。”
我是小九，也是恶命。
我——是彬灵。
“咕——”
呃，不管是彬灵还是镇灵师，都是会饿的。
在被迫解释完问灵鬼域里发生的事后，餐馆的养生大餐也准时送到。
顶着邓九茗非常不赞同的目光，彬灵对着一桌的酱香四溢肥而不腻，大快朵颐。
“偶像，我有问题。按你刚刚说的，彬家的鬼域暗羽问灵，是从恶命那里得来的。可是时间对不上啊，百命罗刹不是千年之前进的炼火狱吗？而彬长瀚，就是那个彬家先祖，他是百年前才发迹的吧。”
“既然宇宙中有无穷世界，我想，那时间大概也是无穷的，无始无终。炼火狱既是起点，也是终点，是时空的汇流之地。而我们的存在就像是是浮沉一瞬，被包含在时空的这个大合集里面。”
看着邓九茗一脸我是谁我在那里我为什么要问这个的表情，彬灵理智地决定转移话题。
“对了，我也有问题。”
“我们为什么会在医院？”彬灵冷着脸，伸手指了指窗外：“还有，那些是什么？”
鬼域，一个又一个鬼域卡在了窗口。
邓九茗懒得理他们，刚刚不为哥哥送她们来医院的时候，就有一堆鬼域跟追八卦似地跑过来围观。
原来不为哥哥就是彬家之前挂掉的那个镇灵师啊。
“是不为哥哥送你来的。不过他说他只是路过。”
“偶像，既然你想起来了。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不为哥哥这么帅，你之前有没有，是不是偷偷喜欢过他？”
彬灵送她一个白眼。
邓九茗回她一个鬼脸：“真不能想象你这样的木头居然有过前男友。”
“前男友？什么前男友？”
“郑楷啊。你做梦时候可是老喊什么’郑楷之仇，不共戴天’！这不是因爱生恨是什么？”
彬灵被呛了一下，碗里的红烧肉顿时不香了。
“恶——你恶不恶心！就他？喜欢他我还不如喜欢不为哥哥！”彬灵想象了一下自己跟郑楷手拉手花前月下的场景，差点没吐了：“你懂不懂什么是被好兄弟背叛的痛苦？！”
“郑楷那个王八蛋，结拜的时候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结果呢？！结果呢？！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出息！”
彬灵还在气，但机智的邓九茗发现了华点。
“等下，不对不对，你刚刚说什么？”
她刚刚一定是幻听了，邓九茗忙不迭掏掏耳朵，小心翼翼地问：“不为……哥哥？”
什么鬼东西！吓人！偶像什么时候叫过别人哥哥了？她都让人家叫她爸爸。
眼前这个是真的彬灵吗？偶像是不是被夺舍了！她其实还困在鬼域里对不对！
卡在窗子上还没来及逃跑的那几个鬼域不小心对上邓九茗的眼光，一个个拼命摇头——他们不是！他们没有！他们冤枉啊！
彬灵一脸拒绝，不愿意想起自己刚才脱口而出了什么：都是邓九茗一口一个“不为哥哥”，才会害她一时口误。
彬灵想起在镇灵族地里告别那天。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当然是绝世秘籍。”
彬不为笑了，拍了拍她的头。两个人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唉，也不知道不为哥哥现在在哪里。
对了，那封信里的烟火棒！
“百命罗刹，答我问灵！”
彬雁坐在血之阵中，一条细线从她手腕伸出，一路延伸缠住阵前一个人影。那人影被蓝光包裹着浮在半空，脖子上一道血线莹莹闪着红光。
善命在虚无中听到召唤，像是被一阵风托着，不由自主地来到了彬雁面前。虽然她不认得彬雁，但她认得彬家的气味。
她恨意外，彬雁竟能找到她。
善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存在着，就算只是一缕念，也早该在恶念附灵小九后消逝。
世间再没有罗刹，没有百命。也不该再有她。
善命没想到，她会再见到恶命。那个躺在蓝光中，成了彬灵的恶命。
炼火狱里红尘万丈，善命大多不记得，因为她总是在睡。但她记得附灵，记得她和彬不为的计划。
在原本的计划里，小九是不用死的。他们原打算引出恶命后，以小九作为媒介，让她与恶命融合。小九心念纯良，以她的灵魄作载体，善命更有可能夺得罗刹的控制权。
只是后来出了意外。
“不为，来不及了，附灵吧。”
她还记得自己说出的这句话。
最后时刻，强行附灵，她一力承接了造就恶命的那些黑与暗。以善渡恶。
如果。我与我，像日与夜，暗与光。那这一次。载我黑暗，许你光明。
再见。永别。
当时她以为那就是结束。只是她没有想到，恶命的过去会如此沉重，每一世，都是烈火焚烧；每一世，都是肝肠尽断。
最后一世，更是被彬家先祖炼化成了鬼域之灵。
分尸。夺魄。
恨难熄！
彬家的血味。脏血。
善念五指成爪，骤然穿过彬雁的胸口！
掌中的红，颤动。解渴。
彬家人！该死！
——光与暗，宿命的逆转。
黑暗的彼端。
“你来啦。”
小九晃着腿，带着笑，一如那天在后山的亭子里遇见彬不为。只是这里没有山风恣意，只有黑沉沉的铁血之味和广袤无尽的黑。
溪悦看见她，不知为什么有点心虚。可是这里好黑，他有点怕，便还是慢慢朝那唯一的光点挪动。
“是不是很疼？”
小九等男孩走近了，摸摸他的脑袋。
那一身焦黑从被碰触的地方开始褪去，露出男孩本来的样貌。雪雕玉琢，很是可爱。
“肯定很疼。”
小九想起自己死的时候，也是很疼的。
“已经是最后一世，我们该醒了。”
“醒来吧，彬灵。”
谁？是谁在叫她？
“彬灵，醒过来。我们没有时间了。”
“去拯救这个世界。镇灵。”
斩奸除恶，匡扶正义。那是女孩小九曾经的心愿。当老大！做英雄！只是她还来不及长成少女，便意外成了孤魂，又因附灵，和百命之恶融为一体。
像是注定一般，又像是附灵之人刻意的引导，她来到了炼火狱的深处——镇灵族地。
炼火狱连结无数时空，爱嗔痴、怨憎会，所有的负面情绪化为业火，灼烧其间生灵。若业火逸出，镇灵族人便会奔赴各个时空，在万千世界里，除恶镇灵。
镇灵一族不靠血脉传承，而以念继。每代的镇灵师都曾在自己的世界里承过灭顶之灾，受过焚心之痛。
冥冥鬼域，万千心念；生死劫应，砺魂而出——为天道，为苍生。
冥明，追远。镇灵族训。
荡妖邪，行世道。镇灵一脉，诛尽奸邪！
“彬灵。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醒来吧。”
醒来……
彬灵从梦中悠悠转醒。那个梦，曾被她一忘千年。
床边的邓九茗惊喜万分：“偶像你醒啦！”
彬灵难得挤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九茗，你变成鬼灵以后在医院遇见我，除了第一次叫我’小九’，后来都是叫我’偶像’。”
其实你，是知道我不是小九的吧。
邓九茗躲开了彬灵的目光，没有答话。
“咳！”彬灵以手背抹去嘴角溢出的淤血。
本来还在四下乱飘的邓九茗顷刻扑到病床前：“偶像，你又吐血了！”
咳咳！哈哈哈，咳！她真是……九茗的台词能不能不要这么救命。
不过彬灵能想象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差。
逆旅归途，心神耗尽。
她撸了两把邓九茗的脑袋，抬手时候看到窗外的杜鹃开了。
丛丛热烈，仿如新生。
“我回来了。”
我是小九，也是恶命。
我——是彬灵。
“咕——”
呃，不管是彬灵还是镇灵师，都是会饿的。
在被迫解释完问灵鬼域里发生的事后，餐馆的养生大餐也准时送到。
顶着邓九茗非常不赞同的目光，彬灵对着一桌的酱香四溢肥而不腻，大快朵颐。
“偶像，我有问题。按你刚刚说的，彬家的鬼域暗羽问灵，是从恶命那里得来的。可是时间对不上啊，百命罗刹不是千年之前进的炼火狱吗？而彬长瀚，就是那个彬家先祖，他是百年前才发迹的吧。”
“既然宇宙中有无穷世界，我想，那时间大概也是无穷的，无始无终。炼火狱既是起点，也是终点，是时空的汇流之地。而我们的存在就像是是浮沉一瞬，被包含在时空的这个大合集里面。”
看着邓九茗一脸我是谁我在那里我为什么要问这个的表情，彬灵理智地决定转移话题。
“对了，我也有问题。”
“我们为什么会在医院？”彬灵冷着脸，伸手指了指窗外：“还有，那些是什么？”
鬼域，一个又一个鬼域卡在了窗口。
邓九茗懒得理他们，刚刚不为哥哥送她们来医院的时候，就有一堆鬼域跟追八卦似地跑过来围观。
原来不为哥哥就是彬家之前挂掉的那个镇灵师啊。
“是不为哥哥送你来的。不过他说他只是路过。”
“偶像，既然你想起来了。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不为哥哥这么帅，你之前有没有，是不是偷偷喜欢过他？”
彬灵送她一个白眼。
邓九茗回她一个鬼脸：“真不能想象你这样的木头居然有过前男友。”
“前男友？什么前男友？”
“郑楷啊。你做梦时候可是老喊什么’郑楷之仇，不共戴天’！这不是因爱生恨是什么？”
彬灵被呛了一下，碗里的红烧肉顿时不香了。
“恶——你恶不恶心！就他？喜欢他我还不如喜欢不为哥哥！”彬灵想象了一下自己跟郑楷手拉手花前月下的场景，差点没吐了：“你懂不懂什么是被好兄弟背叛的痛苦？！”
“郑楷那个王八蛋，结拜的时候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结果呢？！结果呢？！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出息！”
彬灵还在气，但机智的邓九茗发现了华点。
“等下，不对不对，你刚刚说什么？”
她刚刚一定是幻听了，邓九茗忙不迭掏掏耳朵，小心翼翼地问：“不为……哥哥？”
什么鬼东西！吓人！偶像什么时候叫过别人哥哥了？她都让人家叫她爸爸。
眼前这个是真的彬灵吗？偶像是不是被夺舍了！她其实还困在鬼域里对不对！
卡在窗子上还没来及逃跑的那几个鬼域不小心对上邓九茗的眼光，一个个拼命摇头——他们不是！他们没有！他们冤枉啊！
彬灵一脸拒绝，不愿意想起自己刚才脱口而出了什么：都是邓九茗一口一个“不为哥哥”，才会害她一时口误。
彬灵想起在镇灵族地里告别那天。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当然是绝世秘籍。”
彬不为笑了，拍了拍她的头。两个人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唉，也不知道不为哥哥现在在哪里。
对了，那封信里的烟火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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