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搬救兵
又是一月过去，王文猛率队整整逃了一月，葛伊得同样率军在后整整追了一月。
路上碰到休养生息的小驰洋人部落，莲花军都是远远地绕过，而葛伊得则直接带着军队闯进去，仗着武力大肆搜刮军需补给等物。一时间竟难以分清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驰洋人。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葛伊得是下定了决心要将他们给吃掉，绝不会善罢甘休。
此刻已近半夜未时，后面葛伊部落的大军终于停下脚步，驻帐休息。而华知仇等人，也勉强得以喘一口气。
只不过逃的人终究要更费神些。这一个月以来，葛伊得没少派出骑兵夜袭骚扰，都被轮岗的士兵发现报警，在王文猛和柳诏东等几个箭术高超的神射手阴了几次后，夜袭的频率才渐渐掉下去。
“这葛伊得是疯了不成……为什么紧咬不放呢？到底跟咱们有多大的仇恨？”李传纲百思不得其解，不禁有些懊恼。
“嘿，老李，连这都想不通，亏你还是个熊头将军呢。”高在洲瞅准机会揶揄他：“他弟弟葛伊帖现在还在咱们的马背上挂着呢，换了谁不生气？”
王文猛走来，听到二人的谈话，“噗嗤”一笑，敲了敲他的脑袋，说道：“你说的更没边了。以我所知，这葛伊得和葛伊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按咱们中原人的话来说，葛伊帖是庶子，葛伊得是嫡子。他俩之间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好。”
“所以他不会为了这么一个弟弟就孤注一掷。身为驰洋王廷的主战派代表之一，他的目的还是要杀了咱们，加重自己的政治话语权。”
“王将军说的没错。”柳诏东点点头，继续补充道：“而且驰洋人对待伦理纲常的态度没咱们这么重视。别说是兄弟了，就算父子，古往今来也有不少可汗之子为了权力弑父上位。”
说到这，他住口不语，将嘴边的下一句话憋在了心里：“现在看来，那柳澄可能也是因为在洋州待过这么多年，耳濡目染，被熏黑了心……如此君主，怎么可能为天下带来福泽？！”
没人感受到他的心思，华知仇只接着上一番话感慨着：“驰洋人的心肠也太歹毒了。骨肉相残之事尚且不论，单单这一路上，被葛伊得摧残的小型部落就不计其数……也不知到底咱们是他的敌人，还是那些无辜的小部落？”
“心肠歹毒是依咱们的观念来论的。”说起驰洋人之事，自然是王文猛更有发言权：“驰洋人世代生活在洋州草原上，向来以狼群自居。归根结底只有四个字被他们深深印在脑海里——弱肉强食！”
“所以那些善良同情之事，他们吃饱穿暖之时还可偶尔为之。但若是触及了自身利益，哪还会有什么道德准则。说不上谁对谁错，环境使然罢了。”
他的解释明显更高一筹。的确，不同民族的根本思想差异是难以互相理解的。
看着其他人望过来时的满眼崇拜，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些都是张大将军说过的，我不过是依葫芦画瓢。”
“说那么多，归根结底还不是打不过？”高在洲永远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一个：“管他是狼是狗，与我何干。我还是万兽之王大老虎呢，要不是双拳难敌四手，我直接冲进去一口一个！”
“在洲哥，那你这不能叫双拳难敌四手了。应该叫……一口牙咬不过千张嘴！”华知仇当即打趣道，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王文猛却没有笑意，他环顾着周遭将士，不禁心起忧虑。这么久以来大家只顾逃命，食物短缺，精神紧绷，已逐渐走到了强弩之末。虽明知落蛮府距此不过七八日的路程，可他却没有信心能撑下去。
看了眼不远处正给几名伤员准备晚饭的肖星雨，又扭过头看了看和李传纲插科打诨的三人……如今只剩这些人还称得上活蹦乱跳了。
下定决心，他便过去将几人聚拢在一起，压着声音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得另想主意。我的意思是，你们四个今夜就别睡了，趁着夜色再赶一段路。先回落蛮城，找大将军，请救兵！”
“搬救兵一个人去就行了，我懒得动弹！”高在洲大手一挥，直言相拒。
王文猛的提议他们听得明白。如若形势已经严峻到需要请救兵，那自然是传信之人更为安全。他将四人都派回去，便是为全军覆没做准备。
毕竟他们不是莲花军将士，和张长青之间也关系颇深，王文猛不能将他们置于危难之中。但他们又何尝是贪生怕死之徒？
“你！……”王文猛被顶得一时气结，指着高在洲说不出话来。
华知仇也在一旁附和道：“在洲哥说的对。王大哥，我们加入军营已近三个月，朝暮相处，又经历过这么多生生死死，早就把自己也看成莲花军的一份子了。这种事，我们不能干。”
“不行！你们必须走！”王文猛也来了脾气，轻斥道：“当初给你们立的规矩都忘了？！我是将军，这是军令！你们必须遵守！”
“军令？我不认这个军令！除非你把我给军法处置了，不然我就是不听！”高在洲同样犯起倔来。
一直没说话的柳诏东伸手安抚住对峙的二人，出了个折中的主意：“不如这样吧。王将军，目的是请救兵的话，我们可以做，但不能全去做。”
“知仇在我们所有人中脚力最好，速度和骏马相比也毫不逊色。如果真要请救兵，就让他一人去，我们随行只会拖他的后腿，不如留在军中。你看，这样可否？”
“诏东哥，你这不是……”
华知仇万万没想到他会将自己推出去，当即便要反驳，可话说到一半却被王文猛和高在洲异口同声地打断。
“此事可行！”
“什么？！”华知仇又看向方才还在老牛互顶般的二人，此刻却站在了同一阵线上，不禁大惊。
“知仇，既然你也不同意你们四人同行，那赵东的建议你便切不可推辞。”王文猛将枪头调转过来，对他劝道：“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奢望葛伊得撤兵已是天方夜谭，我们若要接战也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必败无疑。”
“所以救兵是一定要请的！这是重担，我们将所有人的性命都托付在你一人的肩膀上，是出于对你的信任。你怎么忍心拒绝？”
“这……”他这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实难反驳，华知仇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言语奏效，王文猛当即趁热打铁地继续道：“你待会吃饱些，那两匹马也都给喂足草料，你就连夜出发吧。多带些干粮，路上千万小心……不然让赵东陪你去吧？两个人也能互相照应着。”
“这就不必了吧……距离辽洋边境也没多远了，最危险的人和东西都在咱们屁股后头吊着呢，知仇一人也没事的。”不想王文猛的小心思活络，又将话头引到自己这，柳诏东立刻婉言拒绝。
华知仇抬眼看了看面前三个汉子，皆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也知道此事没法躲过，迟疑着答应下来：“好吧！不过……”
“但说无妨，有什么要求都满足你！”王文猛十分高兴，只要他答应下来，一切都好办。
“不过我不骑马。”
“什么？不骑马？那你……”
“对。”拿定了主意，华知仇的眼神充满坚定，说道：“骑马的话谁都能去。刚才诏东哥也说了，我的脚力最好，那我就用自己的双腿去搬救兵！”
“胡闹！”王文猛突然有些后悔，驳斥道：“此去落蛮城，就算骑马全速赶路也需要七八天的时间。这么远，你就跑回去？我不答应！”
华知仇狡黠一笑：“王大哥，可是你说的，什么要求都满足我。”
“情势紧急，那我就不逗留了，俺先去也！”
“你还没吃饭呢！”
“我不饿！包裹里也装着吃的呢！”
说话间，他便已身形急动，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徒留下地上的一排脚印，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路上碰到休养生息的小驰洋人部落，莲花军都是远远地绕过，而葛伊得则直接带着军队闯进去，仗着武力大肆搜刮军需补给等物。一时间竟难以分清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驰洋人。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葛伊得是下定了决心要将他们给吃掉，绝不会善罢甘休。
此刻已近半夜未时，后面葛伊部落的大军终于停下脚步，驻帐休息。而华知仇等人，也勉强得以喘一口气。
只不过逃的人终究要更费神些。这一个月以来，葛伊得没少派出骑兵夜袭骚扰，都被轮岗的士兵发现报警，在王文猛和柳诏东等几个箭术高超的神射手阴了几次后，夜袭的频率才渐渐掉下去。
“这葛伊得是疯了不成……为什么紧咬不放呢？到底跟咱们有多大的仇恨？”李传纲百思不得其解，不禁有些懊恼。
“嘿，老李，连这都想不通，亏你还是个熊头将军呢。”高在洲瞅准机会揶揄他：“他弟弟葛伊帖现在还在咱们的马背上挂着呢，换了谁不生气？”
王文猛走来，听到二人的谈话，“噗嗤”一笑，敲了敲他的脑袋，说道：“你说的更没边了。以我所知，这葛伊得和葛伊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按咱们中原人的话来说，葛伊帖是庶子，葛伊得是嫡子。他俩之间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好。”
“所以他不会为了这么一个弟弟就孤注一掷。身为驰洋王廷的主战派代表之一，他的目的还是要杀了咱们，加重自己的政治话语权。”
“王将军说的没错。”柳诏东点点头，继续补充道：“而且驰洋人对待伦理纲常的态度没咱们这么重视。别说是兄弟了，就算父子，古往今来也有不少可汗之子为了权力弑父上位。”
说到这，他住口不语，将嘴边的下一句话憋在了心里：“现在看来，那柳澄可能也是因为在洋州待过这么多年，耳濡目染，被熏黑了心……如此君主，怎么可能为天下带来福泽？！”
没人感受到他的心思，华知仇只接着上一番话感慨着：“驰洋人的心肠也太歹毒了。骨肉相残之事尚且不论，单单这一路上，被葛伊得摧残的小型部落就不计其数……也不知到底咱们是他的敌人，还是那些无辜的小部落？”
“心肠歹毒是依咱们的观念来论的。”说起驰洋人之事，自然是王文猛更有发言权：“驰洋人世代生活在洋州草原上，向来以狼群自居。归根结底只有四个字被他们深深印在脑海里——弱肉强食！”
“所以那些善良同情之事，他们吃饱穿暖之时还可偶尔为之。但若是触及了自身利益，哪还会有什么道德准则。说不上谁对谁错，环境使然罢了。”
他的解释明显更高一筹。的确，不同民族的根本思想差异是难以互相理解的。
看着其他人望过来时的满眼崇拜，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些都是张大将军说过的，我不过是依葫芦画瓢。”
“说那么多，归根结底还不是打不过？”高在洲永远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一个：“管他是狼是狗，与我何干。我还是万兽之王大老虎呢，要不是双拳难敌四手，我直接冲进去一口一个！”
“在洲哥，那你这不能叫双拳难敌四手了。应该叫……一口牙咬不过千张嘴！”华知仇当即打趣道，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王文猛却没有笑意，他环顾着周遭将士，不禁心起忧虑。这么久以来大家只顾逃命，食物短缺，精神紧绷，已逐渐走到了强弩之末。虽明知落蛮府距此不过七八日的路程，可他却没有信心能撑下去。
看了眼不远处正给几名伤员准备晚饭的肖星雨，又扭过头看了看和李传纲插科打诨的三人……如今只剩这些人还称得上活蹦乱跳了。
下定决心，他便过去将几人聚拢在一起，压着声音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得另想主意。我的意思是，你们四个今夜就别睡了，趁着夜色再赶一段路。先回落蛮城，找大将军，请救兵！”
“搬救兵一个人去就行了，我懒得动弹！”高在洲大手一挥，直言相拒。
王文猛的提议他们听得明白。如若形势已经严峻到需要请救兵，那自然是传信之人更为安全。他将四人都派回去，便是为全军覆没做准备。
毕竟他们不是莲花军将士，和张长青之间也关系颇深，王文猛不能将他们置于危难之中。但他们又何尝是贪生怕死之徒？
“你！……”王文猛被顶得一时气结，指着高在洲说不出话来。
华知仇也在一旁附和道：“在洲哥说的对。王大哥，我们加入军营已近三个月，朝暮相处，又经历过这么多生生死死，早就把自己也看成莲花军的一份子了。这种事，我们不能干。”
“不行！你们必须走！”王文猛也来了脾气，轻斥道：“当初给你们立的规矩都忘了？！我是将军，这是军令！你们必须遵守！”
“军令？我不认这个军令！除非你把我给军法处置了，不然我就是不听！”高在洲同样犯起倔来。
一直没说话的柳诏东伸手安抚住对峙的二人，出了个折中的主意：“不如这样吧。王将军，目的是请救兵的话，我们可以做，但不能全去做。”
“知仇在我们所有人中脚力最好，速度和骏马相比也毫不逊色。如果真要请救兵，就让他一人去，我们随行只会拖他的后腿，不如留在军中。你看，这样可否？”
“诏东哥，你这不是……”
华知仇万万没想到他会将自己推出去，当即便要反驳，可话说到一半却被王文猛和高在洲异口同声地打断。
“此事可行！”
“什么？！”华知仇又看向方才还在老牛互顶般的二人，此刻却站在了同一阵线上，不禁大惊。
“知仇，既然你也不同意你们四人同行，那赵东的建议你便切不可推辞。”王文猛将枪头调转过来，对他劝道：“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奢望葛伊得撤兵已是天方夜谭，我们若要接战也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必败无疑。”
“所以救兵是一定要请的！这是重担，我们将所有人的性命都托付在你一人的肩膀上，是出于对你的信任。你怎么忍心拒绝？”
“这……”他这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实难反驳，华知仇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言语奏效，王文猛当即趁热打铁地继续道：“你待会吃饱些，那两匹马也都给喂足草料，你就连夜出发吧。多带些干粮，路上千万小心……不然让赵东陪你去吧？两个人也能互相照应着。”
“这就不必了吧……距离辽洋边境也没多远了，最危险的人和东西都在咱们屁股后头吊着呢，知仇一人也没事的。”不想王文猛的小心思活络，又将话头引到自己这，柳诏东立刻婉言拒绝。
华知仇抬眼看了看面前三个汉子，皆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也知道此事没法躲过，迟疑着答应下来：“好吧！不过……”
“但说无妨，有什么要求都满足你！”王文猛十分高兴，只要他答应下来，一切都好办。
“不过我不骑马。”
“什么？不骑马？那你……”
“对。”拿定了主意，华知仇的眼神充满坚定，说道：“骑马的话谁都能去。刚才诏东哥也说了，我的脚力最好，那我就用自己的双腿去搬救兵！”
“胡闹！”王文猛突然有些后悔，驳斥道：“此去落蛮城，就算骑马全速赶路也需要七八天的时间。这么远，你就跑回去？我不答应！”
华知仇狡黠一笑：“王大哥，可是你说的，什么要求都满足我。”
“情势紧急，那我就不逗留了，俺先去也！”
“你还没吃饭呢！”
“我不饿！包裹里也装着吃的呢！”
说话间，他便已身形急动，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徒留下地上的一排脚印，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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