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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火车

    餐车带着轻微的碰撞声滑过叶浩所处的暖气片下,地毯深处伸出一只毛绒绒的前臂,从车的最底层揽了一把瓜子。

    这班银杏丘到白泽丘的列车已经行驶了九个小时,大部分的乘客已经进入了睡眠,只有乘务员在打扫着客舱走道。叶所在的位置是卧铺车厢和坐票车厢的交界处,它醒了之后,曾望着客舱发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呆。一条条垂下的腿如同多样而肃穆的原始森林,偶然间的动弹反而衬托着它们的平素的雅致。这腿连接的是一双双绣花丝棉布鞋,或是更正式的仿皮快靴,或高低相对,单腿盘起,或双腿伸展,但不显箕踞。鸟笼停留在行李架上,但是鸟食和毯子下垂的流苏是点缀在这森林之间的。哪怕不似卧铺的旅客那么讲究,这里的旅客也大都是阔绰的。“这份所谓文化积淀,怕也是只有在银杏丘人身上看到了”。在这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叶在餐车的最底层短暂的搭乘了一会,收集到了一枚十厘面值的硬币,一片小小的银杏叶书签,还有一颗碎珍珠纽扣,它把他们装在了自己的腰包里。

    在最后的脚步声也消弭在火车低沉的轮声中时,叶浩嗑完了所有的瓜子,把壳扫到地毯下。从地毯角落爬到了车厢间出口处,借着应急照明灯和微弱的月光开始进一步探索腰包和眼镜的特点。

    战前风格的金丝边框眼镜,它有着纤细的眼镜腿,需要小心用两爪戴上。结合昨天的经历以及本能,叶浩总结大概总结出了三个特点。

    第一个特点就是以意象的形式显示过往和实时的思念与记忆,这种仿佛力量似乎在带上眼镜的一瞬间就可以发动。它可以初步以线性的方式呈现单人的,也可以以网状和散点的方式呈现群体的思想。

    第二个特点就是可以读取附着于物品之上“附着的思念”,这个特点似乎很大程度上和佩戴者的主观相关。叶浩从包里颇有些费力的捧出硬币,肃穆的古树盘踞在金属的中央,蜿蜒的根托举着围绕了近乎一个半圆的字样“取百其十,引以为厘”,然后透过眼镜注视着它。。。

    制作一个硬币需要很多个人通力合作,他们不是一个远在天边的概念,而是有血有肉的存在。有在锌矿和铁矿里工作的矿工,他们伴星而作,灯尽而息,最终将浮选过的矿石运到冶炼厂,在那里无数工人将金属提炼,再让钢铁怪物载着它们来到异国他乡,最终在铸币厂中被承载上国家的象征,由大理石铺至的银行分发下去,进入乞丐或小商贩的手里。

    叶看到那个矿工们每日举杯畅谈的酒馆,听见装扮成主教的街头表演者对着帽檐里硬币擦碰声的满足。。。直到故事延伸到更加广阔之处,甚至那老树图案开始逐步展现自己的历史时,思绪才碰到阻力而回归。感受着昏睡的车厢,南柯一梦的感觉不由得拥上心头,叶望了望窗外的景色,火车依旧在丘陵之间穿行,远方似乎有一座若影若现的大湖模糊着地平线。

    第三个特点则是可以把思念和记忆反馈到一个人身上,慌乱而无序的使用似乎会造成一段时间的记忆缺失,但叶浩感觉如果自己有序的去灌输这些信息,可以达成类似记忆传输或者通感的效果。“感觉自己似乎变成通灵师了呢。”叶浩心想道。这对于有些轻微社恐的叶是一个颇为新奇的体验,区别在于以前是躲在角落观察和猜测,这次只是通过互通的感官读取罢了。

    “前面应该就是边境湖了,到时候会有停车检疫,我恐怕不能在这样充满鹈鹕的自然环境里徒步太长时间,得提前做好准备。“叶攀爬到通风口上,顺着曲折的管道,再避开一些风扇,它爬到了火车的顶端。破晓时分的风穿梭呼啸而来,又被身体前的掩体分至两边,几经倒伏的芦苇荡在火车的两侧相继退去,让峦动爬行的山峰在黑暗中追逐着汽笛声。“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可以变大,然后舒舒服服的躺在那些山脉上,一定很惬意。”叶自言自语,对着远方逐渐泛起的鱼肚白瞩目。恍惚间,尚未摘下眼镜的叶似乎看到无数不规则的生命体在群山和湖面之间回荡。“那些是?。。。”可惜无论是奔驰的火车还是时间都没法给它答案。

    火车中,乘务长轻轻敲着铃铛在走道之间穿行。“天干物燥,小心烛火。。今日的早茶可以或浓或淡。。”光泛滥入车窗,沉睡的布鞋或者皮鞋们掀开自己身上的毯子,让车厢里的睡意随着退潮的夜晚逝去。新一天的报纸被分发,检疫须知被播报,站起身来活动的人们互相攀谈。叶在车顶上听着这些令人安心的声音,也终于清楚地看到了那片望不到边际的湖。

    边境湖是一个淡水内海,早在战前的跨境蒸汽火车行到半途,经常来其沿岸合适的地方加水。后来战争结束,蒸汽机退出生活,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固定的经停点。在“八一八事件”后,银杏丘执政派在这里迅速建立了海关,以防止有生物武器或者入侵生物被人携带入关口,边境湖岸也变成了边境上相对繁忙的地区。

    叶咀嚼着这些知识,再次从腰包里掏出一部分张佐鸣先生的回忆细细评味。这个贴身大小的腰包不仅可以很好的收纳一些鼯鼠用品,还可以充当类似眼镜的储存器一样的道具,备份眼镜浏览过的信息。

    来自不同方向的铁轨匝道互相会和,并排平行延伸入车站。火车慢慢减速,四周的山峦也放慢了步伐,开始在叶和旅客的眼中回归静态。百年如一日的汽笛声中,列车到站了。

    在晨光中,叶又回想起了来到中古店的时候,那古色古香的氛围从未如此引人留步,文化中对先祖的崇拜隐藏在对历史的敬意中,几近引导似的祝福他来到了阁楼上。店里有捕梦网,有玻璃器皿,还有那藤编的箱子。它是否也曾随着游历的太爷爷一同驶入过无数的火车站呢?或许所有的旅程都是像这般无可避免的开始的吧?究竟是一场毁灭性的战火,还是一次毫无预兆和反抗余地的变形,是旅途更温和的感召方式呢?在叶浩的胡思乱想中,火车上的旅客鱼贯而出,前往其他站台去做检疫报备,而一群拿着扫描仪和灭杀设备的绿着装工作人员也登上了火车。

    叶将尾巴伸直,四爪和皮膜紧紧贴附于火车顶的油漆表面,肺泡充满了富氧空气。箭在弦上,蓄势待发。眼镜感受到一个朝向自己方向的扫描仪缓缓靠近。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