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但为君故（六）

    “我们是黑暗神的走狗——”少女的声音振聋发聩，让梦舟不得不直视面前这个一下子似乎变得有些陌生的人。

    “其实我也没有这么善良会去救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梦星直视着梦舟，轻生说道：“我只是很孤独，很孤独。村子里的人不让我住在那里，要我远离村子以免给他们带来厄运。所以我只好一个人生活在这里。我需要一个同伴，如果是和我一样背负着走狗身份的人那就更好了。很幸运的，我遇到了你。”

    梦舟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说道：“那如果我不是和你是同一类人的话，你还会救我么？”

    “不要问这种没有意义的话。”梦星皱眉道，“就像是我讨厌村子里那些人一样，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总是回望着‘如果’这个词的人。你们无非是想要一个更完美的结局不是吗？就像是你现在问我这个问题一样，我难道不知道你想要我回答什么吗？你在寻求一种安全感，可为什么我就一定要给你这种安全感呢？不错，你失魂了很可怜，可难道我就不可怜吗？我自己都不能给自己安全感又怎么能给你安全感！”

    少女说到这里已经上了些情绪了，红着眼眶看着面前这个沉默不语的少年很恨地说道：“你自己想想，我睡觉了。”说罢躺在床上扭了个身子背对着少年。

    梦舟没有反驳她，因为梦舟的确想要从她那里得到一个答案——“即使不是同类，我还是会去救。”他也的确想从少女这里得到一点安全感。

    身处在陌生的环境，梦舟没有一丝关乎于自己的记忆，要说不害怕这怎么可能。所以他想从自己这个救命恩人，这个名叫梦星的少女身上获得一点安全感。给他一点内心的宽慰。

    可从未想过少女自己的情绪。她刚刚差点就被梦舟害死，现在梦舟还想以道德的名义绑架她。这一下子就揭开了两人面对着的问题……信任。

    两人本就是陌路人，因为黑暗才在此相遇，就算人会在失去记忆的时候会下意识多亲近自己第一眼看到的人，可较为完善成熟的心智让两人不会轻易的信任彼此。

    算啦算啦，这件事情确实也是我的不对。梦舟想了想，正要开口：“我……”

    “我……！”少女闷闷的声音恰好也传了过来。

    这一下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都想到了什么，梦星一下子扭过头，脸上挂着和梦舟一开始见到那般灿烂的笑容：“你先说。”

    梦舟撇过头，这时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面前这个少女在想什么，吐槽道：“你当我傻吗？要说你先说。”

    在梦舟的思维里，少女理应不会回这句话，结果出乎他意料，梦星确是认认真真地点点头：“对不起！我刚刚有些冲动了，可能是太久没有和其他人认真交流过了吧？我脾气有些难以控制住。所以对不起——下次不会那么冲动了！”

    梦舟看着少女一副认真的神情，一下子有些难为情：“也……不用这么客气。没关系的。”

    少女眨巴眨巴她那双有些奇特的眼睛，说道：“那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

    梦舟一下子有些难受了，在梦星殷切的目光下被盯了好久才勉勉强强从嘴巴中说出去：“额，就是我也想和你道个歉……我也是不应该故意说起这件事情的，也是我太欠缺考虑了……嗯，就是那个，请你也原谅我吧！”

    对于梦舟来说，说出这句话对于他来说属实有些难为其妙，特别是在少女那双眼睛都注视下，他甚至不敢抬头再去看身前这个少女一眼。

    梦舟忽然有些羡慕梦星这幅自然的模样，见少女良久没有出声，抬头看了她一眼，结果正好发现少女的双眼正注视着他笑。

    “啊啦啦~也不用这样子吧~毕竟我们都有错不是吗？”梦星笑盈盈地看着少年，在黑暗中她好似也成了一道光，照的少年不敢抬头去看，“那我们重归于好呗~”

    嘚瑟！

    梦舟横竖难以理解，他只从少女这段简短的话中听出了嘚瑟两个字。可恶，为什么同样是道歉她就这么顺其自然我反而这么狼狈？

    大晚上的梦舟气得浑身发抖，他不抬头去看少女那张脸此时此刻已经不是难为情了，而是怕他忍不住一拳打过去。

    忽然少女也不笑了，只是怔怔地看着窗外，口中不自觉呢喃道：“天要亮了……”

    梦舟下意识回头看，天确实快亮了，窗外不那么荒芜的地面上缓缓拉起一道朦胧的光。无尽远方的地平线上拉起一道残缺的火球，那么闪耀，要照亮整个世界。

    应当是太阳升得太快了吧，梦舟缓过神来整个世界已经彻底被光明填充了。梦星看着少年几乎呆滞了的神情没有去打扰他，只是默默地吹灭了灯，蒙上了厚厚的衣装扛着些木头向远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