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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小嘴儿抹油

    两个时辰后,时间已至晌午。

    虽值深秋,但南方沿海区域的阳光,依旧显得有些毒辣,直射人的皮肤挺不好受的。

    都是血肉之躯,张途经受不住烈阳,躲在到了树荫下。

    他将心比心,以为盛邪此刻曝日,也一定不舒服。

    他转身走入丛林转悠了好一阵,找到了一株芭蕉树,折下几张宽大的叶子回到了沙滩上。

    盛邪耳力很好,张途起身走路的声响,盛邪也能听到,随即微睁眼睑,看张途准备搞什么鬼。

    但盛邪瞧着他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进入了林中,但他的马匹还在不远处拴着,不禁有些疑惑。

    不多时,张途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芭蕉叶。

    盛邪见状,若有所思,再次闭上了眼睛以静制动。

    而每次靠近盛邪,其实张途心中都在打鼓,生怕他突然发难袭击自己。

    这个世界太危险,哪有他曾经的祖国和谐啊,让他总感觉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怀好意。

    不过事已至此,既然决定了救下对方,现在再畏首畏尾的,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所以他嘴里吹起《大海》的曲调,扛着叶子大摇大摆的走近盛邪。

    若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反而令人生疑。

    他将蕉叶插在盛邪背后,做成遮阳伞的形状。

    盛邪并没有出现他臆想中的,恩将仇报把他咔嚓掉的情况。

    他接着迅速退开,与盛邪保持一个安全距离,这样大家都没心理压力。

    盛邪根本不用看,只觉自己头顶一凉,知道是阳光被叶子隔绝了。

    张途走远后,盛邪眉间动了动,似乎张途此举,扰乱了他的心绪。

    就这么,直至太阳将要沉入西方的海平面。

    “呼……”盛邪这才幽幽睁眼,轻轻长舒了一口气。

    而映入眼帘的,便是张途目不转睛,在不远处盯着自己的画面。

    这少年到现在,都还在警惕自己,这让盛邪忍不住心中发笑,觉得他颇为有趣。

    张途见状,抬头示意:“又醒了。”

    调息了一整天,盛邪精力恢复了一点,勉强可以说话了,而一开口便是语气冰冷且沙哑道:

    “你,为何救我?”

    “哈,足下记性不太好啊,今天我已经说过了。”

    “我要听实话!”盛邪面色一沉。

    “我说的,就是实话!”他毫不畏惧的对上盛邪的眼神。

    “哼,实话?少年郎,你有如此起死回生的逆天手段,岂用我来指点你修行。”

    “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嘴角轻扬:

    “呵,学海无涯嘛,我有这般手段是我的事,不代表我其他方面,就一定强于足下。”

    盛邪喃喃:“学海无涯?你这语气,倒有些儒道风范,你是儒家修士?”

    “啥?”

    “不是?那你是佛门子弟?”盛邪又问。

    张途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我像和尚吗?”

    “修佛,未必要剃度。”

    张途皱眉:“理是这么个理儿,但这跟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你是承认你是佛门子弟了?”

    “不是,不过足下到底想问什么?”

    盛邪不解:“非儒非佛,你信道?”

    “你是查户口吗,我信教如何,不信教又如何?”

    盛邪想着自己应该都猜错了,又问:

    “你既非三教之人,难不成救人,是乐善好施不成?”

    他摸了摸鼻尖:“助人为乐本是好事,不过我却不是这种人,足下不必浪费力气乱猜一气了。”

    “有意思,我见过无数修士,却从未见过像你这般的人。”

    “哪般?”

    盛邪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言:“世间之人,皆自私自利,即便助人,终究是为了利己。”

    “所以呢?”

    “所以,你既不修善道,何必帮我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这次论道张途一头雾水了:“我虽不是什么大好人,但你说我不修善道,就过分啊。”

    “人要是没有最基本的道德操守,跟畜生何异?”

    盛邪鄙夷道:“道德?你说话是,越来越可笑了!”

    遇到了哲学家啊。

    就从对方寥寥数语中,张途用脚指头都能看出,对方有一套自以为标新立异的大道理。

    还想居高临下的给自己洗脑,也不看看现在是谁在掌控局面。

    张途虽然年轻,但他对人性的认知,可不比那些老头老太太差。

    他已经看穿对方的话外之意:

    “呵呵,足下是不是想说,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盛邪闻言,顿时收起轻慢之意,回味起张途刚才这句话。

    短短一句,道尽了世间的人情冷暖,尔虞我诈。

    比起那些一天都讲不完的大道理,可谓精简直至,而且朗朗上口。

    没有几十上百年的阅历之人,很难说出如此一针见血的妙语。

    仅此一句,盛邪再也不能将他,当成不知险恶的小屁孩,更像是一位将自己外貌,易容成少年的睿智老者。

    因此,盛邪话风一转,显得更加平和:

    “妙哉,你这一句话,抵得上三教教义中,一整本书的废话,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有点无语:“啧啧,大哥,你的问题好像有点多啊,我是谁,重要吗?”

    “足下不知,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不是多高明的处世之道,岂不闻芸芸众生,各有不同?”

    “见的人多了,总会遇到些与世格格不入的怪人,这时还用常理揣度之,实乃作茧自缚,反而看不透其中真意。”

    “足下权当我是你看尽众生相后,遇到的一个荒诞之人,相逢何必追根溯源,徒增烦恼?”

    “……”

    张途小嘴抹油,说话一套接一套的,又把盛邪说得无言以对。

    半晌后,盛邪摇头道:“看来你已经懂的,比寻常人多得多。”

    “一般般。”

    盛邪更加疑惑了:“如此,你说让我指点,不是故意戏弄我?”

    “怎么会,这些哲理聊着确实没意思,我就是想向足下,请教一下修行上的事儿。”

    既然要聊,双方至少要放到同等位置。

    张途的手枪此刻已经没有对着盛邪了,但还是被他枪口朝下,一直握着右手中,说话时,右手还摇摇晃晃的。

    盛邪拿不准他手中到底是何物,也很不喜欢这种场面,有一种被对方胁迫的感觉。

    盛邪先是问:“你手中那是什么法器?”

    他又听懂了盛邪的言外之意,瞧了手中的九二式一眼,尬笑一声:

    “哦,没什么,就是个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