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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你心绪乱了

    容岑神情微滞。

    动不得?难不成要养虎为患么?

    她生性并非嗜血,又受了先进思想的熏陶,本不愿行杀伐之事,但这吃人的旧王朝容不得她慈悲为怀。

    她若不杀人,便是人杀她。

    此番放过太后,等着来日再被对方置于死地么?

    “朕不能放过她。”

    容岑语气坚定。

    察觉到她自称的变化,太皇太后不再多言。

    抬手端起桌案上的茶盏,胳膊不慎撞翻了何物。

    只听空兰又开始“唔唔唔”,她迅速捡起掉落在地的金丝蜜枣,就要往碟子里放。

    被宋嬷嬷阻拦,“脏了,不要了。”

    空兰不肯,执意要放碟子里。

    “宋嬷嬷别拦着她,她是要摆字。”

    容岑一眼看出空兰的想法。

    约莫半炷香后,“陛下不可杀太后”七个字映入眼帘。

    太皇太后与宋嬷嬷隔空相视一眼,呷茶不语。

    “为何?”

    空兰面色急切,挥舞双手比划了一通。

    眼花缭乱。

    容岑只看懂了她最后一句——

    “陛下明白吗?”

    陛下不明白,真的完全看不明白啊。

    容岑本觉得自己到异世走一遭极好的,新时代先进思想、各行业科技及救灾济民经验都可以为她所用,发展大胤。

    但在那边待久了再回大胤,她发现自己丧失了许多原本拥有的能力,警惕性降低,勾心斗角玩不过别人,连空兰的哑语都不会了。

    果真用进废退。

    倒是太皇太后明白了,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叹气道:“哀家忘记提醒你了,太后亦知你的身世,切不可轻举妄动啊!”

    “还有谁知?”

    容岑不觉得稀奇,要不然太后也不会千方百计置她于死地。

    但可千万别告诉她,这是《除了我自己以外全世界都知道我的身世》的惨案。

    太皇太后想了想,“应该再无旁的人知晓了。”

    “那我是父皇亲生……”

    “说的什么话!”

    话未说完便被太皇太后打断,“莫要胡思乱想,你继承大统名正言顺!这江山本便该是你的,你有千古一帝之资。”

    “纵是女子又如何?先帝精心栽培十几年,你有哪样不精通?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何曾输于男儿!”

    “先帝在天之灵,等着你从北丘手中收回遥州故土,等着你将东离击退安州,等着你把羌蛮打出边州,百姓也都等着呢!”

    “这些,你小皇叔可都不行,瑾瑜也没那实力。只有你能做到,嘉懿,你是大胤的神。”

    容岑自幼没有母亲怜爱,但她缺失的母爱皆被太皇太后补上了,只多不少。

    太皇太后是真心为她好,得知皇叔哄骗她,差点打断摄政王的腿。

    但她还是想探寻真相。

    “那我……”容岑顿了顿,“我娘她知道我现在……吗?”

    她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去表达疑问,太皇太后应该甚至都听不懂她在讲什么吧,即便听懂了,或许也会避而不答掀过话题。

    可她就是想试试,万一太皇太后微表情暴露了呢?又万一她顺口就说了呢?

    守着秘密不说,憋着多难受啊。她也是在为皇祖母分忧。

    太皇太后一怔,“应是不知。”

    普天之下,无奇不有!这么大的事,她娘竟然都不知道。

    她娘可真惨。

    再往下问也没什么意思了。

    于是又回到了令人头大的如何处置太后的问题。

    “皇祖母可知,那两份免死旨意现在何处?”

    她得先看看,再做决定。

    太皇太后摇头,愁容满面:“是叶氏亲自收的,谁也不知她藏于何处。当年先帝酒醒后私下派暗卫搜过,未见踪迹。先帝也只记得是随手撕了一角龙袍写于其上,甚至连所书内容都不清楚了。”

    容岑:“……”

    以前竟没看出父皇有这么荒唐的一面。

    “嘉懿,不若先将叶氏幽禁于泠州行宫,对外便称她思念先帝,自请前去为先帝诵经祈福,誓要满九九八十一天。待风声一过,暴毙即可。”

    “不可!”

    泠州行宫是距京都两百多公里的避暑胜地,先帝正是在那驾鹤西去,帝陵亦在泠州境内。

    父皇生前与太后并不和睦,她幼时常见太后歇斯底里,只觉父皇可真薄情寡义。

    后来才知,太后就是个疯子!

    太后只能死得远远的,在泠州会扰父皇不得安宁。

    她即便没说,太皇太后也能看出她为何不愿。

    “嘉懿,叶氏是上了皇家玉牒的太后,死后要与先帝合棺的。除非……”

    容岑接下太皇太后的未尽之语:“废后!”

    但她心知肚明,不可能。

    先帝已故,她如何能废父皇的未亡人?

    废太后比杀太后更不现实。

    太皇太后捻着佛珠,“嘉懿,你心绪乱了。唯有心宁,才能如愿以偿。”

    在她看来,容岑的心绪全然被太后一事扰乱,容易被一时的仇恨所蒙蔽,从而丧失理智。

    宋嬷嬷取来般若心经。

    只听太皇太后念了句佛语:“阿弥陀佛。抄经百遍,心静后再做决定,回去吧,云期。”

    龙章宫,烛火彻夜未熄。

    万礼伺候笔墨,看着容岑自元旦未时抄到了初二卯时。

    般若心经全文二百六十字,整整百遍,近九个时辰。

    东方已破晓,红日初升。

    万礼眼下乌青,头如小鸡啄米,憋着哈欠欲打不打的。

    见容岑停笔,顿时清醒,将一张张墨迹晾干的御纸收叠好。

    “陛下可要安寝,奴才为陛下宽衣。”

    容岑已经彻底心平气和,熬了一宿双眼微涩,人却反而更加精神。

    “摆驾慈康宫。”

    慈康宫。

    护龙卫守着,实力摆在那儿,里头那位惯爱摔物什的主儿,如今连杯碗都不敢砸一个。

    宫人所剩无几,内殿被太后发泄,打乱得一片狼藉。

    叶氏身边仅剩一个大宫女和瘸腿太监伺候着。

    她已没了往日气焰,内心依旧还是不服输,看谁都感觉在奚落自己。

    慈康宫缺粮断水,瘸腿太监想方设法才弄来了点残羹剩饭,不足果腹,但能勉强充饥。

    却免不了太后一顿斥责。

    “猫儿都不吃的东西,你个老蛤蟆竟拿来给哀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