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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困境

    十四日后。

    李尘岫闭目盘坐于客厅中央放的一块软垫上,柳清则面对着李尘岫站立。

    柳清眉头微挑,这十多天来,李尘岫心灵确实纯粹许多,技艺也更加接近了入微,但始终未有发生质变,就好像差了什么似的。

    柳清思量间,忽地目光看向李尘岫,却见李尘岫睁开双眸。

    柳清立刻问道:“如何?”

    李尘岫摇了摇头,用略微嘶哑的声音开口道:“不行,始终迈不出那一步,像是心中缺了什么一般。”

    柳清微微思考,终叹气道:“我那真意的直觉果然不差,想单纯以恐惧与绝望磨炼心灵,致使心灵迈出关键蜕变果然是行不通的。”

    “若你不弄懂你之前经历恐惧和绝望心灵为何蜕变,恐怕是难以更进一步,心灵无法纯粹到能够驾驭入微的程度。”

    “恐惧与绝望或许能压迫、磨炼心灵,但无法让心灵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想来这也是人王宫行此偏门百不存一的原因。”

    “那些能够在恐惧与绝望中坚持下来,能够使心灵发生蜕变的人,包括你,使必然有着我们目前不知的原因。”

    李尘岫面色微微苍白,呢喃着:“在恐惧与绝望中坚持下来使心灵发生蜕变的原因?”

    心中的不甘?求生的本能?

    他又摇了摇头,他的内心告诉他并不止如此,这让他属实茫然。

    柳清这番话在李尘岫如今看来,恐怕当初他听到仅恐惧与绝望就能使心灵蜕变他认知中隐隐的不对,就表明了当初遭遇那只巨手时,并不是那只巨手带来的恐惧和绝望让他心灵在那之后发生蜕变。

    而是那道祖之手的压迫只是引子,引出了他往常心中种种的情绪,最终情绪爆发升华之下,他心灵才发生了蜕变。

    可是在李尘岫印象深刻的只有当时他的不甘与求生,除此之外并没有感觉到太明显的情绪。

    李尘岫想不明白,索性便不再去想,他起身站立,右手忽地捏住自身头上一根发丝,他轻轻一拔,发丝拔下,只见其已然枯白。

    柳清见此,轻呼一口气,目光复杂道:“哪怕你用接近入微的技艺极力控制身体表面的生机,但这缕白发还是长出了,这意味着你没有几次机会去尝试了。”

    “否则,你的身体将会彻底崩溃,生命之火就此熄灭。”

    李尘岫眼中并没有多少情绪,只是淡然道:“这不还有几次机会吗?我又何必在意那些不定的未来。”

    李尘岫说着又转而道:“柳老师,我这就下去练习技艺了,你要继续跟来吗?”

    柳清微微蹙眉,说道:“你如今继续练习那技艺已经无用了,你当前若是心灵不蜕变,这般强行修炼除了给心神增加负担,便没什么收益了。”

    李尘岫平静地笑着说道:“或许吧,但我从来相信只要一切未成定数,那一切皆有可能,练习技艺有没有收益不重要,而是能否让我增添一些微小的可能与变数,哪怕只有一丝一毫我也愿意。”

    柳清眉头皱的更紧,言道:“心灵不迈出那一步的情况下,你强行修炼是不可能有什么变数和可能的,这是很简朴的道理。”

    李尘岫毫不在意,淡淡笑着:“老师,我还活着。”

    柳清眼神微动,凝视着李尘岫。

    李尘岫平淡着继续说道:“只要我还活着,我的生命尚在运动,我尚可以感知这个世界,这片天地。”

    “那我相信便没有什么不可能。”

    柳清神情一怔,忽地心中闪过一道灵光,她隐隐明白了李尘岫心灵为何会在极度恐惧与绝望之下并未崩溃,反而发生蜕变的缘由了。

    她看着李尘岫那平静的双眸透露出来的坚定,她确定了。

    于是,她想开口提醒,但看到李尘岫神色中的平静,她终止了欲出口的话语,反而道:“既如此,那你便去修炼吧,我这次也跟在你身后。”

    李尘岫点了点头,说道:“那又要多麻烦柳老师了。”

    柳清用着清冷的声音淡淡道:“无事,我跟过去除了以防万一,便是我也清闲,像我这般真意圆满的命修中,真意与肉身初步相合,行走坐卧间皆是在修行,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她说着又摆了摆手:“走吧,去练功室吧。”

    李尘岫轻轻点头,走在前面,与柳清一起离开了房屋。

    柳清看着李尘岫的背影,眼神流露出郑重。

    “还不够,他的情绪还不够强烈,必须让自己去主动明悟,那份情绪才会彻底化作感动,以此破开桎梏。”

    “而他离明悟应该也不远了。”

    柳清这般想着,她不会刻意去提点,由李尘岫自己去发现,那份情绪才能变得厚重。

    进入公共练功室,李尘岫向一旁坐在椅子上玩着手机歇息的陈念秋笑道:“念秋姐,你人王殿第三序列种子的身份今天应该已经批下来了吧。”

    陈念秋收起手机,看着李尘岫笑道:“是啊,昨天你念秋姐我不是就跟说过了吗,序列种子的身份必然在今天落实。”

    她说着微微看了眼进出口站立静观着这里的柳清,有些感叹,直到今天,她身份正式录入人王宫后,才确认李尘岫这位命修指导老师竟是命修一脉的天骄。

    也不怪她感觉这位女冠境界高深莫测,周身气息比之武殿那些老师一般玄妙,甚至更甚,而那,便是真意啊!

    李尘岫笑着回道:“我这不是确认吗,说来念秋姐还是这般换血与技艺齐头并进都已入门才落实序列种子身份,否则只有其中一样突破多半只能是预备种子了。”

    陈念秋摇着头笑道:“因为这样你念秋姐我现在才正式进入人王宫啊,突破到了入微和换血可是半个多月久,这半个多月便是在用功勋跟武殿兑换的宝物调理身体啊,便是想以彻底完成蜕变的身体去申请进入人王宫。”

    “不过这可是将你念秋姐我积攒的功勋耗得一干二净了,接下来的修行再难有太大的进展了,入微和换血任意一样能在上玄界战场前修行至大成便是不错了。”

    李尘岫闻言提醒着:“念秋姐,你可别忘了你进入人王宫后可还有选择传承与拜入道统的机会啊。”

    陈念秋微微叹息:“拜入道统一般多是那些第二序列种子才有指望的,我这勉勉强强的第三序列种子只能选择一份真意传承的前置功法,奢望如你那位命修老师柳清前辈一般在玄界战场上拼杀出头。”

    李尘岫有些尴尬,带着歉意道:“抱歉念秋姐,是我了解的不多。”

    陈念秋毫无在意地笑道:“这没什么关系,我能有如今第三序列种子的身份就已经知足了,有着修行真意的前置完整功法,还有一些第三序列种子配备的资源,就已经很不错了。”

    “要知道,预备种子这些都是没有的,只是每月多点功勋和少许资源,再就是会被那些人王宫传承殿那些师长录入观察名单而已。”

    李尘岫对于人王宫内部制度倒是知之不详,刚刚用以前天道宫的常识就陷入了误区,所以听着倒不厌倦。

    陈念秋说着,又笑吟吟地盯着李尘岫:“说来倒是尘岫你今后进入人王殿恐怕第一序列种子都不与你相配,反倒是会直接成为人族天骄,被各大道统争抢。”

    李尘岫干笑两声回道:“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呢。”

    他说着,心中又有些恍然,各大道统?看来人王宫内部只有那么几脉道统,不像天道宫那般近百脉大大小小的道统,也无怪乎,人王宫的第二序列种子都只是能指望被道各大统收入门内。

    同时,他对于柳清的天心道统传承者有了新的认知,仅从身份而言,恐怕他姐都不如柳清尊崇,柳清所言的全力扶持也比他想象的份量更重。

    李尘岫这些念头快速闪过,随后又笑着对陈念秋摆手道:“好了,念秋姐,我这就去修炼了。”

    陈念秋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嗯,你去吧。”

    李尘岫点头回应,而后转身向自己的场地走去。

    他到了自己的练功区域,便赶紧利落地脱下外套,将其与杂物放在一旁,便开始演练武术技艺。

    陈念秋静静望着李尘岫练着缓慢拳架的背影,她敏锐地从李尘岫外露的精气神能够感受得出李尘岫身体的衰竭,哪怕李尘岫将自身精气控制的极好,但则无法瞒过入微技艺境界的修行者目光。

    她悠悠一叹,起身转身向进出口默默注视李尘岫的柳清走去,带着几分敬意问道:“柳前辈,请问尘岫如今的身体还能坚持几次这般修行?”

    柳清平淡地看向陈念秋,没有多少情绪道:“只有两三次了,两三次若李尘岫再不能蜕变,便不可再继续下去了,否则身体将会崩溃。”

    她谈着,觉得应该平易近人些,又提醒道:“对了,你不必称呼我为前辈,称呼我柳老师即可,这次下了玄界战场过后,天心道统的师长执意我去武殿教学,磨磨煞气,老师这称呼倒也合适。”

    陈念秋自然愿意,正式进入人王宫后,了解了这位天骄的事迹后,她可是对其十分崇敬,视为追随学习的榜样,所以连忙点头道:“明白了,柳老师。”

    随后,她又转而问道:“那柳老师,你觉得尘岫突破的希望大吗?”

    柳清闻言转而看向李尘岫,凝重说道:“看他自己,如果他的心中那份感动足够厚重,必然可以突破这重困境。”

    .....

    夜晚,李尘岫结束静坐养神,这也是他十来天每夜都要做的事,唯有放空心念,才能调理憔悴的心神,否则,睡觉都不会踏实。

    他感受着自身体内生命的活动,感受着血液、脏腑的运动,他隐隐能把握到其中平衡,掌握血液、脏腑的运行,以此造化己身,但转瞬又止步于门。

    由此,他眼神微微一凝,心中虽未有气馁,但想寻求更多的变数与可能。

    到底差了些什么呢?他当初心灵到底因何而在那只道祖巨手的压迫下蜕变呢?

    他仔细想着当初在飞船巨舰中最后的时光,回想当初他所在飞船遁离诸天万界的方向所有飞船得知道祖追击而来的消息时蔓延的绝望氛围,回想他的言行举止。

    但就在这时,他心灵忽地一震,脑中一阵剧痛,他不由发出一声闷哼,好半响过后,他才从剧痛中回过神来。

    “我的心灵在回避吗?回避当时的氛围,当时我自身的情绪?”

    李尘岫紧抿嘴唇,又有些不甘心,他这次只是回想当时的记忆。

    当时,秩序崩溃了,飞船的众人许许多多或疯狂、或自杀,整个飞船陷入极致的黑暗,沉沦于恐惧与绝望之中。

    他又做了什么呢?哦,对了,当时白欣都自杀在他的怀中,他流着泪水,口中在不住地失语,他在说什么呢,好像是...

    “为什么?”

    李尘岫不由说出口,他眼中湿润流出一滴泪水,他这时,心中不只有不甘、不只有求生,还有....

    忽地,李尘岫收敛住所有情绪,他眼睛如同深渊,平静道:“还不够,这份情绪还不够。”

    那份情绪应该如同炸裂他的胸膛般响起,要如同滔天之火一般燃尽,他如今还不足够,他还需要一份感同身受的感动。

    李尘岫想到这,眼神微微一动,他想起了他同学也就是白欣好友吴秋月这些天的变化,那也有几分心灵蜕变的味道。

    “或许可以从她身上的那份情绪回照己身。”

    李尘岫如此想着,思量间,他按下床头一旁的开关关掉明黄色的灯光,躺下将棉被盖在身上,侧卧闭上双眼,心中再无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