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对面的女孩儿叫四叶
这次实地考察的目标不仅针对海智人族群，另外还要进行包括比邻星b宜居面的实测面积、海洋地质结构的调查复核、海底火山活跃性实测、星球永夜面的环境分析、陆地土壤结构分析、真菌培养试验、星球表面各种辐射和射线的反复复核、海洋生物多样性深入分析、生物机体结构解剖、多样性能源评估等55项科研考察。当然，对大多数船员来说，海智人族群的测评结果自然是众多科研调查项目中，最让大家关注的项目的。为了最大限度上保证这次考察的公开和透明，每一位考察队员身上都配备有实况直播设备，只要考察队员穿上工作服出勤工作，其所有工作内容都会在流浪者舰队15万多名成员面前直播，观看者可以选择任意一名队员的视角，对其工作进行监督的同时，观看自己关心的考察项。
阿森的临时加入帮莉莉解决了很大的问题，因为考察队要分两路分别去往宜居面和永夜面，这让莉莉一时对分兵工作的安全性感到很头疼。虽然她不知道最后是什么原因让阿森改变主意加入考察队，但他的加入确实帮莉莉这名考察队长解决了很大问题。
对面的女孩儿除了是一名天体物理学家外，还是一名致力于行星环境改造的环境学家。早在六年前进行领航工作时，她就根据对比邻星b的观测结果测算过宜居面的最大人口容量。虽然，200亿人类现在只剩下1020多万，永夜面能否住人已不是头等大事，但作为一名科学家，未雨绸缪是他们的工作，毕竟谁都不能保证，未来的人类人口数量会不会重回巅峰，因此在这次考察工作中，她选择了最不被人关注的永夜面环境分析项。女孩儿的选择非常合阿森的心意，因为创伤应激综合征的原因，阿森现在几乎就是个社恐，队员少还不被人关注，这正是他想要的。
算上阿森和女孩儿，在永夜面的寒冬里飞行的穿梭机内一共只有5个人。阿森对其他3个人不太感兴趣，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甚至不能将他们的样貌和名字对上，他记得最清楚的是女孩儿的名字名叫四叶，他和四叶有相同的母语基因，东方女孩的特质满足了阿森对异性的所有向往，甚至是她的齐肩短发和在这个时代算是比较矮的身高，都能激发起阿森的保护欲。
穿梭机在永夜面的冰面上先后停留了数次，每一次停留，5名队员除了飞行员以外都会下船进行实地考察。这里无风、无雪，一点也营造不出地球上寒夜的浪漫，再加上厚重的防护服和时时都在向舰队全体成员直播的摄像头，阿森找不到半点与四叶私下交流的机会。
“因为潮汐锁定的原因，宜居面微弱的风根本吹不到这边来，如果不是冰层下的海水流动把宜居面的温暖送来这里，这里恐怕会更冷。我们测了永夜面21个不同的点，实测温度都是稳定的零下90摄氏度，这里真是太荒凉了！”一位队员感叹道。
“至少天上的星星是美丽的啊！”四叶回道。
阿森抬头望向天空，无风无云的状态下，漫天的星河就像无数精致的宝石，妆点在漆黑的夜幕上，两颗比月亮稍暗一些的大天体，分别悬挂在中天和西北角，它们是比邻星b夜空中的主角——南门二AB。阿森虽是一名天文学家，但他还从未正视过比邻星b永夜面的天象，此时他望向夜空，从骨子里的那些浪漫基因里迸发出来的感性思考竟压过了他专业性的理性逻辑。他感叹道：
“是啊！这里比太空城的夜空更加让人着迷。如果可以，我真想在这里支起帐篷，露个营，待上些时间。”
“是啊！是啊！我刚刚也是这么想的。”四叶回应道。
另外三名队员对二人的感慨未做回应，他们操作着手里的仪器，继续收集着这里的各项数据。
有了这次破冰的对话，阿森和四叶的交流渐渐多了起来。阿森发现，四叶是个非常乐观的大女孩儿，尽管永夜面冰层表面的考察结果非常不尽如人意，她却仍旧能乐观的从这些枯燥的数据中找出些让人觉得不是那么冰冷的词汇和疯想出来的想法来。
为期5个地球日的永夜面冰层考察结束了，按照计划，他们要返回宜居面北半球的一座小岛集结。与另一路考察队交换信息后，他们将乘坐潜水艇，进入永夜面的海下进行为期10个地球日的考察工作。
因为永夜面地表的考察工作比较简单，他们提前1天结束工作抵达了集结点。小岛上虽然没什么高大的绿植，但细软的红褐色沙滩在母恒星火红的阳光映照下，展现出了别具一格的异星风情。
四叶乐观的性格决定了她是一个懂生活的女孩儿，她在行李中真的装进一盏用亚原子新材料合成技术打印出来的多人帐篷，和一整套极易携带的座椅。小队五人脱下厚厚的防护服，慵懒地躺在小岛的沙滩上，一边享受久违的阳光和微弱的海浪，一边等待二十多个小时后才能抵达的另一支考察队。直播的摄像头被随手扔在沙滩上，五人慵懒的样子，被歪斜的镜头全程直播下来，五人直播的热度头一次超过海智人部族的直播热度。
身着泳裤的阿森此时不用担心自己的声音被直播出去，躺在较远地方的他与四叶二人，聊起了一些跟工作无关的话题。
“怎么样？跟你幻想的我差别大吗？”四叶问向阿森。
“差别肯定大啊！我幻想的你可没真的你美。”阿森的嘴巴很甜。
“那你那天晚上为什么那么晚才给我回消息，我还以为你跟你的倾慕者在一起呢！大…英…雄…”四叶微醋道。
“哪有什么倾慕者，那天开了个无聊的会，回来后很累，所以我很早就睡了。”
阿森辩解完后，觉得四叶肯定会就那次讨论会在全舰队掀起的消灭派和共存派问题，与自己展开讨论。他正在懊恼自己的辩解词时，四叶说道：
“虽然太空城的全息投影配合感官体验系统也能模拟出海边的感觉，但和真实体验还是有差别，现在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真想在这儿多待几天，从出生到现在，我还没有这么惬意过呢。”
阿森如释重负，应和道：
“又不是不来了，这里就是我们未来的家，只要我们想，以后我们随时都可以躺在沙滩上晒太阳。”
四叶没有应和阿森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我从在婴儿工厂开始就一直待在太空城，后来加入了流浪者舰队，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来自一颗行星的重力，怎么感觉跟在太空城和舰船没什么区别啊？”
阿森笑了笑，说道：
“我还以为你要说，行星上的重力要比离心力模拟出来的重力更真实、更让你踏实呢。没想到你会这样想，你很特别哦。”
四叶肯定阿森这是在夸奖自己，她谦虚道：
“本来就是啊！这是我真实的感受，我从出生就一直在离心力的重力环境下生活，也许这来自星球的重力对我来说才是新鲜玩意儿，而离心力模拟出来的重力才是我的母体感受呢。我忠于自己的实际感受，不会因为大家觉得好而盲目地说好。”
阿森深切的感受到四叶的与众不同，他对这位与自己有相同母语基因的女孩儿越来越感兴趣，于是就按照自己已经习以为常的套路说道：
“你可真可怜，我一个单纯搞天文研究的，曾经都还经常往地球跑……”说到地球二字时，阿森顿了一下，他想到现在的地球已然变成满是核弹坑的死星，可转念一下，这些现在都已成过去，便又继续按照既定的逻辑说道，“更何况你一个兼具环境学的双料博士，居然没有亲身体验过自然环境的美好。死啃书本害死人啊！”
四叶倒是毫不回避地球的现状，爽朗的说道：
“那又怎么样？地球现在已经那样了，比邻星b才是我们未来研究的重点。从这一点来看，你也只是比我早认识这颗星一年而已。而且你也是第一次登陆这里，不客气点儿说，你跟我一样都是新手。”
四叶言语上的“挑衅”激起了阿森的大男子主义思想，他不服气的说道：
“嘿！我说你怎么一点都不谦虚呢！你知道，我们接触的第一个海智人部族首领叫什么名字吗？你见过他们的洞穴吗？你知道他们吃的海鲜刺身是什么味道吗？你见过大王节肢寄居鱿和泰坦盾皮鱼的战斗吗？”
四叶依旧一副不屑的样子，调皮地说道：
“说的好像你都亲眼见过似的，你还不是通过全息影像看的这些。大英雄，对不起哈！你看的那些影像，我都一一看过，从这一点上来看，我目前跟你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哦！嘿嘿……”
阿森知道四叶这是在逗自己，这是对他有好感的体现。见气氛融洽，阿森像个孩子一样，跟四叶打赌道：
“这样吧！就算我们现在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我也赌定，在对比邻星b的实际认知这件事上，我接下来一定会跑得比你快，你信不信？”
四叶兴奋的坐起身来，在母恒星红色阳光的映照下，她身体的曲线显得格外迷人。她问阿森道：
“赌注是什么？”
阿森自信道：
“对于胜者来说，赌注不重要。你说赌什么，我们就赌什么呗！”
四叶想了想，说道：
“那行，你要是赢了，我就做你至少三个月的女友怎么样？”
阿森也坐起了身，兴奋道：
“三个月，这么长的？！你可不能反悔哦！”
“一言为定驷马难追！”四叶用标准的普通话回道。
二人的欢声笑语引来了另外三名队员的注意，在众人的询问下，阿森和四叶默契的对刚刚的赌约秘而不答，只是在接下来的五人沙滩座谈会上，意味深长的频频望向对方。
集结通气会上，两支考察分队分别向流浪者舰队汇报了阶段性的考察成果。两支小队作完常规汇报后，主要问题集中在以下三个方面：
1、对多个海智人部族进行接触和测评后，仍不能确定人类与海智人能否在未来和平相处，消灭派和共存派在考察队内部争论不休，尚无定论；
2、按照目前相对成熟的人类移居建筑方案，比邻星b宜居面的最大设计容量仅为8亿人；
3、比邻星b的永夜面不适合建造永久性的宜居建筑，人类无法在那种环境里永久性的生活下去。
主持会议的是视频另一头的舰队最高指挥官伦，在听了视频两端关于消灭和共存的争论两个小时后，结束了这次通气会。会议的结论有二，其一，继续对未测评的海智人部族做测评，变抽样调查为全覆盖调查，为最后消灭还是共存提供决策依据；其二，对大型海下建筑物的可行性进行实地论证，无论是宜居面还是永夜面，比邻星b的总容量至少要达到80亿人。
消灭派在第二条结论上还加了一条激进的建议，内容为：实地论证要包括155个海智人部族的领地，如果需要，可以采用相对强硬的手段或行动。
第二轮行动的第8天，对海智人的全覆盖调查全部结束，调查结果由一名消灭派和一名共存派代表共同处置。尽管一些全程收看海智人全覆盖调查的船员们已经提前统计出结果，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保管结果的两位队员还是未在第一时间将结果以官方名义公布，而是直接把结果通过加密信息，传送给了最高指挥官伦。
不仅仅是阿森，四叶好像也对这次的全覆盖调查结果不太感兴趣，在与另外一个小队每日的视频沟通中，绝口不提海智人全覆盖调查的事。他们乘潜水艇，在永夜面1.5公里厚的冰层下的海水里忙活到第8天的时候，阿森终于找到打赢赌局的机会。
5人小队里有一名生物学家，他一直在找机会对海智人进行生物解剖研究，可海智人部族对族人的尸体有着近乎宗教般的保护意识，整个考察队的生物学小组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实现该项考察工作。
当潜水艇来到水下1500米的冰海交界面时，阿森问向那名生物学家，说道：
“你们生物学小组一直想对海智人进行生物解剖研究是吗？”
“嗨！别提了，听另外一个小队的组员说，那些鱼人们连在栖息地里打孔做底层抽样调查都答应了，可就是连一具大体老师都不肯借给我们做研究。组长正为这个事发愁呢！”生物学家无奈道。
阿森看了看四叶，然后狡黠一笑，对生物学家说道：
“年轻一点的大体老师能行吗？”
听阿森这样说，生物学家觉得这位舰队英雄敢这么说绝不是空穴来风，便问道：
“年轻的肯定比年老的有价值啊！阿森博士，您肯定有办法，是吗？”
四叶抬头望向阿森，心中明白阿森这是要付自己的赌约了。只见阿森故弄玄虚地对生物学家说道：
“办法是有，但是我能不通过海智人部族找到的大体老师真的太年轻了，不知道你们是否能用的上啊！”
生物学家问道：
“有多年轻？”
阿森说道：
“未孵化的死卵。”
生物学家兴奋道：
“更好更好！这就更好了！阿森博士，您真的能弄到吗？”
阿森没有骗他，在一次观看外交官们的行为时，阿森通过哈拉的视角全程观看了穆卡卡部族独特的丧葬仪式，他们的丧葬仪式是集中进行的，哈拉问其原因，穆卡卡的说法是：
“大部分海智人部族不想族人的灵魂在去往天海的路上太孤独，所以会将死去的族人尸体积攒起来，达到一定数量后再进行集中葬礼。小孩与成年海智人会被集中葬在族群的墓园里，而那些未来的孵化出来的死卵则被海智人们认为他们未取得神灵的认可，需要在黑暗阴冷的地狱里继续接受轮回之苦，被集体扔进永夜面的冰海之中。”
阿森的说法激起了生物学家极大的兴趣，他问道：
“你知道他们的死卵在哪儿吗？”
阿森频频望向四叶，回答生物学家道：
“当然！这些死卵最后会飘进冰层底端的冰缝里，那些冰缝非常狭小，最大的也只够一个人挤进去，潜水艇是没办法作业的。”
生物学家激动道：
“告诉我位置，我去，我去！”
阿森摇了摇头，以英雄般地说道：
“你们不了解这里的情况，还是我去吧。”
……
四叶最后还是找了个海底冰层取样的借口，穿上厚重的潜水服，跟着阿森向海底冰缝的位置游了过去。在快要接近冰缝的位置时，阿森通过音频对四叶说道：
“好了！你就在这儿进行海底冰层取样吧。前面的冰缝太窄，你就别跟过去了。”
说完，阿森指了指胸口的直播摄像头，示意小尾巴四叶别说出格的话、别做出格的事，自己即将先于她触碰海智人，赢得二人的赌局。
四叶见那冰缝入口确实非常狭窄，如果两人同时进去，势必连转身都非常困难，便无奈的回复道：
“行吧！我在外面接应你，你注意安全。”
“OK！等我出来吧！”
这是一个前宽后窄的冰缝，阿森对这个冰缝的印象非常深刻，因为这里是穆卡卡部族死卵的集中丧葬区。在临出发前一个失眠的夜晚，百无聊赖的阿森为了排解失眠的痛苦，胡乱翻看通信面板时无意中翻阅到哈拉的实时视角，他间接地从穆卡卡口中得知，10天后他们部族将会进行一次死卵丧葬仪式。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葬礼后的第三天，想必那些死卵应该还非常新鲜。
透过厚厚的防高压护目镜，阿森看到晶莹剔透的冰层，在潜水服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奇异的光线。突然，阿森的防护服发出警告，与阿森保持音频通信的四叶也听到了警告。
“阿森博士，前方的冰缝里探测到两个生命体。”
阿森心中一紧想道：
“难道有掠食者在这里偷吃新鲜的死卵？”
四叶与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她急促的对阿森说道：
“阿森，快回来。可能是掠食者或是某些食腐生物在进食。你快回来吧！”
探测器的警告声激起了阿森的好奇心，四叶的呼喊激起了阿森的好胜心。他取下腰上的手枪，继续向冰缝的深处挪动，并安慰四叶道：
“放心，我会带着胜利回来的。”
四叶见阿森态度坚决，赶紧将护目镜上的功能显示界面切换到阿森的直播视频画面，不管不顾的说道：
“你赢了，你赢了！你快回来吧！别再往前去了！那里危险！”
阿森不再回答四叶，这让四叶无比焦虑，只能通过狭小的护目镜功能界面，观测阿森的实时处境。全身因焦虑和紧张而渗出的汗水，正在浸湿她的贴身内衣。
通过阿森的直播视频，四叶看到阿森绕过最后一道冰缝的拐角后，面前呈现出一处相对较宽阔的不规则椭圆形空间。光亮照射不到的地方，有两个60多公分长的物体正在快速游动着。四叶感觉阿森应该也注意到了那两个游动的物体，他正在艰难的扭动身体，想让肩膀上照明灯的光线将那两个物体照清楚。可那两个物体好像非常害怕光亮，就在光线即将扫射到它们身上时，它们又矫捷地扭动身体，游到其他地方去了。它们的速度非常快，别说阿森这会儿身穿厚重的耐高压潜水服了，即使他现在身着轻便的运动服也跟不上那两个物体的游动速度。
四叶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赶紧将自己和阿森的双人通信与潜水艇连接，简单地汇报完情况后，便往冰缝游了过去。因为事态紧急，潜水艇上的三名队员又将情况汇报给了舰队。消息不胫而走后，舰队上的所有人都把视频直播调到阿森的频道，15万舰队成员都为正在遭遇危险的阿森捏了一把汗，人类的数量现在已经太少太少了，此时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再失去一位同胞。
身材小巧的四叶很快游走到最后一处冰缝拐角，她取出腰间的手枪，定了定神后进入椭圆形冰窖。她冲阿森说道：
“阿森，我进来了！咱们背对背，一定能锁定它们。”
四叶的方法很快就奏效了，四盏照明灯的余光很快就扫中了那两个物体的尾巴，闪烁的鳞光让阿森想到了什么。他收起握枪的警戒姿势，将手枪重新别回腰间。四叶见阿森如此行动，慌忙道：
“你疯了吗？赶紧把枪拔出来啊！”
阿森没有回复四叶，而是把肩膀上的两盏照明灯关闭后，停止双脚的摆动，让自己的身体因地心引力以自由落体般的方式，降落到椭圆形冰窖的底部。阿森的动作非常突然，四叶艰难地转过身去拉他时，已经来不及了。黑暗中那两个物体高速向坠落的阿森冲过去，在照明灯的余光下四叶看到那两个物体已经与阿森的胸口接触，阿森正在伸手想将它们锁进怀里。
阿森奇怪的举动让四叶想道：
“难道他想舍身困住掠食者，为我赢得逃生的时间吗？”
泪水冲出四叶的眼眶，她冲着护目镜大声喊道：
“阿森……”
四叶终于艰难的转过身来，肩膀上的照明灯的光线连同阿森下坠的身体捕捉到那两个物体，它们鱼尾有肩、两臂细长、双手六指、双鳃附颈、面有角质、眼睛灵动……
四叶的耳朵里传来阿森的声音，他的声音显得非常激动，似乎也像四叶刚刚一样哭出了声：
“四叶，你看到了吗？我学着海智人妈妈们刚孵出小海智人时的样子，让自己的身体自由下坠，他们就跑过来认妈妈了。我现在是他们的妈妈啊！死卵没有死！你看见了吗？他们没有死，他们还活着。”
舰船上的15万成员因阿森哭喊声共情，所有人都因小海智人的向死而生联想到200多亿同胞最后经历的磨难。流浪者舰队最高指挥官伦坐在控制室里双目湿润地喃喃自语道：
“谁又不是在为了生，而在经历磨难啊！”
阿森的临时加入帮莉莉解决了很大的问题，因为考察队要分两路分别去往宜居面和永夜面，这让莉莉一时对分兵工作的安全性感到很头疼。虽然她不知道最后是什么原因让阿森改变主意加入考察队，但他的加入确实帮莉莉这名考察队长解决了很大问题。
对面的女孩儿除了是一名天体物理学家外，还是一名致力于行星环境改造的环境学家。早在六年前进行领航工作时，她就根据对比邻星b的观测结果测算过宜居面的最大人口容量。虽然，200亿人类现在只剩下1020多万，永夜面能否住人已不是头等大事，但作为一名科学家，未雨绸缪是他们的工作，毕竟谁都不能保证，未来的人类人口数量会不会重回巅峰，因此在这次考察工作中，她选择了最不被人关注的永夜面环境分析项。女孩儿的选择非常合阿森的心意，因为创伤应激综合征的原因，阿森现在几乎就是个社恐，队员少还不被人关注，这正是他想要的。
算上阿森和女孩儿，在永夜面的寒冬里飞行的穿梭机内一共只有5个人。阿森对其他3个人不太感兴趣，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甚至不能将他们的样貌和名字对上，他记得最清楚的是女孩儿的名字名叫四叶，他和四叶有相同的母语基因，东方女孩的特质满足了阿森对异性的所有向往，甚至是她的齐肩短发和在这个时代算是比较矮的身高，都能激发起阿森的保护欲。
穿梭机在永夜面的冰面上先后停留了数次，每一次停留，5名队员除了飞行员以外都会下船进行实地考察。这里无风、无雪，一点也营造不出地球上寒夜的浪漫，再加上厚重的防护服和时时都在向舰队全体成员直播的摄像头，阿森找不到半点与四叶私下交流的机会。
“因为潮汐锁定的原因，宜居面微弱的风根本吹不到这边来，如果不是冰层下的海水流动把宜居面的温暖送来这里，这里恐怕会更冷。我们测了永夜面21个不同的点，实测温度都是稳定的零下90摄氏度，这里真是太荒凉了！”一位队员感叹道。
“至少天上的星星是美丽的啊！”四叶回道。
阿森抬头望向天空，无风无云的状态下，漫天的星河就像无数精致的宝石，妆点在漆黑的夜幕上，两颗比月亮稍暗一些的大天体，分别悬挂在中天和西北角，它们是比邻星b夜空中的主角——南门二AB。阿森虽是一名天文学家，但他还从未正视过比邻星b永夜面的天象，此时他望向夜空，从骨子里的那些浪漫基因里迸发出来的感性思考竟压过了他专业性的理性逻辑。他感叹道：
“是啊！这里比太空城的夜空更加让人着迷。如果可以，我真想在这里支起帐篷，露个营，待上些时间。”
“是啊！是啊！我刚刚也是这么想的。”四叶回应道。
另外三名队员对二人的感慨未做回应，他们操作着手里的仪器，继续收集着这里的各项数据。
有了这次破冰的对话，阿森和四叶的交流渐渐多了起来。阿森发现，四叶是个非常乐观的大女孩儿，尽管永夜面冰层表面的考察结果非常不尽如人意，她却仍旧能乐观的从这些枯燥的数据中找出些让人觉得不是那么冰冷的词汇和疯想出来的想法来。
为期5个地球日的永夜面冰层考察结束了，按照计划，他们要返回宜居面北半球的一座小岛集结。与另一路考察队交换信息后，他们将乘坐潜水艇，进入永夜面的海下进行为期10个地球日的考察工作。
因为永夜面地表的考察工作比较简单，他们提前1天结束工作抵达了集结点。小岛上虽然没什么高大的绿植，但细软的红褐色沙滩在母恒星火红的阳光映照下，展现出了别具一格的异星风情。
四叶乐观的性格决定了她是一个懂生活的女孩儿，她在行李中真的装进一盏用亚原子新材料合成技术打印出来的多人帐篷，和一整套极易携带的座椅。小队五人脱下厚厚的防护服，慵懒地躺在小岛的沙滩上，一边享受久违的阳光和微弱的海浪，一边等待二十多个小时后才能抵达的另一支考察队。直播的摄像头被随手扔在沙滩上，五人慵懒的样子，被歪斜的镜头全程直播下来，五人直播的热度头一次超过海智人部族的直播热度。
身着泳裤的阿森此时不用担心自己的声音被直播出去，躺在较远地方的他与四叶二人，聊起了一些跟工作无关的话题。
“怎么样？跟你幻想的我差别大吗？”四叶问向阿森。
“差别肯定大啊！我幻想的你可没真的你美。”阿森的嘴巴很甜。
“那你那天晚上为什么那么晚才给我回消息，我还以为你跟你的倾慕者在一起呢！大…英…雄…”四叶微醋道。
“哪有什么倾慕者，那天开了个无聊的会，回来后很累，所以我很早就睡了。”
阿森辩解完后，觉得四叶肯定会就那次讨论会在全舰队掀起的消灭派和共存派问题，与自己展开讨论。他正在懊恼自己的辩解词时，四叶说道：
“虽然太空城的全息投影配合感官体验系统也能模拟出海边的感觉，但和真实体验还是有差别，现在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真想在这儿多待几天，从出生到现在，我还没有这么惬意过呢。”
阿森如释重负，应和道：
“又不是不来了，这里就是我们未来的家，只要我们想，以后我们随时都可以躺在沙滩上晒太阳。”
四叶没有应和阿森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我从在婴儿工厂开始就一直待在太空城，后来加入了流浪者舰队，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来自一颗行星的重力，怎么感觉跟在太空城和舰船没什么区别啊？”
阿森笑了笑，说道：
“我还以为你要说，行星上的重力要比离心力模拟出来的重力更真实、更让你踏实呢。没想到你会这样想，你很特别哦。”
四叶肯定阿森这是在夸奖自己，她谦虚道：
“本来就是啊！这是我真实的感受，我从出生就一直在离心力的重力环境下生活，也许这来自星球的重力对我来说才是新鲜玩意儿，而离心力模拟出来的重力才是我的母体感受呢。我忠于自己的实际感受，不会因为大家觉得好而盲目地说好。”
阿森深切的感受到四叶的与众不同，他对这位与自己有相同母语基因的女孩儿越来越感兴趣，于是就按照自己已经习以为常的套路说道：
“你可真可怜，我一个单纯搞天文研究的，曾经都还经常往地球跑……”说到地球二字时，阿森顿了一下，他想到现在的地球已然变成满是核弹坑的死星，可转念一下，这些现在都已成过去，便又继续按照既定的逻辑说道，“更何况你一个兼具环境学的双料博士，居然没有亲身体验过自然环境的美好。死啃书本害死人啊！”
四叶倒是毫不回避地球的现状，爽朗的说道：
“那又怎么样？地球现在已经那样了，比邻星b才是我们未来研究的重点。从这一点来看，你也只是比我早认识这颗星一年而已。而且你也是第一次登陆这里，不客气点儿说，你跟我一样都是新手。”
四叶言语上的“挑衅”激起了阿森的大男子主义思想，他不服气的说道：
“嘿！我说你怎么一点都不谦虚呢！你知道，我们接触的第一个海智人部族首领叫什么名字吗？你见过他们的洞穴吗？你知道他们吃的海鲜刺身是什么味道吗？你见过大王节肢寄居鱿和泰坦盾皮鱼的战斗吗？”
四叶依旧一副不屑的样子，调皮地说道：
“说的好像你都亲眼见过似的，你还不是通过全息影像看的这些。大英雄，对不起哈！你看的那些影像，我都一一看过，从这一点上来看，我目前跟你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哦！嘿嘿……”
阿森知道四叶这是在逗自己，这是对他有好感的体现。见气氛融洽，阿森像个孩子一样，跟四叶打赌道：
“这样吧！就算我们现在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我也赌定，在对比邻星b的实际认知这件事上，我接下来一定会跑得比你快，你信不信？”
四叶兴奋的坐起身来，在母恒星红色阳光的映照下，她身体的曲线显得格外迷人。她问阿森道：
“赌注是什么？”
阿森自信道：
“对于胜者来说，赌注不重要。你说赌什么，我们就赌什么呗！”
四叶想了想，说道：
“那行，你要是赢了，我就做你至少三个月的女友怎么样？”
阿森也坐起了身，兴奋道：
“三个月，这么长的？！你可不能反悔哦！”
“一言为定驷马难追！”四叶用标准的普通话回道。
二人的欢声笑语引来了另外三名队员的注意，在众人的询问下，阿森和四叶默契的对刚刚的赌约秘而不答，只是在接下来的五人沙滩座谈会上，意味深长的频频望向对方。
集结通气会上，两支考察分队分别向流浪者舰队汇报了阶段性的考察成果。两支小队作完常规汇报后，主要问题集中在以下三个方面：
1、对多个海智人部族进行接触和测评后，仍不能确定人类与海智人能否在未来和平相处，消灭派和共存派在考察队内部争论不休，尚无定论；
2、按照目前相对成熟的人类移居建筑方案，比邻星b宜居面的最大设计容量仅为8亿人；
3、比邻星b的永夜面不适合建造永久性的宜居建筑，人类无法在那种环境里永久性的生活下去。
主持会议的是视频另一头的舰队最高指挥官伦，在听了视频两端关于消灭和共存的争论两个小时后，结束了这次通气会。会议的结论有二，其一，继续对未测评的海智人部族做测评，变抽样调查为全覆盖调查，为最后消灭还是共存提供决策依据；其二，对大型海下建筑物的可行性进行实地论证，无论是宜居面还是永夜面，比邻星b的总容量至少要达到80亿人。
消灭派在第二条结论上还加了一条激进的建议，内容为：实地论证要包括155个海智人部族的领地，如果需要，可以采用相对强硬的手段或行动。
第二轮行动的第8天，对海智人的全覆盖调查全部结束，调查结果由一名消灭派和一名共存派代表共同处置。尽管一些全程收看海智人全覆盖调查的船员们已经提前统计出结果，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保管结果的两位队员还是未在第一时间将结果以官方名义公布，而是直接把结果通过加密信息，传送给了最高指挥官伦。
不仅仅是阿森，四叶好像也对这次的全覆盖调查结果不太感兴趣，在与另外一个小队每日的视频沟通中，绝口不提海智人全覆盖调查的事。他们乘潜水艇，在永夜面1.5公里厚的冰层下的海水里忙活到第8天的时候，阿森终于找到打赢赌局的机会。
5人小队里有一名生物学家，他一直在找机会对海智人进行生物解剖研究，可海智人部族对族人的尸体有着近乎宗教般的保护意识，整个考察队的生物学小组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实现该项考察工作。
当潜水艇来到水下1500米的冰海交界面时，阿森问向那名生物学家，说道：
“你们生物学小组一直想对海智人进行生物解剖研究是吗？”
“嗨！别提了，听另外一个小队的组员说，那些鱼人们连在栖息地里打孔做底层抽样调查都答应了，可就是连一具大体老师都不肯借给我们做研究。组长正为这个事发愁呢！”生物学家无奈道。
阿森看了看四叶，然后狡黠一笑，对生物学家说道：
“年轻一点的大体老师能行吗？”
听阿森这样说，生物学家觉得这位舰队英雄敢这么说绝不是空穴来风，便问道：
“年轻的肯定比年老的有价值啊！阿森博士，您肯定有办法，是吗？”
四叶抬头望向阿森，心中明白阿森这是要付自己的赌约了。只见阿森故弄玄虚地对生物学家说道：
“办法是有，但是我能不通过海智人部族找到的大体老师真的太年轻了，不知道你们是否能用的上啊！”
生物学家问道：
“有多年轻？”
阿森说道：
“未孵化的死卵。”
生物学家兴奋道：
“更好更好！这就更好了！阿森博士，您真的能弄到吗？”
阿森没有骗他，在一次观看外交官们的行为时，阿森通过哈拉的视角全程观看了穆卡卡部族独特的丧葬仪式，他们的丧葬仪式是集中进行的，哈拉问其原因，穆卡卡的说法是：
“大部分海智人部族不想族人的灵魂在去往天海的路上太孤独，所以会将死去的族人尸体积攒起来，达到一定数量后再进行集中葬礼。小孩与成年海智人会被集中葬在族群的墓园里，而那些未来的孵化出来的死卵则被海智人们认为他们未取得神灵的认可，需要在黑暗阴冷的地狱里继续接受轮回之苦，被集体扔进永夜面的冰海之中。”
阿森的说法激起了生物学家极大的兴趣，他问道：
“你知道他们的死卵在哪儿吗？”
阿森频频望向四叶，回答生物学家道：
“当然！这些死卵最后会飘进冰层底端的冰缝里，那些冰缝非常狭小，最大的也只够一个人挤进去，潜水艇是没办法作业的。”
生物学家激动道：
“告诉我位置，我去，我去！”
阿森摇了摇头，以英雄般地说道：
“你们不了解这里的情况，还是我去吧。”
……
四叶最后还是找了个海底冰层取样的借口，穿上厚重的潜水服，跟着阿森向海底冰缝的位置游了过去。在快要接近冰缝的位置时，阿森通过音频对四叶说道：
“好了！你就在这儿进行海底冰层取样吧。前面的冰缝太窄，你就别跟过去了。”
说完，阿森指了指胸口的直播摄像头，示意小尾巴四叶别说出格的话、别做出格的事，自己即将先于她触碰海智人，赢得二人的赌局。
四叶见那冰缝入口确实非常狭窄，如果两人同时进去，势必连转身都非常困难，便无奈的回复道：
“行吧！我在外面接应你，你注意安全。”
“OK！等我出来吧！”
这是一个前宽后窄的冰缝，阿森对这个冰缝的印象非常深刻，因为这里是穆卡卡部族死卵的集中丧葬区。在临出发前一个失眠的夜晚，百无聊赖的阿森为了排解失眠的痛苦，胡乱翻看通信面板时无意中翻阅到哈拉的实时视角，他间接地从穆卡卡口中得知，10天后他们部族将会进行一次死卵丧葬仪式。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葬礼后的第三天，想必那些死卵应该还非常新鲜。
透过厚厚的防高压护目镜，阿森看到晶莹剔透的冰层，在潜水服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奇异的光线。突然，阿森的防护服发出警告，与阿森保持音频通信的四叶也听到了警告。
“阿森博士，前方的冰缝里探测到两个生命体。”
阿森心中一紧想道：
“难道有掠食者在这里偷吃新鲜的死卵？”
四叶与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她急促的对阿森说道：
“阿森，快回来。可能是掠食者或是某些食腐生物在进食。你快回来吧！”
探测器的警告声激起了阿森的好奇心，四叶的呼喊激起了阿森的好胜心。他取下腰上的手枪，继续向冰缝的深处挪动，并安慰四叶道：
“放心，我会带着胜利回来的。”
四叶见阿森态度坚决，赶紧将护目镜上的功能显示界面切换到阿森的直播视频画面，不管不顾的说道：
“你赢了，你赢了！你快回来吧！别再往前去了！那里危险！”
阿森不再回答四叶，这让四叶无比焦虑，只能通过狭小的护目镜功能界面，观测阿森的实时处境。全身因焦虑和紧张而渗出的汗水，正在浸湿她的贴身内衣。
通过阿森的直播视频，四叶看到阿森绕过最后一道冰缝的拐角后，面前呈现出一处相对较宽阔的不规则椭圆形空间。光亮照射不到的地方，有两个60多公分长的物体正在快速游动着。四叶感觉阿森应该也注意到了那两个游动的物体，他正在艰难的扭动身体，想让肩膀上照明灯的光线将那两个物体照清楚。可那两个物体好像非常害怕光亮，就在光线即将扫射到它们身上时，它们又矫捷地扭动身体，游到其他地方去了。它们的速度非常快，别说阿森这会儿身穿厚重的耐高压潜水服了，即使他现在身着轻便的运动服也跟不上那两个物体的游动速度。
四叶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赶紧将自己和阿森的双人通信与潜水艇连接，简单地汇报完情况后，便往冰缝游了过去。因为事态紧急，潜水艇上的三名队员又将情况汇报给了舰队。消息不胫而走后，舰队上的所有人都把视频直播调到阿森的频道，15万舰队成员都为正在遭遇危险的阿森捏了一把汗，人类的数量现在已经太少太少了，此时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再失去一位同胞。
身材小巧的四叶很快游走到最后一处冰缝拐角，她取出腰间的手枪，定了定神后进入椭圆形冰窖。她冲阿森说道：
“阿森，我进来了！咱们背对背，一定能锁定它们。”
四叶的方法很快就奏效了，四盏照明灯的余光很快就扫中了那两个物体的尾巴，闪烁的鳞光让阿森想到了什么。他收起握枪的警戒姿势，将手枪重新别回腰间。四叶见阿森如此行动，慌忙道：
“你疯了吗？赶紧把枪拔出来啊！”
阿森没有回复四叶，而是把肩膀上的两盏照明灯关闭后，停止双脚的摆动，让自己的身体因地心引力以自由落体般的方式，降落到椭圆形冰窖的底部。阿森的动作非常突然，四叶艰难地转过身去拉他时，已经来不及了。黑暗中那两个物体高速向坠落的阿森冲过去，在照明灯的余光下四叶看到那两个物体已经与阿森的胸口接触，阿森正在伸手想将它们锁进怀里。
阿森奇怪的举动让四叶想道：
“难道他想舍身困住掠食者，为我赢得逃生的时间吗？”
泪水冲出四叶的眼眶，她冲着护目镜大声喊道：
“阿森……”
四叶终于艰难的转过身来，肩膀上的照明灯的光线连同阿森下坠的身体捕捉到那两个物体，它们鱼尾有肩、两臂细长、双手六指、双鳃附颈、面有角质、眼睛灵动……
四叶的耳朵里传来阿森的声音，他的声音显得非常激动，似乎也像四叶刚刚一样哭出了声：
“四叶，你看到了吗？我学着海智人妈妈们刚孵出小海智人时的样子，让自己的身体自由下坠，他们就跑过来认妈妈了。我现在是他们的妈妈啊！死卵没有死！你看见了吗？他们没有死，他们还活着。”
舰船上的15万成员因阿森哭喊声共情，所有人都因小海智人的向死而生联想到200多亿同胞最后经历的磨难。流浪者舰队最高指挥官伦坐在控制室里双目湿润地喃喃自语道：
“谁又不是在为了生，而在经历磨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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