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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复仇(上)

    黑刃不知道是自己用力过猛,还是因为越是年轻的人类,基因里越是叛逆的原因。他曾不止一次向阿瑞斯吐槽,自己这位弟弟太难管教,甚至开始变得有些失控。老阿瑞斯哪里顾得上这些,面对黑刃的吐槽,他只是不停地变换说辞,一次次将黑刃搪塞过去。真正让他上心的,是白刃那副崭新的身体,在他的强烈渴望和近乎神经质的监视下,黑刃给这具年轻的身体注入了大量激素,这使得这具身体要比他大脑的成长速度快上一年。当这具身体几乎快要达到转化的条件时,十岁的白刃已经叛逆得像一名问题少年一般。和很多没多少耐心的新手爸爸一样,既是哥哥又当爸爸黑刃终于决定对他这位弟弟用一些强硬的手段了。

    为了满足小孩儿对未知世界的探索欲,在白刃十岁生日这天,黑刃应了这位弟弟心心念念了2年的愿望,为他打造了一副凤头卡拉鹰的生化义体,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白化凤头卡拉鹰。

    在当天晚上白刃的十岁生日宴上,他呼扇着洁白的翅膀,从庄园顶楼掠下,精准地降落在庄园广场的西餐桌上。他面向在餐桌前就座的老阿瑞斯和黑刃年迈的黑猩猩义体,发出一声响彻夜空的鹰唳声,然后借助广场的喇叭说道:

    “爸爸、哥哥,你们看,我是不是很酷!”

    黑刃懒得搭理自己这个叛逆的弟弟,默默地吃着手里的香蕉,而老阿瑞斯则被他象征着自由的新模样搅得心痒难耐。他放下手中蘸了甜酱的炸猪排,半张着的嘴巴里几乎快要流出口水。

    白刃见二人都不说话,便又自大地说道:

    “我太喜欢我这幅新身体了。我可以自由在天空翱翔,俯瞰如蝼蚁一样的人类在地面上蠕动。在天上时,我觉得我就书里的希腊众神,在奥林匹斯山的顶端,傲视世间的一切。爸爸,快丢掉您那副老得掉渣的身体吧!还有哥哥,你那副黑猩猩的义体真的太丑了。我们就化身成三只鹰,永远……”

    黑刃的打断白刃的不敬,怒道:

    “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给我闭嘴。你才当了几年人,竟敢嘲笑我们,如果你继续说这些不敬的话,就算今天是你生日,我也会毫不客气地把你关进笼子里,然后关闭你大脑的量子计算机,把你关进小黑屋里面去。”

    老阿瑞斯对未来的幻想,被黑刃对白刃的训斥声打断,他重新将炸猪排塞进嘴里,静静的听着这对兄弟的口水战。

    伶牙俐齿的白刃可不是个能老实待着挨训的人,他反抗道:

    “就你最老古董,爸爸都没说我,你凭什么说我?!别看爸爸年纪比我们大那么多,我觉得这一桌人里面,你才是最迂腐的一个。这不让我干,那不让我干,动不动就把我关进小黑屋里面。你这是……你这是嫉妒我。”

    黑刃愈加恼怒了,问道:

    “我嫉妒你什么?你有什么好值得我嫉妒你的?”

    白刃伶牙俐齿道:

    “你嫉妒我天赋比你好,所以……”白刃拿一对鹰眼斜了老阿瑞斯一眼,见他仍旧在津津有味的嚼着嘴里的炸鸡排,便大着胆子继续说道,“你一直都不给我做军事训练,天天让我读历史、学哲学、听音乐,我学这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啊?我要上阵杀敌,我要超过你。”

    听见白刃这么说,老阿瑞斯有点坐不住了。白刃对他来说,除了那具身体以外,其他的对他一点用都没有。若不是为了在黑刃面前树他那该死的人设,他可能早就把白刃那摊烂泥一样的脑子,扔在荒郊野外喂野狗了,又岂会让黑刃教他打仗,给自己的未来多埋下一个隐患。此时,他看见黑刃被白刃怼得哑口无言,又怎么会坐视不管,任由他胡闹。

    老阿瑞斯咽下嚼了36下的炸猪排后站起了身,清了清浑浊的嗓子,抬起胳膊,说道:

    “白刃,到我这儿来。”

    白刃见老阿瑞斯召唤自己,便扑棱了两下翅膀,乖乖的飞到他的胳膊上去。他下爪极其当心,生怕自己锋利的鹰爪抓伤老阿瑞斯满是老年斑的胳膊。

    老阿瑞斯一边抚摸着白刃的洁白羽毛,一边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的儿子,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哥哥说话呢?战争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啊!当年若不是形势所迫,我也是万万不会干这个行当的。我和你哥哥那是迫不得已,不让你碰这肮脏的买卖,也不全是你哥哥的意思,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以后不能再这么跟你哥哥说话了,否则爸爸也会不开心的哦。”

    白刃以为老阿瑞斯会向着自己说话,岂料自己在他这儿遭到了警告,便挥动着翅膀,朝着漆黑的夜空飞了出去。直到黑刃用黑猩猩义体的肉眼,看见远去的白刃变成夜空中的一个小白点时,庄园广场上的喇叭才响起白刃叫骂的声音:

    “你们一个老的掉渣,一个迂腐的像个一摊烂泥,我不要理你们了,我走了。”

    老阿瑞斯重新返回到自己的餐位上,呵呵笑道:

    “这孩子,没你小时候好管教哦。”

    黑刃的黑猩猩义体此时正拿起餐桌上的苹果准备往嘴巴里喂,听见老阿瑞斯这么说,回道:

    “是啊!他从婴儿时就被剥离了大脑,以赛博格的生命形式长到现在这个年纪。也许在他看来,他现在的生命形式才是正统,我们常规意义上会衰老的生命,才是畸形的吧。”

    老阿瑞斯指了指夜空中的小白点,一改刚才的祥善,机警道:

    “他这会儿听得见我们说话吗?”

    黑刃说道:

    “除了那只白鹰的听觉器官外,白刃的所有听觉媒介都集中在庄园的房屋内和他以前的机械义体上。这会儿,他听不见我们说话。”

    老阿瑞斯听见黑刃这么说,才放心的说道:

    “那就好。前年,我换个人工肝脏后,就觉得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刚刚那小子在我胳膊上停了一会儿,我都觉得力不从心,要不是为了给你长脸强撑,我恐怕刚刚已经累倒了。再这么下去,我估计我这颗心脏也要换了。”

    老阿瑞斯这番话绵里藏针,意在暗示黑刃尽快为自己执行手术,否则他将带着自己这个好儿子,一起离开这个让人留恋的世界。

    黑刃明白老阿瑞斯的意思,他让黑猩猩义体放下手中的苹果,坐直了身体说道:

    “爸爸,刚好这会儿白刃不在,我也正准备找机会跟您说这个事儿呢。那副身体已经调校的差不多了,随时可以进行手术。只是……”

    老阿瑞斯听见黑刃这样说,胸中顿时一阵澎湃,可听见他最后有些犹豫,不禁又在心理犯起了嘀咕。他不动声色问道: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黑刃回道: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您现在的身体实在太苍老了。再加上您这二十几年来,不太控制自己的饮食和生活规律,导致您现在的身体机能太差,现在立即手术的话,风险可能会很大。”

    猜忌是老阿瑞斯一辈子的习惯,他借着夜色和高凸的眉骨的掩护,凶狠地望向一旁的黑刃,那隐藏在阴影中的目光,此时已经充满浓浓的杀意。可他旋即再一想,如果自己面前这个乖了几十年的儿子,真对他这位老得掉渣的父亲有不轨之心的话,又怎么会节外生枝的说出这些担心来。他抬起头,当庄园广场的照明照亮他眉骨下的眼睛时,那双眼睛正释放着慈祥的善意。

    老阿瑞斯说道:

    “哎!老了就是老了,我现在也把生死看淡了。如果我这副身体真的不适合手术的话,就把那幅身体给你吧。”

    黑刃抬起头望向老阿瑞斯,那一双兽眼几乎快要挤出眼泪来,就在他激动的想要表达感激时,老阿瑞斯又发话了。他说道:

    “当年……嗨……我现在这把年纪,也没什么不好启齿的了。实话跟你说吧!当年,你乔克叔叔怕你认识到自己的强大后,会对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于是便提议将你的左脑和右脑分别与我的大脑和心脏连接,一旦我的大脑和心脏停止运转,盛放你左右脑的容器就会被自动炸毁。你也不用瞒着我,你虽然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件事,但我心里明白,你早就知道了。这也怪我,当年你那么多黑爸爸在我身边,有些人表面看似忠诚,实则另存祸心,为了提防他们,我不得不怀疑身边的所有人,便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你乔克叔叔,最终害了你。你乔克叔叔走得突然,也没告诉我有没有办法解开这个共生机制。但我想你成长了这么多年,应该早已找到后门了吧?你明天就把这个共生机制解开,然后赶紧用白刃的身体复活吧!这只丑陋的黑猩猩的身体,实在配不上优秀的你。”

    老阿瑞斯比黑刃心里更明白,那套共生机制根本没有什么后门,当年乔克把程序写好后,阿瑞斯花钱找了5个国家的顶级专家验证了这套程序,得到的结果都出奇的一致。如若不然,这老狐狸根本不可能对黑刃那么放心。此时,他故意这么讲,实则是为了告诉他,无论他多么强大,只要自己一死,他也不可能活。

    黑刃呆立了整整一分钟,如果老阿瑞斯这十来年认真地与黑刃相处,能够看懂黑猩猩的面部表情,他此时一定能读出黑刃由惋惜转向愤怒的内心变化。但很可惜,与这头黑猩猩相处的十年来,他把自己衰老的生命交给了肆意的挥霍和享受,甚至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黑刃的那张兽脸。

    黑猩猩的生理寿命通常在35岁左右,十年的时间,已经把这幅强壮的兽体拉扯得像老阿瑞斯一样老。黑刃拖拽着苍老的喉咙肌肉、嘴巴和舌头发声道:

    “爸爸,那个程序没有后门,乔克叔叔把这件事做得很绝。就算有后门,我也不会让爸爸死去的。这次手术,最大的风险是您迟缓的大脑无法驱动量子计算机运行,我会想办法降低量子计算机的运行功率,也请您在这段时间好好调理身体,让身体达到最佳状态。就算这次失败了,我也会保全爸爸的大脑,日后一定会想办法,让您以人类的身体走出这座囚禁了您一辈子的庄园。”

    两个月后,也就是黑刃为老阿瑞斯做手术的前一个月,白刃又犯错误了,他这次犯的错误,就连老阿瑞斯也不想再容忍他了。

    孩子嘛!好奇心总是比成年人要大得多,在阿瑞斯庄园的领地里,白刃可以自由出入几乎所有地方,除了地窖。那是因为,这个地窖的最深处,不仅藏有黑刃的右脑,还有盛放白刃身体的培养皿。

    白刃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从那晚他的生日宴结束后,老阿瑞斯爸爸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没事儿就往地窖里跑。而且,这段时间他再也没有吃过他最心爱的炸猪排,那些贵得离谱的法国红酒也被他束之高阁藏了起来,就连雷打不动的每两周一次的美女上门服务,也被叫了停。更重要的是,一贯与自己亲近有加的老爸爸,这段时间对他十分冷漠,对他不管不顾不说,其态度也越来越差。在年幼的孩子看来,失宠已经不是单纯的好奇心能解释得了,白刃臆想着这个自己从未进去过的地窖里,一定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搞不好,爸爸和哥哥在里面又培养了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一个比自己更乖更乖的弟弟或者妹妹。

    那是一天清晨,白刃用他的小伎俩,策划了一场盗入行动。像往常一样,老阿瑞斯吃完朴素的早餐后,会雷打不动地点燃一根雪茄,然后去往地窖。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天早上他的雪茄枪打不着火,鼓捣一番后发现,原来是雪茄枪的气用完了。当然这不是巧合,而是白刃前一天晚上,趁着老阿瑞斯去往地窖时,偷偷将雪茄枪里的气放干净造成的。见老阿瑞斯着急想抽雪茄,白刃让身形敏捷的白鹰义体,迅速刁来一把事先准备好的雪茄枪,这把雪茄枪不仅能够正常的打着火,其内还装有一个微型的监视、监听设备,设备的另一头,则通过无线电连接在白刃的量子计算机上。

    看见老阿瑞斯一边夸奖白刃眼睛里有活儿,一边将这把小巧的雪茄枪装进自己的衬衫口袋里,白刃这才安了心。同样安心的还有黑刃,早在白刃为自己的小伎俩做准备工作时,黑刃已经通过庄园里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发现了他的意图。他本想拆穿并制止他,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复仇计划后期需要他这个天真的弟弟参与进来,为了免去事后大量的解释工作,便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白刃的小伎俩。

    因为视线受阻,白刃只能通过老阿瑞斯和黑刃二人的对话,了解当前的情况。他听见老阿瑞斯说道:

    “白刃真乖,他这么乖,弄得我现在感觉很亏欠他呢。”

    黑刃回道:

    “爸爸,您不用这样,如果没有您,他只怕是活不到现在呢。贫民窟出来的孤儿,又有哪个好心的富豪,愿意支付昂贵的医药费,治疗他的白血病呢?您只是在向他索取他应付的医药费而已。”

    老阿瑞斯说道:

    “你这么说也对,可看他这么乖,我还是觉得有些亏欠他呢。”

    黑刃又劝道:

    “他现在也很快乐,不是嘛?!理论上说,只要您活着,他就拥有永恒的生命,就让他一直快乐下去吧。”

    老阿瑞斯叹道:

    “好吧!就让他永远快乐下去吧。”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

    在这长时间的沉默里,白刃回味着老阿瑞斯和黑刃的话,虽然对那所谓的“医药费”不是太理解,但一想到自己心爱的爸爸愿意让自己永远快乐下去,白刃顿觉心头一暖。

    沉默最后被一声沉重地闷响声打破,接下来是一连串开关门和走路的声音。通过声音和从衬衣口袋隐约透进来的光线变化,白刃发现,老阿瑞斯独自一人穿过了一条长长的隧道,然后进入了一间明亮的房间。这期间与他对话的黑刃的声音,是从隧道和房间的音响里发出的。白刃还发现,老阿瑞斯进入这间房间后,在黑刃的指挥下,一会站立、一会儿正坐、一会儿躺下,经过一连串的折腾后,老阿瑞斯已经气喘吁吁。当他终于坐定后,房间里响起了黑刃的声音,他说道:

    “爸爸,您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看来这段时间的自律,让您已经超负荷的身体恢复了不少呢。照这样下去,再坚持一个月,您的身体就能达到做手术的标准了。”

    老阿瑞斯匀了匀气,说道:

    “这还不都是你的功劳,我天天吃素、滴酒不沾,就连女人也不碰一下,身体能不好吗?我感觉,我现在都能武装负重跑十公里了呢。怎么样?为了庆祝我的身体好转,让我抽一口雪茄吧。”

    黑刃的声音立马变得严肃起来,他说道:

    “如果您能把雪茄也戒掉的话,我想您现在已经躺在手术台上,接受转化了。”

    白刃接下来听见,老阿瑞斯此时像犯了错误的老小孩儿一样,讨好道:

    “哎呀!我的好儿子,我这一辈子就四个爱好,炸猪排、红酒、女人和雪茄。你看,我都把前三个都戒掉了,总得给我留下一个吧。”

    说着话,老阿瑞斯就从衬衫口袋里把抽了半截的雪茄,以及那只白刃精心安排的、装有微型监视、监听系统的、小巧精致的雪茄枪拿了出来。

    白刃顿觉眼前一黑,他料想到,那是老阿瑞斯正手握雪茄枪,挡住了监视器的窗口。一声脆响后,他又听见火焰点燃雪茄时,茄衣和烟叶被烤焦的滋啦声。这一连串的响动过后,老阿瑞斯将雪茄枪立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好在角度还算不错,等到眼前浓厚的雪茄烟散去时,白刃能够通过监视器将这间房间的大半尽收眼底。

    这是一间宽敞的房间,房间的正中间是一张手术台,安装在天花板上的无影灯四周,是十几条精致的机械手臂,白刃能够想象的到,那些机械手臂在工作时,或钳着手术刀或钳着手术镊或撑着止血带,上下纷飞、精密配合舞动的样子。手术台两侧是种类繁多的体检仪器,甚至还有一台核磁共振仪被放在一旁的角落里,想必老阿瑞斯刚刚一定是把这些体检仪器都享受了一遍。正对着白刃视角的是一扇覆盖整面墙体的灰色窗帘。白刃有些搞不懂,按说这里是地下才对,没必要多此一举地装上一扇窗户,这窗帘显得是那么的不合常理。

    就在白刃思索这窗帘的不合常理时,老阿瑞斯呼出一缕浓郁的烟,对黑刃说道:

    “我的好儿子,再让我看看他吧。”

    黑刃说道:

    “好的,爸爸。”

    那扇灰色的落地窗帘应声缓缓地自动打开,映入白刃监视器的是一大一小两口方形的玻璃缸,这两口玻璃缸几乎占满了整个墙壁。白刃先是细看了那口较小的玻璃缸,缸中的营养液里漂着半个大脑,无数条细小的半透明细线,闪着幽蓝的生物光,从四面八方插进那半个大脑。见此情景,白刃不禁在脑子里嘀咕道:

    “听黑刃哥哥说过,他的大脑被分成两半,一半在外太空的卫星里,另一半就藏在庄园的地窖里,想必这就是哥哥的右脑吧!那旁边这又是谁呢?难道是黑刃哥哥的身体?”

    白刃将视线转向一旁较大的那口玻璃缸,漂浮在里面的分明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从那少年的高鼻梁和深眼窝等特征来看,这分明是一个西方少年,显然不是自称东方人的黑刃的身体。不知为何,白刃通过监视器看着这名全身赤裸,漂浮在营养液里的少年时,脑中竟浮现出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在白刃揣测着缸中少年的身份时,老阿瑞斯擒着雪茄,痴迷地向少年走去。他神经质地摸着玻璃缸,将脸几乎贴了上去,贪婪地说道:

    “我的儿子,我的好儿子,我的白刃好儿子。不要怪爸爸把你占为己有,你只是在付你应付的医药费而已。而且,爸爸答应你,一定会让你永远快乐下去。”

    ……

    白刃终于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那哪里是他的好爸爸啊?!那是为了抢占自己的身体,把他改造成只剩下一颗大脑的恶魔,而自己这十年来一直被蒙在鼓里,每天都像个认贼作父的傻子一样,成天冲着这个恶魔喊爸爸。无尽的愤怒让白刃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从背后打了个闷棍一样,脑子里只剩下嗡嗡作响和一片空白。等到白刃从游离的意识中清醒过来时,他发现监视器的视角已经回到老阿瑞斯的衬衣口袋里,听动静这个老恶魔正在乘坐电梯返回地面。

    愤怒让白刃顾不上评估自己与老阿瑞斯的差距,他命令白鹰义体冲出庄园,端立在庄园的最顶端,等待仇人从地窖里走出来。

    洞察这一切的黑刃,也派黑猩猩义体悄悄走出庄园,在离地窖大门不远处,一处白鹰视野的死角潜伏了起来。

    地窖的大门自动打开,先于老阿瑞斯出来的是他那苍老的、欢快的声音,他此时正在欢快的向黑刃忏悔:

    “我一定会善待我的白刃好儿子,让他永远的快……”

    就在老阿瑞斯迈出地窖的一刹那,庄园广场的广播以最大的分贝响了起来,那是白刃叫嚣的声音:

    “阿瑞斯,你这个恶魔,我杀了你。”

    只听一声鹰唳,白鹰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朝着仇人俯冲了过来。老阿瑞斯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躲在暗处的黑猩猩也冲了出来,就在白鹰的利爪抓向老阿瑞斯胸膛的一刹那,黑猩猩伸出长臂,抓住了白鹰的利爪,这一黑一白就这么扭打在了广场的大理石地面上。

    老阿瑞斯终于缓过神儿来,他正想提声问怎么回事儿,只听见庄园广场的喇叭又想起了白刃的叫骂声:

    “黑刃,你这只走狗,你就是那只恶魔豢养的鹰犬,是恶魔的双手。看我不把你撕个粉碎。”

    老阿瑞斯仿佛明白了点什么,这一连串的变故并没有让他的慌神,他冲着扭打在一起的一黑一白,故作慌乱道:

    “我的两个好儿子,你们俩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抢占白刃的身体了,我还给你,都还给你,你们都是我的好儿子,我不想你们受到任何伤害啊!”

    这时,黑刃抢到了喇叭的控制权,他冲着老阿瑞斯喊道:

    “爸爸,是那支雪茄枪,白刃在那支雪茄枪上做了手脚,快把它毁了。”

    老阿瑞斯一听自己口袋里的雪茄枪被白刃做了手脚,立马想到那些能自爆的战术蚱蜢,赶紧从衬衫口袋里把那个“定时炸弹”掏出来,扔得远远的。再转头望去,只见那只年迈的黑猩猩已经遍体鳞伤,被强壮的白鹰慢慢从地面上拖起,往高处飞去。

    此时,喇叭又被白刃抢去了控制权,他叫嚣道:

    “你要保护那个恶魔是吗?那行,我就先摔死你,然后再去把那个恶魔撕碎。”

    老阿瑞斯抬头望去,白鹰此时已经将奄奄一息的黑猩猩吊起半空,他扑棱着宽阔的双翼,利爪轻轻一松,只听一声闷响,黑猩猩已经毫无意识地躺在了血泊里。

    唯一的保镖没有了,老阿瑞斯此时再也顾不上自己的伪善,他一边求白刃饶命,一边连滚带爬地往地窖门跑去,希望那扇狭小的门,能够抵挡住白鹰的追杀。可这具苍老的身体哪里跑得过白鹰强壮的双翅呢?转眼间,那一对锋利的锐爪,再次袭到他的胸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强壮的白鹰仿佛被电击了一样,瞬间瘫软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惊魂未定的老阿瑞斯听见黑刃在庄园广场的喇叭里轻声说道:

    “爸爸,没事儿了。我已经把白刃的量子计算机强制关机,他现在已经被关进小黑屋里了。”

    黑刃的说辞让老阿瑞斯挑不出任何毛病。在他的说辞里,他虽然能通过上万个摄像头,无死角的监控庄园及军工厂的一切,但他确实没想到白刃会用无线电这种几乎没人用的通讯方式搞小动作。至于那个改装过的雪茄枪,黑刃的说辞是“鬼知道他是在哪个暗网上买的小玩意儿,我的量子计算机又不可能跟他的联通”。

    最后,黑刃将这一切都归咎于小孩儿好奇心,老阿瑞斯想了想黑刃最后的忠心救主,又看见他最后叫嚣着要摧毁存放白刃大脑的玻璃缸,这才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老阿瑞斯本想放任黑刃摧毁白刃的大脑,可转念一想,还有一个月就要做转化手术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不想节外生枝,黑刃对自己多一分怀疑,就会给自己的手术平添一份额外的风险。经过一番权衡利弊,老阿瑞斯又扮演起自己好父亲的角色,仁慈地放过了偶尔干坏事儿的儿子,只是命令黑刃,将白刃关在小黑屋内,等到自己的手术完成之后再做打算。也正是老阿瑞斯这最后的狐疑,终于让黑刃的复仇计划完美的实现了逻辑闭环。